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之道 第36章

作者:初可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他回到延福殿,喝了半盏茶,歇了会儿,想到驸马,便问道:“驸马身子还不见好?还在床上卧着?”

  项生应是。

  仁宗便叹气,至今还是不知道那日在东宫发生了什么,儿子闭口不谈,他也不忍心问。

  皇后就给他留了这么两个孩子,临终前那样放心不下,他又如何舍得?

  只要他能给,他都会给,就怕给孩子的不够多。

  他再问:“公主这些日子都住在侯府里?”

  “是呢,公主担心驸马担心得很。”

  仁宗再叹气,妻子照顾夫婿理所应当,可他也心疼女儿,吃了宴席,出宫肯定还要再去驸马那里。看到小夫妻俩感情好,仁宗是既为他们高兴,又暗自不舍得女儿。

  他便琢磨,说到底,还是因为宫里没个女主人,否则何必要女儿再在宫里操持这些?

  他叫人去喊太子过来。

  宗祯今日照例没在宴席上露面,听说父皇叫他,立即过去了。

  父子俩见了面,仁宗便将心里琢磨的事告诉他:“父皇知道你不愿太早娶太子妃,太子妃的人选的确得好好商榷,福宸已经出嫁,有了夫家要照顾——”

  听到这里,宗祯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说起照顾,自从姬昭那日把程深赶出来后,看在他这次的确冤枉姬昭有错在前,他耐着性子,次日便又叫保庆去了几趟,带了更多的礼物,结果,门都没能进……

  前日,程深再去一趟,好不容易把东西送进去了。

  谁能想到,前脚刚送进去,程深那口气还没喘匀,后头,东西就被扔出来了。

  据程深亲耳听闻,当时就有人着急问:“怎能把太子送来的东西扔了呢!”

  对方,主要是指尘星,胆大包天地笑着说:“你瞎说什么呢,你看看,我这扔的是太子送来的东西?太子送来的东西,小的哪敢扔啊!”

  程深还特地去捡来看看,其实就是他们送去的东西,人参啊,灵芝啊,冬虫夏草啊等等,但尘星是把所有内廷的标签给扯完了扔的,的确不能完全算是太子送来的东西了……回头即便去揭穿,人家再找些人参出来,挂上内廷的签就成。

  程深灰头土脸地抱着东西回来,宗祯面上不显,心里闷了好几日,这几日天天就光站在靶场里拉弓了,箭那是射得「嗖嗖」的。

  仁宗又道:“父皇记得,你宫里是有个良娣,身份上不够,朕想先给你立位侧妃,你觉得如何?往后再有这些事,她也好出面打理。”

  仁宗深知,他终身只有一位皇后,不代表他的儿子就必须和他一样。

  有人如他一心一意,就有人爱那姹紫嫣红。

  这是正经事,宗祯想了想,也不瞒他,便道:“父皇,关于此事,儿子也有打算,其实,侧妃,儿子还真有个人选。”

  仁宗好奇:“哦?是谁?”

  “秦儒的五女儿。”

  仁宗想了想,想起那是谁了,秦儒是秦太妃的弟弟,在翰林馆里修书的,他见过,是个老实人,这个小娘子是秦太妃的侄女。

  “秦家清贵,倒也当得起侧妃之位,可曾见过人?”

  “有过一面之缘。”

  儿子含蓄,仁宗便以为这应当是他还算心仪的女子,便乐呵呵道:“若是秦家女,正妃也当得。”

  “正妃不急……”

  仁宗也不勉强他。

  其实宗祯这番打算是因为,过了年,天暖和了,他就欲命人揭露张家之事,要把整个张家给弄回来。秦儒不起眼,没什么本事,他有个堂弟秦法却是正经榜眼出身,因为家里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关系,如今仅在户部做郎中,是个可用之人。

  前世里秦法眼看在京里耗下去不过虚度,主动要求外放,去广南东路,从一个偏僻小地方的知府做起,全凭能力与政绩叫世人看到了他,几年内就升至广南东路转运使,那时他想调秦法回京,秦法自愿留在外面,说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可以说,秦法是典型而又少有的有能力、有抱负、有底线的官员。

  他打算直接派秦法去接替张一绯的位子,去梓州当转运使。

  然而秦法目前只是个郎中,六品京官,秦家也不是很显,也就宫里有个太妃,就这么派出去做三品官还不够格,恐怕御史们又要被撺掇着上奏章,他若是把秦家女儿娶进来做侧妃,就是刚刚好,将来也不会与太子妃父亲打架。

  没错,他连他未来太子妃父亲的官职也已安排好。

  这些将来都是他的人,是与那几位把持朝政的老宰相抗衡的势力。

  况且,秦太妃的意思在那里,他们家也是乐意的,如此双方皆大欢喜倒也好。

  他本欲将关于张家的打算告知父皇,却知道父皇不似他,没有多经历过一辈子,无法看清张家的真实面目,总要替他们说话,反倒弄巧成拙。他按下心思,到时候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倒也好。

  这边商量好事情,福宸公主也来了,匆匆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她就出宫走了。

  宗祯送她,兄妹二人走在静静的宫道上,身边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宗祯亲手替她提着灯。

  福宸收紧披风,静静说道:“哥哥,你别生驸马的气,驸马此人,是当真心思纯澈。”

  当着妹妹的面,宗祯自然是道:“我不会与他计较。”

  “真的?”福宸便笑着侧脸看他,不等他再说话,又道,“妹妹不知那日东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你们是有了误会,这个误会还是因为我。一边是哥哥,一边是驸马,妹妹实在难以抉择。妹妹旁的不知道,却知道,驸马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婿,哥哥是天底下最好,也是福宸唯一的哥哥。”

  宗祯的眼眶微酸。

  福宸停下脚步,伸手去拉拉他的衣袖:“哥哥,别再生驸马的气了,好不好?驸马真的很好。哪怕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

  宗祯淡笑:“从未生过他的气。”

  他的确没什么好气的,现在是姬昭在生他的气吧。

  福宸这才彻底笑开,问他另一件事:“方才听父皇提及侧妃,哥哥是要纳侧妃了?”

  “是……”宗祯也不瞒她。

  上辈子,从头到尾,哥哥只有一位周良娣,一个孩子也无,福宸这些日子已经想明白。她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哥哥在变好,驸马也在变好,那么她的人生,他们所有人的人生,天下江山,都会越来越好,不是吗?

  福宸放下心来,并未多问侧妃之事,只说:“哥哥定下来后,早点告诉我,我要给哥哥送份大礼。”

  “好……”宗祯声音中是几丝淡淡宠溺,将她一直送到宫门口。

  回东宫的路上,宗祯依旧自己提着灯,想着妹妹的话。

  重生一回,他最大的心愿只有父皇与妹妹平安欢愉。

  罢了,就如同福宸所说,哪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继续想办法送礼去吧,不收也得送。

  回到东宫,宗祯自己举着灯,又从高高的书架上拿下那几本逍遥子的亲笔手书,交代程深:“明日给驸马送去,就说他一定喜欢,不收定会后悔。”

  程深也佩服他们殿下这越挫越勇的姿态啊!东西都直接扔出来了还要送呢,他立马应下。

  姬昭的确卧床卧得快要长蘑菇了。

  他原以为这辈子的身体很好,直到跪了一个时辰,淋了一个时辰的雨才知道,他就是那温室里的花朵啊!看起来好看,被外祖、外祖母,被舅舅、舅母保护着,呵护着,被无数侍女、小厮们精心侍候着长大的,根本就受不得一点风雨,就是个花花架子。

  他膝盖至今还在疼,每日都用药热敷,御医说,为了不留后患,怕是还要三五日,他才能下床。

  姬昭望了望墙上挂着的,尘星画的九九消寒图,数了数,三五日后,年都过了,他还怎么出去玩,这可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年。

  偏他如今是重点保护对象,就连公主也暂时住在了这里,每日都要来陪他。

  他挺感动的,形婚夫妻,还是与这个时代天家贵女的形婚夫妻,公主能做到此地步,实在太不容易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愿见东宫的人,从此他与太子就是死敌,那句台词叫什么来着,姬昭想了想,对,叫作“死生不复相见!”

  姬昭靠在床上,手上是翻烂了的逍遥子的书,心里也只能想想这些了。

  尘星进来,告诉他:“郎君,程深又来了。”

  “不见!”

  “他说他带来了一样东西,郎君一定喜欢,不收的话要后悔。”

  “呵呵……”姬昭头也不抬,“叫他滚,有本事就叫太子来杀我,没本事就别再来烦我!”

  尘星觉得这话说得痛快,反正他也是个胆子大的,立马出去,原话学给程深听。

  程深再次铩羽而归,宗祯还非要他实话实说。

  程深只好又学了一遍,所以能证明自己有本事的唯一方法反倒是杀了他?

  宗祯气得反复深呼吸,走到窗前,仰头看着湛蓝天空,告诉自己一切为了妹妹,不与姬昭计较,不与姬昭计较,甚至还念了一小段的经文,才好不容易把这股子气给压了下去。

  他打开那个匣子,瞧见里头的书,均是世间仅此一本的孤本,真不想给姬昭送去。

  然而想到那日的大雨,想到妹妹的话,想到姬昭的身子,这几本书必须要送出去,太子殿下还真的想出了个法子。

  他叫程深到身边,轻声吩咐几句。

  程深眼睛一亮,拱手:“小的知道了!”

  说完,乐滋滋地抱着匣子走了。

  宗祯依然站在窗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猪猡。

  姬昭就是那拿着刀将要宰他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自己笑着摇摇头,回身往外走去,去练箭。

  鉴于姬昭的身子还未好全,不论是谁,都还没有闲工夫管旁的事,何七娘一直住在侯府里。

  陈克业打听来打听去,也打听不出新的消息来,何七娘除开貌美了点,就是普普通通的姑娘,三岁时候,家里生了太多女儿养不起,她娘要把她给卖了,因为长得好,被无女的何家抱回去当做女儿养,往后直到出嫁,一直住在何家,没有离开过平江府。

  想问更多的吧,何七娘在侯府,他也不好问。经太子指示,这事暂时放下,待姬昭身子养好,何七娘的事情安顿好再说。

  公主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与安排,只是她也忙着照顾姬昭,暂时也分不出心来。

  殷鸣能做姬昭的长随,自也是有本事的,这件事,又不是那些很难,一丝线索也没有的事,殷鸣早就知道是姬重渊害他们郎君!

  然而姬昭这些日子卧病在床,他不敢说,就怕气得他们郎君病更重,他只好憋在心里,憋得别提多难过了。

  这日,姬昭躺在床上睡觉,逍遥子的书早就全看完了,又没法出门,他除了睡觉,旁的也不好干,他睡得挺熟。

  尘星则在屏风外,压着嗓子骂殷鸣:“就你没出息!这点事都打听不到!”

  殷鸣有苦说不出。

  尘星叉腰继续骂:“你总说自己有能耐,为何打听不到?你说啊!你不说,我就告诉魏妈妈,叫你娘打你!”

  殷鸣无奈:“你少说两句吧,我娘这些日子已经不给我好脸色了。”

  “我就说我就说!你活该!谁叫你没本事!”

  殷鸣被骂得,又无奈,也带着三分的气,将声音压得更低:“谁说我没打听到!”

  尘星眼睛一亮,靠近他:“那你说啊!”

  姬昭睡前喝了药,这药喝了嗜睡,尘星才放心与殷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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