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 第60章

作者:吴沉水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另一个男人拔枪清晰的声音传来,我猛然转身,发现那个男人就是刚刚被我催眠的,我冲他微微一笑,柔声说:“你确定要杀我?”

他愣了愣,董苏尖声道:“别看他的眼睛,别听他说话,立即开枪!”

那男人举枪就要朝我重新开,我低吼一声扑上去横劈光匕首,他一声惨叫,捂住喉管连连后退,鲜血不断涌出,终于噗通一声仰面倒在甲板上。我转身对董苏说:“看,又剩下咱们俩了,忘了跟你说,你刚刚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因为你全部在撒谎。”

董苏脸色苍白地盯着我。

“我不仅能改变一个人的记忆,我还能辨别你说的是不是谎话。”我勾起嘴角愉快地说,“现在,如果你还想继续撒谎,我不介意一刀刀把你割开。首先是,袁牧之在你手里,这是句假话,但你肯定知道袁牧之在哪,他是死是活,回答我。”

董苏咬紧嘴唇,瞪着我不作声。

“说吧,”我晃动了下手里的光匕首,“你知道我并不认为把一个人切开有什么不好。他是死是活。”

董苏盯了我半天,不情愿地道:“活,他活着。虽然现在我抓不到,但很快就会被我抓住的。”

“很好,这次没撒谎,那么你为什么要我改变袁牧之的记忆?”

“我是为了你……”

他的声音在我举起光匕首时戛然而止,然后,他的表情中换上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带着恶意的笑容说:“袁牧之,只要离开了帮会,他还算什么?过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那比杀了他还难受,我还会不时给他增加这种痛苦的忍耐强度,他最终会成为一个废物,一个一无所长的废物……”

“我不会让这些发生。”我说。

“我知道,我对你有另外的安排。”

“什么安排?”我好奇地问。

他突然古里古怪地冲我一笑,我正疑惑他笑容的含义,突然一种危险的本能令我转过头,我清楚地看见背后有个黑衣服的男人举枪对着我,在我惊怒的瞬间,枪声响起,我膝关节一阵剧痛,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倒到地上。

第86章

我刚刚扑倒,董苏就一个飞腿踢来,我的手腕上传来剧痛,手里的光匕首被踢飞,哐当一声滚了几滚。

董苏脸上带了狠劲,伸脚狠命踩在我的手上。

手上传来咔嚓一声,实在太疼,我忍不住闷哼出声,大概手骨被踩裂了吧,我疼得眼前一片发黑,然后肋骨一疼,我被他踹得翻了个个,在这种时候我猛然想起,董苏本来就身手不凡,就算被我措手不及砍下一只手,根本就不该那么荏弱。

他身上有跟我类似的坚韧,异乎寻常的忍耐力,他很有耐性,在力量未积攒够的情况下,会在逆境中安静等待,到了能反击的时候,就会一击即中,不留余力。

我很清楚他的逻辑,因为我也是这样。

“把我的手捡过来!拿冰桶藏了,给医生打电话。”董苏冷声吩咐从背后冲我开枪的人。

那个人迅速做他吩咐下来的事,董苏在我跟前脱下衬衫,扎住断腕,狠狠绕了几下打结。他这么一动疼得脸色发白,扎好手腕后,脸上闪过怒气,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我膝盖受伤的地方。

他是故意的,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咬住嘴唇,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

“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嗯?不知道这样你还不能不能催眠人?”他冷笑了一下,揪住我的头发,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耳光清脆,我的头被打偏一边,半边脸都火辣麻木。

“为什么不好好跟我合作,嗯?我他妈没想这么对你,懂吗?操,都是你自找的!”他举起巴掌,又用力甩了我一下。

我两边耳朵都产生暂时性耳鸣,有些呆愣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脸庞看起来有点眼熟,坦白说即便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他仍然不算难看,如果按照这个时代普遍的审美标准,大概大部分人都必须承认,董苏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但我却像入魔一般盯着他的下颌轮廓,我想我在哪见过这样的线条,还有眼窝眉毛,这样的形状,我其实见过有谁也是这样,有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令我如临大敌,我骤然间冷汗涔涔,呼吸紧促,胸口想要发病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我大口大口呼吸着,董苏仍然揪住我的头发在说着什么,但他说什么我毫无兴趣,我盯着他的脸,莫名其妙的,举起没有受伤的手掌,颤颤巍巍地想触摸那个轮廓。

手一阵剧痛,瞬间被他扭到一旁,他狰狞着笑容问我:“还想干什么?臭小子,别逼我把你的小爪子一个个剁下来!”

我张大眼睛无意识地看他,有些呆滞地从他的脸一直转移到他的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仅如此还嗡嗡作响,有好几个声音同时从不同方向撕扯我,令我开始不能自已地要被分裂成好几块,每一块上都附有某个我不愿或不肯去面对的可能性答案。

就在此时,我听见董苏的手下大喝一声:“什么人……”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紧接着扑哧一声细响,他的头部突然破开一个小小的血洞,整个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仰面而倒。

我们都看到一个红色光点从那个人身上迅速挪到董苏身上,并且是在他心脏的位置。

董苏脸色大变,一把扯过我挡住胸前,没受伤的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

“我要是你,就不拿小冰当挡箭牌。”一个声音响起,“我这个弟兄是个狙击手,最擅长一枪打爆别人的头,你没办法整个躲在小冰身后,你的头总是要暴露在射击范畴内。”

我的心跳骤然跳得极不规律,我紧张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喉咙里只能发出简单的嗬嗬声。

那一瞬间,我整个身体充满一种欢喜雀跃的东西,是他,我能确定这个,我唯一明确的意识汇聚成一点,就是他还活着。

然后我清晰地感觉到出这个信息带来的后果,我很高兴他还活着。

袁牧之,你还活着,真好。

“袁牧之,滚出来!”董苏嘶吼道。

“把他放了。”袁牧之的身影慢慢从上船方向的货物后凸显出来,夜晚光线不是很好,照在他脸上的灯光也不均匀。但我仍然为能看到他而高兴,我仍然能观察到,他脸色平静,衣裳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痕迹,他看着董苏,口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放了小冰,我把话撂这,今天不杀你。”

“袁牧之……”董苏咬牙切齿地念叨他的名字。

“阿苏,咱们好歹也算兄弟一场,你该信得过我,而且你的手要想接回去也得赶紧了,把小冰放了,一切好商量。”

董苏的呼吸在我身后变粗了,他带笑反问:“放了他你再杀了我?袁牧之,你当我有这么傻?”

袁牧之看看我,目光深邃,因为蕴藏了太多东西,反倒无法呈现出一种明确的情绪。然后他淡淡地移开视线,对董苏说:“你觉得我有这么不讲信用?”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信用这种东西如果你信守的话,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培植势力,拓展帮派?”

“说的也是,”袁牧之点点头,口气平静地说,“咱们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你现在没有选择余地,要么相信我,要么被一枪打爆头,你必须选一样。”

董苏哈哈大笑,迅速将我挪了个位置,仍然挡在他前面,说:“如果你那位阻击手朋友真有把握,他早就开枪,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吗?袁牧之,其实你可以冒着让原冰中弹的风险仍然杀了我,可是你舍不得,你舍不得让他冒险,对不对?你在想什么?你担心这小兔崽子腿上的伤对不对?当初他不过扭了脚你就紧张得不得不了,现在是不是更难受了?你看,他还好像喘不过气来,是不是身上还带什么病?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口气愉悦地说,“我刚刚还踩断了他一只手,怎样,你心疼坏了吧?”

袁牧之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立即归于平淡,他踏前一步,语气诚恳地道:“董苏,你难道能躲在这孩子身后一辈子?你派来追杀我的那几拨人全被我除掉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之间要倒个个,亡命天涯那个会是你而不是我。我要是你,就不把时间浪费在这,赶紧想法子逃命要紧。而以你的能耐,只要今天不死,何愁没东山再起的机会。来,先把这孩子放了……”

“你放屁!”董苏没手的胳膊钳制住我,有手的那只迅速拔出一把枪抵住我的太阳穴笑着道,“袁牧之,我太了解你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来观察你,观察你是什么人,我对你恐怕比你自己还清楚,别跟老子玩这套虚的,让你的阻击手撤下,不然我先打爆他的头咱们再玩!”

“你要杀我……”我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于是我问董苏,“为什么?你明明说过喜欢我……”

“我说过不想这么对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董苏哑声回答我。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真的是我错了吗?……”我轻轻摇头,看着他似曾相识的轮廓,我忽然觉得心里的那道痛感被扩大,令我格外呼吸艰难,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我来这个时空发生的一幕幕事情,他跟洪馨阳的相遇,他们一道离去的背影,他给我穿正规的西服,我每次都抱怨领结太紧,他每次都提醒我,所谓的太紧是因为我的心理作用。

其实我们未必没法相处得好。

或者说,换个时空,换另一种相遇的方式,我们之间的相处其实可能会不一样,就如天底下最普通的有血缘关系的人相处的模式那样,可能会不融洽,但肯定不会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是你,对吗?

我早该知道是你,对吗?

我的眼眶慢慢湿润了,我颤抖着声音,哑声说:“我不知道是你,我不该砍了你的手。”

董苏浑身一僵,低头死死盯着我,然后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别开脸,把枪管更重地抵住我的肌肤骂道:“操,差点他妈的又中了你的迷魂药,小子,别玩花招,我说要崩了你就是真的要崩了你……”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袁牧之飞快扑了过来,伸出手硬生生将我从董苏怀里拽过来,紧接着将我护在怀里,背朝董苏反肘一击,将他成功打了个踉跄,再飞起一脚,一把踢飞他手里的枪,随即一手拔出枪咔嚓一声打开保险,居高临下就要开枪崩了他。

我大惊,尖叫着喊:“别杀他……”

有个声音跟我一起尖叫,我转过头,看见洪馨阳鬓发凌乱地跑过来,跟在她背后的还有几个别的人,她眼神中的炙热灼痛了我,我想也不想,扑上去拼命去抢袁牧之手里的枪,然后冲地上的董苏吼道:“快走啊,快!”

董苏惊诧莫名地盯着我,随后迅速做出判断,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迅速转身跳下船,奋力跑远。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转头看着袁牧之,脚下一软,整个扑倒。

袁牧之一把伸手接住我,狠狠将我搂进怀里,然后一言不发将我打横抱起。

有人跑到我身边,我睁眼看了看,是洪馨阳焦灼美丽的脸。

我看着她,轻声问:“是他,对吗?”

洪馨阳脸色变得苍白,她同样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无声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我闭上眼,都是我的错,我的到来,促进了他们相识,促进了事情往前发展,我一味想要改变既定的命运,但我却没想过,正是我的出现才推动了所谓命运的巨轮一往无前。

你造就了你自己。

名为阿萍的女人如是说。

不,我还有机会,不去造就我自己。我猛然睁开眼,盯着洪馨阳。

第87章

我抓住洪馨阳的手不放,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改变命运的唯一筹码。

但是我知道,这个念头有多执拗,它执行起来,就有多悲伤。

因为在场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要有所丧失。

洪馨阳要丧失她的胎儿;袁牧之要丧失我;而我,则是要丧失全部生存过的痕迹。

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都不是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的东西,相反,它很重要,重要到一个什么程度,我其实估算不出来。

我只知道,我抓住洪馨阳的手忽然间不再那么用劲,我开始慢慢的,一寸寸的,任由她的手滑开。

袁牧之伸手将我的手跟洪馨阳的分开,然后紧紧攥住,对洪馨阳说:“他需要医生。”

“放,放心,我已经叫了医生,现在该到了。”

袁牧之咬牙托起我的腿,掏出匕首,割开裤管,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我微微颤抖了下,他立即抱紧我,但是我发现他颤抖得比我明显。

他大概想先替我止血,但对着这片血肉模糊的东西,忽然不知从何下手。

我贴着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体温,我忽然觉得我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非使劲抱住我不可,因为不这么做,他没法抵挡心中的恐惧。

那个恐惧,是由于担忧我而引起的。

袁牧之,他担忧我,以至于引发强烈的恐惧情绪,他一向是能自我克制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他的情绪。

我想起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当时我将他视为有趣的实验对象,我一直想找机会试探一下,意志坚定到如磐石坚冰一般的男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情绪失控。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其实令他失控的人就是我。

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我宁愿他不要这样,我宁愿他就跟我第一次相遇到那样,冷酷、从容、闲适、凶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我流血的膝盖,眼睛里含着复杂的水分,折射着光芒,那光芒,柔和得我一对视,心脏的位置会对应着被扯痛。

“子弹没在里面。”我向他解释,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他抿紧下颌的曲线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托起我被踩伤的手,吹开上面的灰尘,看着红肿不堪的表层皮肤。

“这个,骨头也没有断。”我再向他说,我觉得他需要一个微笑安抚,于是我甚至冲他笑了笑,“我一个人对付三个,只受了这点伤,已经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闭嘴!”他哑声说,再度抱紧我,在我耳边重复,“闭嘴。”

我乖乖闭上嘴,想了想,又主动贴近他的脸颊蹭了蹭,然后拿完好的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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