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佛慈悲还酷 第66章

作者:野有死鹿 标签: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穿越重生

  “师父临走时曾说,三日后有人来寻,便将这锦囊赠他,他言尽于此,剩下的全凭道友造化。”他的道童正色道。

  这个人说得非常酷了,曲丛顾心惊胆战,觉得这下完了,按照话本里说的故事,恐怕还得猜灯谜,还得悟一悟。

  结果一打开,里面明晃晃的写着:“我去下村了,顺河道往南走,看见茶铺左拐。”

  曲丛顾:……

  众弟子:……

  曲丛顾一时非常茫然,觉得不会是假的吧?

  然后那个什么路都认识的少年说:“往南走,真的有一个村子。”

  曲丛顾把纸条塞进衣袖里,哭笑不得:“……算了,走吧。”

  当夜在这村中,也自然免不得一阵腥风血雨。

  天斛年岁不知几何,面貌是中年模样,从一个破旧茅草屋里走出来,在刀光剑影中一眼对上曲丛顾的视线。

  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曲丛顾心里一急,挣开战圈追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屋门。

  这一看就失了言语。

  屋里有三个人,天斛,杀神,与一个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的武修——还有一只羊。

  这只羊犄角隐约发银光,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曲丛顾呼吸一顿,心猛地跳了起来。

  杀神没有眼睛,只转过头来向着他的方向:“人来了。”

  天斛道:“来了。”

  杀神道:“你既找到了,那这个畜生就归你。”

  曲丛顾吞了口唾沫,指着羊道:“就是它?”

  天斛看着挺和善的,笑呵呵道:“就是它。”

  “半月前这村中老农家出了征兆,这只羊角发银光,昼夜指向無穹山。”

  “我在百年前便已经算出了征兆将出的位置,一直就在吉青,等到了那天才守到。”

  曲丛顾问:“那武修和魂修是怎么回事?”

  天斛道:“我不能干涉凡间事,只守着它,后来武修率先找见了征兆也是他们的事,我并未阻拦。”

  “你是神。”

  “我是,”天斛随意就承认了,“占神。”

  曲丛顾心脏已经坚强得无坚不摧了,非常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问:“那魂修又是怎么知道的?”

  天斛直接道:“他们做了买卖,钟戊拿征兆来换化德门掌门人方墨信任。”

  当头一棒,曲丛顾这连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落实,一时失了反应。

  他隐约预料到了,却总想不应该,钟戊不该是这样的人。

  “那你们为什么……”他话还未说完。

  杀神声音好似碎石字儿撵在车轮下,听着让人非常不舒服,他打断道:“我们听命办事。”

  “听谁的命?”

  “佛祖。”杀神说。

  他说佛祖。

  听见这个名字,曲丛顾莫名其妙地浑身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该是这样。

  他想:朱决云是听佛祖令重生,他有十世佛缘,佛祖自然偏袒他。

  天斛笑得慈爱:“虽是有这样的拂照,但你得自己找到这来才好。”

  “天道的事,难做得太过偏颇。”

  “可你也得知道,”他又说,“这天下可不止有一个朱决云。”

  “佛祖位高权重,就算看好朱决云也不能拉下脸来做得太明显,旁人可就说不准了。”

  曲丛顾敏锐发现不太对,问道:“什么意思?”

  天斛意味深长地笑了:“天上神仙那么多,难免有人手长,手就伸到了下界来。”

  神也并非真无七情六欲,左右修道者,操控神技归属,就相当于操纵了东胜神州的领头人,有了最大的附庸,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天斛道:“你有没有想过,征兆才出不足一日,钟戊如何就得知了位置?”

  曲丛顾轻轻地道:“因为有人告诉了他。”

  “对,”天斛说,“命格星君选了他。”

  当日情景忽然就浮现眼前,在鬼城外,钟戊笑得意气风发,说:“到最后这天下定然只剩下你,我,方墨。”

  怪不得他信心满满。

  原来他早已知道了。

  注释:

  ①蛊雕:出自山海经,四肢纤长四足兽,似鸟非鸟,食人,蹄声状若婴儿啼哭。

第54章 出魔成佛(五)

  曲丛顾白天便往伏龙山送了信, 等到晚上时有纸鹤式神扑棱着落在了他的肩头。

  此时战场已清,两尊神都已走了,他坐在一只雪白的羊身上拆开了信。

  朱决云的信短如昨日, 言语关怀却简短。

  “万事求稳, 切记多加小心。”他最后如此说。

  曲丛顾那种强烈地不舒服感再次涌起来,他觉得这不是朱决云的信。

  他们同床共枕数十年, 亲密至极,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能觉察出异样。

  今日白天, 他在信中将情况如实相告, 当时他并无把握,形势也还莫测,朱决云虽也并非毫无反应, 言语也谆谆殷切,可这不对。

  这并非是相爱的人说出的体己话。

  “掌司仪,”那少年上前道,“众弟子有死有伤, 我们得先休整。”

  曲丛顾在黑夜中看着他道:“回伏龙山。”

  那少年神色一愣,说道:“可是……”

  曲丛顾不容拒绝道:“现在,全部回伏龙山。”

  “伏龙山弟子何在。”他扬声道。

  众弟子俯首听令。

  “没受伤的背着死了的, 受伤的在后慢行,天亮前务必悉数返归伏龙山,少一个戒规处置。”

  众人抬起头来,一时互相望着有些反应不过来。

  曲丛顾冷静道:“原地整装, 所有没受伤的弟子全部跟我走。”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留,从步出伏龙山起,那种隐隐地不安慢慢放大,攥得他心团成了一个团儿。

  那少年略有些不安道:“掌司仪,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曲丛顾转过头看他,“是朱决云亲口说将你安排在我身边的。”

  那少年的神色在黑夜中显得难辨:“是。”

  “我从未在山上见过你,”曲丛顾此时一点一点地想明白了,“你该是直属朱决云调遣。”

  那少年还是答:“是。”

  曲丛顾说:“是朱决云让你来看着我的。”

  “是。”

  佛修弟子仁义者恪守礼教,不打诳语,但他只回答,不主动说任何话。

  “你将我的消息送于伏龙山,然后听他的令,对吗?”

  “是。”

  曲丛顾并不气恼,平淡问道:“你这两日可有再收到朱决云的消息?”

  那少年缓慢地摇了摇头。

  曲丛顾呼吸一滞,不可自抑地攥紧了拳头。

  少年说:“掌司仪,掌门方丈并未交代我向您隐瞒此事,弟子也只不过确保您的安危罢了。”

  曲丛顾却一把拽过了他的衣领,低喊道:“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你愚钝!”他疾言厉色道,“伏龙山若无大事发生他怎么可能不给你传讯!”

  “你顶这个脑袋就是吃白饭的吗!”

  这是头回,曲丛顾如此言辞激烈,平时这个掌司仪都是软和的,跟谁也一点重话也不说,因此把这个少年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驳道:“可我见掌门人如常给你写信……”

  “那是自然!”曲丛顾道,“他知道断一天书信我就能直接赶回伏龙山!”

  少年此时才意识到了不对,慌了起来:“掌司仪……”

  曲丛顾面沉如水,扬声号令道:“出发!”

  少年往前追了两步拉住他,惶然无措:“掌司仪!”

  曲丛顾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过身来走了。

  他一股火直接冲到了脑子上,还没全消下去,心里气愤他做事不用脑子,也担忧着朱决云,因此给不了好脸色。

  天光破晓,伏龙山山腰上被薄薄地云层环绕,在黑夜中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