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歌 第194章

“好。”

没有露出小六的脸，云霄抱着小六进了帐篷，放下了帐篷的帘子。红赤一身冷意地跟着他进去，因为小雌性的出生而兴高采烈的白羽兽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蒂诺不由得蹙眉，难道小六的情况不好？

“阿爸，我们能进去吗？”

“先别进来，也别让红崽他们进来。”

“……好。”

四个大孩子也察觉到了异样。红崽、黑崽和大崽想看看阿爸抱出来的是什么，三个大崽子闹着要进帐篷，没办法，奇罗、博森、舒瓦和伊索尔只能把他们强行带走。

进了帐篷，云霄把孩子放下来，拉开兽皮。兽皮里，是一只有着两对白色翅膀的小兽。对，是小兽。不是白羽兽人雄性幼崽的那种“正常”的人形两对翅的样子，而是一只白色的，如鹰般有两对翅膀的小鸟兽。

小鸟兽有前后两对小爪子，鸟喙尖而勾。小鸟兽的小爪子抱住云霄的一根手指，小嘴在上面蹭呀蹭，发出“啾啾”的低叫。这时候蒂诺在外面喊：“云霄长老，兽奶煮好了。”

“进来吧。”

蒂诺掀开帘子进去，一看到云霄长老面前的“小家伙”，蒂诺手里的碗差点脱落，他惊呼：“云霄长老？！这是小六？！”

云霄点了下头，抬手：“兽奶给我，这里我在就好了，你去看看其他蛋有没有孵化的迹象。”

“好……好……”蒂诺把碗递给云霄长老，忍着愕然地看了几眼小六，出去了。

闻到了奶香，小六叫得更急了。云霄正想着该怎么喂小六，哪知小六突然“哇啊”地哭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和二崽他们一样的，背部有两对翅膀、眼睛黑色的白羽小幼崽。红赤的翅膀再一次“刷”地张开，眼睛瞪圆。小六的小胳膊小腿齐动，哭着要喝兽奶。

顾不上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霄单手抱起小六，另一手舀起一勺兽奶，吹温了喂给小六。喝到兽奶的时候，小六不哭了，可兽奶咽下去，他又开始哭，明显饿了。

“红赤，你抱着小六。”云霄把小六交给红赤。

红赤胳膊稍显僵硬地抱住这个奇怪的幼崽，两只手都空出来的云霄加快速度舀兽奶，喂小六喝。把一大碗兽奶全部喝光掉，小六在云霄的怀里打出奶嗝，又变成了雪白的小鸟兽，在云霄的怀里幸福地睡了。

“咕！”红赤的翅膀一直张开着，要云霄解释。

云霄只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也许，这才是你们白羽兽人本来该有的样子。红赤，我一直觉得你们应该是兽人的一个分支。兽人雄性都是分为完整的人形态和完整的兽形态两种的。可是你们只有一种形态。云火的人形虽然不完整，但他也具有两种形态。如果你们真的是兽人的一个分支，也应该具有两种形态才对。”

云霄轻拍怀里的小六，说：“这个，应该就是你们的兽形，而你现在的样子，是人形。如果我猜得没错，小六才是白羽兽人应该具有的真实形态。”

“……”红赤的眼睛瞪着小六，翅膀忽扇忽扇的。

云霄接着说：“小六刚出生的时候和红崽他们一样。可是从蛋里出来后却有了纯粹的兽形。或许，在蛋里的这个阶段的发育对白羽兽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经过这个阶段，你们就没有完整的兽形，只是发育不健全的兽人。你也看到了，小六可以变成你们这样的形态的。”

云霄拉过红赤的手，放在小六的身上：“红赤，小六的变化也许预示着白羽兽人今后的变化。白羽兽人会成为真正的兽人，不再是人们口中可怕的食人魔兽，不再被划分到野兽的那一类。我们一起来找白羽兽人退化的原因，一起来解决白羽兽人繁衍和进化的问题。”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听到白羽兽人们说话，听到他们和其他兽人们正常的交流。不知为什么，云霄的心很疼，心疼他的几个崽子。

红赤收回手，他一直看着小六。许久之后，红赤起身出去了，没有说他是怎么想的。云霄目露担忧，他无法从红赤那双冰冷的赤目里看到他的情绪。

云霄的担忧是对的。被“放回来”的红崽、黑崽和大崽看到了小六后，三个大崽子根本没有那种同类的亲切感，反而像是在看另一个种族的幼崽。哪怕是云霄喂小六喝奶的时候，小六又变成了人形，红崽他们三个大崽子也没有因此对这个弟弟表现出多少喜欢。他们甚至觉得这个会变成奇怪“白鸟”的家伙根本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相比之下，红崽、黑崽和大崽更关系阿爸肚子里的弟弟。二崽、三崽和四崽则完全是好奇，好奇这只白鸟到底是什么东西。

六个崽子是这样。云霄把小六抱给三个雌性看，三个雌性也不接受这样“奇怪”的孩子。白羽雄性们甚至不愿意去抱小六。红赤不发话，就没有人会接受这个奇怪的孩子。白羽兽人都只有一个形态，这个具有两个形态的小雄性刚一破壳就被排除在了族群之外。

云霄很难过，他劝说红赤接受小六，红赤却不回应。云霄盼着云火早点回来，这件事也只有云火能解决。新生命的出生本应该是喜悦的事情，却因为小六的“与众不同”给山洞蒙上了一层阴影。

红赤抱着他的龙蛋坐在洞外，双眼看着面前的河流。河流里，是一盆固定在岸边的，给云火留的饺子。

白羽兽人们很宝贝小雌性。小雌性抱出来后就没一直在白羽雄性的怀里。小七、小八和小九还没有动静，但也就是这几天就要孵化了。如果小六就因为这样被排斥，孩子会有多可怜？云霄心疼几个崽子们这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像真正的兽人那样，也心疼小六要经历和云火相似的命运。

轻拍着小六，云霄已经做了决定。如果红赤始终不能接受，他会收养小六。云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盼着云火能早点回来。

第146章

云火回来的时候很晚了，可帐篷里却点着油灯。低头进入帐篷，云火的眉头当即就拧了起来。云霄靠坐在帐篷边睡着了，几个崽子都窝在他的腿边，明显云霄是在等他，但因为支撑不住就这么睡了。云火的鼻子动了动，帐篷里有一股陌生的气味，赤红的兽眼很快找到了这股陌生气味的来源，就在云霄垂下来的手边那个拱起的兽皮下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云火扭头，是红赤。

“咕。”红赤低低地出声。云火回过头，弯腰先把大崽子和小崽子提溜到一边，不管被他弄醒的几个崽子，云火轻轻地扶住云霄，小心翼翼地挪动他的身体，让他侧躺下，好睡。云霄睡得很沉，下意识地搂住钻进他怀里的大崽，就没了动静。红崽和黑崽迷瞪瞪地挨着阿爸的腿，呼呼大睡。红崽睡得小雀都露出来了。

把红崽的肚兜给他拉好，摀住他的小肚子。云火掀开那块兽皮，兽皮下，是一只纯白色、有着两对翅膀的小鸟兽。云火的眼瞳在这一瞬间骤然紧缩，眉头紧了紧。小鸟兽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往云霄的身上拱。云火放下兽皮，把小鸟兽往旁边挪了一下，不让他碰到云霄的肚子。

起身，云火出去，和红赤一起进了红赤的帐篷。红赤非常严肃地“咕咕”了两声，告诉云火今天有两个崽子破壳了，小雌性很正常，小雄性很不正常。顿时明白了云霄等他回来要说什么，云火道：“明天我在这边，我先问问云霄是怎么回事。”接着，他又说：“不管崽子是什么样子，都是白羽兽人。你是首领，不能因为他长得奇怪就不要他。”

这种事情云火是最有感触的。虽然他一开始也被小鸟兽的样子惊了一跳，不过那只是看到意外的本能反应。他自己就是因为长得和族人不一样，被赶出了部落，十几年流浪。如果红赤因为小雄性的样子与众不同而不认他或是把他赶出部族，云火一定会揍红赤一顿。

红赤没说接受不接受，“咕”了一声，等明天云霄睡起来再说。云火瞪了红赤一眼，出去了。红赤舔舔嘴。回来得太晚，又因为云霄睡着的云火压根不知道河里还有一盆专门给他留的饺子呢。不过……云火在河里洗完澡都没发现那盆应该在的饺子。

云霄是想坚持到云火回来，奈何有孕在身的他实在是挺不住了。等到他一觉醒来，发现天都亮了。云霄立刻看看左右，云火没在，除了大崽以外几个孩子（崽子）也都不在，就是小六都没在。云霄急忙撑着身体要坐起来。

“啪，啪。”受伤后就一直粘着阿爸的大崽扶阿爸起来。

云霄亲亲大崽的脸，问：“你阿爹呢？”

大崽没回答阿爹去哪了，而是“哟哟哟”地大叫起来。云霄立刻看向帐篷外，大崽在叫阿爹。果然，不一会儿，那抹红色的熟悉身影出现了。云霄的一颗心顿时回了肚子：“云火！”

云火一进来就说：“蒂诺抱小六去喂兽奶了，奇罗他们跟红崽、黑崽去林子里了。你先洗漱吃饭，我今天不去平原那边。”

云火最懂云霄，云霄又何尝不是最懂云火。他听出云火是专门留下来解决他昨天的烦恼的。有云火在，云霄就安心了许多。由着云火扶起他，云霄出了山洞先去洗漱。云火给云霄打水，给他煮兽奶、给他舀粥。云霄快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大得他都看不到脚面了，每次看到云霄的肚子，云火就忍不住在心里拧眉，云霄的肚子太大了。

大崽已经吃了早饭了，他就跟着阿爸走来走去。睡饱的二崽、三崽和四崽被云火提前抱了出去，现在在阴凉处练习走路。白羽兽人们对雄性幼崽的态度，往好了说是严厉，往正常说那就是冷淡。一群白羽雄性围着一名雄性在一棵大树下轻轻叫，原因无他，那名雄性的怀里抱着昨天刚破壳的小雌性。

小雌性的身上散发着奶香，天热，小雌性的身上是一件薄薄的兽皮斗篷，腰间是一根柔软的兽皮绳子，长度刚好到膝盖。白白嫩嫩的小雌性俘获了一群白羽雄性兽人的心。相比之下，正在自己练习走路的二崽、三崽和四崽就只有阿爸疼。

云霄坐着喝粥，大崽趴在他的腿上对着阿爸的肚子又是摸又是亲的。蒂诺走过来了，怀里是兽形的小六。小六醒了，小脑袋左摇右摆的，四个小爪子也在不停地伸展。出生到现在，没有一个白羽兽人抱过小六。

“云霄长老，小六睡醒了，我把他抱回您的帐篷还是……”奥温过来问。

云霄伸手，奥温把小六递过去，不过有人比云霄更快一步地抱走了小六，是云火。单手抱着小六，云火对云霄说：“你吃饭。”

云霄摸摸小六身上柔软的羽毛，说：“带他晒晒太阳吧，不过也别直晒，会晒伤。”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