相师 第347章

　　其实别说目前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不能调查取证，就算超过二十四小时，确认程晓云是一名失踪人员，这件事情恐怕也很难调查。

　　监控显示程晓云是自愿跟着老人走进巷子的，二十四小时后，只能定为失踪案。

　　宝丰市这么大，每天有无数案件发生，失踪案的比例并不小，不仅有程晓云这样的女学生失踪，还有老人走失，小孩走丢等等案件，而失踪案之中，又有多少乌龙事件，多少无法进一步侦查的谜团案件，而警察就那么多，能派出的警力是有限的，程晓云这件事，他们当然会调查，但也急不得。

　　然而……如果真的失踪了，失踪时间越长，找回来的几率也就越小。

　　作为多年的老警察，邱晓自然明白这一点，因此此刻的心情也格外的沉重。

　　“再找找吧，我怀疑……这不是一起单纯的失踪事件，很可能……和那件事有关联……”邱晓艰难地道。

　　警员们纷纷点头。

　　从程晓云朋友找云景，到云景告知博阳的老师，一同来警局报案，再到现在在小巷子内找寻蛛丝马迹，一个早晨的时间早就过去，现在其实是下班午休时间，然而邱晓手下的警员们却没有任何偷懒懈怠，也没有任何怨言，依旧努力地再找寻程晓云留下的任何线索。

　　警员们在忙碌的时候，云景也同样没有闲着。

　　跟着邱晓等人一路来到这里，刚下车，云景就开始用精神力搜索整条小吃街。

　　早晨他早已经搜过这里一次，此刻再次搜索，果然和早晨一样，一无所获。

　　不过与早晨不同的是，当时他是在博阳用精神力查找的，现在云景本人站在这儿，视野之中，除了人类之外，还有不少虚无缥缈的阴灵在街边游荡着。

　　这个小巷子虽然阴暗偏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不少阴灵还游离在这附近，只可惜这些阴灵都是些缥缈的执念，并没有太强烈的自我意识。

　　云景一连追问了几个阴灵，要么一看到他就本能地跑走，要么因为太过破碎，没有思维与理智，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不论云景怎么问，也没有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云景只好走出小巷子，找了个角落站好，然后拿出手机，偷偷打给墨菲斯。

　　“云景？”

　　难得在这个时候接到云景的电话，墨菲斯惊讶到都不会契约感应了，接起电话就道：“想我了吗？”

　　“墨菲斯……”云景有些无奈，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好，我马上过来。”

　　一分钟后，戴着帽子的墨菲斯站在云景面前。

　　云景看着他虽然用帽子遮住，但依旧醒目万分的模样。

　　毕竟就算挡住了脸，这么高的个子，想让人忽略他都难。

　　云景拉着墨菲斯走到角落，对墨菲斯轻轻勾了勾手指。

　　墨菲斯看着云景的校服口袋，有些不乐意地走上前。

　　每往前走一步，他的身体就缩小一圈，最后直接跳进了云景的口袋中，只露出了个脑袋出来。

　　云景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脑袋，刚想重新回到巷子中，身边便有两个警员走过。

　　“你觉得有没有关联？”一名警员道。

　　“不好说……前后不到两个月，同样是少女失踪，上次失踪时，身边跟着的人是小孩，这次是老人……唉。”另一名警员道。

　　“我看邱队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每天就和行尸走肉似的，偏偏这事跨市跨省，她再着急也没用，每年失踪的人那么多，这事情，谁又说得清呢。”警员叹息道。

　　“毕竟邱队就一个孩子，她一个女人，拼搏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等到孩子长大，可以稍稍放心点儿了……这事搁谁身上都要崩溃，邱队外冷内热，心里肯定更难受。现在又有一个相似的失踪案例，咱们还是多出一点儿力，希望能把人找回来吧。”另一名警员道，“下午我打算和队里请假，帮邱队多问问这一带，你呢？”

　　“我也请吧。”警员道，“希望把人找回来，可别最后是青春期小孩的恶作剧啊。”

　　“恶作剧倒好了，人没事最好，唉。”

第357章

　　两个警员一边交谈一边走远, 云景虽然只听到他们一部分的交谈内容，但信息量这么大, 几乎立刻就能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之前上次山岛事件时, 云景在酒店遇到张局长，张局长还和云景说邱队长为了警察的工作，放弃了生活和家庭，云景当时只是佩服邱晓以一个女警的身份能走到这一步，原来在这背后, 竟然还牺牲了这么多。

　　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小孩长大，而小孩却在外省失踪了……

　　这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承受, 更何况邱晓是一名警察，内心的冲击定然更加强烈。

　　想到这, 云景从角落走出来，因为太震惊邱晓身上发生的事情, 墨菲斯拉着他的袖子他都没注意到, 导致云景刚迈出两步, 正好和迎面走来的邱晓撞上。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上，不用说明什么，云景眼中的惊讶, 还有邱晓脸上的难过和伤痛, 都已经表明了一切。

　　虽然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毕竟也听到了邱晓的生活隐私，云景连忙低下头, 没再和邱晓对视。

　　邱晓也赶忙别过脸，擦了擦眼眶，然后叹了一口气，对云景道：“让你见笑了。”

　　“没有。”云景连忙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邱晓摇了摇头，对云景笑道：“虽然你可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呢，大人的事情，大人来解决吧。”

　　说完，邱晓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又对云景道：“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想找你的同学，我现在不在执行任务，不会干预你……你，加油吧。”

　　邱晓话音刚落，恰好远处有个人道：“这边有个脚印！”

　　邱晓立刻走过去：“什么脚印？”

　　“不确定是谁的，邱队，你看看？”警员道。

　　邱晓弯下腰凝神一看，又闭上眼睛回想了两秒：“很有可能是她的，监控里显示她穿着一双白色的鞋子，走路时脚步的动作，还有鞋底的厚度说明是一双内增高，这个脚印的痕迹正好符合。前天下雨了，昨天雨停，巷子里常年晒不到阳光，一天的时间泥土没有干透，处于软硬适中的状态，所以留下了这个痕迹，脚印应该是昨晚留下的……”

　　云景看着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的邱晓，带着墨菲斯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不少阴灵对于云景的精神力有所感应，能够察觉到云景身上的危险气息，但面对墨菲斯时，反而毫无感觉。

　　这些残破的阴灵基本都没有自我意识，只有残余的执念支撑着它们继续飘荡在这附近，好在这道执念依然具有储存投射的作用，犹如瘫痪在床的病人，虽然身体不能动弹，口不能言，甚至有的时候脑子都不能动，但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自动储存在大脑，只不过没有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有的时候都无法取出来而已。

　　唯独墨菲斯这个穿梭于梦境之中的魔兽，才能另辟蹊径。

　　一路走来，被墨菲斯意识穿透的阴灵基本都毫无察觉，唯有云景看到墨菲斯的精神力在阴灵之间来回横扫。

　　破碎的阴灵有不少，昨晚十点多正好在这附近游荡，并且看到有用信息的阴灵却不多，饶是墨菲斯，整理起来也耗费了一些时间。

　　直到云景在巷子里来回走了十几遍，墨菲斯的精神力才收回来。

　　云景立即带着墨菲斯离开巷子，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确定四周无人后，墨菲斯从云景的口袋中跳出来，随着他的出现，一帧帧破碎的画面，犹如电影播放一样，在云景的面前浮现。

　　一道阴灵从程晓云面前飘过，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程晓云脸上的迟疑、犹豫、纠结全都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中。

　　下一瞬，画面又切换成了背后视角，昏黑的巷子里，老人在前，程晓云在后，因为看不清路面的缘故，程晓云还特地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地面。

　　走在前头的老人感觉到光，回过头来看了程晓云一眼。

　　恰好程晓云不小心踩到了路面凹陷处，她身体一歪，手机电筒朝上，正好照在了老人的脸上，将老人脸上阴险狠辣的表情完全清晰地映了出来。

　　程晓云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还好手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老……老爷爷，这里……没有店啊……”

　　“有，再往前走一走就到了。”老人道。

　　程晓云一手捏着手机，另一手快速插进口袋里，将刚才那一百元掏出来，也顾不得给老人了，直接扔在地上：“老爷爷你自己去吃吧，我要赶着回家了，再见！”

　　说完，程晓云头也不回，转身就朝后方跑去。

　　由于画面是从阴灵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呈现出来的镜头也完全是阴灵所看到的画面。

　　而这个阴灵本是站在程晓云的身后，在他们对话之时，阴灵逐渐往前走，最终从老人面前走过，出了前方黑暗的小巷子之外，多余的画面就再也看不到了。

　　只有片刻后，传来了程晓云的尖叫声，紧接着还有男人的训斥声，可惜由于阴灵没有回头看，画面一黑，再也没有有用的镜头呈现。

　　线索竟然又一次断了！

　　那道尖叫声犹在耳畔，云景只好先低下头，快速将那老人的容貌特征画下来。

　　云景画工一般，好在抓得住神韵，等他画完抬起头时，就看到墨菲斯正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手中的画。

　　“一会儿把这个交给邱队，也许会对他们有用。”云景对墨菲斯道。

　　墨菲斯点点头，将云景手中的纸接过来，然后琢磨了一下，又接过云景的笔，在云景的画上稍作修改。

　　如果说云景画的人物只是抓住了神韵的简笔画，经过墨菲斯改良后，基本和素描差不多了，看着那个带走程晓云的老人画像惟妙惟肖地呈现在画中，云景把笔收起来，然后接过纸张，朝邱晓的方向走去。

　　“云景。”这时，墨菲斯叫住他。

　　云景回身看墨菲斯。

　　“你想找到她吗？”墨菲斯道。

　　云景点了点头。

　　虽然和程晓云没什么交集，不过毕竟是他身边的同学，眼看着她可能落入险境，云景自然是希望能把人完完整整找回来的。

　　哪怕是当初面对范尹桥，云景虽然不插手范家的事情，但在最初也算护住了范尹桥本人的安危。

　　他在这个学校的时间不长了，至少他在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尽量保住身边的每一个人。

　　只是今天这件事，却远比普通的灵异事件，要更加麻烦。

　　虽然刚才墨菲斯找到的画面中没有显示时间，但应该距离程晓云走出监控范围不久，如果程晓云确实是在那个时候出事的，到现在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程晓云离开本省，被带去不知名的地方了。

　　云景可以对抗那些妖魔鬼怪，不畏惧任何对付他的手段，但面对这种失踪案，却罕见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和墨菲斯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孑然一身的两个人，所以云景才决定将老人的容貌画出来，也许借助宝丰市警方的力量，反而能更快都追查到凶手。

　　墨菲斯走到云景面前，将云景的画像又接了过去：“你昨晚和她分开后，她才遇上这个老头的？”

　　云景点了点头：“程晓云本来打算乘坐公交车回去，但又改变主意决定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在独身一人行走的路上碰到他的。”

　　“也就是说，是一起偶然事件，充满了随机性。”墨菲斯道，“走路离开公交车站不久后遇到这个老头，说明不是被人盯上的，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挺有精力，但毕竟是短寿的人类，他没办法走远，有交通工具的概率也不高，而且诱骗她进入的就是这个小巷子，很可能这附近是他们近期的活跃地段。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相关人的踪影，一得手就立刻撤退，这么干脆利索，说明他们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警察拿到画像后的侦查手段，无非也只是调看监控，询问附近的人，甚至网上发布通缉令，当然，最后这一个的概率很低，与其靠他们，不如我们自己找。”

　　云景看着墨菲斯。

　　墨菲斯对云景眨了眨眼睛：“人类会撒谎，但记忆不会骗人，我找，比他们找要更快更靠谱。”

　　云景道：“这件事比普通救人要麻烦多了，耗时耗力，而且还不一定有结果。”

　　云景想要找寻程晓云，是源于他对这个学校，对身边所有人的感激和眷恋，促使他不断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显然，墨菲斯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他在云景的约束下，不吃人都已经算好的了，要他为了救一个食物而不断耗费精力，未免也太强人所难。

　　很显然，云景没有和他提这件事，他却主动向云景请缨，不过是为了能让云景高兴罢了。

　　墨菲斯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最重要的一点你忘了，这个人好像还是我的情敌。”

　　云景正纠结着，瞬间被他这句话逗笑。

　　因为心系程晓云的安危，昨晚两人那些没有营养的对话，连云景自己都不太记得了，想不到墨菲斯倒是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