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 第30章

作者:吴沉水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她呆愣了五秒钟,随即爆发了一阵大笑,问:“小原弟弟,你都是这么跟女士说话的吗?”

“我接触的女士很少。”我说,“到目前为止,你是第二个。”

她的笑容有些僵住,然后摇头说:“不可能吧,你家里人呢?妈妈,奶奶,同学,朋友,碰上异性的机率明明很大。”

我不想跟她解释我的由来,只是用肯定的口吻说:“你是第二个我接触的女性。”

她坐直了身子,看了我一会,柔和地微笑了,伸手摸摸我的头说:“好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深感荣幸,好不好?”

“你确实是,”我说,“我不撒谎。”

“小冰是孤儿,所以他有哥哥,但没姐姐。”张家涵端着两杯饮料过来,将咖啡递给洪馨阳,把牛奶递给我,“他身体也不好,从小没去上学,所以这话真没撒谎。”

“哦,对不起。”洪馨阳歉疚地说,“我没想到这样……”

“没关系,小冰并不介意。”张家涵低头问我,“对吧小冰?”

“说出事实为什么要介意?”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对张家涵说,“我要泡饼干。”

“刚吃了早饭,这些还是等会再吃。”他不赞同地说。

我不满地低头一口一口喝牛奶,洪馨阳笑眯眯地盯着我,感叹地说:“你的样子好可爱啊,给我做弟弟吧啊,我会很疼你的。”

我瞥了她一眼,说:“那绝不可能。”

“不要拒绝得这么快吧,”洪馨阳用诱导的口吻说,“我会每天给你吃好吃的东西哦。”

“张家涵也会每天给我吃好吃的东西。”我说,“而且就算没有,也并非不能忍受。”

“且,装什么酷,小破孩。”

“你还没回答我,目前有想交配的对象吗?”我问。

“小冰,”张家涵喝止我,“这样问很没礼貌。”

“礼貌这种东西除了人为设置障碍外毫无意义,”我淡淡地说,转过身,盯着洪馨阳的眼睛问,“告诉我,你如果交配了,会生孩子吗?”

洪馨阳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随后摇头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执着这个问题,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目前,嗯哼,没有想交配的对象,就算有,我也没怀孕做母亲的打算,满意了吧?”

“什么情况下你会怀孕?”我问。

“意外的情况。”她耸肩,“比如避孕措施没做好或者失效之类。”

“意外而来的孩子,”我艰难地呼吸着,努力平稳胸口的憋闷感,“意外而来的孩子,你会怎么处置?”

“我想可能会堕胎吧。”她轻松地笑着说,“我现在可还年轻啊,还有好多计划没做,大好的人生没展开,我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怀孕呢。”

“如果生下来呢?”我锲而不舍地问,“如果生下来,会丢了他吗?”

“丢?”她诧异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叹气说,“小原弟弟,你为什么会问这些影都没有的假设性问题?我现在没法想象我处于那种境地,也没法给你确切性答案啊。”

第43章

我陷入自己给自己设置的矛盾中。

一方面我必须从洪馨阳那挖掘出确切性的答案,另一方面我又知道,对这个时候的洪馨阳而言,那个问题只是一个假设性问题。

让一个人对假设性问题做出坚定不移的确定性回应,只有一个可能,即那个回应严格地契合此人的思维逻辑,他向来的价值观,他深信的道德准则。

但即便如此,这个回应也只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回应,人的潜意识中充满矛盾和竞争,在恐惧和慌乱中做出的判断,往往依据的不是理性原则,而是非理性因素。

比如怯弱的张家涵,在生死关头却会选择勇敢,执意将我推入床底;比如彪悍凶残的雇佣兵,在夜里会摸着母亲的像哭得一塌糊涂。

那么洪馨阳,她会做出什么选择?我现在无法判断,所以我需要多点观察她,于是我给她施加心理暗示,我知道她对我持有某种奇特的兴趣,所以我扩大了这种兴趣,令它变成一种明显的欲望。

一种强烈想见到我,想跟我在一块,想参与进我的生活的欲望。

果然,在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连续出现,频率之高即便是张家涵也觉得诧异。他一开始只是拘谨,因为他大概也缺乏与年轻漂亮女性相处的经验,但在他得知这位小姐是洪家的人后,他的态度骤然发生转变,变成一种畏惧和本能地退缩。

如果不是因为我,张家涵大概会远远跑掉,以避免跟任何洪家的人有接触。

所以每次洪馨阳一来,张家涵都借口有各种事忙走开,留下我们俩单独相处。这正是我想要的,除了方便我观察洪馨阳,另一个原因比较明显,属于我深层次的心理意识,跟张家涵一样,我也对他接触洪家的人表示厌恶。

大概这会令我想起那位名为洪爷的男子。我还记得他如何扭着张家涵的手强迫他坐在他的膝盖上,张家涵明明那么惧怕,他还是强迫他。联想到袁牧之暗示过,张家涵在洪都的工作带有强迫性质,我会有种轻微的不愉快感,我想下回要让我看到,我不会介意给洪爷施加催眠,命令他离张家涵远点。

袁牧之有好几天没有出现,不过他没有过来,张家涵就一直陪着我,这样也很好。只是洗澡的时候不方便,因为张家涵不会跟我一块泡浴缸,而且他力气不够,没法让洗澡变得轻松愉快,我也不能靠在他怀里随便睡着。

于是我会感慨,袁牧之在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在温水中睡着没关系,我实在喜欢在温水中睡觉,可惜张家涵不准。

张家涵说不准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我没有不耐烦,因为我慢慢发现,按照他的逻辑,这些不准都有一种欲望在支撑,那就是希望我快点身体好。

这种欲望令我感觉很新奇,我以前从没发现像我这样的对象,别的人也会有希望我好的欲望。现在想来,其实查理对我也是这样,只不过查理没有管理我,而张家涵下意识就想管理我。

我想他那个失散多年,找不回来的弟弟,就算他被找回来,我也会让那个人离开。

张家涵的管理,只能对我一个人。

给我做好吃的点心,摸我的头发,替我换衣服,每天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的男人,我忍受了他的聒噪,那么他就必须只能对我聒噪。

偶尔他也提起过名为浩子的少年,跟我讲他们以前在一起的事。说到自己精神崩溃时,浩子对他如何照顾,我登时嗤之以鼻,冷冷告诉他,如果当时我在场,不用几天,只需几个小时,他必定就能抛开那些无意义的自我厌弃和痛苦。

“你这个坏孩子呀,”他无奈地摸我的头发,柔声说,“别对浩子那么大敌意好不好?”

我忍耐地说:“让他别在我面前出现,我只能保证这个。”

洪馨阳这天又来了,张家涵把我摆在阳台那晒太阳,洪馨阳过来跟我一块晒。她这次带了很多硬壳坚果,放在嘴里咬得嘎吱作响,然后把壳吐出来,只吃里面的果仁。

我试着吃了几颗,很快就对这种过程繁琐而收获甚小的东西丧失兴趣。

“哎,真好啊,”她满足地伸直腿,“就这么嗑瓜子晒太阳可真好啊,小原弟弟,这可真是托了你的福。”

我皱眉说:“别把壳弄到地上。”

她怪叫一声说:“哎呀,你就让我随便吐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这么吃回瓜子,要让我们家的人看到了,一定会追屁股后面说馨阳,礼仪,馨阳,注意你的言行,靠啊。”

我深表同意:“礼仪礼貌之类都是自我束缚。”

“可不是嘛,小原弟弟你真是我的知音。”她满意地点头,把长长的腿架到阳台阑干那说:“像这样,把腿翘起来就是不被允许的。”

“腿为什么不能翘起来?”

“因为淑女不能这么做。”

“淑女是什么?”

“就是女孩有教养的一种说法,天哪,真是要命。”

我困惑地问:“教养跟翘腿有关系?”

洪馨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对,你说得对,教养跟翘腿根本就没关系,老娘我爱翘腿就翘腿,爱吐瓜子壳就吐瓜子壳,关他们鸟事。”

“如果连翘腿这种事都违规的话,”我想了想问,“那么,你也不能随便选择交配对象了,是吗?”

“是啊,交配的对象,”她眯着眼说,“估计我喜欢的,他们都不给。”

“你有喜欢的吗?”

“暂时没有,”她摇头说,“只能是欣赏。”

“欣赏?”我问,“说说看。”

“我欣赏身手好的,打架利索的,嘿嘿,做事情干脆,不拖泥带水的,像个爷们那种,”她脸上悄悄泛起红晕,随即笑着摇手说,“算了,我跟你一小屁孩说不明白。”

“举例。”我说,“说不明白的时候举例就明白了。”

“举例啊,”她笑嘻嘻地转动了眼珠子说,“比如你袁哥哥那种,明白了吧。”

“袁牧之……”我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立即说,“袁牧之不行。”

“举例而已,又不是说就是他。”洪馨阳嘟着嘴说,“而且我要真看上你袁哥哥,估计家里也不同意,他们会觉得袁牧之家底不够厚实……”

“袁牧之会有钱的。”我说,“会很有钱。”

“行行,我知道了,你别那么大声嚷嚷,”她笑嘻嘻地挥手说,“你还真替他说话啊,真乖,我听说他为人很仗义,那就怪不得你们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我忽然不想就这个问题跟她继续讨论了。我盯着她现时平坦的腹部,我知道,再过一段时间,这里面会有一颗受精卵悄然发育,然后,九个月后,她会用刘慧卿这个名字,在一家街区的妇婴医院里生下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将会被她遗弃,随后被关押进地下室长达九年多。整个发育期和青少年阶段,几乎都在那里面度过。

漫长而没有希望的日子,一点一点在墙壁上刻日期,自己量自己的身高。

没有人与我交谈,不得不自己与自己说话,大声诵读看到的书。

我将目光平移到她脸上,微微眯了双眼,不行,我不能让她的孩子出生,我不能让时间的链条照着既定的轨迹再来一次。

也许给她催眠,命令她无论如何不能生孩子,或者干脆杀死她以绝后患。

我心里悚然一惊,随即抹煞掉这个念头。无论如何,我不想她死。

她有好看的笑颜,她给我带了糖果,她脸上看起来有我无法理解的轻松愉快,但我不能否认,我喜欢看她这样。

她在我身边,离得这么近,这在平生还是第一次。她身上的味道,那种好闻的,不同于人工香料的香味,加上体温,也令我喜欢。

可是再喜欢,我也要做我必须做的事,我穿越了二十年,所为的,不过就是这个目的。

现在是个好机会,屋里除了张家涵没第三个人,张家涵在房间的另一边忙着收拾我的衣服,而洪馨阳的状态很放松,此时催眠她毫无难度。我敲敲扶手,决定就这么干,于是我对她说:“你不能有孩子。”

“为什么?”她诧异地瞪大眼睛看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柔声说:“你不能生孩子,哪怕怀孕,你也要处理掉它,不能生下来,知道吗?”

“可是,原因……”她双目迷茫,喃喃地问我。

我看着她姣好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还年轻,这么年轻当母亲,绝对不是你所愿,你有野心,有抱负,心里有不输给男人的,强烈的事业心,你也足够聪明,身体健康,完全有条件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来毁掉你的人生计划?况且孩子生下来是无穷无尽的烦恼,”我一下子有些憋闷,胸口涌上来一阵强烈的堵塞感,我压住自己的胸口,费劲地说,“孩子生下来,只会给你,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何必……,唔……”

骤然之间,我觉得像有人拿看不见的大木锤往心脏位置狠狠砸了一锤子,真实的剧痛传来,我瞬间觉得无法呼吸,捂住自己的胸口嗬嗬喘气,抖着手,猛地一挥桌上的牛奶杯,哐当一声,杯子掉地发出巨响。

洪馨阳惊跳起来,尖叫说:“小原弟弟,小原弟弟你怎么啦?”

张家涵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把我抱进怀里,拍着我的脸颊焦灼地问:“小冰,小冰,你觉得怎样?小冰?”

我指着床头柜上的背包,嘶哑地说了句:“药……”

张家涵立即示意洪馨阳说:“拿那个背包,洪小姐,床头柜上那个,快!”

洪馨阳忙扑过去抓了背包递过来,紧张地问:“给,他怎么啦?不能吃巧克力吗?刚刚明明还好好……”

张家涵抿紧嘴唇,迅速在我的背包里翻出药瓶,打开盖子倒出两颗塞到我嘴里,又冲洪馨阳喊:“拿杯水来!”

洪馨阳慌里慌张跑去倒了杯水,奔过来递给张家涵,张家涵将它凑近我的嘴边说:“小冰,来,喝水咽下。”

我勉强抬头喝了一大口水,将药片咽下,随后靠到张家涵的怀里,闭上眼,静静等待病症发作过去。我听见张家涵给袁牧之打电话的声音,过了大概三十分钟,我睁开眼,缓缓吁出一口气。

张家涵欣喜地说:“缓过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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