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 第72章

　　白虎原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云景身上，当突然感应到墨菲斯的存在后，白虎浑身的毛惊恐一炸，整只虎在原地弹跳了一下，然后二话不说，夹着尾巴就快速朝外头跑去。

　　生死关头，白虎可顾不得形象了，周身的灵力高速运转，四只虎爪快速奔跑着，才一眨眼的时间，这白虎竟然就化作一道残影，失去了踪迹。

　　墨菲斯冷哼一声，当即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云景看着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白虎和墨菲斯，想了想，让小槐在原地等候，然后也快步跟上。

　　在这老虎山七拐八拐转了好几个弯，十五分钟后，云景终于在山林中的某个角落，找到墨菲斯和白虎。

　　小小的墨菲斯站在了白虎那硕大畸形的脑袋上，白虎匍匐在地，浑身都成了筛子，恐惧地看着站在自己头上的墨菲斯。

　　这四周的树木皆有被折断的痕迹，白虎的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很显然墨菲斯捉拿它的时候，白虎是经过挣扎的，可惜，魔兽碰上了神兽，注定是被镇压的结果。

　　见云景走过来，白虎突然张嘴，口吐人言，乞求地看向云景道：“我求求你……求你……”

　　云景冷漠地打断了它的话：“你将整个村子的人都吃了，还将那些人收为伥鬼，去外头捕猎，光就今天，你就吃了七个人，就算墨菲斯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白虎神情紧张慌乱：“不不，不不是给自己求情……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说……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说完再吃我……”

　　云景不为所动：“你吃那些人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给那些人说临终遗言的时间呢。”

　　“但是我变成这样，是人类害的，是人类自己作孽害的啊！”白虎闻言，忍不住抬头激动地道。

　　站在白虎头上的墨菲斯立刻眼睛一瞪。

　　情绪激动的白虎立刻被压倒在地，嘴巴被按得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那两只畸形的眼睛，眼中闪着不甘的光芒，不断哀求地望着云景。

　　云景看着它狰狞畸形的脸，心想正常的老虎，确实不应该长这样，难道它真有苦衷？

　　考虑了一下，最终云景决定给它几分钟的时间：“墨菲斯，让它说吧，我倒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菲斯微微收敛了一下威压，白虎神情一松，当即道：“我天生为白虎，白虎一族，本就不应该存在，我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也完全是你们人类制造出来的……”

　　原来白虎其实是一种病虎，由于隐性基因突变，导致皮毛缺乏色素，也就是白化病，才导致了老虎原本杏黄色的底色毛，变成了白色。

　　一般来说，可能一万只老虎里头，才会出现一只白虎，同时由于白虎先天自带疾病，约百分之八十的白虎幼崽死胎或者早夭。

　　哪怕最终活下来了，这么抢眼的颜色，其实并不适合在野外生存，失去了保护色，白虎狩猎不到食物，往往会活活饿死，因此白虎最终的寿命普遍也都十分短暂。

　　而如今现在在动物园和马戏团见到的白虎，其实都是人工繁殖出来的。

　　一九五一年，第一只野生的白虎被人类发现之后，便被人们捕获到动物园进行交配，可惜它与正常老虎结合生下来的，全都是黄黑相间的正常老虎。

　　为了能得到白虎，人们就将这只白虎，与它的女儿进行交配，近亲繁殖之后，基因变异，终于再一次生出了一窝小白虎，从此拉开了白虎家族的序幕。

　　白虎颤声道：“现今世界上的所有白虎，全都是这头最初发现的野生白虎所产下的后代，也就是说，为了能得到变异的白虎，人们不断将我们进行近亲交配繁殖，将这种不应该存在的动物繁衍下来。

　　“你们人类自己都知道制定法律，不允许近亲结婚，只因为近亲繁殖会引发各种各样的疾病，但却为了一己之私，纯粹为了自己的喜好与观赏，让我们不断进行近亲交，，，，配。

　　“我们白虎一族，从出生起就遭受许多因为近亲交配而导致的遗传病困扰。免疫系统的缺陷，经常导致我们多病和短寿，脊椎侧弯、髋关节发育不良、神经紊乱、腭裂、眼睛突出等等。

　　“我现在长成这个模样，就是近亲繁殖的后遗症之一！”

　　魔兽白虎说到这，眼中的神情仇恨而哀伤：“我的父亲，是我母亲的爸爸，也就是说，它既是我们的祖父，也是我们的父亲。

　　“我清楚地记得，我出生的时候，一窝幼崽里，一共有三只白虎，一只黄虎。

　　“四只老虎，只有黄虎是正常的，剩下三只白虎中，我天生容貌畸形，不过表面上看，身体健康方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的另外两个兄弟，一个天生只有两只腿，尾骨发育不正常，另一个生下来就没有大脑，是一个死胎。

　　“死胎白虎当天被带走扔掉，几天后，我那个天生只有两只腿的兄弟，也被带走了，我与另外一个兄弟一起成长。

　　“那时我刚出生，就像一片白纸，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去思考我那两个兄弟被带去哪，也没意识到自己与别的老虎是不同的。

　　“但随着我慢慢长大，我逐渐发现，我学习能力和思考能力都很强，视力和听力及对危险感知能力，都比成年老虎要更加敏锐，不仅如此，有的时候我甚至能控制工作人员听我的话，让他们做一些不太为难的事情。

　　“本来我也没有把这个能力当一回事，毕竟我生活在室内，每天有的吃有的喝，只是我喜欢听故事，经常要求工作人员不断给我讲各种儿童故事，还有人类世界的新闻趣事罢了。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熟悉的惨叫，一个是我的母亲，另一个是我那只有两条腿的兄弟。

　　“它们的声音凄厉中掺杂着恐惧，我虽然很久没见到母亲，分别后也从未与那兄弟碰过面，但我立刻就认出了它们。

　　“当时我被关在房间里，无法出去，我很着急，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一股力量从我的身体里涌出来，我把铁笼撞坏，然后逃了出去。

　　“我亲眼看到，我那两只腿的兄弟被养大，比我更加丑陋畸形，而人类，正将它关在笼子里，与我的母亲进行交===配。

　　“我的母亲没认出它是自己的孩子，非常厌恶它，当场就将它给咬伤。

　　“在它凄惨的叫声中，人类将我母亲带走，又换了一只白虎进来，那只白虎长得和母亲非常相似，可惜它也看不上我的兄弟，又差点咬了它。

　　“而到了这个时候，人类还不放过它，竟然还带了一只白虎进来，这只雌性白虎与我兄弟一样，同样是畸形虎，最终，两头老虎交配了。

　　“我看完这一切，突然有了危机感。不过当时我才刚成年，并不能立刻理解这种危机感到底意味了什么，直到我又一次听到了我那个兄弟的惨叫声……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它发病死了，我看到一群人围着它的尸体，在交谈应该怎么卖掉它，最终人们一致决定，将它肢解掉，卖出个好价钱！”

　　魔兽白虎低声吼道：“我很生气，也很愤怒，我想要上前，把我兄弟的身体抢回来，偏偏，正好这个时候，我也发病了。

　　“同样是近亲繁殖的产物，我的身体同样有隐形的病症，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被检查出来罢了。

　　“我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我只知道，发病的时候好痛，浑身骨头都像被敲碎了一样，千万只蚂蚁在我的伤口上攀爬撕咬，我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人类很快发现了我，立刻召集人来把我捉回去。

　　“看着外头涌进来的人类，那一刻，我又痛，又惊慌，又害怕，但诡异的，我也有点兴奋，我突然很想吃人！

　　“那一瞬，我有一种预感，只要吃了这些人，我的病症与痛楚就能得到缓解。”

　　云景看着他：“你吃人了？”

　　“对！”魔兽白虎道，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是我第一次吃人，你永远不会知道那种感觉的，当我发病的时候有多么痛苦，我吃人的时候，就有多么的畅快！”

第85章

　　云景和墨菲斯看着魔兽白虎, 一时之间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 从没去过动物园, 白虎也是第一次见，从来没有想过，在白虎一系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丑陋的真相被掩埋。

　　不对，魔兽白虎的这些知识来源, 全都源于人类，也就是说，在人类世界, 白虎一系是如何繁衍的，根本就不是秘密。

　　只是为了自己的审美与喜好, 就给别的生物酿成这样的悲剧吗……？

　　魔兽白虎继续道：“之前看我犯病，那些人类手上拿着工具, 冲我呵斥, 要教训我, 可是当看到我吃人后，他们全都怕了。

　　“所有人都后退一步，那几个商量肢解我兄弟的专家, 更是龟缩到了角落, 想要报警来抓我。

　　“从这一刻开始，我意识到了，人类很强, 但也很胆小，他们智慧很高，却也缺乏我们野兽的意志力与生命力。

　　“当然，我了解过人类世界，也知晓人类热武器的厉害，所以我没有得寸进尺，趁着人类数量不够，没有强大的攻击性武器，我立刻叼着我兄弟的尸体逃跑了。

　　“我将兄弟的尸体藏起来，蛰伏在这个城市多日，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动物园，独立生活在外头，一开始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颤，非常煎熬，但久了之后，我却发现，自由的代价很高，但我却心甘情愿付出。

　　“可惜，因为我的逃跑，全城警戒拉强，特别是动物园，我不仅进不去，好几次才刚靠近，就被发现，因此受了很严重的伤。

　　“无奈之下，我离开那座城市，四处漂流，最终在这里落脚，吃了这里的村民，收服他们作为我的部下，为我找来更多的人类作为食物。

　　“吃人不仅可以缓解我的病症，而且还能提升我的力量，原本我打算，等我再强一些，能够自由出入城市的时候，就回到动物园，将我的母亲和另一个兄弟救出来，带着它们和我一起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老虎山是我的地盘，它们虽然是普通的老虎，但只要有我在，它们再也不用像在动物园那样凄惨，不断与近亲繁殖交配，生出一个又一个畸形的怪胎！”

　　魔兽白虎说着，看向云景：“人类统治着这个世界，所以可以主宰地球上任何物种的一切，这个物种能不能继续繁衍下去，以怎样的方式繁殖，生出来后又存活在怎样的空间，全都是由人类决定的。

　　“人类打着保护濒临灭绝动物的旗号，将一些他们希望能存活下去的生命，以他们希望的方式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其中的受害者，不止有我们白虎，还有很多很多你们经常在动物园与马戏团见到的动植物。

　　“所以，同样的，当我因为人类的私欲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带着畸形的身躯和满身的疾病，只能通过吃人来缓解痛楚的时候，当我发现，我的智慧与学习能力，还有攻击能力远远超过人类个体的力量后，我就开始捕食人类。

　　“我没有丝毫愧疚，也没有任何恐惧，因为我是人类带来这个世界的，我吃人的这个果，是你们人类自己酿下的因。

　　“当然……我也了解人类世界的律法与规矩，所以我也知道，强食弱肉，所以昨天是我吃人，今天，就可以换做你吃我。”

　　魔兽白虎缓缓地道：“从我开始吃人，开始逃亡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觉悟，迟早有一天，我会死亡。

　　“本来我曾设想我是死在人类重型武器之下，死后尸体被解剖的，没有想到，还能碰到你这样的人类……这也许是我最后的幸运吧。

　　“人类，我希望能和你做一笔交易，我心甘情愿将我的一切奉献给你，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着，不等云景答应，白虎立刻道：“如果你答应的话，你就去鼎阳安海动物园，帮我把我的母亲和兄弟救出来，将它们带来这里。

　　“这里是我的老窝，我的母亲与兄弟，和我血脉相连，来到这里生活，哪怕我不在了，它们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在自由的野外，寿终正寝的。”

　　云景看着它道：“看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道门修炼者，你心甘情愿奉献自己，和心不甘情不愿奉献自己，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要的是你身体里的力量，并没有打算将你炼器，所以无所谓要不要在临死前将你收服。”

　　魔兽白虎一怔。

　　它知道自己不是云景的对手，所以它的自我意识将是和云景谈判的最后筹码，因为信誓旦旦地以为云景会答应它，所以它刚才才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不仅将自己的老底交代干净，更是将自己对人类的偏见完全袒露。

　　它还是不甘心的，不甘心以这样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甘心最终死在人的手中。

　　反正是最后一次说话了，不如把一切心底话都说出来，死的时候也畅快一些。

　　结果它怎么也没想到，云景根本不需要它的臣服。

　　想到这，魔兽白虎彻底慌了。

　　它就要这样死了，白来这个世界走一遭，除了看清人类的真面目，吃一些人缓解自己的病症之外，什么也没做。

　　它想要救的亲人，还在动物园里头饱受折磨，由于白虎的稀有性，动物园一定会不断让它的母亲怀孕，不断生产小白虎，直到母亲也失去了健康，最终的下场，恐怕又是当初那专家商议的一样。

　　将白虎的身躯肢解，各个部位偷偷贩卖出高价……

　　它这么努力地修炼，吃人，想要将亲人救出来，结果却什么也做不到，就要这样子死了……

　　就在这时，云景道：“不过，我答应你，会帮你把两只老虎救出来的。只是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已经不适合它们生存了……”

　　“为什么答应我？”魔兽白虎惊讶地看着云景，“我对你是没有用的，我还吃了不少你的同类，我们两的立场天生对立，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事实上，人类都是自私的，我已经看透了，你就算不答应帮忙，我也不会怨恨你的。我仇视的是整个人类，不会只诅咒你一个人。”

　　云景看着这头充满个性的魔兽白虎。

　　为什么帮它，原因很简单，云景也同样看不惯这种人类繁殖白虎的方式与作为。

　　虽然两人的物种不同，立场对立，但可别忘了，云景的契约伴侣，墨菲斯可也同样是一头魔兽啊。

　　人类之所以自封为万物之灵长，是因为他们拥有别的生命所不具有的智慧。

　　然而眼前的白虎，还有墨菲斯，当它们的智慧不亚于人类的时候，事实上，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它们已经和野兽区分开了，它们与人类，才是思想灵魂上的同类。

　　云景看着还在疑惑盯着自己的魔兽白虎，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这里是命案现场，死了这么多人，整座山只会被警察封锁，你的母亲与兄弟，并不适合住在这里了。”

　　魔兽白虎看了云景许久，最终道：“这只是老虎山的一角，因为方便吃人，所以我经常在这一带游荡。我的领地范围很广，警察封锁不过来的。

　　“而且老虎是独居动物，这一带充斥着我的气息，我的母亲与兄弟闻到了，只会本能地绕开，进入更深的山林，里面我也都布置好了，就算我死了，它们也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