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策 第120章

作者:扶风琉璃 标签: 生子 强强 穿越重生

兄弟俩这回成了名符其实的难兄难弟,全都上不了战场,除了卧床静养还是卧床静养,好在各自还有个贴心的儿子在旁逗乐,心情倒是恢复得很快。

贺羿让周大夫看了看那只瓷瓶里的药粉,问道:“这伤药药效如何?”

周大夫倒出一些仔细琢磨了一番,抚须点头:“这是那些江湖人习惯使用的金疮药,用材倒是十分普通,不过药效却是极好的。”

贺羿点点头,对在旁伺候的下人吩咐道:“去把田护卫喊进来。”

田护卫就是一路护送他回来的那名亲兵,听到传令连忙走了进来。

贺羿正拿着这只细瓷瓶打量,见它外形十分普通,连花纹都看不见,不过却因为体型小而显得异常精致,手指触到瓶底,摸出些温润的痕迹,连忙将瓶子翻转过来,竟然看见底下有着细小的刻痕,待凑近了仔细辨认才看清,写的是一个“栀”字。

贺羿愣了一下,下意识把字念出了声,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就闪现出那名女子一袭白衣的身姿相貌,莫名地与这只细白瓷瓶重叠到一起。

田护卫进来见没人搭理自己,疑惑地凑近了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瓶子,挠挠头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

贺羿回过神,朝他看了一眼,把瓶子塞到他手中,道:“路上出手相助的那位姑娘不知姓甚名谁,不过你是见过她样貌的,去那附近找找,兴许能找到,若是找到了,就把这瓶子还给她。”

田护卫点点头:“若是找不到呢?”

贺羿皱了皱眉,似乎没想过这一点,最后轻轻叹息一声,道:“找不到再说吧,你先去试试。”

“是!”

——

寒峰山位于甘州最西边偏南一些的角落,山上布满松林,即便寒冬腊月都不掩青绿,由于此山过于偏僻,所以尽管最近战乱迭起,这里却十分平和。

山腰上僻静处有一座静水庵,与成片的农舍良田相毗邻,庵内修行的尼姑并不多,周围的农户也很少过去,对里面住着哪些人并不清楚,更不知道其中之一便是贺家当初的长媳陈茹。

陈茹虽然入庵修行,却始终没有剪断青丝,她说一直惦念着自己的儿子,红尘斩不断,偶尔回去看望一眼,也不希望自己顶着秃头让睿儿瞧见,想着孩子年纪尚幼,免不了有一番掩饰,每次回去都告诉他娘亲是在外祈福,一直不曾说自己已经离开贺家的实事。

贺连胜就这么两个宝贝孙子,一直是放在掌心里呵护着,虽然对陈家颇有计较,可每回看到睿儿乖巧的模样,都不忍心告诉他实情,更不会拒绝他娘亲的看望,经此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睿儿都以为自己的娘亲只是因为爹爹、叔伯、祖父在打仗,必须去外面念经祈福,对于自己已经由嫡长孙变为庶长孙,完全懵懂。

这次贺家卷入了更大的战事,陈茹已经很久未曾回去看过儿子,本想安安心心诵经打坐,没想到却忽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名黑衣女子深夜到访,递给她一封书信,之后便静静地在一旁坐着,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陈茹常年诵经,性子已经被磨平了不少,只是疑惑地朝她看了一眼,随即将信取出,展开来,这一读,脸色瞬间煞白。

旁边的女子神色冷淡,低声道:“我是陈大人花银子雇来的,既然长途跋涉从京城来到这里,就不会做亏本买卖,定当尽心竭力完成他的嘱托。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师妹。”

陈茹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爹让我带你去贺家……行刺?”

女子点点头。

陈茹面含愠怒,心如擂鼓,呼吸有些不畅,颤着手将信举到烛火上,待其燃尽后才稍稍恢复了几分冷静,正色道:“我不会带你去。”

女子面无波澜道:“陈大人应该在信中说清楚了,他也是被逼无奈,当今圣上,也就是之前的北定王,他的命令就是圣旨,你若是抗旨不尊,将害得你陈家满门抄斩。你想想,是贺家一条性命重要,还是你爹娘性命重要?”

陈茹垂目不语,纤细的双手紧紧捏着青袍的下摆,青筋立现,过了半晌忽然抬头,愤怒地瞪着她:“我为何要相信你?我又怎知这封信是真是假?”

女子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冷意:“陈大人的字迹你会看不出来?你急着把信烧毁,不就是因为相信这封信的来历,怕它泄露出去么?”

陈茹神色怔愣,无力地垂下了头,一时间五脏六腑都如同烈火焚烧,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万分痛楚,苍白着面容沉默良久,不禁滑下两行清泪,哽咽道:“爹娘竟置我于如此境地,我真是他们的女儿吗?”

陈茹越想越觉得自己命中凄苦,不由有些怨恨老天待自己的不公,可即便她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的女子也只是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最后让她哭得有些不耐烦,淡淡道:“这世上命苦的又不止你一个,外面哀民遍野你看不见?现在由不得你选择,你若不答应,皇上必定不会放过陈家老小。”

陈茹愣愣地止了泪,双目有些茫然,低声道:“我不去,你们要刺杀贺家父子,多的是法子,何苦来利用我?我已经青灯古佛相伴,不问世事。”

“贺家如今防范甚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女子站起身,“你好好想想,明日我会再来。”

陈茹见她消失在门外,让寒风一吹,心里空空荡荡,关上门走回榻边,无力地躺下,心里忽然后悔,当初爹娘劝她回去,自己真不该执拗。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良药,她如今已经立在茫茫刀尖上,前后无路。

第二日天还未亮,那名女子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见她神色恍惚、满脸泪痕,顿了顿,也不多言,只是走到案前替她铺纸研墨,道:“你只需修书一封,告诉她们你打算明日回去看看令公子,到时我作为陪同一起过去,他们必不会阻拦。”

陈茹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女子难得露出一丝还算温和的笑容,带着几许循循善诱,将她拉至案前:“快写吧,你当真狠得下心见自己爹娘人头落地?”

陈茹下意识摇摇头,又让她拿着笔往自己手中一塞,只好握住,最后又在她几次催促下,几乎将嘴唇咬破,深吸几口气才能控制住手腕的颤抖,最后流着泪将信写完。

书信送出去的一瞬间,陈茹就后悔了,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她坐在佛祖面前怔怔发呆,一整日滴水未进,抬头看着佛祖俯视众生的面容,带着绝望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我明日称病不去,爹娘会原谅我么?”

——

陈茹的信送至贺家,由贺连胜递到贺羿的手中,贺羿拿着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神色变得有些恍惚。

自从陈茹离开贺家,他就一直在外忙碌,虽然她来过几次,可两人都不曾见面,这回碰巧自己在家养伤,竟忽然生出几分遥远之感,似乎那个人已经变得有几分陌生,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睿儿抱着一只小松鼠走进来,一脸灿烂笑容,倚到他腿边,扬起笑脸脆生生问道:“爹,你怎么啦?”

贺羿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朝他笑了笑,单手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下巴在他脸上蹭了蹭:“怎么把小松鼠带回来了?”

“我说一人一只好不好,铮儿答应了。”

“铮儿还不会说话,他怎么答应你的?”

“嘿嘿……”睿儿有些不好意思,“他没说不好,就是答应了。”

贺羿让他逗乐,低声笑起来。

睿儿又抬头看着他:“爹,你刚才怎么了?”

贺羿愣了一下,笑道:“明日穿好看些,娘要回来看你了。”

“真的?!”睿儿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小脸上写满了激动,连连点头,“穿好看些!娘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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