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病美人看上我了 第92章
作者:秉言者
木箱边角仍有余污,已然将华贵名毯染了一片污渍。美人墨发散在身后,一缕发丝从肩头滑下去落到地上,沾了那片污泥。
祝久辞走上前把可怜墨发救起来。
梁昭歌恍然看过去,通红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紧接着面容染上无尽委屈,突然把祝久辞扑倒在地,哼唧一声埋在他颈间。
“怎么了这是?”祝久辞哭笑不得。
身上某只大型犬根本不理会他,一个劲地在他脖子上蹭脸。
祝久辞摸摸美人长发,果然白日里伤着美人心了。
“好了好了昭歌,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了,原谅我可好?”
梁昭歌抬起身子,幽怨看他,“那是什么?”
祝久辞扫眼过去,这才看清楚那个箱子不是别的,正是萧岑留下的救命宝药。
“宝贝啊!”祝久辞脱口而出。
梁昭歌眼眸一颤,又把人扑倒。
“昭歌起来,我给你看看那箱子。”祝久辞高兴不已,可三番两次被那人重新按在地毯上,脑袋在软毯上撞得头晕眼花。
“小公爷便那么宝贝它?”
“那当然啊!”祝久辞被喜悦冲昏头脑,哪里记得梁昭歌还不晓得这箱中是什么宝贝。
梁昭歌黑了脸,把人压在软毯上不能动弹,“小公爷便在心里宝贝吧,我方才闪了腰,现下起不来身了。”说罢埋了埋身子,大有在此压着人长睡一觉的架势。
祝久辞皱眉,伸爪子去寻美人腰肢,“何时扭着了?”
轻轻一按,美人闷哼一声,慌乱从他身上滚下去。
祝久辞坐起身探过去,“可寻郎中来?”
梁昭歌护着自己瘦腰摇头。
祝久辞这边却误以为梁昭歌是在与他置气,好脾性蹭过去,趁着美人不注意,一把将人拢进怀中,爪子拍到腰上轻轻揉起来。
“箱里装了一株草药,名为梅魂。”
“不想听。”梁昭歌打断他,不过许是腰肢被揉得舒服,声音绵绵软软几乎化成一滩水。
祝久辞此番并没有依着他,仍坚持说下去,“仙医曾提及此药,”他顿了顿,接着道,“能医治你的旧疾。”
怀中美人没了动静,祝久辞晃晃他,“昭歌可听清了?”
梁昭歌哑着嗓子,“怎么不揉了?”
祝久辞气结,把人推出去,自己盘腿坐在软毯里生气。这人根本就没听他讲什么,怕是又不知什么时候神游天外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认真听,当真不在意自己性命吗!
梁昭歌意识到自己惹到那人了,红着脸蹭上前,“小久。”
祝久辞扭头。
梁昭歌委屈,着实怨不得他,被那人揉着腰肢,哪还有神思听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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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潮热
梁昭歌围着祝久辞蹭了许久, 可此番确乎是惹着那人了,半晌也没把人哄回来。
美人着急转圈,伸指尖戳戳祝久辞衣袖, 拿软弱腰肢去碰他身子, 吧唧飞扑到身上,揉一揉脸颊捏捏耳垂, 软着声音在耳畔哼唧几声,竟然都不管用。
泪水涌出来,连忙凑到那人面前让他看自己盈盈眸子。
祝久辞扭头。
梁昭歌惊惶, 美人计与苦肉计竟都不管用了!身形一晃, 神思暗淡, 转眼瞧见远处木箱,美人决意屈服于自己滔天醋意, 总归把人哄回来才是正事。遂耷拉着脑袋飘到木箱旁边, 弯了腰肢艰难托着木箱过来。
硕大木箱着实沉重, 梁昭歌拖着很是费力, 箱角在华贵名毯上留下一道极长的拖痕,黢黑污泥亦沿路染过来, 毫不吝啬地晕出一滩扎眼的污渍, 可怜一方名毯就这样毁于美人之手, 若是让旁人瞧了去, 定然要捶胸顿足喟叹暴殄天物。
梁昭歌停停歇歇磨蹭半晌, 总算拖着木箱来到祝久辞身边, 也不擦去额上薄汗, 盈盈跪下来,纤长指尖触到木箱盖,轻松一挑拨弄开软布, 浸了污水的边角染脏他指尖,爱干净的美人即刻惊惶,委屈地寻出白帕擦手,可瞥一眼祝久辞,心中又起了念头,白帕扔到一旁,故意将污脏指尖摆出来,极显眼地乱晃,可惜后者根本没看他,自是不能领会他这番舍己为人的英勇。
美人委屈转回眸子,双手紧紧抓住箱盖,撒气向后一扬。
梅香涌动,惊鸿现世!
一株仙草静卧箱底,尖尖细叶托着一朵傲然白花,灿若白雪,莹透明玉。然而花下枝茎纤细脆弱,支撑那一抹白色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下一刻就要弯折倒下。
可目光顺着细弱枝茎向下看去,暗涛涌动,宛如黑海,细密浓黑的根茎竟然占满大半个箱子,遒劲枝杈,盘根错节,蛮雄有力,不知是怎样可怕的生命力才能生得这般叱咤桀骜。如此一株仙草生于树林,只怕周遭方圆十里之处无有植根能与之相争生息。
浓郁的梅香以滔天之势席卷整个屋宇,不留分毫余地,亦不给任何喘息之机。雪山脚下万物尽是苍白的辽阔大地上,忽然从地底攀出一道梅花丛,枝杈如魔爪一般攀剥而来,裹挟无辜身体卷入层层暗涌的梅花香,摄人心魂,任凭挣扎。
“这……是?”梁昭歌怔愣,眼眸颤动。
他垂首看着箱中一抹白花,极努力藏起神色,可衣袖下紧紧攥住的手暴露了他内心不安。
祝久辞探身摸摸美人脑袋,往常总是梁昭歌这般安慰他,如今终于换过来。
“昭歌可高兴?”祝久辞笑眯眯问他。
梁昭歌慌忙转过身,不敢让那人探知自己神情。
于任何人而言,性命得救无疑为天下极致狂喜,天下苍生千千万万,能有多少人这般好运,在生命岌岌可危命悬一线时,一弯藤蔓落下,生命就此延续。
可是狂喜之后,半生年华酸甜苦辣顿时涌上心头,曾经受过的伤害、熬过的苦难亦攀附而来,一时挣扎于狂喜的天上,一时又掉落深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得在黑暗中一遍遍叩问,你何德何能有此福报!
生怕,德不配位。
祝久辞望着美人背影叹气,他心中的滔天情绪定然难以想象。毕竟自己都因一封信而激动得嚎啕大哭,更何况梁昭歌本人了。
可转而又想,如今梁昭歌竟能敛下一切喜悲,只默默转身,当真不知心底如何坚忍。祝久辞突然感到一阵酸涩,当真不甘!明明是天之骄子化境之神,却为何跌落凡间俗尘,平白染一身污泥,如今却还要为人人皆有的寿命而狂喜。
似是那株仙草,一抹白花极尽尊贵,却生于堪堪易折的纤枝,微风都能将他拂倒。可若是向下探望,苍茫大地遮住纵横交错的根茎,原来比谁都渴望生命,只要给予一线希望,便能顽强地活下去,哪怕苟延残喘。
祝久辞沉默,双手不自觉紧紧攥住箱沿。冷香忽而扑面而来,强势霸占了梅香占领须臾的地盘。
他未回头,任美人在后面抱着他。
虽见不到梁昭歌面容,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细细描摹。
那人极致欣喜时会是什么样子?
那一瞬间定然天神降世,便是宫廷珐琅粉彩亦难敌美人惊鸿,眉眼如画,灿烈如雪中绽放的傲梅,只一眼便可摄人心魂,终生难忘。
怀抱轻轻收紧,两滴凉泪落在肩头,祝久辞惊颤。
梁昭歌声音极轻,断断续续不成话语。“能与小公爷相守一生,昭歌……从不敢奢望。”
祝久辞心中一痛,转过身,一眼望见了凄伶美人。
他以为会看见璀璨艳羡容颜,不曾想面前佳人清泪洗面,藏入一烟水墨,眼睫惶然惊颤,如扑入丝网的雨蝶。
原来他日日惶恐不安,苦苦挣扎。
祝久辞这才惊觉,二人一路走来他竟从未体会过梁昭歌的心境。他们虽一同面对病魔,却不曾想其中一人始终彷徨在生命边缘,不知何时陨落。祝久辞可以满怀信心遍寻京城神医,希望永远在前方。可梁昭歌自己未有一日从黑暗中挣扎出来,何曾见过光亮。
生死是一道天堑,旧疾缠身,他永远在死的那一边。
无论如何探身向前,身旁之人终是可望不可及。
祝久辞轻轻牵住梁昭歌的手,“都好了。”
*
好不容易安抚下美人心绪,还有一道难关摆在祝久辞面前。
梁昭歌喝不下草药。
许是灌了二十年苦药,脾胃早已厌倦,如今稍闻及味道便头晕泛吐,更遑论喝下了。
梅魂虽然生得幽幽暗香,可是熬煮成药后,竟然有一种极令人胆寒的血腥味,连祝久辞都忍不住微微蹙眉,当真不敢想象精致美人如何饮下这猩涩的苦药。
梁昭歌极努力地尝试过,可每次都难受得弯折身子咳嗽不止,但草药珍贵又不能浪费,只能艰难忍着,几回下来半条命都要去了。
满室梅花香已被阵阵腥味掩盖,梁昭歌蹙眉靠坐床头,瞧见祝久辞又端着药碗来,忍不住扭头嫌弃。
被嫌弃的祝久辞仍悲壮地抱着药碗上前,吧唧坐在美人身边。梁昭歌难得没有缠上来,甚至嫌弃地往榻铺里侧坐了坐。
“来,喝药。”
梁昭歌极努力抿下一口,止不住咳嗽起来。
白皙面容顿时染上粉红,丹唇透亮莹莹染水,指尖紧紧攥着胸口,微微喘息着。
祝久辞叹气,又舀一勺递上前,美人惊惶向后退去。
“一小口。”祝久辞忽悠他。
美人没上当,小心翼翼缩在床角不肯出来。
“不喝药怎么治病呢?”祝久辞耐心引他。
美人抱着软枕反驳,“可,喝不下!”
祝久辞晃晃玉碗,“今日不一样,定能喝下的。”
美人狐疑,小心翼翼探身,被祝久辞一把拽住。
“!”
美人意识到上当,惊惶想跑,可哪里跑得了。祝久辞一爪子按住美人,捧了一勺汤药就上前。梁昭歌见一勺子苦水颤颤巍巍盛来,自己也不能挣扎了,毕竟苦药珍贵,一滴都不可浪费。
凄惨抿下一口,幽怨看向某人。
“小公爷骗人。”
祝久辞高高兴兴又舀一勺,“怎会骗昭歌!今日确乎不一样了。前几日用的都是瓷碗,今日换了白玉碗,青玉勺,可好看?”
梁昭歌愤愤哼气,干脆闭了眸子不看祝久辞。
祝久辞自然不怕美人这般撒气,总归这人消气比谁都快,打雷时生气,雨还没落下来时就消了。
又浅浅舀了一勺,还没循循善诱,梁昭歌竟乖乖探身喝下,祝久辞心道这人听话,正低头又舀一勺,忽而被人捏住下巴,熟悉的清冽扑面而来,双唇被冰凉含住,暖药霎时渡了过来。
祝久辞惊惶瞪大双眼,还未挣扎,美人软唇已悄然离去,猩涩的苦药瞬间刺激味蕾,五感惊惧,祝久辞痛苦蹙眉,下意识就要吐掉,然而美人纤指一按,堵在他唇齿,生生逼着他咽下。
苦腥顺着喉咙一路淌下招摇过境,祝久辞只觉身体被其搅扰得天翻地覆,一时头晕目眩看不清物什。
得逞美人极是高兴,从离了魂的祝久辞手中端过药碗仰头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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