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病美人看上我了 第113章

作者:秉言者 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小公爷从重伤中醒来的时候,梁昭歌已经倒在偏殿不省人事。

  这场伤势将养了大半年,祝久辞日日无望地困于榻上,被仆从伺候着换药,盯着绫罗软帐发呆。他看不见梁昭歌,但是知道他们相隔不远。

  终于能下地那日,祝久辞发现自己能控制身体了,思及梁昭歌竟然自残,气愤地跑去偏殿骂他,可是看见梁昭歌苍白的面容,指着鼻子“你你你”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梁昭歌向前一探身子,把指尖含住。

  祝久辞惊惶退开,梁昭歌就在那里倚着桌子笑。

第110章 木簪

  梦中过了百日, 现世不过一瞬,祝久辞惊醒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翻身坐起,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 他靠着榻柱大口喘气,浑身颤抖不已。

  双手摸索着去寻帕子, 半晌没有找到,他只好捏起衾被擦去额上冷汗。

  神魂归位,诸多思绪纷至沓来。梦中误以为自己是看故事的人, 不觉有什么, 等清醒过来却后怕不已。

  胡乱披上衣物跑出房门, 院中一片冷清,天色灰蒙, 除夕夜的火红灯笼此时已熄灭, 黯然地挂在廊上摇摆。

  阿念打着哈欠在院中练剑, 长剑划过梅梢, 枝桠微微抖动。

  祝久辞走到树后唤他,只想寻个人说一会儿话, 头脑现在还不清醒, 一时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阿念连忙收了剑, 笑嘻嘻跳上前:“小公爷新春安康!正准备去叫您, 宫里送来了礼服,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在前院等您呢。”

  祝久辞神色一紧:“什么礼服?”

  阿念绕到树后面推着他往屋里走:“祭祖大典的宫服呀, 小公爷快些回屋换身衣裳出来, 别让国公爷等急了。”

  祝久辞险些崴脚摔倒,慌忙转过身抓住阿念的肩膀:“祭祖大典!”

  阿念被祝久辞这般激烈的情绪吓得不轻,连忙正色道:“正月上辛日祭祖大典, 小公爷连这都忘了?”

  祝久辞慌忙松开他,踉跄着脚步往院外跑。

  阿念跟在后面大声唤他:“小公爷披件衣服再走啊,当心着凉!”

  祝久辞感受不到冬日寒凉,一路往前院冲去,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奔跑,新年伊始,国公府给仆从准了假,偌大的庭院只有三两人影。

  一路不敢停歇,直直跑到前堂,跨过门槛时险些绊脚摔到地上,幸亏国公夫人一把扶住。

  “这孩子,急什么?”国公夫人笑着拍去他身上灰土,“是我没让阿念叫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昨夜守岁那么晚,贪睡一两个时辰不妨事。”

  祝久辞额上急出了薄汗,焦急道:“祭祖大典……”

  国公夫人极是高兴,“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难得你关心这个,来的正好,试试这宫服合不合身,若是不称身子还得加紧改一下。”

  祝久辞被娘亲拉着走到衣椸前,指尖触上华丽的绸袍总算冷静下来,距祭祖大典还有几日,他有足够时间安排下一切,只需让梁昭歌好生呆在府中不去那祭祖大典就行。

  还好,还好。

  冷静下来探身去取那宫服,屏风后面窸窣响动,祝久辞看过去,梁昭歌穿着藏蓝白鹇五品官服从后走出来,一时天地尽失颜色,当真少年玉树临风,朝阳明媚,仙人之姿。

  祝久辞却大惊扑上前:“昭歌这是!”

  国公夫人无奈拎着他的领子将人从梁昭歌身上扒下来:“你的琴先生可是圣上亲赐的大司乐,当然也要参加。”

  “不能去!”祝久辞倏地面色苍白。

  国公夫人拎着人走到一旁,从衣椸上取来官服罩到他头上:“圣旨都下来了,你小子捣什么乱。快点试试,不合身还得送给绣娘改。”

  祝久辞慌乱扒下宫服,又扑到梁昭歌身上,尊贵的宫服一下子落到地上染了尘土。

  “昭歌不能去!”

  国公夫人皱眉,饶是她好脾性也被祝久辞这般任性的举动磋磨得有些生气了,宫服是皇家赐下的圣物,同于面圣,怎能这般不敬,正要上前教训,梁昭歌开口:

  “小公爷觉得不好看吗?”

  他一手抱住祝久辞,一手展开衣袖,绸缎如流水一般展开,藏蓝如墨玉,白鹇尾羽惊艳展翅,栩栩若飞。

  祝久辞从他怀中抬起头,泪水噙到眼中,却不知如何说。纵是焦急万分,也不可能将梦境说出来,这般荒唐无度,只怕会吓到家人,到时别说劝梁昭歌莫去那祭祖大典,只怕他自己都会被人当疯子一样关起来。

  “昭歌可以不去吗?”祝久辞几乎是万般希求地问他,想当初梁昭歌被钦赐大司乐也照样没有按礼规收徒,兴许这次祭祖大典也不用去呢!

  梁昭歌苦笑着摇摇头:“小公爷怎么了?”

  祝久辞咬着下唇不能说。

  灵隐寺前阳光普照,百官的咒骂声仍在耳边萦绕,千夫所指,唾沫溅脸。不过这些都是外物,他也并不在乎,旁人爱骂就骂去吧,只要梁昭歌不在意,他听再多辱骂又何妨。他怕的是那长达半年的重伤。

  怕一庭院洗不净的血气。

  怕梁昭歌脖上的勒痕。

  怕他苍白如雪的面色。

  怕他虚弱得像是断了触角的蝴蝶。

  “小公爷不要担心,祭祖大典不过两个时辰,累不着的。”梁昭歌等不到那人答话,只能自己猜测原因。

  他温柔地揽住人,轻拍他脊背:“梅魂的效用小公爷还不信么?”

  祝久辞忍着泪水,满腔话语堵在胸口,终是点点头。

  午膳过后,他一人出了府。

  圣旨已下,无论如何更改不了,家人这边无法商量,狐朋狗友亦是未长大的少年,他只能寻那个人。

  质子府前,他抬头观望。

  这么多年过去,质子府一点没变。朴素纯白没有一点装饰,淡然如水,沉稳似山,一如那个人给他的印象。

  他撑过旁边矮墙翻了进去。

  裴珩站在庭院中央转身,瞧见这一不速之客并不惊讶,笑着道:“小公爷怎么又躲来了?”

  从小到大,小公爷无论是犯了错误或是心情不好,总是爱躲到这质子府来。虽说后来裴珩搬去了皇宫,质子府空闲下来,但二人都没忘了这个地方,依然是他二人的秘密基地。

  祝久辞走上前,拉着他到台阶坐下。

  “新年伊始,小公爷怎心事重重?”裴珩坐在旁边,抬头望着院墙围困的四方天空。

  祝久辞扯起笑脸:“裴公子……新春万福。”

  裴珩阻了他的话语:“既有心事还强迫自己说那祝福作甚?我又不缺你这两句。”

  祝久辞总算笑起来。

  “幸得你在宫外,不然我还真没人可说去。”

  裴珩点头,自那年他入了皇宫,每年只有春节这几天可得圣上的出宫令。平日出宫只能跟着太医院出来,抑或偶尔放胆随小公爷溜出来。

  祝久辞看着裴珩正色道:“可有什么办法逃了祭祖大典?”

  饶是冷静如裴珩也一时之间脸色出现裂痕,一时竟没摸准祝久辞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小公爷是……?”

  祝久辞叹口气:“昭歌他……”

  裴珩一听便明白了,都无需祝久辞将梦中的事情拐弯抹角说出来,他开口道:“小公爷的意思是,怕典礼上有人对梁公子不敬?”

  祝久辞似是抓住一线希望,连连点头。

  裴珩安抚他道:“我虽不是北虢国人,但也知晓祭祖大典的重要性。大典是万般不能不去的,但……”

  祝久辞脸上没了血色

  裴珩连忙接着道:“但小公爷也不必忧虑,家国祭典怎会有人站出来说那微不足道的事情?”

  祝久辞忽然顿住。

  祭祖大典神圣隆重,百官顶礼膜拜,九五至尊的圣上亦提前多日沐浴准备。礼规繁重,百官连额上出汗也不能抬手拭去,怎可能有人在那庄重肃穆的场合站出来大吼一嗓子……

  如今不在梦中,回想起那场景确实荒谬。

  虽说那时清晰如亲身经历,但毕竟是梦,未必是真。

  裴珩见祝久辞冷静下来,拍拍他肩膀接着道:“圣上亲赐的大司乐官至五品,何人敢置喙,何人敢质疑。”他扶着祝久辞的肩膀转过来,仔细看他眼睛道,“质疑大司乐身份不就是在质疑圣上?”

  “小公爷且想想,谁人敢质疑天子?”

  祝久辞忽然松懈下来,心中一块重石落地,从没有这般放松过。

  是啊,一切都不一样了。梁昭歌不再是原书中任人唾骂的乐倌,如今他是国公府亲聘的琴先生,是京城百姓捧上天的神明,是圣上亲笔御书赐下的大司乐,神台之上,万人瞩目。

  今日那人穿着五品藏蓝官服,朗朗如天上明月,璀璨胜似漫天星辰。从没有那可怖的三尺白绫,没有虚弱如一张薄纸,没有面容清瘦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如今的梁昭歌已亭身玉立站到人前,风雨不惧。

  “想通了?”裴珩双手抱在脑后,优雅靠在廊柱。

  “嗯。”祝久辞低头。

  “来!”裴珩一跃而起,转身向祝久辞伸出手。

  祝久辞抬头,少年大笑着向他伸手,阳光在他身后洒下一层光影,恍然像是那日在太医院前分别时,那人站在金光灿烂的夕阳里,一整条长街都为他黯然失色。

  祝久辞伸出手,猛然被人有力抓住,力量不由分说将他强势拉起,方一站稳身形,磅礴的力量又一瞬间褪去。

  裴珩带着他走进屋宇。

  小室朴素干净,一榻一桌二椅,别无他物。

  祝久辞在桌前坐下,裴珩转身走到榻前打开暗格取了一样物什出来,背着手走回来,站到祝久辞面前。

  “是什么?这么神秘。”祝久辞道。

  裴珩牵起祝久辞的手,将那物什放在他掌心。

  木质绵润带着一点温度,簪花雕刻精细繁复,线条流转如水,不知用了多少个日夜。

  “木簪!”祝久辞惊喜抬眼。

  裴珩笑着点头:“不是玉簪,小公爷可不要嫌弃。”

  “怎会!”祝久辞小心将木簪捧起。

  裴珩是一国质子,独活于异国何尝艰难,以木替玉,实是万般无奈,却显了他一番真诚热忱。玉簪虽贵,何能比上木簪心意。

  “多谢裴公子!”

  裴珩忽而俯身看他,二人离得极近:“小公爷,新春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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