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在等魔头分手 第4章

作者:姜鱼 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穿越重生

  过不多时,几人冒着风雨踏入杨柳山庄,三男两女,俱是年轻人,为首的黑衣少侠与百里寻手中握剑,嗅到浓重的血气后都是一脸凝重。

  而落在最后面的,正是今日四处找人报信的小陈大夫。也算是他运气好,竟然碰上了近来名声鹊起的武林新秀,也就是那位黑衣少侠裴炔。

  见几人站在门前不动,小陈低声问:“怎么了?我们来迟了吗?”

  没人回答。

  小陈当即悲愤不已,越过几人往里走去,却也是呆住——

  山庄里一地血泊,躺着的有不知名的江湖人,也有杨柳山庄的人。

  他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莫家小姐,此刻正浑身狼狈地坐在雨幕中,手中捧着一枝花枝凝露的红海棠。

  小陈眼睛亮了,裴炔也默默将剑归鞘,在身后黄衣窈窕的少女手中取过画伞。身后着碧蓝衣裙,发尾小辫缀着一支孔雀翎的姑娘见状抱着双臂冷哼一声,“这时候不嫌烫手了。”

  裴炔无措地看向黄衣少女。

  小陈没想那么多,跟着抢过画伞,朝雨中的莫姑娘奔去。让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姑娘淋雨,像什么样?

  于是省下了裴炔不少功夫,他便跟身旁的白衣少年道:“百里师弟,你去看一下还有没有其他活口。”

  百里寻点头,快步走进山庄。

  杨柳山庄建在半山腰,自后门出来后,就是一片苍茫山林。

  黎秩看着走的悠闲,仿佛雨中漫步,速度却不慢。

  “公子请留步!”

  原先在杨柳山庄与莫云裳一同被救下的年轻人已累得气喘吁吁,跑了一路,腰腹处的伤口又裂开流血了,他却只用手按住没有处理。

  黎秩皱着眉看他,有些不悦,他可没时间在这里停留。

  年轻人看出他不耐烦了,心知他要走自己是追不上的,气还没喘匀就急道:“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黎秩眉梢一挑,“你不是江湖人?”

  年轻人虚弱地笑了笑,露出右侧小巧的虎牙,“我家主人有请。”

  “你只会说这句话吗?”

  年轻人愣了愣,“……我家主人有请。”

  黎秩:“……?”

  年轻人其实是累得说不了太多话,于是先挑着重要的说,缓了缓伤处这阵剧痛,他才解释道:“我名燕七,今日是主人派我前来救人,可惜我学艺不精,不是那歹人的对手。”

  黎秩问:“你家主人是谁?”

  说起这个,燕七轻咳一声,露出了一个很有礼貌的笑容。

  “贵人。”

  “什么……”黎秩徒然顿住,审视的目光重新落到燕七身上。

  就是那个,也许已经看穿他真实身份,给他送了很多礼物,还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人的神秘贵人?

  燕七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主人就在附近,公子且随我来。”

  黎秩眼神怪异。

  片刻后,黎秩跟着燕七走到了林中山道前,终于见到这座后山山林里,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三人。

  华贵马车停靠在林前,悬挂着的两盏宫灯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而那位所谓的贵人,正撑着伞立在马车前,颀长挺拔的身形将一身雍容紫袍穿得极为惹眼,虽没看到那位贵人的脸,也能看出其气度不凡。

  不过,贵人明显是个男人。

  黎秩随燕七走到马车前不到一丈时,突然停下,不再往前走,帽沿下一双清亮的眼睛睁得很大。

  “黎秩。”

  男人天生温柔的嗓音传来,俊美非凡的脸上满是笑意,双目直勾勾看着黎秩,“还是唤你李知?”

  衢州城里往日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书生身份被揭穿,黎秩收起惊诧,目光警惕而防备地看着紫衣男人。

  是个熟人,但他不能认。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他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他的债主!

  紫衣男人见黎秩许久都不接话,幽幽一叹道:“你不记得我了吗?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你说你叫枝枝,与我……有过一段情缘。”

  黎秩眼睛又瞪大了一分。

  那个……的停顿后面,到底是被他删减了多少故事!?

  紫衣男人念出想过千百回的台词,看着他,笑容甚是温柔。

  “三年不见,枝枝,别来无恙。”

第4章

  红花令事件,在杨柳山庄终结。

  六大门派的高手因故绕道来迟,杨柳山庄在经历一场血洗后,被一神秘人救下,莫家大小姐与藏在密室里的小少爷侥幸逃过,而后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因莫小姐作证,当日屠杀杨柳山庄之人并非伏月教教主。

  而在六大门派各家高手姗姗来迟后,也认出了真凶的身份——此人竟然是出自伏月教外势力最大的邪道门派的七星堂,孙堂主的亲儿子。

  众所周知,伏月教身为魔教,黑道之首,不仅与死对头正道不合,与同为黑道的许多门派,如七星堂、西南玄月宫、西北花间派等等,俱是不和,同道互掐已是家常便饭。

  武林正道有些人便常以观赏这几个邪道门派互扯头花为乐趣。

  作为万年老二,七星堂视伏月教为眼中钉,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今七星堂堂主之子偷学魔教教主的剑招肆意杀人诬陷魔教,行迹败漏,不出半日,江湖上的风向就变了,六大门派将矛头指向七星堂。

  六大门派追责七星堂的进展成了江湖近日的热门,也有不少人在关注莫小姐与其幼弟往后的安抚工作,以及那个救下莫小姐姐弟的神秘人。

  没人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就是莫小姐也说不出来,但曾经杀死终南山一位实力不亚于武林盟主的一流高手的真凶都死于他手下,想必定是一流高手。整个江湖说得出名字的一流高手屈指可数,武林向来追捧高手,一时间,兴起了一阵寻找神秘高手的热潮。却没人知道,此刻的神秘高手,正在四处躲避债主,也就是那位……贵人。

  那一个风雨夜的相会,以黎秩仗着蒙着面易了容,拒不认账的一句“你认错人了”为结语,头也没回扔下人跑了,逃走时甚至用了轻功。

  远远被落在身后的紫衣贵人在他身后只说了一句——“我在衢州城等你,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黎秩:最好别再见。

  他没回衢州老宅,因咳嗽颇严重,他去投靠了一位会医的亲友。

  说到欠下贵人的债,要追溯到三年前,那时衢州城毫无存在感的病弱书生还没有出现,江湖上没有李知,只有黎秩,或者被叫作……枝枝。

  黎秩吃过药,做了一宿的梦。

  在梦里,他穿上裙子帮好友抓采花贼,而后便是与贵人的相遇。也是这样的三月,那夜倒没下雨。

  在梦里,闯入他与采花贼打斗的紫衣青年冒冒失失的,自以为是为他挡刀,口口声声唤他姑娘,怕他夜里受凉,除下外袍披在他肩上……

  一幕幕有关贵人的画面无限循环,终于在惊醒时消失在眼前。

  入目是一片素青帷帐,屋里静幽幽的,时而传两声清脆的鸟鸣。

  床上的青年长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去光洁额间的冷汗,他起身下床,动作间浓密的乌发柔柔散落在纯白的亵衣上,直没过腰臀。他捡起衣架上的青碧长衫穿上,抬手间露出一截细瘦苍白的手臂,藏青脉络清晰可见。

  角落处,铜镜镜面上静静地映出一个清瘦的身影,模糊不清的侧脸线条柔和,浓长眼睫微垂,遮掩了一双明眸,唇上一线浅红格外惹眼。

  这绝非病弱书生那一张平凡到没有一丝特色的脸。

  日光偏移,已是正午。

  连着数日阴雨,今日难得放晴。

  黎秩推开门,一眼便见到长廊下摇着葵扇边煎药边看书的白衣身影。

  青山叠翠,云烟缭绕。

  坐落在山中镜湖边的小楼十分隐蔽,方圆数里布置机关,想找到这里,难免要花费不少功夫,但与湖面的平静相反,常年有着不少人在附近打转,只因此处住着一位年轻的神医。

  为了得见神医一面,求他救治,豪掷千金的人都不在少数。

  黎秩大抵是全江湖仅有几个能得到烟波谷进出“通行证”的人之一。

  清风将湖边的莲香送来,湖光潋滟,黎秩不由静了心。

  “醒了。”懒懒倚在廊前栏杆上的年轻神医抬头看来,将手里的话本随手放在矮几上,朝他招手。

  黎秩坐在对面,微低了低头,神医的手便碰到他额前,停顿片刻,很快收回手,扬唇笑道:“烧了足足三天三夜,可算是退热了。”

  眼前年轻的神医长得一副好相貌,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双杏眼,极致的干净,不笑时稍显冷淡,仿佛高不可及,可一笑起来,他脸上还有两个小巧可爱的酒窝。

  此人号称江南第一神医,这几年初出江湖,实则学医多年,尤其擅长疑难杂症,平生除了太医院的姜广仪谁都没服过,也因此只敢号称江南第一医。与他的精湛医术一同被广为流传的,还有他的相貌,不过他从不喜欢别人夸他好看,只道是专注医术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油嘴滑舌,这种以貌取人的人他一律直接是扔出去的。

  “沐沐。”黎秩唤道。

  白沐嗯了一声,自顾自扔开葵扇,裹着布将滚烫的药汁倒在碗里,倒完药,黎秩都不说话,他看过来,“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做噩梦了?”

  不愧是神医,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黎秩说:“我最近惹上麻烦了。”

  “你平生何时不惹麻烦?就算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吧。”

  黎秩道:“债主上门讨债了。”

  白沐将冒着热腾腾雾气的药碗推到黎秩面前,静等后话。

  “三千金。”

  白沐微愕,“你怎么欠下那么多钱?”

  据他对好友的了解,这人不缺钱,但绝不是大手大脚的那种人,平日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平常人的标准来算的,做什么需要三千金那么多?

  此刻远在衢州城,巷尾老槐树前的老宅子里,正听着紫衣贵人说着三年前与黎秩那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缘的燕七,也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紫衣贵人所说与事实差不离,三年前,他确实是在抓拿某个胆大妄为在右相府里一夜游后还大肆宣扬的采花贼时遇上的黎秩。不过在他浮华的描述里,那是一个极美的姑娘,白裙缥缈,气质高华,如同人间仙子。

  他追着人到小树林里,看见仙子被采花贼割破衣裙,露出美玉般无暇圆润的左肩,于是上前英雄救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下了锋利的刀刃……

  燕七左耳听右耳出,吊着受伤的手臂跟在后面逛着黎秩住过的宅子,他听出来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主子为人挡了刀,一块抓了采花贼,然后跟漂亮仙子在林中‖共度一夜,第二天醒来时,仙子早就押着采花贼走了。

  说着,紫衣贵人就说起了那夜黎秩一言不合就跑走的事情,表情有些受伤地问燕七,“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是来追债的,所以才会跑?”

  话题转得太快,幸而燕七常年跟着主子,很快问:“什么债?”

  紫衣贵人抱着怀里的雪猫揉了揉,笑得更温柔了。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熟知主子话痨的本质,燕七认命地掏了掏耳朵,继续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