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英明 第23章

作者:无边烟雨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灵魂转换 穿越重生

  他内心挣扎了许久,才来到这里。跪下,便不肯起来。他不想再次输了自己,他已经输不起了。

  “不,朕食言了,朕想抱抱你,就抱一下。”九五之尊喃喃地道,听来竟令人产生了一种低声下气的错觉。

  陈敬亭呆呆地看着他,也许是皇帝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令他放松了警惕,他眼里露出顺从之意。于是,姬泰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他。

  这种感觉已经很遥远了,包括这男人身上的气息。

  “敬亭,咱们都不年轻了。”幽幽的感慨从眼前这人嘴里发出来,明明是睥睨天下的人,此刻却显得有些脆弱。

  陈敬亭的眼角湿润了:“陛下。”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那么好哄。只要对方稍稍示弱,他就会丢盔卸甲。

  “坐下吧。”姬泰摁着他坐下,“喝杯茶,解解渴。看你嘴唇都干了。”

  “臣谢陛下恩典。”

  他是故意的么?故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姬泰有些生气:“朕不会强迫你的,你就不能好好与朕说话么?”

  “陛下,臣没有逾矩,也没有抗命……”

  姬泰气得要吐血,这死板的父亲,才会生出陈瘦石那样死板的儿子。白白浪费了他们的仙人之姿,真没情趣!

  可是,偏偏他就那么喜欢他们。

  “敬亭,朕今日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他决定不去计较陈敬亭,免得给自己添堵。

  “陛下有命,臣自当遵从,陛下无需与臣商量。”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当初朕也没有强抢民男啊!虽然开始时你有些抗拒,可后来不是也很享受么?现在夹枪带棒的,是在讽刺朕么?

  陈敬亭不知道怎么又惹怒了皇帝,茫然而无辜地望向他。

  皇帝立马泄了气,只能好言好语道:“朕本来早就想跟你提了。都怪石儿那小子,急匆匆跑到长洲县去,害朕没来得及说。此次他回来,给朕提了一些治国之策,朕十分欢喜。石儿胸怀大志,心系百姓,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朕膝下仅有凤鸣这一个儿子,不知你可肯将石儿过继给朕,让他做朕的二皇子?”

  陈敬亭惊呆了:“陛下,您疯了?”

  “?”姬泰皱眉。

  “陛下不可。”陈敬亭腾地站起来,想跪下,却被姬泰拉住:“你做什么?有话站着说!”

  “陛下,石儿是陛下的外甥,并非侄儿,过继给陛下,名不正言不顺。”

  “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若华是朕亲妹妹,石儿身上有皇室血脉。朕将他过继来,他就是朕的亲儿子。朕已问过丞相与朝中重臣,他们都赞成此事。如今只要你同意罢了。”

  “可是,陛下有太子还不够么?”陈敬亭的声音低下去,有些无法言说的痛楚,死死忍着。

  “太子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朕要用石儿来激励他。”

  原来,你将石儿当成工具么?

  “不是你想的这样。”姬泰敏感地察觉他的怀疑,连忙道,“敬亭,相信朕,朕不会做对不起你与若华的事。”

  半晌,陈敬亭才道:“此事,若华知道么?”

  “若华从来都听你的,朕知道。只要你同意就好。”姬泰在他耳边低声道,“敬亭,你生了个好儿子。你的儿子,不就是朕的儿子么?”

  陈敬亭慢慢躬下-身去:“臣替犬子……谢陛下隆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了,明天休息~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浪漫屋

  在满院星星点点的灯光里,两条人影飘上屋顶,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其中一人的手搂在另一人腰间。

  紫燕与紫藤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紫藤睁大眼睛,看着紫燕:“紫燕姐姐,大少爷和榛子哥……”

  紫燕拉她回屋,轻声道:“府里都传遍了,大少爷喜欢小榛子,要让他做侍妾呢。”

  紫藤整个儿怔住,菱形的小嘴微张着,半晌才结结巴巴说出话来:“这,可,可是,榛子哥是个男人。”

  “你这傻丫头,孤陋寡闻了吧?京里那些公子哥,十六七岁就蓄养男宠、侍妾的多的是。不过他们只是玩玩。我们大少爷一向洁身自好,他若喜欢小榛子,那肯定是真的喜欢了。”

  “嗯嗯,一定是的。”紫藤重重点头,“难怪昨夜榛子哥被打,大少爷好心疼的样子。”

  紫燕把两只手交握着,抵在下巴上,激动得两眼放光:“我早就觉得他俩之间不同寻常,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了。小榛子看大少爷的眼神,明明就是喜欢嘛。可他又不敢说,谁叫他是仆人呢。谢天谢地,总算大少爷也是喜欢他的。”

  “榛子哥越来越好看了呢,难怪大少爷喜欢他。”紫藤喃喃道。

  “是哦,是哦。”

  两人在屋里小声地叽叽喳喳,而陈瘦石与杨榛正并排坐在屋顶上,陈瘦石的一只手仍然扶在杨榛腰间。

  “主子,您要属下上来做什么呀?”静夜里,杨榛不敢高声,嗓音轻柔得像此刻吹拂在他们身上的风。

  “看月亮。”

  “这残月像蛾眉似的一弯,又不是满月,您叫属下看月亮?”杨榛不解。

  陈瘦石笑,双眸在黑暗中像最亮的星辰:“本想拉着你一起饮酒,可你身上有伤,我便作罢了。就这样陪我坐坐,听听风声、看看花影,不好么?”

  “可是,我们这样太招摇了。若被老爷知道……”

  “他会知道的,府里的影卫指不定在哪儿窥视着我们呢。”

  杨榛:“!”原来真有影卫这种职业,这些人是像鬼魅般的存在么?他立刻警惕地向四周观望。

  “别找了。”陈瘦石丝毫不在乎,“不用在意他们,我就是要全府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从此再不用避讳,也不会害你再受罚。”

  “可是,您的清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由旁人说去。”

  “主子。”杨榛心潮澎湃,这男人为他顶撞父亲、冒犯龙颜,与太子针锋相对,处处维护他,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誉,而自己不过是个小小侍卫……他胸口有一股滚烫的情绪,像火山爆发一样,再也遏制不住。

  他主动抱住陈瘦石,将自己的唇凑过去,吻住了陈瘦石。“主子,我爱你,我爱你。”大胆的表白从唇齿间泄露出来,像细碎的水珠,晶莹透亮,落入陈瘦石口中。

  陈瘦石忍不住笑了,他的榛儿这么大胆、这么主动,今晚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呢。那一吻像是倾注了他的全身心,他全部的感情甚至灵魂,热烈而虔诚。

  “榛儿,叫我夫君。”陈瘦石磁性的嗓音被唇舌的搅动干扰着,有些含混,却更有一种惑人的味道。

  杨榛的脸腾的一下烧开了。侍妾、夫君,这些古代的称呼他还是不适应啊!我是男人,我是现代男人,他在心里挣扎一般地喊,可是声音微弱得像即将熄灭的烛火。他无法抗拒眼前这男人的魅力,他觉得自己即将融化在他的吻里。

  他想在吻的时候胡乱叫一声,蒙混过关,可陈瘦石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把他放开,黑曜石般的眼睛默默凝注着他,明明看不清,杨榛却觉得自己好像映在他眼底。

  “榛儿,叫我。”这一次,他带了些命令的口气。

  “主子,属下现在……只是侍妾。”杨榛困难地应对着陈瘦石强大的气场,喉结紧张地微微蠕动,睫毛也不停颤抖。在黑暗中,陈瘦石看得真真的。

  他把杨榛搂进怀里,轻轻叹息:“你还是在乎的,侍妾只是权宜之计,我心里当你是我的妻。”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杨榛有苦说不出,我知道你是权宜之计,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只是喊不出那该死的称呼啊!

  “那就叫吧。”男人又道。

  杨榛知道避无可避,便凑到陈瘦石耳边,深呼吸,豁出去地唤:“夫,夫君。”轰一下,全身都像爆炸了一般,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化成了烟雾。

  陈瘦石一把捧住他的脸,那张脸烫得能煮鸡蛋了。他问他:“叫我一声你就如此害羞,那到我们同房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又来了,那带点邪魅的表情简直让杨榛不敢直视。这人是君子么?是在古代二十二岁了还禁-欲的稀有物种么?他为什么那么会撩妹,不,撩……撩什么?作为被撩的对象,杨榛一时词穷。

  “主子,属下身上的伤好多了,我们就喝点吧。夜色如此美好,若不饮点酒,就不够浪漫了。”他提议,其实只是想借酒掩盖他的窘态。

  “好,既然你不怕伤口恶化,我们就喝一点。你等着我。”陈瘦石翩然落下,进屋去拿酒了。

  杨榛傻傻地看着他飞落的身影,只觉得这男人真帅。那个落下的姿势,恐怕现代任何一个明星都演不出它的潇洒来。

  这时候他发现不远处的树枝微微晃动了一下,只是激起了一缕轻微的风,便归于寂静。

  是影卫吧?果然,端国公的耳目无处不在呢。

  人影一晃,陈瘦石拿着一坛酒,重新坐回屋顶。

  “主子,方才那棵树上好像藏着影卫。”杨榛道。

  “没事,随他去。”陈瘦石开了酒坛,举起喝一口,给杨榛,杨榛也举起来喝一口,酒味醇香,口感不错。

  “主子,衙后那块地,这几日属下叫胡地在垦,等回去……”

  “公事回去再说。”陈瘦石打断他,“今夜你尽管放松。”

  “是。”

  陈瘦石将他揽入怀里,两人一下接一下地喝酒。那两张俊脸,在淡淡的月光里,影影绰绰,格外美好。

  烛影摇红,铜炉里燃着的熏香散发出细细的轻烟。房间里很静,只有陈敬亭与若华长公主两人。

  茶香袅袅,飘在陈敬亭面前。这茶,是若华亲手所沏。

  “敬亭哥,”这名字已经很多年没叫了,她一直叫他老爷,“皇兄找你,有什么事么?”

  陈敬亭被那声“敬亭哥”叫得恍惚了一下,凝眸看着妻子。这美丽的女子是他的救赎,她给了他最大的包容,像一个宁静的港湾,让他在风浪中颠簸了数年的心终于得到栖息。对她,他不仅有情,更有愧疚。

  可是,自昨夜知道儿子与杨榛的事,他的心就乱了。他不该流露出来,不该独自在书房宿了一晚。

  “若华。”他也唤她的芳名,深黑的眸子中流露出歉意与坦诚,他不想欺骗他的妻子,“陛下召我去了那个地方。”

  若华微微一愣:“你……是不是很难过?”

  “没有,不是难过,是难堪。”陈敬亭拿起茶,喝了一口,刚才,他一直口干舌燥。也许,再平静的外表,也不能掩盖他内心的焦灼吧。面对那个强势的爱人——不,曾经的爱人,面对那段不愿回首的过往,他无法保持平静。

  尽管,他已过了不惑之年;尽管,岁月已将他打磨得坚韧不拔,风雨不动,可他内心深处仍有恐惧、有担忧、有脆弱、有纠结。

  若华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替他除掉玉冠,拿了梳子,轻轻梳起他的头发。

  每次在陈敬亭心烦意乱的时候,她都会这么做。慢慢地梳理他的头发,就像梳理他的心绪。

  “都过去了,敬亭哥。”若华道,“当年,皇兄向我承诺过,他会放下,我相信他。”

  “是,是我自己心乱了。”陈敬亭苦笑,“石儿这孩子,他扰乱了我的心。”

  “我懂。”若华道,“那段过往,一定是刻骨铭心的,纵然你将它尘封,它也依然在你的心底。”

  “若华。”陈敬亭反手握住她一只手,“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若华微笑,“是我心甘情愿的。况且,这些年我们夫妻恩爱,我从来没有一次后悔过嫁给你。昨夜你那么生气,罚了杨榛,打了石儿,我知道,你其实在害怕,害怕命运的捉弄。毕竟,那是违背世俗伦理的。”

  “若华,你……太懂我,太包容我。”陈敬亭低沉的声音充满愧意,“我只是个懦夫,一个提不起放不下的懦夫。”

  “别这么说。”若华纤细的手指从他的发间穿过,“敬亭,我们每个人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活在这世间,有万般不如意。”

  “可是,我害你伤心了。”

  “没有,我的忧伤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所有被命运束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