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第10章

　　陈清晨又恢复成了好学生的样子，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把为周惭准备生日礼物放在第一位。可是自从发生了周鸣厚的那件事之后，总是让周惭感到惴惴不安，虽然他很感动陈清晨为他做的一切，但他更害怕陈清晨的情况变的更严重。今天他伤了别人，万一哪天他伤了自己呢？

　　周惭趁着陈清晨上课期间，独自去疗养院找了刘远山，阐明他的担忧。陈清晨现在有暴力倾向，似乎还很严重。第一次是在他拒绝请王姨来家理帮忙的时候，对周惭拳打脚踢，第二次直接捅了周鸣厚一刀，周惭很害怕这样发展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陈清晨会产生自戕行为，也更害怕会在自己一不留神的情况下就失去了陈清晨。

　　刘远山听完周惭的讲述，用食指摩擦下巴上的胡茬，沉默了良久，才缓慢的摇着头不太确定的说道：“应该不会。”

　　“恩”他没给周惭说话的机会，又自我肯定的重重了两下头说道：“肯定不会。”

　　刘远山等了几分钟，发现周惭没反应，就用脚尖踢了踢他：“你倒是吱个声啊，跟你说话呢。”

　　周惭调整了一下坐姿，恍然大悟的看着他说道：“我以为你是在自言自语。”

　　刘远山找出一沓测试表，拿给周惭解释：“你看。”他指着一张周惭看不懂的纸页说：“陈清晨跟普通的自闭症人群不一样，他的智力超群，更接近于阿斯伯格综合征，但跟阿斯伯格综合征又不一样。他有社交障碍，对不感兴趣的事情不看、不理、不听，他也看不懂别人的表情或者眼神，更分辨不出其他人情绪的好坏，而他本身也只通过大喊大叫或者行动来表达出他的情绪。”

　　周惭还没能消化完对方的解释，刘远山又继续说道：“所以陈清晨绝对不会出现你所说的自戕行为，他只是在通过行动来表达他的不满。”

　　“不对。”周惭摇头否定道：“清晨他确实有社交障碍，但是他能分辨别人情绪变化，不然他说周厚明坏，并且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捅了他一刀，这又怎么解释？”

　　“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陈清晨智力超群，他能通过其他人的语言和肢体动作分析出对方的想法，或者干脆用他的高智力进行换位思考，直接推导出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刘远山看了眼周惭，又说道：“就算智力再高，也终究存在神经障碍，没有正常人的直觉啊。哎----”为了表达出自己的遗憾，他把最后的那一声叹息拉的老长。

　　听到刘远山有理有据的解释，周惭的心放下了大半，只要陈清晨不伤害自己就好。剩下的一小半还有些担心，紧接着又问：“像清晨这样，只能用行动的方式表达抗议，那他以后会不会出现稍有不满就暴力伤人的情况？”

　　“你说的这哪是以后，不就是现在吗？”刘远山拍了拍周惭的肩膀：“放心吧，小伙子。陈清晨第一感兴趣是你，第二感兴趣的是修破烂，别的东西都被他自动屏蔽了，你该注意的不是陈清晨，而是你自己。”

　　从疗养院里出来，周惭有些迫不及待要见到陈清晨，于是驱车来到他的学校，但是想到刘远山说的‘陈清晨唯二的两个兴趣中就有一个是修破烂’，所以没去将人接出来，而是在门口等到放学。

　　“当当当......”车窗被敲响。

　　周惭将玻璃放了下来，窗口露出周千里的脑袋。

　　“大哥，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周千里的脑袋半伸进车里，眼神哀怨的看着周惭：“要不是我来这里守着，都找不到你。”

　　“我已经被你|爷爷赶出周家了。”离开了周家，他连爷爷都懒得叫，周惭看了看时间，距离陈清晨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于是问道：“你来找我，就不怕老爷子一怒之下把你一起赶出来？”

　　“毕竟是哥夫先伤了爸爸，爷爷才那么生气，你回去跟爷爷认个错，毕竟哥夫跟正常人不一样，爷爷一定会原谅你的。”周千里言辞诚恳，话里话外都在为周惭考虑。

　　“跟李家的事解决了？”外面没听到什么风声，估计是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周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最后总算有惊无险。要不是妈请动外公出面，李家又给了外公这个市长的面子，咱们周家就真的栽了。我就真成了周家的罪人。”

　　“千里怎么会是罪人呢？要说周家的罪人，那也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才对。”周惭看着周千里的眼睛，笑的别有深意：“不过宋启的面子还真大，都能让李家松口，卖他人情。”

　　在与周惭的对视中，周千里竟觉的周惭的眼里深不见底，竟是那么的陌生，找不到一丁点他熟悉的样子。

　　“我要是知道爸爸会因为一句话就联系到大哥身上，打死我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周千里说完，生怕周惭不信，一只手伸进车内抓|住他：“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大哥还不知道吗？”

　　“恩，知道。”周惭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你。”

　　周千里端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还以为大哥不信我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其实，李家能给外公这个面子，一个是因为外公市长的身份，更大的原因是有求于外公。”

　　看周惭有兴趣，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川市一直传闻李家跟叶家不合，据说是因为多年前叶庭老爷子意外死去的儿子儿媳跟孙子有关。叶庭不相信那是一场普通的意外，怀疑是李家人动的手脚。单方面的仇视李家。虽然李家被叶家冤枉，但也理解叶老爷子痛失子孙的心情，想要挽回两家的关系，他们希望外公能够从中调解，所以才会在外公出面的时候，没有揪着我们事情不放。”

　　周惭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方向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又想不出来。

　　“大哥？”周千里说完见周惭没反应，叫了他一声。

　　周惭看向已经坐进车里的周千里，想不出来哪不对劲，干脆就不想了，总之，甩开周家是正确的。他们之间上辈子就已经划清了界限，恩恩怨怨，你死我活。

　　他偏头看着周千里：“说完了？”

　　“大哥”周千里犹豫着说道：“还有一件事。”

　　周惭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在意味不明的注视中，周千里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说道：“我欠了钱，对方要求在周末之前还上，不然就曝出我们周家跟李家事情中产品质量有问题，我不敢跟爷爷说......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看着神情躲闪的周千里，周惭立马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欠债？恐怕是被勒索吧。没人比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

　　周千里没从周惭这捞到好处，天真纯洁的外表在离开之后，立即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怨恨。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筹不到钱，对方真的将他联合陈含薇算计周惭的视频公布出去，那他就彻底毁了，当初周惭的事情闹得有多大，事情败露之后，他的境地只会比那更糟糕。

　　“当......”他愤怒的一脚踢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垃圾桶‘哐啷’一声倒在地上，正在路边清理垃圾的环卫大叔立即跑了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素质低下的败类。

　　周千里恶狠狠的瞪了眼环卫大叔一眼，快步离开。他掏出手机，找到陈含薇的名字拨了出去。他对陈含薇越来越没耐心，电话接听之后，不管话筒里带着明显惊喜的声音，告诉她匿名联系叶氏总裁，让他用7000万换取他们拿到的叶氏机密。

　　叶家。

　　叶鹏宇在接到勒索电话之后，火急火燎的将事情报给爷爷叶庭。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他们那本就不太好的境况会变的更糟。

　　叶庭看着急的团团转的孙子，从容不迫的说道：“鹏宇，爷爷从小就教导你越是害怕，越是紧张，就越要镇定。”

　　“爷爷”叶鹏宇搓了把脸：“现在怎么办？万一我们给了钱，对方却不守信用怎么办？”

　　“不管是处事还是为人，都不要因为受到威胁就轻易妥协。”叶庭拿了杯茶递给叶鹏宇：“事情再坏，也不会坏过你放弃自己。”

　　“爷爷......”

　　“回去做你该做的事，不用理会。”叶庭的话说的十分硬气：“至于未来事情是好事坏，我们叶家都接着。”

　　叶鹏宇显然没有叶庭那份魄力，回到公司之后立即安排危及补救，同时外界也开始流传出叶家机密商业信息流出，即将损失惨重，甚至还会面临破产的危险。

　　这些事情，周惭也略有耳闻，但他并没有去理会，一心一意都扑在陈清晨身上。自打从刘远山那里听说陈清晨智力超群这件事情之后，他与有荣焉的炫耀了很久，而炫耀的对象，除了周放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叶鹏宇。

第17章

　　早晨的太阳透过窗帘，斑斑勃勃的洒在床|上，陈清晨窝在周惭的怀里睡的正香，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每一个周末陈清晨都会很开心，因为他有一整天的时间跟周惭待在一起。

　　周惭小心翼翼的把胳膊从陈清晨的脑袋下面抽|出来，陈清晨只是哼唧了一声，就又睡着了。这样的场景，再两个人单独搬出来住之后，每天都会上演一次，每一次都会让周惭的心里暖洋洋甜丝丝的。

　　他打开冰箱，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看来今天要出去大采购了。

　　早饭做的很简单，有了上辈子被囚禁在精神病院的五年经历，让他对吃食的要求变的很低，而陈清晨，只要是周惭做的东西，他都会吃的格外香，用他的话来说：有周惭的味道。大概在他的心里，凡事被打上‘周惭’这个标签，都会变的很特别，他都会喜欢。

　　粥，小菜，葱花饼，做好的早餐被摆在桌子上。周惭擦干净手，摘下围裙，走进卧室。

　　微凉的手指伸进被子，触碰到热乎乎的皮肤。

　　“唔......”陈清晨含糊不清的转过身，表示抗议。

　　“起床了，清晨小懒猪。”周惭搬过他的脸，印上一个早安吻。

　　陈清晨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周惭我爱你。”

　　周惭捏住他的鼻子：“我也爱你。”

　　每天陈清晨一睁开眼睛，就是会对叫醒他的人说我爱你。这是周惭告诉他的，他一直记得，周惭对他的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会忘记。

　　周惭将早饭盛好，坐在餐桌前等着陈清晨洗漱出来。

　　今天是要去疗养院的日子，他们每一个周六的上午都会去见一次刘远山，即便刘远山说过很多次，他们现在去疗养院的意义已经不大，但是陈清晨已经形成了习惯，如果周惭不带着他来，他就会一直提醒他，一旦过了来疗养院的时间，他就会表现的很焦急。

　　刘远山试着跟他沟通过，陈清晨表示他知道这不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他一定来。

　　疗养院里的治疗方式，对于陈清晨来说，已经可有可无，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每一次他来，刘远山也只是陪着他和周惭坐着，然后看着他们说话，他们俩人之间根本就不给第三个人插话的机会。

　　刘远山想走，陈清晨不让，插话他又差不进去，最后只能暗搓搓的安慰自己：拿了钱却不用干活，也算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从疗养院出来，两个人又出了一趟超市，大包小裹的买了很多东西，路过电器一层的时候，正赶上有店家搞活动，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陈清晨的第二大兴趣就鼓捣这些东西，周惭就带着他去凑了个热闹。

　　店门口的牌子上‘晨曦’两个人大字写的龙飞凤舞，看到这个店名，周惭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把，太巧了。

　　前段时间周放跟他提过一次，打算经营品牌专卖店，周惭大手一挥，随便他折腾，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周放的能力他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一家自家的装卖店。

　　陈清晨已经在店里转了一圈，各类产品都摆|弄了一下，周惭跟在他的身后，也跟着一起看了一会。店里主要经营的是家用电子产品，一圈看下来，周惭觉得他们可以买个整理房间的机器人，现在的家里都是他在收拾，之前虽然也买过很多，可那些都是买给陈清晨的，一直被收在地下室里。

　　周惭挑了款机器人，功能还算不错，只要将机器人放进已经收拾干净的房间里，启动扫描程序，机器人就会记住房间里面的摆设，以后只要开启整理模式，机器人就会自动记性垃圾识别，物品分类，将房间恢复到它记忆中的样子。

　　“不买。”陈清晨按住周惭的手，仰头看着他：“周惭不买。”

　　“清晨是不喜欢家里住进机器人吗？”对于陈清晨圈地的行为，周惭竟然觉得很甜蜜。

　　“清晨会送周惭更好的。”陈清晨拿过周惭手里的机器人，放回原来的位置：“周惭要等清晨送更好的。”

　　“好。”周惭觉得，他们家的清晨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虽然这个‘送更好的’的愿望可能不大可能实现，但周惭还是很高兴。

　　......

　　超市是个容易碰见熟人的地方，而这个熟人，还是十分令人厌恶的熟人。

　　周惭跟陈清晨刚从‘晨曦’出来，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陈含薇请，最终顺理成章的被请到附近的咖啡厅里喝咖啡。他们之所以会跟着来，主要还是因为陈清晨想跟她来，而只要陈清晨愿意，周惭都会无条件的顺从。

　　三个人真的就只是来喝喝咖啡，陈清晨还会回应一些陈含薇嘘寒问暖的问话。不过周惭可不相信她是个心疼弟弟的好姐姐，不然怎么可能设计别人睡了自己的弟弟，最后还把人给买掉了，这还没算陈清晨在陈家过的苦日子呢。

　　陈含薇在分别的时候留了周惭的联系方式，再陈清晨的注视下，周惭还是给了。

　　在接下来的好多天里，陈含薇都会时不时的出现在周惭的面前蹦跶一圈，不过人家是来看望弟弟，陈清晨不拒绝，周惭也就只好跟着。

　　三个人隔三差五的就会一起吃个饭，散个步，或者逛逛街街买买衣服。一次饭后，陈含薇提出想去他们的家里坐坐，弟弟嫁人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突然间陈清晨毫无预兆地推开陈含薇，尖着嗓子喊道：“你走开。”

　　陈含薇被推了一个趔趄，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激动。

　　“你怎么了？清晨。”陈含薇立即过去拉住陈清晨的胳膊。

　　陈清晨用力的甩开了他，张开双臂，将周惭挡在身后，嘶哑着嗓子大喊着：“走开，周惭是清晨的。”

　　“姐姐不是要跟你抢老公。”陈含薇再一次抓|住陈清晨的胳膊，着急的解释着：“我是要......”

　　“周惭是清晨的......走开......”陈清晨大喊地甩开他，另一只手高高的扬了起来，准备去打陈含薇。

　　周惭从后面抱住陈清晨，阻止他的动作：“周惭是你的，我是你的，清晨乖。”

　　听到周惭的声音，陈清晨变得更加激动了，挣脱周惭的束缚，拉住陈含薇的头发阻止她挣脱，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用力招呼在她身上，脸上，脖子上......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周惭是清晨的’‘周惭和清晨的家’。

　　周惭慢腾腾的拉住在陈清晨，将他锁在怀里，对陈含薇说道：“陈小姐赶快去看医生吧，在脸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陈含薇狼狈的抬起头，脸上已经出现了几处淤青和抓痕，眼眶里泪水充盈，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陈小姐。”周惭叫住她。

　　陈含薇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清晨了，他似乎不太喜欢你。”周惭无比诚恳的建议道。

　　陈含薇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似乎忘记了她在这里打车，跟多走一段路再打车，根本没什么差别。

　　周惭低头亲了亲怀里的人，陈清晨还在对着陈含薇的背影地大喊大叫，一直到看不见，才转身抱住周惭的腰，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

　　“周惭是清晨的。”他坚定的说。

　　自那以后，陈含薇真的再也没来找过陈清晨，反倒是流露出很多周惭跟陈含薇在一起的照片，照片里并没陈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