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第5章

　　吃饭，睡觉，玩耍，应该是人生快乐的事。周放早就饿了，这会吃的十分满足。可在满足之后，心里也有一些不踏实。

　　一天过去了大半的时间，他不但不傻，反而很聪明，所以不觉得周惭找他，只是为了让他当个开车的司机，或者见证一下他们的幸福时刻。

　　“大堂|哥。”周放靠在椅子上，桌子上只剩下残根剩饭，坐在对面的人正拿着纸巾给身边的人擦嘴，他坐直了身体，问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

　　“恩。”周惭帮陈清晨倒了杯水，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下去，才抬起头看着他：“是有一些事情想请堂弟帮忙，不过......这可能需要你脱离周家名下的产业，而且会很辛苦。如果堂弟愿意帮忙的话，我们可以详细说。”

　　“当然愿意。”周放立刻说道，豪不犹豫，周惭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没有给自己一丁点考虑的是时间。可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冲动了。犹豫着解释：“我是非常愿意的，但是叔叔那边，还要他同意才行。”

　　周放父母去世的比较早，一直跟着叔婶一家生活，虽然没有苛待他，但到底跟自己的孩子有些区别。婶婶还会时刻防着他占了自家孩子的资源，从不许他出席任何活动，就连他毕业之后的工资卡，也被婶婶收了起来。这次回老宅本来也该婶婶的儿子过来，但是婶婶的儿子半途偷偷跟女朋友约会去了，偷偷的叫他来顶替。

　　要说不在意，周放真没那么大度。从小到大，他的人生几乎被控制的死死的，按照叔婶一家期望的样子生活，就犹如长工一般，叔婶一家抚养他长大成|人，所以他就活该留在那个家里当牛做马。

　　周放也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他的父母健在，那他现在，一定会是另外一番光景。他也想过离开这个家，自食其力，可也只能想想，哪怕是他提出搬出去住，婶婶都会哭闹着数落他是个白眼狼。挟恩图报，大概说的就是婶婶一家了。

　　“只要你愿意，那边不用担心。”周放的事情，周惭大致了解一些，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知道周放是很想离开那个家的，所以问道：“如果你愿意搬出来住，应该会更方便一些？”

　　周放的心脏就像突然被攥|住了一样，紧紧的有些疼，他看着自己的大堂|哥，满怀期待的问：“真的可以吗？”

　　周惭笑了一下：“那就回去就准备一下，准备跟着堂|哥一展身手，大展宏图吧。”

　　这一刻，周放甚至觉得眼前的大堂|哥就是他的救世主，将他从阴暗的世界里拉了出来，给他希望，让他站在阳光下看清这个世界有多美好。

　　周惭跟他讲了一些自己关于未来事业上的一些初步想法，两个人对此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

　　......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陈清晨的胆子大了很多，抓着周惭手，玩着他的手指，对于另外两个人的谈话一点兴趣也没有。直到听到‘配件’‘生产’‘电子产品’这样的字眼，才引起他的注意。

　　被拿在手里把|玩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周惭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陈清晨正听的兴致勃勃，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喜欢？”周惭揉了揉他的脑袋。

　　陈清晨重重的点头，十二分用力。

　　周惭突然想起陈家阳台的那一堆破烂，以及被他当做宝贝，正挂在脖子上的那颗小螺丝。

　　“那一会儿我们去买很多很多的零件吧。”他说。

　　“好。”陈清晨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特别耀眼。

　　周惭本来就很好的心情，变得更好了。陈清晨的兴趣，他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不管他要什么，他都会给。自己早就跟自己说好了，这辈子换他来保护他。

　　跟周放的话题无疾而终，匆匆交代了几句后，立即带着陈清晨去买东西。

　　商城里周惭左转右转，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找到配件在什么地方。反倒是陈清晨看起来很开心，亮晶晶的小眼睛盯着那些产品，凡是多看了几眼的，周惭全部大手一挥，买买买。

　　小到小朋友的玩具，大到各类家用电器，只要陈清晨看上的，周惭就会买，两个人几乎横扫商城。

　　虽然没有买到配件，但是陈清晨看到那么多的电子产品依旧很开心，格外的兴奋。

　　周惭没回周家老宅，而是去了他在市中心的小洋房。房子很新，1楼，带小院子和地下室。装修好之后还没住过人。这房子本来是为弟弟周千里准备的，地段，环境，周围的配套设施都非常好，他也是托人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

　　现在他既然重活了一次，肯定不会再将这房子送出去。暂时就当做他跟陈清晨的家，也很不错。

　　周惭将东西搬进地下室，陈清晨就躲在里面，舍不得出来。他一样一样玩着那些东西，看他没有出去的打算，周惭干脆在地下室支起了一张桌子，拿了笔记本和一些文件，为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办公桌。

　　周炳天安排他暂时将公司的事情交给周千里打理，他自然不会再凑上去，换成上辈子他可能还会眼巴巴的去帮忙，可是现在......他巴不得周氏企业出乱子呢。

　　这几天，周惭跟陈清晨就窝在地下室里，各做各的事，看起来十分和谐。中间周放来过几次，交给他一些照片和一个U盘。

　　“辛苦了。”周惭将U盘插|进电脑里：“先休息几天，以后还有的忙呢。”

　　“大堂|哥，我们什么时候出来单干？”第一次跟着周惭出来，吃饭的时候他说过对未来的打算，会脱离周氏，带着他大干一场。这话周放一直放在心上，十分期待。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周惭对自己人十分的随意，护短，但是对他划进地盘以外的人或事就特别的吝啬，小心眼。他很庆幸自己被划分在‘自己人’里面。不然他可能还待在叔叔家，继续当他‘长工’呢。

　　“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周惭没直接回答他，而是一边看着U盘里面的画面，一边问道。

　　“恩，已经搬出来了。”他不知道周惭用了什么办法，回到家里，叔叔已经帮他把户口都迁了出来。还叮嘱他好好跟着大堂|哥干：“连工资卡也不用放在婶婶那里了。”虽然里面根本就没钱，相当于一张废卡。

　　周惭不在说话，而是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里面的画面很多是经过剪切合集的，但是被整理的很好。附件里面放的是一些没整理过的原版。

　　宴会上，他看到自己晕晕乎乎的坐再角落里，身边的周千里叫了他几声之后，扶起他去酒店的休息客房，客房里没有监控，所以看不到。他们进去之后，一个女人也出现在了监控里，身后跟着陈清晨。周千里从休息客房里出来，看了一眼站在女人身后的陈清晨，女人从包里拿出一罐牛奶递了过去，陈清晨喝完牛奶，软软的倒了下去，周千里扛着失去意识的陈清晨走进了周惭休息的客房......

　　之后周千里从里面出来，抱住女人，两个人热情的拥|吻在一起，半搂半抱着进了了隔壁的房间......视频还没结束，但是周惭已经不想再看了。

　　“这东西，不好弄吧。”明知道有监控的情况下，周千里还敢这样明目张胆，那他一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明面上的监控视频被篡改了，所以查不出来，原版本来是应该被销毁的，但是那个人贪心，留了备份，打算用来勒索陈含薇。”周放解释着视频的来源。

　　“那女人是陈含薇？清晨的姐姐或者妹妹？”周惭指着画面上的女人问道：“就是叶家为叶鹏宇重点培养的助手？”

　　“对，是哥夫的姐姐。”周放从善如流，哥夫叫起来十分顺口。

　　“嗤......”周惭恶劣的笑了起来，继而又问道：“被敲诈了多少？”东西能到手，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的。那样的货色，根本不会那么容易交出手里的东西来，勒索陈含薇跟勒索他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周放呲着牙，笑起来十分得意：“一分钱没花，我找了几个人揍了他一顿，装了一把黑社会。玩具枪往他脑袋上一抵，就什么都拿出来了。”一边说一边抬手比了个抢的手势。

　　“前途无限啊！”周惭拍着周放的肩膀，感叹的赞扬道：“咱也别断了人家的财路，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送一份给他，让他抓紧时间给故事的男女主角一人送上一份。”

　　周放砸了咂嘴，仔细品味了一会才点头道：“好。”

　　他本来以为看到这样被弟弟算计的画面，周惭应该会很愤怒或者直接找到周千里问他为什么，却没想到他这么镇定，完全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就连最开始他拿到监控录像的时候，都狠狠地震惊了一把，真是颠覆了他对周千里以往的认知。

　　周千里做的那件事，对周惭来说就是一个死局，不管他怎么做，都是错。如果他不娶陈清晨，周家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周炳天必然会勃然大怒，周家也绝对不可能将产业交给一个被大众唾骂‘仗势欺人’的人，可要是娶了陈清晨，作为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生育接班人的人，还能继承周家吗？周放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周惭很可怜。兄弟尚且如此，那么宠爱弟弟的母亲，真的也是真心待他吗？

　　他突然就明白周惭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陈清晨这样一个傻|子了，大概他除了陈清晨之外，这个世界上，在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了吧。

　　......

　　地下室里的电子产品已经全部被陈清晨拆装了一遍，周惭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摸了摸|他的头，感慨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要是把所有的功能都组合到一起，估计还会有点价值。”

　　陈清晨小猫一样主动蹭了蹭他的手，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最好能像个人一样，扫地，做饭，打扫卫生，让干什么干什么，这才叫高科技呢，完美。”周放也跟着一起脑洞大开。

　　“别做梦了，准备一下，该去见见叶老爷子了。”是时候出手了。

第9章

　　川市某会所的包房里，周惭与叶老爷子叶庭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照片，和一台正在工作中的笔记本，笔记本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一对情侣热情拥|吻在酒店的走廊里。

　　“特意请我过来一趟，不会只是为了看这些东西吧？”叶庭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中透出些许威严，深深凹陷在眼窝里眼睛，在看向周惭时，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无关紧要，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这只是其一。”周惭说起话来格外坦荡，自信又恭敬的说道：“今天特意请老爷子来，主要是想跟您合作。”

　　叶庭看着周惭，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一片平静，不询问，也不催促，安静的等他继续说下去。

　　像叶庭这样爷爷辈份的人，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周惭十分清楚，在这样的人面前，不管是故弄玄虚，还是阳奉阴违，都会被一眼看穿。他也从来就不削于做那样的事，上辈子不会，这辈子更不会，他有足够的信心和筹码，说服叶老爷子跟他合作。

　　“老爷子应该知道，近几年川市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叶家最为明显。”周惭拿出一份报表递了过去，继续说道：“这其中的问题，老爷子一看便知，不用我多说，而导致这些变化的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关系，可是只要仔细研究一下，还是能发现大问题的。”点到即止，活多了，反到显得刻意，话到此处，他便不再多言，留给叶庭独自思考。

　　叶庭翻开周惭递过来的东西，都是十几年内川市发生的一些大小事件，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浑浊的双眼突然碰出火花，呼吸急促，抓|住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爷爷。”坐在叶庭身边的青年，突然站了起来，扶住叶庭的肩膀。

　　老爷子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示意自己没事，继而眯起眼睛，再看向周惭时，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前一刻还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爷子，这一秒却突然像一头狼在捍卫自己的领地一样，他缓慢又坚定的说道：“我人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鹏宇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为了最后的这一点心愿，拼了这条老命，我也是愿意的。”

　　身边的青年，握住老爷子的手，哽咽的保证：“爷爷......我现在很快乐，以后也定会平安，不会让您担心。”说完去拿桌子上的文件，能让爷爷有情绪波动的事情不多，听爷爷的意思，这文件里的东西，定然是跟他有关的。

　　在青年的指甲碰到文件之前，叶庭直接将它推回给了周惭，安抚的拍了拍青年的手背，才对周惭说道：“我们两家”叶庭顿了一下：“你觉得怎么合作比较合适？”既然是对方提出的合作，那必然已经想好了要拿出来的筹码，以及想要交换的东西。

　　“不是周叶两家，是我和叶家。”周惭示意周放拿出另一本文件夹：“这是我在周家15%的股份，以及最近收购回来的5%的散股，这些股份”他将文件全部推了过去：“可以全部转让给叶家。我想，这些东西，一定可以解决一部分叶氏企业出现的一些问题。”

　　“功课做的不错。”叶庭意有所指的称赞了一句，之后便陷入沉思。

　　周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不打扰他。

　　几分钟之后，叶老爷子看着周惭问道：“这些股份转让给我，你准备抽身周家？”

　　对于周惭的事情，恐怕叶庭比他本人还要看的清楚，周惭活了两辈子才只知道那一家人打的注意，而叶庭却一句话就隐晦的点出了他在周家的现状---仅仅是表面风光。

　　“本来就没有深陷其中，不过......既然有人打算让我弥足深陷，那我自然是要将那些人拉入其中的。”周惭自嘲一笑，以牙还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这还不够，他要做的是打掉他们的满口牙，一颗不留。

　　这样的回答似乎很让叶庭很满意，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次的合作。

　　叶鹏宇看了看叶庭，又看看周惭，最后盯着桌子上的文件，整个过程他都在场，却完全听不懂两个人的合作内容是什么。随即将目光投向一边周放。

　　感觉到看向自己的视线，周放看了眼叶鹏宇，点点头，别看视线。叶鹏宇一头雾水，点头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还是什么都知道？

　　合作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早就准备好的合约在经过叶庭的确认之后，也已经签好，周惭一边扣上笔帽，一边说道：“为了今后的合作更加愉快，还有个消息您一定感兴趣。”

　　“哦？”叶庭觉得这个小辈做事很不一般，不但对别人狠辣，对自己更是不留余地。这样的人，万万不能为得罪，就算作为朋友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他，触动了逆鳞，那时候换来的一定是对方不计后果的报复。

　　“那件事情......”周惭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将目光投向被叶庭推回来的报表，继续说道：“我曾意外听母亲提到过，除了有李家的手笔之外，周家也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为听到了那些东西，我还被母亲责罚过。”

　　“啪.....”叶庭手里的笔断成了两截，呼吸急促，凹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再使劲一点，镶嵌在眼眶里的眼珠子就会掉出来一样。

　　乖巧的坐在旁边的陈清晨，看到叶庭突然间的变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周惭反应极快的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温声低哄：“不怕，不怕，清晨乖，清晨的周惭在保护清晨呢。”

第10章

　　陈清晨终于被安抚下来，他紧紧地贴着周惭坐下，但却将脑袋扎进周惭的怀里，再也不敢抬起来。

　　那件事情就是叶庭心中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他一直有所怀疑，却查不到任何线索，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他也十分尴尬。进门后一直没他注意那个孩子，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个表情，就表现的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这一举动，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这是......那天那个孩子？”叶庭将目光投向陈清晨，仔细一看，虽然干净了之后有些变化，但还是能认出就是之前看过的视频里出现的孩子，没想到，竟然是个.......

　　“对”周惭的声音少了之间的锐气，柔和了很多：“陈清晨，我爱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就是叶家那位职员的弟弟，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很大的福分。”

　　叶庭阅人无数，看周惭的话不似作假，确实很看重这样一个少年，不禁又多看了几眼陈清晨：“寿宴上的事，我们叶家也是遭人算计，说起来，算是受你牵连了。”老爷子眯着眼睛笑了笑：“不过我们也算是合作伙伴，那位陷害你的员工，叶家一定会处理好，至于别的人，就不方便出面了。”

　　目的已经达成，周惭带着陈清晨回家，临走之前提醒周放好好休息几天，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恐怕在步入正轨之前，很少能有机会休息放松了。

　　而包房里的叶老爷子跟叶鹏宇却没有急着离开。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叶鹏宇还是云里雾里。可是不管他怎么问，叶庭都是只字不提，只让他安心的等着，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

　　自从周惭跟陈清晨成为合法夫夫以后，就再也没回过周家老宅，两个人一直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这天，两人照常窝在地下室里，陈清晨鼓捣他的那一堆电子产品，周惭坐在他简陋的办公桌前，两个各自忙各自的。

　　“铃铃铃......”突然想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地下室里的和谐。

　　“喂。”周惭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将文档里的企划案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