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病美人看上我了 第4章

作者:秉言者 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第4章 摆摊

  万万没想到,被命运拽着一路狗啃泥向前的祝久辞还是没有逃过小说里写诗挣钱的命运。不仅要写诗,而且全然没有小说中身家有九箱金子那般有底气。

  祝久辞当时听亲妹讲到这一情节的时候就曾嗤笑,明明很感动,锦衣玉食的小公爷愿意为爱人卖艺挣钱,结果倒好,赎金里十分之九都是小金库出的,自己挣的就占了十分之一。很明显,爱情的力量大打折扣。祝久辞吐槽这个作者功力不行,要挣就得每一分都是双手挣出来的,用家里的钱赎人算什么话。

  万万没想到,当祝久辞搬着小木凳小木桌在春寒中坐在大街上招揽生意的时候,他一定要穿越回那个交论文的前夜,收回他对电话说的每一句话。别说十分之一了,就是百分之一是自己挣的也行呀。这是多么伟大的爱情,爱情怎么能用金钱衡量!哪怕只挣了一分钱,剩下的千分之九百九十九都是家里的钱,那也是伟大的爱情呀!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这百分之百都要祝久辞自己挣。

  春寒料峭,昨日暖煦的太阳在今日不见了踪影,京城的早春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寒风簌簌,冻死人不偿命。

  京中似乎是不允私体小商贩随处摆摊的,但祝久辞不懂其中弯弯绕绕,直接搬了小桌椅堂而皇之地在京城街边摆上摊了,紧挨着京中最热闹的街坊,也就是红坊在的那条街,许是家庭背景和小公爷纨绔名声在外,也没人来敢收个摊位费。

  祝久辞将招牌写明了:看人下菜碟。来人不分好坏,给钱就写。大腹便便的人来了,写,一张一锭金子;平头老百姓来了也写,一张三文;穷人来了,白送也行。

  祝久辞挣钱的身家简单得很,一张能坐下一人的小方桌,一小凳,写了招牌的立旗,再加上文房四宝。

  行装如此简单,主要是怕老国公提刀砍过来。这是祝久辞从小公爷身上总结出的血泪教训。

  原书里,小公爷为爱写诗挣钱迷得一众读者嗷嗷叫,祝久辞亲妹给他讲的时候,那也是痛哭流涕,直呼绝美爱情。

  但是蜜罐之外清醒的人们脸色却不是很好看,首当其冲的就是小公爷他爹,老国公。

  祝家戎马四代,不仅这届独苗没能征战沙场,竟还是个文的,不仅是个文的,还是个写诗挣钱。不仅是个笔墨挣钱,还是在街头杂耍接单挣钱。

  祝家门楣黑了。

  祝老国公的脸比门楣还黑。

  小公爷扛着自己笔墨纸砚身家在京城大街小巷被老国公追着跑的时候,堪比现代城管追小商贩。老国公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小公爷那小身板怎么比得上,多数时候都被老国公捉了去,仅有几回凭着地势熟悉躲了去。以是小公爷可怜的铺子每每都要为时不时被砸碎的笔墨纸砚摊上一笔,险些成为赔本买卖。

  有了前人的经验,祝久辞决定一切从简,一旦老国公的衣角从街巷那头出现,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扛起桌椅跑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详备了一张逃生线路图,美名条条大路通罗马。

  开业当天,祝久辞的生意就不错。代写了几封信,抄了一卷佛经,提了对联三幅,匾额一块。

  祝久辞的业务范围比小公爷广多了,书中小公爷几乎全是写诗词挣钱。祝久辞回忆了一下,他记得书中有这么一句诗: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这是什么鬼畜作者!

  祝久辞当时真的想怒摔手机,也非常想顺着网线爬到亲妹旁边,掰着她脑袋对她耳朵大喊,你看的都是些什么垃圾!歌词能直接拷贝来当自己的诗吗!

  “可怜我身怀唐诗宋词三百首,却也不能背弃良心把他人的心血拿来为自己所用。”祝久辞仰头靠着墙,脸上盖着一张写废的宣纸。

  “什么三百首?”声音绵绵软软,像是含了糖说话。

  祝久辞从纸缝间看见来者是一圆滚滚的小胖子,衣着极好,估计是西坊锦织阁年供的绸缎。衣着虽露富得夸张,但气质却极佳,文质彬彬,透着墨香。

  祝久辞正要起身接话,就看见小胖子身后钻出一个瘦猴子模样的人,一张嘴,左门牙就往外飞。“啥三百首啊,胖砸,您能别捕着点儿诗词沾边的风声就激动行不行,三百首?京中谁能写出三百首?天外来客啊?”

  这下祝久辞算是知道来者何人了。正是书中小公爷的同党之二,杂书胖子和开光嘴。

  开光嘴是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名姜城子。小时候曾一脑袋磕在老住持的衣角上,把袈裟的金线都磕断了几丝,左牙往外飞,从此说话像是开了光一样,好事能说准三分,坏事从没不准过,至今那件袈裟还在自家佛堂里供着。

  姜城子他爹虽是鼎鼎大名的礼部尚书,但他全然没有继承父亲的能力,没甚么文化,有时候想不出来的词句还需要杂书胖子在旁边提醒一下,以是这二人往往都是同时出现。

  杂书胖子本名夏自友,出身商贾之家,自小被寄予承担家业的重担,但他对那些灯红酒绿商贾之流全然不感兴趣,平生只爱读书,是个文文静静的墨胖子。

  祝久辞直起身,面上的宣纸飘落,三人打了照面。

  “唉我去,小公爷!”开光嘴一拍脑门,惊得合不拢嘴,歪斜的门牙几乎要飞出去,“您怎个跑这儿吹风来了?”

  “生活不易,挣钱养家。”祝久辞俯身把落在地上的废纸捡起来扔进筐篓里再丢块石头进去。

  墨胖子揉揉脑袋,在祝久辞的小摊前坐下,将桌案上摆的诗词大全拿起来,一边看一边问:“祝家还能亏着小公爷?”

  开光嘴盯着招牌旗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前儿个圣上刚下来旨意,国库紧缩,等着大臣们想办法呢。”

  祝久辞郁闷地点点头。

  那日他抱着空空如也的小金库,小命儿就吊着一口气了。恰时国公夫人端着糕点进屋,他才知道,原来是家里为宫中分忧,把钱全都捐上去了。

  祝久辞最后一口仙气儿差点就散了,这宫中施压,是为了把那些富得流油的昏官榨点东西出来,这祝家清清白白,哪有上赶子掘地三尺把钱送去的。

  最郁闷的是,明明是私人小金库,怎得祝府上下全都知道呢?

  “嗐,小公爷您也甭担心,我观你面色红润,是为发财之兆,您今日好生写,定能挣大钱。”开光嘴右手摸着下巴,左手掐在无名指上,眸子往上翻。

  “不过——”

  开光嘴把墨胖子搬开,一屁股坐在小摊前,双手往桌案上一拍,“这印堂发黑,今日还是早些回祝府,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开光嘴和墨胖子陪着祝久辞呆了半日,闲话聊了一箩筐,期间小摊前来了好几个恶霸,模样穷凶极恶,甚是恐怖。但京中恶霸之首就是小公爷,所以这几个人几乎是千里送金子。

  太阳落山前,墨胖子他们就走了。早春的风吹得人疲厌,祝久辞写得也有些困乏,干脆歇了笔,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看街景,打算等赏了日落便回。

  街巷尽头,一个戴白纱幕篱身姿纤细的人足尖点着地走来,脚后跟都不着地的。细瘦的腰肢被一丝银链束缚,银链末尾坠得很长,随着步履摆在腰下。

  既然带了幕篱,那便是不想让他人多看,祝久辞瞥了一眼便收回眼神,拿起笔继续自己的小事业。

  那人慢慢悠悠走到祝久辞的摊儿前时,祝久辞正伏案抄着信,只觉面前划过一抹白纱,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闯入视线,白皙的指尖划过纸面,从桌案的东侧一直划向西侧,眼瞧着就要往砚台去了,祝玖辞连忙出言提醒小心。

  那人似乎笑了,轻哼一声收了手。

  祝久辞抬起头,来者白纱遮面看不清容貌,虽不能判断出身份,但总归不是平民百姓。祝久辞摆出礼貌的职业笑容问:“公子要写什么?”

  那人摇摇头,幕篱随之摆动。

  这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的人,祝久辞还真是头一回碰到。他放了笔,拿起一卷诗词大全翻了起来。

  “公子,您是要写诗还是写词?是给亲人还是朋友?”,祝久辞垂着头问,见对方没有回声,他抬起头将书卷递过去。

  男子没有接,掩在白纱下不出声,依旧摇摇头。

  祝久辞有些为难,放下书卷,轻声问道:“公子,您真的要写吗?”

  幕篱下的人点点头。

  祝久辞拿起一只干毛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儿,“生辰八字,婚丧嫁娶,伴手礼,门条,留言簿子,宫商角徵羽曲谱都能写,凡是文字的,您想要什么都能给您写出来。”

  幕篱下的人似乎若有所思,祝久辞见对方就要开口了,连忙将润好的毛笔拿起来,抽了一张崭新的宣纸铺好。

  只听得那人道:“麻烦先生写两个名字。祝久辞,梁昭歌。”

  吸饱了浓墨的毛笔一抖,啪嗒,墨汁滴在干净的宣纸上,立即向四面八方渗透开来,惹得白纸一片脏污。

第5章 写名

  祝久辞执毛笔的手微微颤抖,他缓慢抬起头,就见幕篱下,那人用指尖拨开白纱,露出一丝缝隙,梁昭歌透过那一丝缝隙笑着看他。

  祝久辞断没有想到能在京城大街上碰到梁昭歌,他还以为红坊的人除非拿回卖身契,否则终身都不能出来。

  “你......”

  梁昭歌突然俯身凑近,“偷跑出来的,来看看小公爷”

  不知为何,祝久辞突然心跳如擂,面上登时红了。

  梁昭歌隔着幕篱拨弄笔山上的毛笔,“小公爷还是不写吗?”

  “写,我写。”祝久辞慌乱拿起笔,正要落笔就看见宣纸中央那一滴浓墨已经完全晕开了,将宣纸染了大半。祝久辞面上有些尴尬,将最上层的宣纸抽了去,可惜下面一层纸也被透了墨。

  白日里他接稿的活计十分繁忙,队伍要排到街巷角,为了方便,他直接在整摞的宣纸上写,写一张赠一张,扔掉一张垫纸。

  如今自己偷懒留下的恶果算是自己尝着了,祝久辞又抽去一张,竟还透着墨,他一连拿下去五六张宣纸,才堪堪见到白页。但若是仔细看正中央还是有一点点墨色的印记。

  祝久辞又要去拿,梁昭歌忽然伸手按在那摞宣纸上,“小公爷在这张上写就行。”

  祝久辞看着宣纸中央隐隐约约的墨色痕迹,放下手中的大白云,转而去取了小狼毫,准备写小楷。

  换了毛笔,祝久辞还是迟迟没有落笔。两个名字要如何写呢?他突然起念,想将名字写在这团墨迹的两侧,让这团墨迹将他们二人的名字隔开,远远隔开。

  心里有了盘算祝久辞就要动笔,笔尖触到宣纸的前一瞬,梁昭歌道,“写在一块。”

  笔尖转了方向,二人的名字共同落在墨迹之上。

  轻轻浅浅的墨痕将二人纯黑的名字微微染开,对于文字摊儿来说,这张确乎是废了,不仅是写废了不得收钱的程度,而且是砸招牌的那种。

  祝久辞下意识的就要扔掉重写,面前的宣纸却忽然被梁昭歌拿走了。

  “多谢小公爷,昭歌便收下了。”

  祝久辞回过神时,梁昭歌已经走远,桌案上放着一块玉髓。

  *

  自那日之后,梁昭歌再没来找过他,等祝久辞惊觉之时,已是七日之后了。祝久辞整整七日没去献殷勤,这不就是走上了原书中小公爷欲拒还迎的老路吗?

  祝久辞心道不行,糖衣炮弹的糖还是得源源不断地供上。但祝久辞从未谈过恋爱,他也不知道如何能讨得美人欢心。大概,多喝热水这句话是不能说的。

  祝久辞尝试着往红坊送了几回桂元楼的糕点,又送了好些金银翡翠珍宝过去,但梁昭歌那边似乎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声响。

  晚间在府上和国公爷、国公夫人一块吃饭的时候,祝久辞仍在纠结给梁昭歌送糖这件事,整个人愁眉苦脸一蹶不振,国公夫人瞧见了便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祝久辞吓得手一抖,桂花糕掉到了地上。

  老国公一记眼神扫过来,祝久辞吓得连忙弯身把桂花糕捡起来,可怜巴巴掸去灰尘。老国公瞪他一眼,放了筷子,从祝久辞手中抢过脏了的桂花糕放进自己嘴里,骂骂咧咧地夹一块新的给他。

  隔日,祝久辞又去问了他那帮狐朋狗友,可惜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墨胖子完全是个书痴,没甚么经验,他给祝久辞背了二十多首风月诗,讲了三五典故,可以说是什么忙也没帮上。开光嘴这边就更不靠谱了,追着赶着找祝久辞要梁昭歌的生辰八字。

  靠友靠不上的祝久辞,自己跑到酒肆赌坊学了几句风月话,红着脸去找梁昭歌,硬是抱着他不撒手,把那些话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梁昭歌只是低头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糖浆熬制失败,祝久辞心灰意冷地回到自己小摊前写诗,最终还是开光嘴点出了真理,“你做的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真正需要的是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的机遇不好等,现在盛世太平,京中治安又良好,除了小公爷这个恶霸,平常也没有什么恶霸会在红坊出没了。

  为此事分心的祝久辞在一日早晨出摊儿的时候被他爹抓住,国公爷把人揪回国公府,扔下十把大刀,扬言若是不抡完百遍,就把祝久辞扔到西郊去喂狼。

  老国公言出必行,行之必果,祝久辞自然不敢不听,乖乖在府中练了两三天刀剑,整个人瘦了一圈。原书中的小公爷与祝久辞除了姓名一样,其他各方面诸如兴趣爱好,脾性人格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同。但是在练刀剑和写字儿这事上,却是出奇的一致。都不喜刀剑,唯独爱写写画画。

  祝久辞的笔墨功夫他自己一直引以为豪,也被亲妹嫉妒得不行。他不学自成,自小便写的一手好书法,不论软笔硬笔,提腕即可行云流水,仿佛有多年功底在身。也是因为有这一技傍身,他在小金库被掏空之后,唯一想出的挣钱办法也是写诗摆摊。

  雪中送炭的机遇在三月初一来临了。据小道消息,红坊出了件大事。

  祝久辞当即带着一众家仆和百十侍从赶过去,架势摆得十足,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仅行装家伙式儿就占了半条街。可是当祝久辞汗流浃背赶到时,竟只是闹了耗子。

  “耗子?”祝久辞被挡在红坊大门前,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是喽,小公爷!”柳娘和身后一众姑娘面上覆着纱巾,手中拎了棍棒,俨然如临大敌的阵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耗子是什么妖魔鬼怪。

  “且罢,你们捉吧。我上楼看看昭歌儿。”祝久辞抬步往里走,被柳娘拦住。

  “小公爷别怪罪,今个儿红坊还真不能接待小公爷。这耗子没捉住,万一跳起来冒犯了您金贵身子,就是有十座红坊也不够赔的。”

  柳娘态度格外强硬,祝久辞摆了小公爷架子也没能进去。

  掰扯两个回合后,祝久辞哭丧着脸抛开一众侍从离开,打算买几包耗子药再回来,说不定能让柳娘通融他进去,实在不行,他就再爬一次墙。今儿无论如何也要见上梁昭歌一面,不然糖衣炮弹算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