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344章
作者:藕香食肆
容舜放枪之后,枪口向下。
在空中掠过仅剩下残影的吸血鬼,竟然被他用最普通的子弹打了下来。
张伟强立刻举枪围了上来,小心地察看地上汩汩流血的吸血鬼:“……死了?”吸血鬼本来就没有心跳和体温,这还怎么察看生命体征?
谢茂感觉到冬暖纱织的种子离开了这只吸血鬼的体内,朝着大洋彼岸飞去。
“死了。”他判断说。
衣飞石将一支弩箭递给他,他顺手插进吸血鬼的心脏,吸血鬼身上的银色鲜血瞬间消失,溃烂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是一种很诡异的死青色。
“这是真纯种吸血鬼?father、mother都是吸血鬼,把他日出来的?不是咬出来的?”张伟强用脚踢了踢,吸血鬼一动不动,仿佛从生到死都是尸体,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大楼里边应该还有他来华夏发展的血裔。”谢茂亲自去打扫战场。
他们在烂尾楼下边发现了两辆租来的越野车,车载小冰箱里还放着冰袋与血袋。
沿着烂尾楼往上,有灯光的地方都空无一人,显然是吸血鬼们听见汽车引起声都藏匿了起来,点着灯充当诱饵。衣飞石和容舜、张伟强都是专业人士,以诱饵房间为中心,四下搜索,一找一个准。
这一栋烂尾楼里,总共有十多具尸体。仅有两具是早就死了,另外十多人都被吸干了鲜血。
“这两个是他的血裔。”谢茂指着那两具已经僵硬的尸体,示意楼下死去的吸血鬼。
衣飞石没有读过吸血鬼的故事,谢朝的僵尸传说也不是主流,他不理解:“他们呢?”
“都是血奴。”谢茂解释,“吸血鬼以鲜血为食,他们拥有致幻的魅力,能够迷惑人类,甘心情愿为他们奉献鲜血。一部分血奴会获得吸血鬼的小恩惠,增强目力、耳力,力气变得更大,速度更快,这让他们更加甘于风险……甚至会替吸血鬼诱骗、强迫其他人类做食物。”
衣飞石上前检查了这十多个被吸干血的尸体,轻声说:“死去不到一个时辰。”
“来晚了。”张伟强狠狠踹了地上的两个吸血鬼血裔一脚。
“您有新短消息。”
谢茂掏出老人机,又是米粉传的短信。
【老大,你既然不是真的退役,先给齐妈打电话,叫她来人处理现场。底下那只鬼不会只发展两个血裔,他肯定还有别的后代,我们得通知特事办的兄弟们马上干活,又有血奴要被吸干了!——米粉。】
谢茂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轻声问他:“她出卖我三次。”
“明天太阳下山之前,这一窝吸血鬼都会变成尸体。”所以,根本不必特事办出面,就算联络特事办出面,在他们找到所有吸血鬼之前,这一支吸血鬼都已经失去了血液,重新变成尸体了。
现场又是枪又是弩,全都是管制器械。容舜的安保公司有持枪许可,不过,那也是在执行特殊任务时专门向公安部申请之后才能使用,平时拿着枪乱射,警察叔叔都要老老实实写检查,何况是他这种安保公司?真查实在了,直接吊销执照。
容舜立刻打电话让人来收拾残局,顺便找了关系,最后才选择报警。
张伟强在现场主持大局,容舜开车送谢茂和衣飞石回杭市。
“那只纯血鬼在撒谎。”衣飞石说。
“嗯?”
谢茂当然知道吸血鬼在撒谎,在省厅时,“齐妈”去捞他,顺便向他宣布任务失败。
他几次被谋杀都是为了做饵食,引诱入境的杀手出手。而这个杀手很明显又和顶呱呱食品厂有关。
这其中有一条很隐晦的线。
特事办想要图谋的目标是金灿文,金灿文就是当年害死白豆蔻的罪魁之一少年A。
当初李吉就曾恐吓白豆蔻,说金灿文家里权大势大,白豆蔻根本惹不起。这种彼此一起合谋犯罪的感情,甚至比多年好友还要更亲密稳固——你握着我的把柄,我握着你的把柄,谁都不会轻易翻脸。
李大红是否因此和金灿文,金灿文的家中取得了某种默契和联系?
反正这不可能是和他那听上去就很狗血的家事有关。特事办是有多大的心肝,才敢让一线办案的战士去玩家庭伦理剧?这可是随时都要反水爆炸的节奏。
谢茂知道吸血鬼撒谎很正常,衣飞石怎么知道?
齐妈宣布任务失败时,衣飞石不在谢茂身边,他们俩被分开控制了。
“如果Jack谢策划暗杀弟弟是为了家产,他不可能太张扬,以防被父亲抓住端倪。”
“父子间的势力很难真的脱开关系,Jack谢想要悄无声息地办成这件事,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一个极度信任的死士出面处理此事,要么,他会用更隐秘的方式放出悬赏暗花,或者双管齐下。不管哪一种方式,他都不可能轻易露出自己,更不会让自己的‘好友’沾上嫌疑。”
衣飞石确实没有掌握太多线索,可是,他有常识。
他自己在谢朝被封为襄国公,独自执掌羽林卫多年之后,都不敢说自己的势力完全和衣尚予没关系,襄国公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镇国公府肯定心里有数。反之亦然。血亲之间关系盘根错节,衣飞石自己用的人很多都是父系用下来的老人,势力之间根本不可能割舍得开。
Jack谢的处境和他当初不会相差太远,都是仗着父荫才能起势。
Jack谢敢保证他的“心腹”在亲爹面前绝对不露风声马脚?如果他真能做到这一点,弄到父亲的全部产业根本不是问题,也不需要费尽周折来暗杀弟弟了。
所以,Jack谢想杀弟弟是有可能的,但他绝不可能找一个吸血鬼来动手。
“你相信Jack谢是我哥哥?”谢茂问。
吸血鬼在这件事上撒谎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他后一个谎言,必须建立在“谢茂是谢老大的儿子,Jack谢的弟弟”的事实上才具有意义。
倘若对谢茂的身世撒谎,被当场拆穿的风险很大,何况,这个谎言也太漫长庞大了,与其扯远在天边的谢家父子,那只纯血鬼还不如直接说谢茂是威尔士大公的私生子,是他自己的弟弟来得占便宜。
衣飞石握住谢茂的手,低声说:“那和我们没关系。”
谢茂和所有哥哥都不大对付,曾经关系最好的黎王都被圈了十年,及至黎王出禁之后,天家兄弟间就再没有了年轻时那股亲热,衣飞石觉得谢茂可能不会喜欢突然冒出来的哥哥。
谢茂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倒车镜。
镜子里映照出容舜的安静无知的模样,好像一直都在认真开车,没听见后排说话。
然而,刚才容舜、张伟强得知谢茂身世时一瞬间变得凝重的脸色,让谢茂知道,他这个“身世”,麻烦很大。
第264章 乡村天王(23)
容舜直接把谢茂和衣飞石带到了他在西湖边的宅子里,带着园林的独栋别墅,前边还真有一个恒温泳池。屋子里才打扫好卫生,重新添了食材饮水,暖气开得很足,进门就像换了个季节。容舜请他们住了三层的主人房,忙前忙后开柜子找毛巾牙刷,帮着放水,恨不得帮忙搓背。
衣飞石用洗手间的时候,他还凑谢茂身边,小声提醒:“南边靠墙的五斗柜第二个抽屉。”
谢茂莫名所以。
关上门之后,他循着容舜指点的抽屉打开,里边赫然一堆成人用品,不禁失笑。
在谢朝和衣飞石在一起都是裸奔,重新见到这古老的小雨衣,谢茂感觉还挺有趣——在未来时代,大家都用液体套套了。他用考古的精神打开了其中一个,撕开就沾了满手的油,试了试大小,这么丁点儿大小也标着XL号?味道也不是很好。
“先生?”衣飞石擦着短发挨了上来,“这是……”
包装盒上印着一个半裸猛男,浑身肌肉贲张,充满了暗示,衣飞石秒懂。
“……我头发还没干。”衣飞石呐呐地说。
谢茂把拆开的东西扔垃圾桶,去浴室洗了手。
不得不承认,这间浴室比他前几天住过的房间加起来还大。
落地窗外是恰好三层高的树冠,绿植种在夹窗之中,充当遮挡。靠窗不远处是一个能容纳七八个人的冲浪浴缸,马桶挨在绿植屏风后边,共有两个淋浴池,一个在浴缸旁边,一个在马桶旁边。
洗手池就在门前不远处,谢茂洗了手,将墙上的电吹风机摘下。
“来,教你用吹风。”在新古时代生活,总不能干什么都打火机点符。
衣飞石又不是傻子。电吹风插上电源,打开开关,调好冷热风速,上手吹就行了。他现在还是个短毛,快速模式下,半分钟头发就半干了。然而,谢茂偏要他坐在沙发上,揉着他脑袋,慢慢给他吹。
这个容易疲惫的肥胖身体真是半点都浪漫不起来。谢茂轻轻揉他头皮,他非但没有下腹一紧,反而是浑身发软,眼皮沉重,恨不得立刻和谢茂一起躺在床上,闭眼就睡了。
谢茂缓缓捏住他的后颈,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去睡吧。”谢茂拔了吹风插头,走进浴室。
衣飞石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谢茂来了新世界好几天,也没认真享受过洗浴的畅快,刷牙冲淋之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心想这会儿秦筝在身边就好了……由俭入奢易啊。在未来时代,人力无比珍贵。在谢朝,人力又最不值钱。
他掬水搓了搓脸,自己爬出浴缸找浴巾披上。
挣钱挣钱,新古时代,多多挣钱还是能购买人力服务的,洗澡没人搓背还算什么洗澡……
在谢茂脱下的衣服堆里,一团毛绒绒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发现了裹着浴巾,正在刮胡子的谢茂。它欢快地滚了过来,一头撞在了谢茂的脚踝上,伸出小爪子,抱住谢茂脚背不放。
谢茂用毛巾擦了擦下巴上的剃须膏,低头看它:“你还敢出来?”
“叽叽。”
“说人话。”
“爸爸。”
“……”
毛绒绒感动地抱着他不放,说话的声音正像奶声奶气的孩子:“宓姨说,‘除了我这个冤大头,只有你亲爹才喂得起你饭吃’,爸爸,你给我吃果子,给我吃龙,你肯定是我的亲爸爸!”
“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谢茂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继续刮胡子。
“我是个人吧。”
“……人不长这么多毛,也没你这么矮。你还没有脸。”
“喵?”
“……”
“汪汪?”
“……”
“啊呜——”
谢茂忍无可忍,一脚把它拨到了墙面上贴着:“少给我卖蠢。”
毛绒绒可怜兮兮地叽叽两声,见谢茂仍旧对着镜子认真刮胡子,团成一团,竟也露出几分垂头丧气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是在罐子里醒过来的,肚子特别饿,就一直吃,吃……宓姨养了我一段时间,喂我吃洛水之精,后来宓姨走了,我又回罐子里睡了一会儿……”
“我可能是个老鼠吧?我说话就是‘叽叽叽叽,叽叽’,人话是宓姨教我说的。”毛绒绒也开始照镜子。
问题是,它这样子也根本不像老鼠。
谢茂刮完了胡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极其懂人性的毛绒绒,说:“我可以收养你。太素含真花管够。不过,做我的宠物就得守规矩,不许再吸食两界混沌。”
毛绒绒火速抱住他的脚背:“吃果果,吃果果!”
太素含真花的果实蕴含六界混沌之力,比它自己费力吸食的两界混沌更精纯,一个小果子就能让它吃撑住,陷入沉睡迅速成长。它本能地觉得果实更好,当然不愿意自己去费力找吃的。
“不许啃衣柜沙发。”
“……?”衣柜沙发是什么?
“不许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