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八风不动 第18章

作者:柳满坡 标签: 报仇雪恨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赵勉脸色一变,刚想说“拿了翅链,这畜生可是要啄我的脸!”

话即出口,忙又打住了,换了句道:“如今可是在学堂,自是不能放肆,改天让你们再好好瞧瞧。”

众人忙附和称是,赵界摇着扇子也似模似样地点了头,脸上的笑容却透着讥诮,看得赵勉是恨得牙痒,转身便将手里的穷奇丢给了身后的小太监和喜。

这一下冷不防,让和喜没接着,陈彩便眼明手快地要去拽,可是他也没有任何准备,手一探出去就被那鹯鸟回头给狠狠地啄了一下,手面上立时被叼走了一大块肉,留下了一个铜钱大小的血窟窿,嫣红的液体当即就涌了出来,把周围人都吓得不轻。

而那穷奇一击成功,忽闪了两下翅膀便想飞走,可惜羽翼有厚链拖累,根本飞不起来,只能于四周扑棱,掀起了一片翎羽,偏偏周围的官家子弟又都拿他没办法,只慌乱的四处奔走,害怕穷奇将他们作为目标,像陈彩那样被啄了肉,又或者啄了眼睛去。

外头的侍卫听得动静也都跑了进来,几十个人开始在内室抓鸟儿,太子还在一旁着急地叫道,“不要打死了,不要打死了!”

叫了一会儿,见那些侍卫根本没用,这鹯鸟虽被绑缚了翅膀,但脚下动作竟然奇快,别说那些人要抓它,根本连毛都摸不到。

于是赵勉只能转头找赵界,“你不是懂这个吗?这下怎么搞啊?”

赵界的表情焦急中透着隐隐的幸灾乐祸,嘴里却还是恭敬道,“太子殿下不知吗?这鹯鸟可不能脱手,脱了就别想逮回来了。”

赵勉愤然,自然不信他,心道你抓不回来那是你没本事,我要抓回来,我就比你能了。于是指向捂着手的陈彩道,“你给我把它抓回来,抓不回来,我就把你和它关一个笼子里去!”

陈彩咬咬牙,毕竟保护太子听凭吩咐是他的本分,于是点了头,刚要起身,却见那鹯鸟猛地扑起翅膀,竟带着链条用力飞了有一丈高,然后直直向角落的人俯冲了过去,接着在他细瘦的肩膀上停了下来!

一时屋内一片死寂,赵勉赵界都不敢吱声了。

而一旁始终未言未动的赵鸢也忍不住冷下脸色,眯起了眼。

那被鸟选中的自然不是旁人,又是顾相檀……

第26章 抓鸟

顾相檀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接着肩膀一重,一个偌大的物事便停在了侧脸,他微微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炯炯鸱目,那鹰眼滚圆深亮,满含兽性,仿似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一般,而它那锋利尖刻的鸟喙则闪出幽幽的冷光,像两片薄刃一样在顾相檀不过一寸远的颊边摇来摆去。

这场面看得眼前众人皆不由心下一抖。

太子早吓得没了主意,而赵界则眉头紧蹙,似是在想要如何是好,只有赵则,忍不住叫了起来。

“灵、灵佛,你别乱动啊,乱动它要啄你!”

“公子……”苏息和安隐也被骇得面白如雪,不由左左右右地朝周围的人喊去,“你们怎么都傻站着,快想法子啊!”

半晌,和喜苦着脸轻喃了一句:“不能妄动,万一惊着了,它张嘴就是一口。”自己前日才亲眼见过这鹯鸟狂性的,野鸡野鸭在他手里根本不够碰,那爪子轻轻一撕就能变成两半,鸟嘴更是比刀还利,好比刚才叼陈彩的那下,要是一个不察叼了灵佛的脸,或者是眼睛,又或者是脖子……

和喜打了个激灵,不敢继续想了。

那头的顾相檀倒是比他们都冷静,腰杆始终挺着,见没人言语,只小心道:“你们寻个东西,引开它的注意力,然后……”

谁知他一开口,那穷奇便又凑近了几分,好奇地看着顾相檀一动一动的粉色嘴唇,细细的翎羽擦过他的脖颈,让人冷汗都滴了下来,也让顾相檀的后半句话不得已地吞了回去。

“……寻、快寻,捉个麻雀来,或者什么其他的活物……”赵勉已是失了方寸,忙回神吩咐道。

寻了活物自是要给那穷奇当吃食的,到时在这佛学课的学堂之内杀生喋血,实在是太过不妥,而两旁本要进来讲经的禅师则听了也忍不住大摇其头,但又无甚主意,只能口中不停念着“阿弥陀佛”,闭眼不看。

“再捉个鸟儿要到何时,”赵界打断这不着调的办法,“还不如用人来得快,撒点血在身上,叫他往前头那么一跑,这畜生闻着味儿保准会随过来。”说着,还觉得很有意思地要笑开,一勾唇才觉形势不对,忙又把那弧度压了回去。

赵界这话一落,堂内的奴才都不由紧了紧头皮,这三世子平日看着人模人样,但大家私下都风闻过他脾气暴戾狠毒,对待下人从不留情面,在王府内更是无法无天草菅人命,而眼下听他想了这办法自然害怕自己是被惦记上的那一个,奴才的命还比不过一只畜生,运气好些的丢两块肉,运气不好的,瞎了残了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其中,又以陈彩收到的目光最多,他倒是未作犹豫,朝前跨出一步就要担下这任务。

这时,一只手却拦住了他,那手肤若凝脂细长若葱,半隐在月白的袖中,指间则夹着一块雪白的娟帕递到了陈彩面前。

陈彩呆了呆,抬头去看,竟是六世子?

赵鸢见陈彩不动,径自上前拍开他捂着伤处的手,用娟帕敷在他的血洞处,没半刻就将那白色的帕子染红了一块。

赵鸢将沾着血的帕子收回,又示意陈彩站得远些,牟飞在旁要说话,却被赵鸢一个眼神直接打断了。

赵鸢沉沉地望着顾相檀,眉头微蹙,似是在想要怎么把那鸟儿的目光给唤过来,此时,却忽的响起一阵轻轻的哨声,那声音极远,却很绵长,悠悠地从窗外飘来,赵鸢听见了,学武的人应该都能听见,自然那鹯鸟也听得见。

虽不过一瞬,但赵鸢要的,正是这样的好机会!

趁着穷奇被哨音搅得微微偏头,赵鸢忽的足尖轻点,一个翻飞,将手里的帕子往风口扔了过去,帕上的血腥味顺风而起,鹯鸟嗅得,猛地张开翅膀,仰头一声长啸,鸟鸣之声清越若磬,又隐含着凶猛的杀伐之气,震得场内之人皆头眼昏花,嗡嗡耳鸣,更别提离他不过分毫的顾相檀了。

顾相檀脑袋一懵,眼前猛地黑了,整个人摇了摇就要摔倒,却在顿觉肩膀力道下沉时,又勉力咬牙撑着墙稳住了身体,睁开模糊的视线往赵鸢看去。

鹯鸟的爪钩撕破顾相檀的衣袍陷入了肉里,伴着“刺啦”的碎裂声,穷奇蓦地自顾相檀的肩上跃起,往赵鸢的方向滑去。

同一时刻,赵鸢再度借力凌空一跃,顺手抄起书案上铺着的桌帏便栖身上前,布帛一抖,双手张开,不偏不倚将那鹯鸟兜头罩在了里面。

只是那鹯鸟也是凶悍,锋利的爪子当即就将帏布撕开了一个口子,眼看着它又要挣脱,顾相檀瞥见临到近前的牟飞,反手就从他腰间抽出了佩剑,朝赵鸢一丢。

“六世子!”

赵鸢眼角余光睨到兵器冷光,侧身抬腿一踢,就将那剑锋的路线改了,直直往鹯鸟处飞去,“叮——”的一声铮鸣,剑刃穿过铁环插入了堂中柱身,竟将那拴着鹯鸟的链子直接钉在了原地!

鹯鸟又是一阵扑腾后,意识到逃脱无门,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堂内寂静了半晌,像是被这过程给惊到了,须臾苏息地一声轻忽才将众人给拉回了神。

“公子……你没事儿吧?”

苏息瞪着顾相檀的脸,又去看他的肩膀,吓得嘴都闭不上了。

顾相檀只觉肩头有些火辣,又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带出点点血丝。

他看向赵鸢垂着的手,对苏息摇了摇头,嘴里却还是道:“传太医。”

……

国子寺的一间偏殿内,太医在给顾相檀诊脉。

顾相檀脸色有些微白,但还是笑着道:“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太医院的掌院却抖着一把白胡子,皱眉良久,踌躇道,“就怕……那鸟儿有兽疾。”

“那要用什么药?!”苏息急了。

顾相檀打断他,“太子殿下的鹯,怎么会有疾?太医莫要多虑,开些调养的药即可。”

太医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忙点头称是。

顾相檀转而看向一旁,问,“六世子如何了?”

赵鸢的手方才在抓鹯时不察也被那利刃豁开了一条口子,刚经由太医一起诊治了。

掌院道:“也是外伤,灵佛的比较深。”

赵鸢轻道:“我无事。”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东西,递给太医看:“这个外伤药可否适用?”

太医把瓷瓶放到鼻尖嗅了嗅,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蜂蜜、鸡子皮、石榴花……都是止血愈合的好东西。”

赵鸢“嗯”了声。

太医还要来给顾相檀处理伤口,赵鸢朝安隐看了看,安隐便会意地上前把掌院领出去开方子了。

待屋内只剩下二人时,顾相檀憋了憋,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不能小瞧了他,随时随地都让人不省心……”

话说一半,却被起身的赵鸢抬手一把掐住了脸。

赵鸢俯下身,转过顾相檀的头,凑近细查着他脸上的伤口。

顾相檀顿了下又勉力张开嘴含糊道:“……这下皇上又要寻我的麻烦了,之前好不容易才能不收他的东西,现在好了,这须弥殿才清净多久啊……”

赵鸢听着他叨叨地说着,眉眼却一眨不眨的把那伤处观察了个透彻。

似是终于确认无恙后,这才打开瓷瓶,用指尖沾了药膏往顾相檀的脸上抹去。

顾相檀往后微微避让了下,但一对上赵鸢冷冽的目光,那动作又缓了下去,他闭上嘴,片刻又忍不住轻道,“你自个儿用吧。”

赵鸢却不理他,冰凉的手指点上顾相檀的腮边,在那两道破皮处来来回回的抚过。

那微痒的触感让顾相檀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药膏冰冰凉凉,敷在伤口上一下子就缓解了痛感,顾相檀遏制着要往脸颊上窜得热度,只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脑袋里思量着太子还有什么可数落的地方要对赵鸢说的。

好容易赵鸢抹完脸收回了手,顾相檀没来得及呼口气,赵鸢的手指又下移到了顾相檀的领口盘扣处。

顾相檀一怔,竟然呆呆地问了句,“你要做什么?”

第27章 赏赐

赵鸢面无表情道:“我看看……”

顾相檀有些想拒绝,但在赵鸢如此镇定又淡然的目光下许多话一时反而说不出口了,只能任对方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襟扣。

方才太医已经把伤口清理过了,顾相檀也换了套衣裳,薄薄的单衣被揭开,其下削瘦的肩胛骨便露了出来,只见三道殷红的血痕躺在雪白的皮肤上,抓得极深,还泛出隐隐的血丝,很有些触目惊心,看得赵鸢眉峰又聚拢了起来。

顾相檀道:“我觉着那鸟儿也并非真想伤我,不过是被束缚久了,想要逃走而已,也不知京中这样的歪风何时能下去。”

赵鸢边听着他说,边又抹了药涂在他的伤口上,顾相檀说着说着径自闭了嘴,徒留耳畔那人浅浅的呼吸声和他小心翼翼在自己肩膀上动作的手。

半晌赵鸢直起了身,又将顾相檀的扣子一颗一颗重新系上了,待到全打理齐整后,阖上那瓷瓶把它推到了顾相檀面前。

赵鸢离得远些了,顾相檀的表情才恢复了几分自若,悄悄吐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隐在发间莫名热烫的耳垂,面上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道:“莫非这又是观蕴禅师给的?连外伤药都常备?”

赵鸢没应,只说了一句:“收着。”

顾相檀沉默了须臾,还是将瓶子收进了袖中。

自殿内出来,顾相檀和赵鸢都径自让轿子绕到了这里,只差人去前殿和太子等人说了一声,告诉他们伤势无大碍,自己先行离开回须弥殿了,让他们不用挂怀。

走前,顾相檀又从苏息手里拿过方才太医开得药方看了看,摸着袖中的瓷瓶道:“按着这个抓两份,一份暗里给陈护卫送去。”

苏息对于自家公子总是惦记着太子身边的这个护卫觉得有些奇怪,不过那陈彩倒不似他主子和其身边的人那么讨人厌,日日干着这样的差事也真够为难他了,苏息对他反而有些同情。

……

正像顾相檀对赵鸢所言的那般,太子殿下这回又犯了蠢,而且还是在国子寺这样的地方,闹得鸡飞狗跳不说,再一次把灵佛给惊着了,皇帝老儿自然还是要想办法给他出面收拾场子,于是不过清净了几天的须弥殿就又热闹了起来。

这一日侯炳臣和薛仪阳前脚才到,后脚皇帝也带着太子来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顾相檀同赵谧的这位第五子薛仪阳都未有太大的干系,与几位勇武威风的哥哥不同的是,朝中对于他的风评多半内敛低调,薛仪阳的脾性有些像前右相傅雅濂,外表俊秀斯文,内里则锦心绣腹,实乃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子,只是他这人却淡泊名利,加之宗政帝对赵谧一脉的打压,如果不是牢记大王爷教诲,要为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撑起一方小天,他许是根本不会走上仕途,所以,平日里他只尽力谨慎处事,安分守己为上。

像如今这般亲近的与他对坐而谈,倒让顾相檀对薛仪阳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薛仪阳刚自都察院回来,身上的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七月末的天气,穿着两层厚衣坐在那儿,他却看着仍是神清气爽。

薛仪阳一来就对顾相檀告罪,之前因着公务缠身未能随着三哥一同来看望他,希望灵佛海涵。

顾相檀笑着摇头,两人又随意说了会儿话,在聊到近日京中频发了好几起劫掠烧杀之事时,顾相檀不由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总是相信是非天地,自有公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