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师尊高危职业 第26章

作者:席泽君 标签: 仙侠修真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南海有神明,其蛟化而为龙,腾飞入云,筑仙身。上封烛阴龙神,入钟山神龙后裔,统一方水域良田。”

  画卿颜看着看着便就犯困了,他将书合上。用手点了点书封皮上,端端正正的几个大字:《南溟奇甸(烛龙记)》。

  “虽说古书上所记载的大多已年代久远无法考证,且经世人流传,许久都已被杜撰改编了。但有一点却是没说错的,南溟世人对烛阴奉若神明。”

  那古书中以文字描述千百多万年前:烛阴神龙因爱上一位凡间女子?,不惜为其炼筋骨塑仙身,只为所爱之人能与他齐寿共天伦。烛龙甚至还下至冥府,在生死谱上抹去那女子?的名字,想让其脱离生死之道。但最终龙神也未能达其愿,天界知晓此事后降下天罚,亲自收取那逆天改命之人的性命。

  若只是翻到这儿,画卿颜或许还能唏嘘感叹一番:好一段用情至深的感人佳话。

  但在看到后面,那烛龙之神竟因心爱之人的消弭,而堕落成魔。他搅得南溟海域不得安宁,甚至还勒令人间凡人每年进贡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沉入海底……

  当时看到这儿,画卿颜的眉头便已不自觉地越皱越深了。他自然知道这当中有许多不过是世人凭主观臆造的,但也不乏民间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曾经南溟之地确实极不太平。

  这本是千百万年流传下来的传说,可不知从何而起,南溟平静了数千年的镜像被打破了。

  当时世人还流传另一个版本,说的是那凡人女子并非神界降下天罚而死,而是被同门师妹嫉妒所害才香消玉殒的。

  龙神悲戚大怒,再不庇护世间百姓。海水翻腾淹没了人间良田,烈日当空再不降雨霖。大涝过后,逢大旱。南溟之地,民众苦不堪言。

  于是,此地城主便就要求城中每年都必须上献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投入海中进贡给南溟龙神,以求平息龙神怒火。

  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南溟的人众还如此蒙昧无知,重覆千百年前的祭祀入海之法。

  慕君年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回道:“因为,世人多愚钝。”

  画卿颜也静默了没有说话,他知道慕君年口中未尽的言语还有一句:修真之人亦是如此。

  无论是对神明盲目信奉的,还是将所有恶意都加注到有魔族血脉者?身上。

  只要旁人信誓旦旦的一句话,再口口相传三人成虎,他们便会对此深信不疑,并不会再做任何思考。

  良久,画卿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拾起手中的那本《南溟奇甸(烛龙记)》进了屋。他道:“明日,我们便下山吧。去南溟。”

  慕君年眸光微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一丝半点的情绪。他只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这个时候画卿颜与慕君年应当正在前往南溟之境的路上。

  那时慕君年被押上断仙台后,生生承受仙骨剔除之刑。待画卿颜赶来之时,他正在承受第一道刑罚。

  无尽的业火从地面升腾而起,仿佛要透过人的表皮灼进血肉之中,烧毁含着灵力的筋脉。慕君年猩红的血瞳在热浪烈焰下显得更加森然可怕,滚滚魔气自他体?内涌出,蒸腾着翻滚着……

  他眼底的神色仿佛是在喧器着要反抗要复仇,要将所有把痛苦加诸于他身上的人付出代价!

  所有站在近处的人都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的憎恨与愤然,那是想要将人拆卸入骨的决绝与凶狠!就在众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忌惮之感时,一道强劲的飓风便就席卷而来,瞬间扑灭了所有熊熊燃烧的业火!

  清风仙尊清冷至极的话语至高空传来,声音不重却清晰地传入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直击灵魂——

  “我的徒弟,就不劳烦诸位训导了。”

  慕君年蓦然抬头,露出了他那猩红的眼瞳。那目光有憎恨有疯狂,却在触及身前那抹白衣时,只剩无尽的深意。

  那是,师尊——

  不过一瞬,画卿颜的身形便就降落于断仙台上,护在了慕君年的身前。

  梧邰峰的峰主临虚长老惊愕道:“飘渺峰峰主,你这是何意?!”

  “我说过。”画卿颜不怒不恼却难得强硬,“我的徒弟,不论他犯了何事,我自会亲自管教。”

  清风仙尊一贯避世不与人交集,但不代表他闭关之时,有些人就可以越俎代庖替他惩戒徒弟了!

  “可是,飘渺峰主。”那临虚长老急道:“你徒弟慕君年他身负魔族血脉,那滚滚魔气压都压不住地往外?泄!你难道还要选择视而不见,不顾大全地包庇他吗?!”

  画卿颜眼帘微抬,一道凌厉的劲风便瞬间呼啸而过!

  清风仙尊自周身散发出强势威压,无形的重力?压迫在每一个头顶,把所有人都逼得近乎要俯身跪地!

  远处山川似乎都在震颤着,风声哗然,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层层林海发出急簌的声响。

  远山天边下的云层汹涌流转着,飓风之下一道寒光破开重重云雾直下九霄!

  众人只听见清风仙尊画卿颜唇瓣微启,说道:“剑来——”

  远边天际之下,极致的寒光穿透了山川大泽。转瞬之际便就以流荧之状,在清风仙尊的手中寸寸凝聚,直至实体?。

  瀑布般暴涨的灵力缠绕包裹住剑身,夺目耀眼得教人睁不开眼,简直无法正视那灵力暴涨的神剑。

  有人双目瞪大极度震惊道:“这是……上古神器,含光剑?!”

  有古书记载:“有剑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端看这架势,清风仙尊画卿颜手中那把灵力暴涨的寒剑,当是上古神器含光无疑了。

  那压迫在众人头顶上的威压散去了一大半,但仍不轻不重地悬在上空彰显着它的存在。

  然而在场之内,只有画卿颜身后的慕君年未受一丝威压的影响。他俯身跪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身受重伤才无法站起。

  慕君年目光深沉,他看着师尊“唰”的一声,甩动了一下神剑,剑身汹涌磅礴的灵力随着他这一动作而四溅开来。

  画卿颜微微撩起眼皮,淡然道:“今日我便要将我徒弟从这带走,诸位可有异议?”

  台下众人皆面色难看,但没有人敢出声。便连那沧元宗的罗刹长老在清风仙尊画卿颜的强势威压下,任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沧元宗的罗刹长老脸色铁青,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憎恨。他被台上那人刻意针对施了禁身术,不仅连身体都动不了更是连话都无法言说出口!

  “很好。”画卿颜见无人反对,略一矜贵地抬了一下下巴,淡然道:“如此,我便带我徒弟走了。”

  他说罢,便收起了手中的剑。由汹涌磅礴的纯粹灵力缠绕包裹的寒剑,在清风仙尊手中寸寸消散化为璀璨荧光,归于苍茫天际。

  画卿颜一转身,便就与慕君年沉沉的目光相交汇。他略一怔神,眼底的清冷与寒意便就瞬时消散了。

  画卿颜微微俯身,将掌心抚在慕君年肩头上,温厚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少年体内,修补他受损的筋脉。

  清风仙尊此刻早已褪下眉间寒霜,他神情微微动容带着一丝歉疚道:“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慕君年没有回答,他的眼底幽深至极,教人无法窥探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他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眼前之人,注视着这个自收他为徒后便一直未曾教导过他,对他避之如蛇蝎的师尊。

  为什么?今日¨他却站在他身前,为了护他周全竟与所有仙人长老对立?

  他真的是他的师尊,清风仙尊画卿颜吗?

  画卿颜被他这般凝视着,心口不由一跳。他强行按耐住想要逃离的想法,忍着头皮道:“既然站不起来了,那为师……”

  后面的话未说出口,画卿颜便就先付诸了行动。他一挥袖,稀薄的迷雾便就自四周聚来。慕君年遭受重创的身体随即一悬空,而后被一个薄弱削瘦的身形拥住。

  画卿颜扶着他的腰顿了顿,而后他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有些僵硬地低声安抚道:“别、怕……我带你离开。”

  慕君年依旧没有说话,但他只觉鼻端似乎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如梅花枝头化开的春雪,虽寒冷却沁人芬芳。让人……瞬间安抚住了躁动的心。

  这不过是短短的一息间,迷雾消散后画卿颜便已带着他的徒弟,消失于众人身前。

  **

  前世画卿颜带着慕君年前往南溟之地,不仅是为了解决南溟一众人的愚昧不开化,更是欲借此事护他一个安宁。

  其实这种事本传不到铭剑派这等?仙门大派的,南溟城主昏聩无能,诱使城中百姓每年上供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沉入海底,以求平息龙神之怒。

  管理此处地域的本是沧元宗一派,但南溟众人将女子沉入海底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若非他们沧元宗默认首肯,南溟城主又怎敢如此大张旗鼓有恃无恐?

  那一年被选中的正是沧元宗一名内门弟子?的未婚妻,面对心爱之人即将被南溟一众沉海献祭,那沧元弟子?人言轻微根本救不了人,他心急如焚到处想法子?求人救命。奈何原本答应会考虑帮他一帮,答应他所求之事的沧元宗少主身受重伤,一心只想上铭剑派报仇雪恨。

  沧元宗少主正怒火攻心心理扭曲着,听他这般一提便瞬间暴怒起来,一股邪火全冲他身上撒去。

  那弟子?含泪咬牙退去,再后来被指名道姓跟随着一同前往来到了铭剑山脚下。于断仙台下见到清风仙尊一身正气卓然,气质泠然,心中突下一个决定。

  于是,那沧元宗弟子?在铭剑派飘渺峰下守了三天三夜,终于求见到了为慕君年洗髓疗伤数日不出,才?堪堪从屋内走出来的清风仙尊画卿颜。

  沧元宗弟子?声泪俱下,讲述了他未婚妻子在南溟城中即将要被沉海献祭之事,恳请乞求清风仙尊出面救赎,点醒南溟世人。

  其实不用这位沧元宗弟子?来说,画卿颜便早已知晓南溟世人这数十几年来的愚昧之举。

  只是从前未与沧元宗割破脸皮,他又身为铭剑派的仙尊不好插手别家门派的管辖之地。如今时机已到,慕君年也当去会一会那南溟海底深处的堕落龙神了。

  要离开飘渺峰很长一段时间,身为门派中地位不低的清风仙尊,画卿颜其实本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行踪。但他想了一想,说不准他和?慕君年今后都不一定回来呢,走前至少还是跟自家师兄道一声别的好。

  来到清静峰,陆葑驰正在与方篱镜对弈。他甫一瞥见画卿颜的身影,便将手中正要放下棋盘的棋子?给收了回去,笑着站起来道:“师弟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来,我叫弟子?给你沏茶。”

  “诶,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看自己要输了故意的?”方篱镜点了点他方才正准备下的地方,“再下几步这盘局算是彻底结束了,让清风师弟等?一会儿又有何妨?又不是外人。”

  画卿颜眉间微挑,见自家师兄一脸难言之情,眼神中传递过来一丝求救讯息。

  画卿颜意会,便悠悠地转到他们棋盘边,将整盘棋局收入眼底。

  陆葑驰坐了下来,重新持起棋子?,故作思索着。

  画卿颜点了点棋盘中的一个位置,道:“这里。”

  陆葑驰毫不犹豫地将棋子?落在了此处,死局竟又见生路。方篱镜也不恼,笑道:“清风师弟,原本你只需再稍等?片刻这盘棋就结束了。现在,怕是得下一盏茶的时间了。”

  “不用,你落子吧。”画卿颜笑道:“我很快就能替你们结束这盘棋局了。”

  “嚣张太嚣张了。”方篱镜口中虽指控着,手中的棋子?却是随之落下。

  画卿颜似是早已料到他会下在此处,几乎紧跟着从棋罐中拿出一颗棋子?,落了下去。

  果然没几个回合,原本一片颓势的黑棋起死回生,转而赢下此局。

  “不公平,太公平了。”方篱镜“哗”的一声打开了他那把折扇,“同你下棋太没意思了。”

  按照清风师弟的话来说就是,输的人:“毫无游戏体验。”

  旁观全场的慕君年:“……”

  你以为他们玩的是围棋?不,其实是画卿颜教他们的五子?棋。

  慕君年犹记得从前于巫山殿中,他偶然间碰上师尊闲时无聊,自顾自持着黑白棋子?自己下棋对弈来玩。

  他看得新奇,师尊所下之棋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流派,便不由出声询问了一句。哪料师尊却似受惊一般,一挥袖立马将面前的棋盘给收了起来。

  慕君年眼底神色微沉,却没有再说什么。再后来师尊随着与他日子相伴的久了,许是逐渐对他降下了些防备与害怕之情,也曾偶尔会在他下棋之时凑过来,持起棋罐中的一枚棋子?,在他身前棋盘上落下一子?。

  慕君年眸光微动,生怕惊着了师尊。是故安静地坐在原处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师尊慢慢挪动着坐落在他对面。

  然后看着师尊默默地捡走,他自个所在白方的五颗棋子?。

  慕君年眸中浮现出一抹诧异,他撩起眼皮看向画卿颜。师尊此刻倒也胆子?大了不少不再怕他,咳了一声解释道:“这是……一种新的玩法,名叫:五子?棋。”

  后来慕君年在人界、修真之界甚至于冥界都查了一遍,并无叫“五子?棋”这种新奇的棋型。想必应当是师尊闲时无聊,自己创立的新型玩法,他也乐得陪师尊这般玩。

  思绪拉回,慕君年目光幽深地盯着陆、方二人中间的那盘棋局。他竟没想到,原来师尊早已教授过除他以外之人,这一独特棋型?而不是后来,在巫山殿中于百无聊赖下创立的?

  画卿颜全然未察身后徒弟的异样,他心情愉悦地笑道:“我这儿还有很多套路,下回教你们啊。”

  “为何是下回?”陆葑驰看得有些手痒了,跃跃欲试又想重开一盘找回场子,“现在也可以教。”

  “我来此是同师兄道一声辞的。”画卿颜道:“今日,我便要同我徒儿下山去南溟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