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帝后归来 第306章

莫里安的头发已经从白色养成了原来的颜色，看起来年轻俊朗，脸色却依旧有种大病初愈之后的苍白。

他背对着大门，静静坐在那座棺材旁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冰轻语呼哧呼哧跑过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他宽阔却略显瘦削的背影。

仿佛有了心灵感应，莫里安转过身子，和冰轻语的视线凭空交错在一起。

他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眼眸中具有欣喜，他从地上站起来，朝冰轻语走过去，站在他身前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冰轻语说话有点不太自然：“我就是来看看你，好歹咱们也是老乡，以前还有主仆关系，我总不至于真狠心让你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银河帝国连面都不见吧。”

莫里安伸出手在冰轻语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说：“带我看看皇宫吧。”

冰轻语根本无法拒绝，只能说：“好。”

冰轻语带着莫里安在经历了上千年积淀的皇宫里转来转去，并且像是在努力扮演好一个导游，不停地讲解着这些建筑的名称构造和建筑风格。

莫里安侧耳倾听，时不时给些回应，仿佛冰轻语磕磕巴巴的讲解是最好的天籁。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两人单凭走路也只不过逛了整个宫殿的十分之一。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皇宫最后方。

远处有一栋高大独立的建筑物若隐若现。

冰轻语说：“里面不能看了，我们回去吧。”

莫里安说：“那是什么地方？”

“是银河帝国档案馆，最神秘最牛逼的一个。”冰轻语顿了一下，说：“我和小宁，还有虫兽，都会被记录冰封存在那个地方。”

冰轻语永远不会忘却，对于银河帝国来说，他是一个外星人，是一个侵略者。

在历史的长河之后，刀笔吏手中的那杆笔，会字字泣血地将他所犯下的罪行一字一句印刻在那些书卷之中，并且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给帝国之后的所有继承者，都提出警醒。

莫里安看了眼那若隐若现的建筑，转身跟随冰轻语离开了这里。

到了皇宫门前的大广场，冰轻语说：“你先走吧。”

莫里安望着他，直到冰轻语避开他的眼眸，视线瞟向别的地方，他才问道：“小语，你和我回家吧。”

这里再好，也不是他们的家乡。

冰轻语浑身轻轻一震，默不作声良久，才抬眸看着莫里安，说：“少爷，有些话我一直都没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现在我突然挺想说的，希望我说了之后，您别生气。”

莫里安的瞳孔微微一缩，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生气。”

冰轻语吸了口气说：“我觉得咱们两个不太合适，我承认我还是喜欢你，毕竟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对我最好的人，哪怕之后你让我难过让我恨不得永远都不再回薇拉星系，我也依旧喜欢你。但是我接受不了你结了婚，也受不了你为了你的理想将我割舍，你说我不懂事也好，说我痴心妄想也罢，其实我这些年不止一次幻想着你能抛下那边的一切来找我……”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嗤笑一声，说：“至少来看看我。养蛊虫真的很难受，在小宁离开之前，我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回不去了，那个时候我每天都会吐血，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那个时候我特别想见你，而是你却不在我身边，我每次想起那个时候，都有些怨恨你。”

莫里安平静的眸中具是悲伤，毫不遮掩。

“我不会为我之前犯下的错误恳求饶恕，更不会用各种借口来为自己开拓。”对于莫里安来讲，他的目光将永远看向前方，因为过去的事情，无论怎样后悔，都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但是，这并不妨碍莫里安道歉。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莫里安走上前去，将冰轻语抱在了怀中，低声道：“在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心中喜欢的是你，而且一直都是你，但是因为我的野心，我的懦弱，而将你越推越远，让你吃了这么多哭。我为我之前的行为感到追悔莫及。”

冰轻语眼睛有些酸酸涩，闷声说：“可我不想原谅你。”

莫里安吻上了冰轻语的额头，说：“我没有资格寻求你的原谅，小语，我同样不是一个会沉浸在过去的错误中不可自拔的人，我只希望你允许我用以后的时光来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我无法让时光倒流，我想要做的，是用余生陪伴你，可以吗？”

可以吗？

这是冰轻语从知道自己对莫里安的想法开始，直到他“死亡”之前的所有追求，也是个相当令人心动的提议。

只是，冰轻语摇了摇头，拒绝了。

“给我点时间吧少爷，你离开这里，回薇拉星系，等我想明白之后你再过来。”

莫里安揉了揉冰轻语的脑袋，说：“我走不了的，西塞将飞船开走了。”

冰轻语道：“凤栖梧那里还有一艘飞船，我帮你借过来吧。”

他很执拗地看着莫里安，在暮色沉沉之中，莫里安轻声叹了口气，说：“好。”

只要你想，我如你所愿。

“喊我一声哥哥吧，宝贝。”莫里安说。

冰轻语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喊出来。

莫里安眼中的失望无法掩盖。

凤栖梧很大方地将宇宙飞船借给了莫里安，并且趁机敲诈了一笔昂贵的能源费。

莫里安第二天下午在准备好充足的水和食物之后，就听从冰轻语的要求，踏上了宇宙飞船。

原本，冰轻语以为他一点都不会难过，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但当他看到银色的飞行器升空，距离他越来越远，最终快要从一个庞然大物变成圆盘的时候，他突然心中惶恐——旷野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呜呜……”冰轻语忍不住哭了起来，边跑边说：“莫里安大坏蛋，莫里安你回来！”

飞船变成了光点，在云朵中一闪就消失不见。

冰轻语无力地停下追逐的脚步，颤抖着双肩蹲在地上。

“哥哥。”

“哥哥你回来，呜呜……”

“呜呜呜——”

“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从来不会说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莫里安的声音从冰轻语身后传来，让冰轻语一下子噎住了，打了个嗝儿。

他猛然回头看到逆光而立的男人，含着泪花的一双眼睛瞪得特别大。

莫里安无奈地笑了笑，蹲下来把冰轻语脸上的眼泪擦掉。

冰轻语含着泪泡：“你不是走了吗？”

莫里安笑着把他抱了起来，说：“我知道你会哭，怎么舍得走？”

冰轻语一只手指着天空：“可是我看到你上了飞船的！”

“嗯，那不是我，是一个叫惊华公子的人，挺神奇的，他能变成我的模样。”

冰轻语：“……”

他一把将莫里安推开，气冲冲地红着脸往回走，天啊噜的，他丢人丢大了，莫里安肯定把他痴汉的表演全都看着眼里，该死的，肯定又是南镜插手！

“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你走了就别回来，别处现在我眼皮底下！你混蛋！”

“宝贝，我听到你叫我哥哥了。”莫里安眼含春风地走在冰轻语身边，去拉他的手。

“走开！”冰轻语甩开他的手。

“不止一声，喊的我心都化了。”

“……你就会欺负我，别碰我！”冰轻语再次甩开莫里安的手。

莫里安锲而不舍地拉上去，冰轻语锲而不舍地甩开。

“你有意思没有？被人围观了！我才不让你拉我的手，讨厌你！你居然还耍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嗯，小语咬我也可以的。”莫里安将冰轻语拉在怀里亲了一下，说：“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让我牵你的手，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冰轻语顿了一下：“小时候。”

他想起儿时陌上桑牵着他，第一次见到莫里安的场景。

那个永远优雅恬淡的少年，温和地将他抱在腿上，抚摸着他的脑袋。

那手心的温度，是冰轻语所见过的最温暖最舒适的温度。

他想起莫里安教会他反抗，温柔地告诉他，在那个庄园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欺负他。

莫里安那么坏，莫里安那么好，可是他却像是中了毒，爱上了他的好，和他的坏。

他想起莫里安的大手牵着他的小手，然后告诉别人：“这是我的弟弟。”

正在回忆往昔，冰轻语感觉到他的手又一次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包裹在其中。

这一次，冰轻语没有甩开。

也许从今以后，每一天都有人牵着他的手，再也不松开。

时光回溯到很多年前，那间燃着火炉铺着柔软地毯的房间。

“挑起战争者，从来都是非正义，你是我儿子，你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而战？”

“为我所爱之人，能光明正大站在我身边，为您曾经经历过的伤痛，永远不再上演。”

他经历过苦难，经历过生死，也将最疼的人送离了战火硝烟之地。

他没有告诉过喜欢的那个孩子，在送他离开不久后，在战争之中，他被炸飞了双腿，炸伤了脊柱，瘫痪在床成了一个废人。

而后，在长达八年的折磨之下，他终于选择妥协，迎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换取对方家族里最为专业的治疗和战争所需的能源。

他用四年的时间，经受了各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治疗，重新站了起来。

他在所有人看来，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利用了妻子，又抛弃了她。

可他又是一个让薇拉星系都位置震颤，并永远被奴隶和历史爱戴的人——他废除了奴隶制，解放了上千万的奴隶，还他们以尊严，以自由，以未来，以希望。

从一开始就知道冰轻语对他的感情，同样的，他从第一眼见到那个软软的、乖巧可爱的孩子，就喜欢上了他。只是这种感情，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变质，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那个孩子是他的全世界。

“哥哥，我发现你大腿和小腿有色差！”

“嗯？大概是晒得吧。”

“可是小腿比大腿白！”

“……咳咳，那也许是……”

“哥哥，我有没有说过，我记得你身上每一个部位，我看得出来，那不是你的腿……你告诉我发生过什么，我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是想自己说，还是等我回到薇拉星系之后，再从别人嘴里问出来？”

“……好吧，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喜欢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