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龙印 第18章

作者:黑糖煮酸梅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生子 穿越重生

“看来不少人看出来了。”公良至自嘲地笑了笑。

“也就几个。”周幼烟安慰道,“大多还是猜测。”

“有个猜测便是……罢了。”公良至摇了摇头,又灌了一口。

“他没看出来。”周幼烟说。

“他看不出来。”公良至说,“如此甚好。”

旁听的魏先生一头雾水。

之前他们谈到周幼烟喜欢过魏昭,之后又笑谈起魏昭的桃花债,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接着公良至撒了花,话题就突然进入了奇怪的哑谜阶段,魏昭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不看得出的暗号。

“你很早就知道了?”公良至又问。

“不算早。”周幼烟说,“开始我当你们只是要好……等你开始疏远魏昭,我才发现了。”

“反倒是那个时候?”公良至讶然道。

“是,也算过来人的直觉,那时我为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呢。”周幼烟笑道,“你总是一副修道路上心无旁骛的样子,我实在想不出你竟也会心有所属。”

“情之一物向来如此。”公良至默认了,“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即便知道,又哪里避得开?”

魏昭瞪大了眼睛。

公良至,心有所属?

时至今日,魏昭已经捏着鼻子接受了“公良至对一个凡人女人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道心破碎”的设定,然而联系上下文,按照周幼烟说的话来看,公良至居然在他死之前就和那个凡人勾搭上了?就是因为这个疏远他?而且不少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没人告诉他?!

魏昭觉得万分不爽,他皱着眉头盯着那两个人,但他们说到这里就停了,仿佛很有默契地知道对方所说所想——你们倒是继续啊?从头听到尾的人都没听明白啊??

他们就是不讲,留下魏昭一颗心好似被闷在锅炉里,煎熬万分,还噗噗噗往外冒气。

在魏昭筑基之前那一年,公良至原因不明地疏远过他。他们没有吵架,公良至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从某一日起开始用各种借口对他避而不见。

那段时间魏昭饱受煎熬,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公良至遇到了什么。他到处打听公良至的情况,却只听到一个毫无异状的答案;他抓到机会和公良至说话,公良至什么都不说,完全不承认在躲着他。

魏昭走投无路,只好去找神棍帮忙。占奕听他一说,非但不帮忙,还露出一张看热闹的脸。“哎哟哎哟,乾天双壁原来不长在一起啊?”他啧啧作声,让人很想揍他。

“去去去,我们几时长一块儿了?”魏昭翻了个白眼,“我上个月不是还跟你去探宝来着吗?”

“正是!”占奕扇子一敲手心,“你自己到处跟人跑,就不准别人到处跑?”

“不一样啊!他又没什么朋友!”魏昭脱口而出,对上占奕一脸看败类的表情,继续补充道:“而且他知道我要去哪,但这回有时候都找不到他人。”

占奕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魏昭:“嘿,你谁啊你,凭什么要跟你说?”

“我是他朋友!”魏昭理直气壮地说。

占奕用扇子点了点鼻子,问:“那咱们是不是朋友?”

“是啊,所以劳烦你……”

“我昨天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这不就对了嘛。”占奕说,“我们一样是朋友,你不知道我昨天在哪,你怎么没这么着急。”

“别闹了祖宗!”魏昭告饶道,“这不一样啊!”

这不一样,魏昭生性飞扬跳脱,朋友遍天下,非要让他把朋友排个行的话,他会为排出二三四五六抓耳挠腮,但第一的位置毫无疑问属于公良至。这不一样,全天下的朋友们如同等待探索的无数秘境,而公良至,他是魏昭去完哪里都要回的宗门。

“行吧,看你这么着急,不闹你了。”占奕收了半分嬉皮笑脸,继续露出一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但我还是不给你算,打扰人家恋爱要被马踢的。你有没有想过,公良至并没有什么苦衷,只是找出空来会道侣?”

“哈?”魏昭呆然道。

“知好色则慕少艾,公良至今年也十八岁了吧?”占奕说,“怎么的,你觉得自己不想找道侣,别人就也不想?”

良至怎么会突然去找道侣!他才不是这种人!魏昭第一反应就想反驳,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没理由反对。他支吾了半天,只好说:“那他干嘛瞒着我?”

这话一出口,魏昭顿时觉得自己有很有不爽的道理了。他一点头,气呼呼地说:“找道侣就找道侣啊!避着我做什么?”

占奕闻言,恨铁不成钢地一扇子拍上魏昭额头。他没好气道:“人家谈个道侣,哪里有外人在场的?”

“我是外人吗!”魏昭更来气了。

“难道你还是内人不成!”少盟主的眼珠子要翻到天上去,“我说魏昭啊,你明明脑子也不笨,怎么这种事上七窍通了六窍?”

“哪里不懂了……”魏昭嘟哝,“道侣有什么好的?”

“换我也不告诉你。”占奕唉声叹气道,“你呢,招桃花又不开窍,人家道侣还没上手,要是又被你勾走,在被你说上几句‘我们只是朋友’,换谁也经受不住啊。”

“良至知道我不是那种人!”魏昭争辩道,“我怎么可能去勾他道侣?要是他有了道侣,我肯定替他高兴……”

魏昭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消了音,一半因为神棍让人压力山大的眼神,一半因为他实在没底气。

要是公良至有了道侣,他会高兴吗?

魏昭不知道。

道侣者,大道之侣也。不少修炼互补功法的修士们在练气时便早早地定下道侣,共同修炼,也有很多修真世家相互嫁娶,家中情投意合的子女结为道侣,养育有着特殊血脉的子嗣。

但公良至修炼的功法并不需要互补,师长没给他指下婚姻,更不是那种自身无望只能将希望寄予后代的人。就算他在仙途上需要互相帮扶的同伴……

难道魏昭不好吗?

魏昭一直觉得,配得上公良至的只有魏昭,能与魏昭并立的只有公良至,他们情同手足,心有灵犀,若要说广义上的道侣,再没有谁比魏昭更适合公良至了,对魏昭也是如此。至于次等的选项,魏昭根本没有想过。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合该得到最好的。

那个时候魏昭想,如果公良至真的带个道侣回来,他大概会祝他们永结同心,然后自己去绿意坊喝个昏天黑地。

第28章 春睡

有酒有月,故人相伴,转眼就到了东方发白的时候。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个酒坛,滚得到处都是,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周幼烟还站着,刚舞完剑,将附近的枯树削成了大小粗细仿佛的几百根细棍。她用剑拨了拨新出炉的柴火,摇头道:“剑修果然不该贪杯,这十几坛千日醉我今日喝了,接下来千日都要忌口封杯。”

她语调发懒地说完,迟迟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酒友已经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睡得不省人事。

周幼烟低笑起来,往口中塞了解酒丹,闭目运功一个周天,再度睁眼时已经双眼清明。她转头看向一边,只见公良至带回来的那个“卫钊”踏着晨光走到了不远处,正对着他们探头探脑。

“周道友早哇!”他见周幼烟结束了运功,笑着打了个稽首。

周幼烟回了礼,见卫钊频频向公良至望去,便说了千日醉与草庐桌上的解酒药。她又看了看依靠在树干上的公良至,这位酒友酒量虽小,但酒品甚好,喝醉了也只是安安静静犯困,一点儿不闹人。他眉宇间皆是醉意,神色轻松,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周幼烟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卫钊说:“让他多睡一会儿,你迟些再喂药吧。”

卫钊满口应下,又问:“周道友这是要走?不多留一阵子?”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周幼烟道,“我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魏昭目送周幼烟踩着飞剑远去,此时周围无人探看,他脸上挂着的开朗笑容也如雪消融。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公良至,轻声说:“道长?”

公良至自然没有醒。

他醉得极沉,连头发丝都透出一股酒香。道袍的前襟酒迹未干,扯开了不少,露出一片胸膛。那块皮肤鲜少见光,白得晃眼。

林子里起了一阵风,接近尾声的道术繁花随风散落,落英缤纷,哗啦啦一大片花瓣落到下面,再度合为一朵解忧花。那解忧花轻飘飘落向施术人,眼看着要落到公良至唇上,被魏昭一把捏住。

他抓着那花,本要将之扔开,不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手指收紧,将一朵娇嫩的花朵碾成了泥。解忧花紫红色的汁水从他指缝间滴落,染上公良至的嘴唇,倒像闺阁女子涂的胭脂,让那两片依然显白的唇瓣多了点血色。

魏昭伸出拇指,将这点胭脂色在公良至唇上抹开。道士依然睡得香甜,没注意到这轻薄之举。他将花汁细细抹匀,蓦地又加上一根手指,伸入公良至口中,将他的牙关撬开,去捉他的舌头。

那团软肉又热又滑,散发着千日醉清淡而回味悠长的酒香,好像很好吃似的。

魏昭眼神一暗,俯下了身。

魏昭既不是没见识的蠢货,也不是一心修道的书呆子,他十年前比公良至更通人情世故,只是对情爱之事不开窍且毫无兴趣罢了。

想也知道,魏昭这样坐不住的冒险家,怎么可能是师长的乖宝宝。他十岁出头敢偷酒喝,下山修心时一头扎进赌坊花船,美曰其名为见识红尘。他觉得酒好喝,偶尔与亲友小酌很不错;美食也不错,有空有闲不妨一试;赌博没什么意思,要坑人赚路费可以来一把;嫖……你们这群人,把时间金钱生命浪费在这种事上,是不是傻?

这不能怪他,真的。两百年才破壳的龙种,漫长的童年也以百年计,十几岁乃至几十岁的小龙连角都没长出来呢!固然道法神奇,混入了人族血脉,看上去已经是个大好青年的魏昭,在某些方面依然是个幼崽。

换而言之,十七八岁的魏昭看春宫图也好,去青楼长见识也好,遇到魔修骚姿弄首想要引他动情也好,魏昭的感想,都与小时候不慎在魏将军府撞见仆人偷情时一样。

好吵,好无聊,不懂你们在激动个什么。

幼龙魏昭明白友情、亲情、师生情……独独不明白爱慕之情,就如他不懂得情欲。要让他明白君子好逑,就像逼迫八岁小孩与人山盟海誓,岂止做不到,简直不人道。他把亲近的人当朋友,心中一片赤诚坦荡,读不懂恋慕带来的百转愁肠、弯弯绕绕,只道我同某某要好。这并不是能用聪明参透的东西,情之一字,本来就没什么逻辑和道理。

制造了他的陆真人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并不撮合他与哪位女修,这种硬件软件都没长好的时候哪怕逼婚也养殖不出新的龙脉。她也对魏昭与公良至的亲近毫不在意,对他们似有情意的传言一笑置之:魏昭无非是孩子心性,幼稚地占着小伙伴不放罢了,等到化龙成熟后,天晓得会哪样。

幼龙百年童身,到化龙之时一日成熟。按理说,魏昭该在完整化龙后明了往日不明事,积累的情絮量变到质变,从懵懂的孩子变成内心通透的大人。只是化龙出了问题,卡在了半道。

修出半个龙躯、与真龙无缘的魏昭,此生都只是个未长成的少年。

魏昭俯下身,一手解开了公良至的腰带。他抱着十二分的耐心将道袍与亵衣层层打开,像拆一个礼盒,剥一只水果。公良至苍白的身躯一览无余,精干却削瘦。魏昭抽出那只翻弄着对方口舌的手,粘着公良至津液的指头顺着他的脖子下滑,顺着那分明的肌理一路滑到下腹,留下长长的湿迹。

时至今日,魏昭当然懂了情欲,也有了一尝性事滋味的能力。只是启蒙却是玄冰渊下的恶念,有欲无情,参杂着各式各样乌七八糟的东西。

公良至一无所觉地睡着,发冠歪斜,酒意燃起的红潮让他苍白如玉的皮肤透出一股人味儿。他的眼角眉梢泛着绯色,配上那细长如狐的眼梢,端的是色如春花,勾魂摄魄。魏昭看着公良至,觉得曾经的挚友像云端上的仙人,看得他满腹邪念。

他想把仙人从云上拉下来。

魏昭想将仙人惊醒,剥去衣衫,拉进他所在的污泥当中,把自己身上的邪念恶意、肮脏心魔在交媾中全部射进公良至身体里,让他和魏昭一样痛苦,一样沉沦,再也回不到天上去。公良至就该站在魏昭身边,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季节冬去春来,这是注定好了的,他怎么能站在对面?一定有哪里错了,魏昭会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他要让公良至满身都是他的印记,都是他的气味,怀他的种——嘻嘻,以魏昭现在这个鬼样,没准真能在道长肚子里种个鬼胎。

魏昭也想就这么动手,他会做得十分小心,等他打开公良至的双腿,手指探入秘处,公良至都不会醒来。道士会在被魏昭胯下巨物钉入体内时惊醒,还是在被操弄得穴口完全打开、被磨得在昏睡中泄精之后才颤巍巍睁开眼睛?

又或者公良至喝得太多,睡得太沉,无论怎样的钝痛与快感都不能把他叫醒。那样的话,他恐怕只能昏昏沉沉地感受着体内的酸麻胀痛,像被困在一个湿热的梦魇中,想逃逃不掉,想躲躲不开,遭受什么都只好挨着,指不定要被折磨得呜咽起来。他们以前一块儿长大的时候,魏昭听过公良至忍痛的闷哼,急促的喘息,亦或在伤药药力化开时那一声舒畅的叹息,当初听来思无邪,如今回头一想,只觉得下腹一紧。

魏昭的手摸了下去,他低头衔住公良至的嘴唇,舌头攻城略地地顶了进去,缠住那团软红重重一吮,直弄得公良至在昏睡中呜呜作声。魏昭不想让他醒了,黑气顺着舌尖滑了进去,但没蔓延多久,魏昭便浑身一震。

就像站在漩涡边上,或者更可怕,像头发或肢体卷入了风车。

黑气与黑雾不同,乃是魏昭自身残缺龙气与玄冰渊下黑雾融合而成的产物,又强韧又隐蔽,本不该被发现,怎么会有这个反应?魏昭猛地直起身,企图把黑气抽回,然而那股拉力无比顽强,反而要把他的整个魂魄全部扯出来似的。他当机立断,硬生生截断已经被扯过去的黑气,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断开联系的黑气如泥牛入海,再无踪影。

公良至依然昏睡不醒,只有呼吸急促了几分。

魏昭突然反应过来,引起异状的并非世间恶念,而是龙气。

陆真人养公良至是为了炼制捕龙印,她费尽周折找到并收养公良至,当然也不是出于好心。公良至是为魏钊配套准备的,他体制特殊,能存龙气。

魏钊今天才切实感受了一把“能存龙气”是个什么意思。

公良至的神魂就像那个吸取帝流浆的葫芦,能吸取与之贸然接触的龙裔的魂魄,然后将其锁在体内。

至宝“捕龙印”作为《捕龙印》一书的核心,前前后后花费了不少篇幅。捕龙印是人道法宝,乃是人族与妖族混战时期一名人族化神大能所创。它能抽取龙族生魂,号令那条被抽取了魂魄的龙族的身躯,同时吸取的龙魂越多,捕龙印本身的威力越强,越贴近天道,能让持印人与人族气运相连。当初那位大能就是用捕龙印收纳上百真龙和一条龙王,最终借此成道,飞升而去。那位修士还在的时候,所有龙族闻捕龙印色变,盖因任何着了道的龙族都会被摄入生魂,而躯壳任人宰割。

此时魏昭明白了两件事情:一、他刚刚能够逃脱成功,恐怕不是因为他的力量有多强大反应有多及时,而是因为他有一半魂魄混入了世间恶念,这玩意不论善恶,总是属于人族之物,被人道法宝视为自己人;二、体制再怎么特殊恐怕也难以强悍到此等地步,公良至这个人,恐怕已经被炼成了半个捕龙印。

什么时候?不知道,或许从公良至被捡回来开始便时时刻刻没停过。他们的日常饮食由师傅控制,他们的锻体汤由师傅准备,入道由师傅护持……这十几年里公良至从未怀疑过如师如母的陆真人,有太多机会可以下手了。

陆真人把一个快完成的捕龙印与捕龙印核心材料放在一块儿,放养,等收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倘若此时有什么活物经过,一定会为空气中弥漫的森冷杀意退避三尺。公良至在睡梦中蜷缩起来,而魏昭一皱眉头,草庐的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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