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龙印 第52章

作者:黑糖煮酸梅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生子 穿越重生

  “你们?”王天缪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魏昭,“哦,你化神了。化神又如何?你以为当初的屠龙之战里就没有化神大能吗?还不是……”

  后文被淹没在一声巨响中。

  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而后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巨响已经让所有人失聪了。王天缪的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他猛地转过头,在那个方向,屠龙的幻境已经变成一片浓雾似的混沌,接着,只听“噗嗤”一声。

  和方才的巨大骚动相比,这声音实在小极了,只是一层纸被戳破一般。但这声音让王天缪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得透明——不,他的确透明了不少,之前与真人无异的声音瞬间变成了一目了然的幽魂,好似吹一口气就会散去。

  远方浓雾之中,有一道手指粗细的黑影。

  “它出来了。”王天缪轻轻说,“最开始那一关是我的魂魄,接着还有……长话短说,我现在把它弄过来,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魏昭说。

  “好嘛,四舍五入就是十成啊。”王天缪轻笑道,“够拼了。”

  王天缪的手飞快地动了起来。

  魏昭闭上双眼,感觉到玄冰渊下的雾气正在翻卷。轻微的细响不绝于耳,在王天缪的手指轻点之下,无数当年战役的参与者、战役之后的阵法师们,他们最后留存的部分,真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天地迷锁阵如同层层叠叠的肥皂泡,王天缪在其中指指戳戳,修修补补,把下方气泡的间隔戳开,合成一个巨大的气泡。到此时公良至也能看清了远方,那道黑影不断向上爬升,冲撞,跌落。黑龙看起来大小如蛇,就像天边数丈粗细的闪电看起来也纤细如线。

  公良至询问地看向魏昭,忽然发现他的眉宇间少了戾气和郁气。魏昭对他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

  “有我,有你,有剑。”魏昭说,“只要不出玄冰渊,我就有一半以上的把握。”

  如果黑龙出世注定世界毁灭,那如果它不出世呢?

  这里有捕龙印,有天道之剑,有天选之人。在黑龙出世之前,他们有很大的机会成功。

  就算不是百分百的几率,这也绝对是昆华界离脱离危险最近的一次。

  公良至点了点头,看着王天缪布阵,忽地笑了笑,对魏昭说:“你看上去不错。”

  “出去之后,我还是要宰了白正云。”魏昭说。

  “与你同去。”公良至笑道。

  “还有牵扯在这件事里的几个散修和魔修。”

  “自然。”

  “然后……”魏昭想说完最坏的打算,但想不出来,他已经不再恨了,“然后,嗯,你去过北冥了吗?”

  “给曦儿找药时拜托别人带我一程过。”公良至说,“不过还没去九幽黄泉泛舟过。”

  “我倒可以带你去了。”

  “这个么,还是等我一会儿吧。我得抓紧赶上,才好跟你共创一界啊。”

  “嗯哼。”魏昭顿了顿,“你该照照镜子,笑得像个傻子。”

  “不该笑吗?”公良至反问道,“你已经化神,那距离我跟师弟共创一界的约定便已经完成一半了。我那师弟为人光明磊落,开朗洒脱,又英俊潇洒,是盖世英雄。我干什么不笑?”

  魏昭佯怒道:“只是师弟?”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来打仗的还是来调情的?”王天缪怪叫道。

  “你自己让老婆丧偶的,怪谁?”魏昭毫不客气地说。

  王天缪瘪了瘪嘴,愤怒地往阵纹最后一点。他的身影又浅了一点,深深吐了口气。

  “十息后阵内最后一个迷锁就会打开,里头畅通无阻,外壳无比坚固。半个时辰以内,孽龙绝对出不去。”王天缪正色道,“但半个时辰以后,天地迷锁阵就毁了,明白?”

  “明白。”魏昭道,“半个时辰足以。”

  半个时辰以内,不是大获全胜,便是满盘皆输。

  上方的浓雾越来越厚,而阵中越来越清晰,黑龙影子也渐渐变大了。三人静立其中,等待着最后。

  “喂,还有什么话要说赶紧吧。”王天缪耐不住似的打破了寂静,“你们出去后……替我跟天风问好。”

  说到此处,他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洒然道:“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吧。死人就要有死人的样子,活人好好活着,那就值了。”

  的确如此。

  魏昭与公良至肩并肩站着,既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看向对方。公良至不需要交代什么,他知道他们将同生共死。魏昭还有一肚子关于未来的计划没说,他不急,等出去以后,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们会赢,他们必须赢。

  ——————————

  这一日,对道门十七宗的修士们来说,绝对是难忘的一天。

  他们在玄冰渊附近找到了魔修鬼召的踪迹,结果猎人变成了猎物,被倒戈的乾天谷真传弟子公良至困住,面对强得不像话的魔修鬼召;然后魔修鬼召其实是真龙,又其实是据称早已死在玄冰渊的乾天双壁另一员魏昭;然后乾天谷掌门陆真人才是真正杀了傅真人小徒弟的真凶,还是害了自己两个弟子的幕后黑手,在揭露真相后被徒弟一口咬死了;魏昭想弄死所有修士,谢天谢地公良至和他内讧,带着他下了玄冰渊……

  十七宗幸存的修士们在玄冰渊外停留,一个个百味参杂。他们留在了原地,一边讨论对这桩丑闻要如何盖棺定论,一边监控着玄冰渊,以防万一,避免那魔修(魔龙/前道门真传弟子)又跑出来。也因为这个,他们等到了后来的又一件大事。

  玄冰渊的冰盖动了。

  曾经扁平的冰盖鼓了起来,越来越突出,好似一个被吹大的肥皂泡,让人很担心它下一刻会不会炸开。修士们警惕地用神识和各种法宝扫过去,震惊地发现了一场大战。

  玄冰渊的冰盖——据有识之士称乃是封印尸骸的某种大阵——被向上撑得太厉害,以至于显得非常薄,外面的人能大致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有两个人和一条黑龙,那可真是一条非常非常巨大的黑龙,身体上还有骇人的伤痕,真让人奇怪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屠龙之战的幸存者震惊万分,一些修士甚至吓得想跑。许多人都觉得围观不是个好主意,应当尽早离开,回去疏散门人,尤其宗门离玄冰渊近的几个门派。智和法师和雷剑君为首的屠龙之战亲历者坚持要留下,必须阻止黑龙再次作乱。经历了一阵子扯皮,最终主战派说服了逃跑者、主张在附近布阵保持距离者、主张让阵中人与龙两败俱伤再动手的人,前去助阵。

  但他们失败了,尽管变成这样子,玄冰渊上的大阵还是坚不可摧,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开始有人祈祷这大阵永远不破,可惜今天的事情几乎无一如意,又一炷香后,大阵破了。

  就在大阵崩塌的前一刻,分别与巨龙纠缠的两个人影汇合在了一起。一个人影举起了剑,另一个人……不清楚,因为此刻一声龙吟震得所有人脑中混沌耳边嗡鸣,接着,不知是不是大阵破开的缘故,玄冰渊似乎变成了一个黑洞,一切都被凶猛地向中心坍塌而去。十七宗的修士们被这变故打了个人仰马翻,修为低的疲于奔命,修为高的也得救人。等一切平息下来,他们回头一看,嚯!玄冰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不可思议,无论是冰盖、雾气还是里头的龙与人,全部没影子了。修士们面面相觑,接着谨慎地开始搜寻,结果什么都没能找到。

  古战场玄冰渊,在这一日消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修为最高的智和法师似乎知道什么,可他不说,只是神色悲悯地盘腿坐下,在此处念了整整十年的往生经文。有所了解的人都对此三缄其口,雷剑君和汪真君回去之后开始主张修改对屠龙之战的记录,觉得修士们也有必要以史为鉴,以防悲剧重现。当日就有人去找散修盟的占真君求卦象,占真君对所有人都闭门不见,声称自己在悼念亡夫。前去询问的年轻修士早就知道占真君的丈夫,占弈的父亲,明明还活着呐,所以占真君一定又在找不想解答的借口了。

  而占弈,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此笑而不语。据说接连几周都有人看到占少盟主带着一只黑猫和一个白头发的孩子,到绿意坊里一边狂笑一边喝酒,有时候击箸而歌,有时候会请所有人吃饭,搞得绿意坊好几天都客满。

  十七宗的的修士们讨论后决定,既不公开陆真人的丑闻,也不公开乾天双壁的冤屈与罪孽,就这么着吧。那两个掉进玄冰渊里的人还活着吗?不知道,魏昭的魂灯早就灭了,公良至的魂灯灭在今日,只是熄灭的时间和他们消失的时间似乎不太符合。大家在“要是他们还活着怎么办”的问题上讨论了很久,最后智和法师拍了板。

  “功过相抵,姑且随他们去吧。”这老和尚叹了口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两位施主终究拯救了苍生,乃是功德一件,英雄一双。”

  一场风波过去,昆华界终将恢复过来,修真界渐渐回复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在新生的修士们当中,亦将有各式各样的爱恨情仇,有各式各样的传奇故事,会迎来新的开始。

  顺带一提,乾天谷大弟子白正云接任了他师傅的掌门之位,可惜仅仅一年后便失踪身亡了。他的师妹顶上了掌门之位,因为宁采珊真人也做得不错,乾天谷平稳度过了这一风波,所以在多年后两位长老重归乾天谷之后,白正云死亡之谜就没多少人提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算是完结啦,明天还有一个三百年后的后日谈,补完一些没交代的和未来~后记也放明天~=3=

谢谢大家,这本书连载起来真是多灾多难,医院天天见,本以为有空能摸电脑结果第二天又被医生抓走了,大家支持着我咬牙不断更,可以先完结再去动刀XD

《捕龙印》本子预售:

本子里会有番外:三百年后主角萧逸飞拜入乾天谷的经历(明天会放出);四个魏昭(阿昭魏昭鬼召卫钊)和公良至的故事(不公开,前半部分搞笑后半部分黄);看过原著的穿书者穿越现在的未来。还可能有一个番外,大家可以说说看想看什么,没准就写了呢XD

下个坑就开地下城啦,剧情为主少量感情的奇幻故事,六月会开坑的!

穿成地下城,升级养怪开辟新世界的故事:

第70章

  “诸位外门弟子且随我来。”一名踩着飞梭的弟子朗声道。

  他声音并不大,在场零零碎碎站着的人们却都觉得话语清晰无比,好似在耳边响起。“不愧是乾天谷!”有人轻声说,似乎想要显摆一下自己见识,“看那弟子服,不是真传弟子便是内门弟子!”

  不等他人回答,只见那名接引弟子手中掐诀,飞梭迎风暴涨,从细长的柳叶型变成了一顶直径数十丈的柔软莲叶。莲舟垂下数十跟枝条,正与外门弟子数量相等。

  这一轮成功入门的外门弟子依次凑近枝条,不等他们攀爬,枝条便灵活地缠上他们的腰身,将他们托上了莲叶大船。新晋弟子们发出一声声惊呼,为莲叶船上生出的亭台楼阁赞叹不已。

  只是无论里面有多神奇华美,都与萧逸飞无关。这位倔强的少年紧握双拳,不甘地望着天空中带着外门弟子离去的莲叶船。他走过了问心路,爬上了天行峰,两重考验全都名列前茅。然而就在几乎稳拿名额的时候,萧逸飞居然在根骨测试下落了马。

  乾天谷是个看重心性、悟性的门派,根骨测试并非第一关。能漂亮地通过前两关的人基本都能入门,只是测一下根骨,看看今后分在那个峰头上比较合适而已。但当萧逸飞带着一身伤痕,伸手握住那块探灵石之时,硕大的水晶居然没有一点反应。他不安地抬头看向水晶边的考官,之间对方惋惜地叹了口气,对他摇了摇头。

  一身废骨,无缘仙途。

  与他站在一起的少年们已经窃笑起来,他们都是前两关不合格的人,如今看见堪称佼佼者的人居然只能和他们一样当个杂役,纷纷控制不住地幸灾乐祸。方才被他刷下来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久最健壮的领头少年洋洋得意地走向萧逸飞,显然想给这个早就看不顺眼的人一点教训。

  负责管束杂役的那个管事哈欠连连,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对将要发生的闹剧不打算管。萧逸飞半步不退地看着走向他的那伙人,时刻准备着迎战。

  “等一等!”

  萧逸飞抬起了头,只见一名美貌的女修踩着飞剑,从天而降。这位修士没穿着弟子服,倒穿着一件相当好看的杏黄色锦裙,让人看着就眼前一亮。方才还神情恹恹的管事立刻堆出了一脸笑容,谄媚地走向那位女修,迎道:“公良师姐,你怎么来了?”

  “路过而已。”那女修点了点头,“宋管事是要将这些人送去山下?”

  “自然自然!”宋管事忙说,“他们不是心性不佳便是根骨不济,这就要送去了!”

  说罢,他威胁地瞪了刚才要找茬的几个杂役一眼,示意他们站到后面去。新晋杂役们乖乖后退了一步,为首者偷偷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暗示这事没完。萧逸飞没注意到这个,他不知哪儿来了勇气,不退反进,走向了那个看上去是大人物的“公良师姐”。

  “公良师姐,您缺杂役吗?”萧逸飞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别太像哀求,“小子虽然根骨不佳,但此前心性悟性都为上品,或许能帮师姐您……”

  “去去去!师姐也是你个一身废骨的凡人能叫的?”宋管事呵斥道,等再看向女修,又变出一张讨好的脸来,“公良师姐,我这就把他带走!”

  “都为上品?”女修不理宋管事,只打量了萧逸飞几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啊”了一声,轻笑道:“你便是那个天行峰最后一个爬上来的人吧?能在这么多人的撕扯下逃出生天,也真是了不起哩。”

  她不笑时有几分冷艳,一笑便露出一对酒窝,如雨过天晴,看着格外讨人喜欢。萧逸飞不由得傻乎乎地也笑起来,被夸得昂首挺胸,却听女修继续说:“能在两场比试里惹出这么多非要把你拉下马的仇人,实在难得一见啊。”

  萧逸飞被说得有些讪讪,只嘀咕道:“不遭人嫉是庸才。”

  女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他的大言不惭摇了摇头。她收起了笑容,转头对宋管事说:“我记得掌门师伯在上一次收徒大典里便定下规矩,根骨不佳但心性与悟性皆上上者可以去玄武殿再测资质,是也不是?”

  “可是,可是此人并非根骨不佳,而是一身废骨……”宋管事呐呐道。

  “他可是在问心路与天行峰上所得考评皆为上上?”

  “确实。”宋管事硬着头皮道。

  “那宋管事还有何异议?”

  “是我考虑不周!”宋管事干脆地认错,谁都知道这位公良师姐行事公正又后台极硬,绝对得罪不得。他试探道:“我这就送此人前去玄武殿?”

  “我正巧要回去,便让他与我同行吧。”女修道。

  那女修又与宋管事谈了几句,重新跳上飞剑,将萧逸飞也拉了上来。他心中砰砰直跳,憋了好一会儿,直到飞剑飞上了天空,地下人影看不分明,才忍不住说:“您是公良曦……小姐吗?”

  “叫师姐吧。”女修爽朗道,“你知道我?”

  “您称呼宁掌门为师伯,又姓公良,小子斗胆猜测世界便是公良曦,魏长老之徒,公良长老之女!”萧逸飞激动道,“两位长老皆是化神大能,曾斩杀复生的魔龙,以两人之力将枯荣道的魔修打得龟缩南荒!人人都知道魏长老剑法无双,公良长老在阵道上独步天下……”

  公良曦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几分调侃,像在笑话萧逸飞随口乱拍马屁——毕竟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对修真界和乾天谷内的情形能了解几分呢。萧逸飞忙解释道:“我家便住在梁国,不幸得罪了魔修,若非两位长老赶走了枯荣道,恐怕早已遭遇了灭门之祸!”

  飞剑前头的公良曦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透出暖意。“如此甚好。”她笑道,看起来欣慰又自豪,“爹爹说梁国的花朝节庆典很有意思,现在还办吗?要是被魔修毁了,那就太可惜啦。”

  “每年都办!”萧逸飞说,“等师姐有空,我一定带您去花朝节玩!”

  话一出口萧逸飞就觉得这话有点歧义,毕竟花朝节从来是恋人相携寻花去的。他只盼公良师姐仅仅随口一说,对花朝节并不了解,却见对方促狭地扬起两根眉毛,显而易见知道得不少。这位自认已是男子汉的小少年窘迫得连连解释,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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