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太子捡走了 第23章

作者:洛水冬汐 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崔良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当初我见祁公子态度这么恶劣,以为祁公子是仗势欺人的人。后来祁公子从观王府宴席跑出去那次,属下同殿下一道在京城中寻你,殿下在这期间与属下说起过关于祁公子的事情。”

  “关于我的事情?”祁子臻看起来有些困惑。

  崔良点点头:“嗯。殿下说祁公子本性应当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可能从前经历过什么,再加上那次祁公子的情绪反常,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祁子臻却明白了。

  崔良应当是默认他曾经遭遇过一些十分糟糕的事情,糟糕到会令他情绪失控。

  祁子臻想起当时回到房间后那个被加了锁的琴盒。

  不得不说,宋尧旭真的是一个很贴心的人。他明明全程都不在现场,却能根据一些细枝末节推测出自己反常的原因。倘若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他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如果能对这样一个人放下心防,或许会是很惬意的事情。

  祁子臻低头吃完最后一口饭,将碟碗筷整整齐齐放回食盒内,掩盖住了一瞬波动的情绪。

  崔良见他吃完也不多逗留,盖好食盒的盖子告辞离开。

  祁子臻颔首致意,随口说了句:“辛苦你了。”

  “无妨,这是属下应做的。”崔良笑了笑,“果然殿下说的没有错,其实属下觉得放松下来的祁公子确实比之前亲和很多。”

  祁子臻指尖微蜷,低着头避开崔良的视线,没有应声。

  崔良也没有多说什么,提着食盒将牢门重新锁上便离开了。

  听着沉闷的脚步声一点点远离,他才轻吐出一口气,准备在稻草堆上暂时休息一会儿。

  但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又听到一串折回来的脚步声。

  他以为是崔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抬头就要问时,却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祁子善。

  祁子善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神色被掩盖在兜帽之下。他手中拎着一个小盒子,双手握得很紧,关节都微微有些泛白,看起来十分局促紧张。

  祁子臻无意同他这位弟弟周旋,漠然问:“何事?”

  小孩咬了咬唇,往四周环顾一眼后将手中的小盒子放在牢房前,压低着声音飞快地说:“里面有张纸条,请兄长务必、务必要看一下!”

  说完他扯了扯兜帽,慌慌张张就跑走了。

  祁子臻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反正在牢房中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走过去看看祁子善说一定要看的纸条里写着些什么牛魔鬼怪。

  他打开小盒子,发现里面装的是一碟糕点,糕点旁边塞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祁子臻捡起纸团打开,上边只写着三个字——

  不要吃。

  字迹很潦草,隐约带着些行书的豪放,像是匆匆忙忙之间写下来的。

  祁子臻看着字条,眉梢轻挑。

  这个字迹他很熟悉,是属于两年后的祁子善的。

  他清楚地记得是前世刚穿书进来时,他因为嫌弃祁子善写的字太丑,每日押着他在书房中练字。

  起初他是想让祁子善练出端正整齐的书写,后来不经意间发觉他在行书方面似乎更有天赋,便引导着他去练习行书。

  待两年后,年仅十四的祁子善已然书写出几分行书风骨来,祁子臻还一度觉得很欣慰。

  但如今的祁子善可从未被他抓去练过什么书法,能写出这样的字只能有一个原因。

  祁子臻看着纸条字迹,眸底神色晦暗。

  ……

  约摸又过去两刻钟,祁子臻在闭目养神时听见了尽可能放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他的牢房前时,又变得更为小心翼翼,似是误以为他在休息,怕惊扰到他。

  接着他就听见祁子善轻轻拿起那个小盒子后忽地轻吸一口气,慌里慌张握住牢房的铁杆子,几乎是急切地喊:“兄长?兄长!”

  或许是过于着急,祁子善的声音比一开始要大些,突兀地回响在牢房中。

  祁子臻怕他招来真狱卒,没等他喊第三声时便睁眼,冷冷淡淡地看向牢房前的小孩。

  祁子善刚要出口的“兄”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地破碎掉。

  他见到祁子臻似乎不像有事的样子,愕然之后稍稍松了口气,避开祁子臻的视线扯扯兜帽:“对、对不起,打扰兄长休息了,我这就走。”

  “站住。”祁子臻在他转身时倏地开口叫住。

  他背靠冰凉牢壁,单膝屈起,眸色冷然,像是蛰伏在幽暗牢房中的一只猛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骤然跃起,撕裂所有敌人。

  天牢中的烛光忽明忽灭地闪烁,黯淡的暖黄更叫人后背凉。

  祁子臻看着突然僵住不敢动的祁子善,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晃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口:“你难道不觉得,该解释些什么?”

  “哗哗”的细响零碎飘荡在死寂的牢房中。

  一片沉默。

  祁子臻不急,反正他在牢房中待着也是无所事事,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着那张字条,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半会儿后,他才听见祁子善终于开口:“这、这份糕点是宋季启要我、要我以我的名义送来的。我、我怕和之前那碗汤一样,所以、所以匆匆忙忙写了张字条……”

  他的声线有些抖,声音也不大,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底气上已经削弱七八分。

  “字迹呢。”祁子臻一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神色淡漠,看不出是什么态度,“告诉我,你的字迹是怎么回事?”

  祁子善身体一颤,拿着盒子的双手握得更紧,轻轻吸了一口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即便是重,祁子善也只是个被温养到十四岁的孩子,前世能骗得过祁子臻一多半还是因为祁子臻对他没有戒心。

  到如今再来看,其实十分拙劣。

  祁子臻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沾上的灰尘草屑,徐徐走近祁子善。

  布鞋踩在天牢的地板上,一步又一步,沉闷而缓慢,踏不出多少声响,但每一声都会逼得祁子善下意识退却小半分。

  直到距离祁子善还有三步距离时祁子臻才停下,开口问:“我记得,你前世是同宋季启一伙的,没错吧?”

  “……嗯。”祁子善没有否认,咬着唇犹豫半晌,终于豁出去似的说,“但、但是在前世兄长去世后,我、我才知道原来兄长从来没有讨厌过我……”

  祁子臻轻挑眉,双手抱胸嗤笑道:“讨厌?”

  许是听出祁子臻反问语句里的嘲讽,祁子善低着头,双手攥得更紧:“前世的时候,宋季启一直同我说我的娘亲夺走了兄长的父亲,我也夺走了兄长的地位,所以、所以兄长很讨厌我,对我好只是为了让我在日后尝到被抛弃的滋味……宋季启就、就告诉我,让我先下手为强,让兄长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宋季启一直都是骗我的,兄长、兄长根本就没有在讨厌我,我、我却……”

  祁子善的声音变得哽咽,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宋季启告诉他真相时,他心如刀割一般的感觉。

  他从出起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母亲逼死了兄长的母亲,才能在丞相府里有一个所谓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他一直很害怕会被兄长讨厌。

  但是在小时候一次误入兄长院子时,他却得到了兄长温柔的对待,那时候他真的觉得兄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后来宋季启找到他,和他说兄长对他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嘲笑他单纯天真,又不断地告诉他,他才是现在丞相府真正备受尊敬的嫡子。

  单纯的他相信了,所以配合宋季启说的一切,给兄长端去一碗下了毒的汤。兄长命大活了下来,他又按照宋季启所说,在父亲房前跪了一天一夜以求让兄长心软。

  再后来,他根据宋季启安排的一切,一点一点将兄长推向死路。

  可是就在兄长死后,宋季启却告诉他,宋季启才是真正欺骗了他的那个人。

  当晚,他便死在了宋季启送来的一杯毒酒中。

  然后他发现他一睁眼,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兄长喝下毒汤后重新醒过来的那个元日。

  他很开心,他以为他可以去弥补前世的过错,可是下人却告诉他,兄长不见了。

  他拼了命地去找,却只找到了澄明湖畔倒在红艳雪地上了无气的身影。

  之后他也不受控制地昏倒在兄长身侧,睁眼时发现自己又重了。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径直往澄明湖岸冲去,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倒在他面前。

  再然后他又重了好几次,可是就算他拼尽所有的力气跑去澄明湖岸,看到的都只有提剑自刎后倒在他眼前的兄长。

  每一次,每一次都赶不上。

  “我真的……不想再看着兄长死在我面前了……”

  滚烫的眼泪一串又一串地滑落,不管祁子善怎么擦都止不住,抽噎着被压低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附近。

  祁子臻没想到他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在后来几次自刎时他确实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但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对于前世的执念太深,没有在意过。

  他看着小孩想不哭却怎么都忍不住的模样,最后还是稍微缓和了点语气,提醒道:“你再哭下去,狱卒就要来了。”

  这句话果然比任何安慰都管用,祁子善想起如今的处境,抽抽噎噎地憋住了还想哭的念头,零星剩下几声哽咽。

  小孩的话祁子臻不能确保完全可信,没有多说些什么。

  倒是祁子善突然抽抽搭搭地继续交代:“对、对了,我如今做了宋季启的伴读,太子殿下今、今日来找我,我就擅自、擅自同殿下说以前宋季启对兄长不好的事情,殿、殿下让我配合帮忙调查这次事情是否同宋季启有关。”

  他抹掉脸颊上残余的泪痕,把心底深藏的事情全都倾诉出来后明显比之前轻松不少,但还是有些怯懦,尽可能坚定地说:“兄长你放心,殿下、殿下一定会尽早换还你清白!”

  祁子臻看着小孩尚且通红的眼眶,轻轻抿唇,没有表态。

  须臾后,他让祁子善早些回去,免得中途被狱卒察觉。

  祁子善听话地转身要走,祁子臻又忽地叫住他,从自己方才坐着的地方拿起一碟没有被动过的糕点。

  他半垂着眼睫,开口说:“把这些装回去罢,不然他许是要怀疑的。”

  祁子善愣了一下,片刻后眼底重新聚起几分光亮,重重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嗯!多谢兄长!”

  祁子臻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待祁子善将糕点接过去后便自顾自转身回他的小角落去,兀自准备继续休息。

  祁子善不再打扰他,看着手中连位置都没怎么被挪动过的糕点,唇角始终微微上扬着,之后才慢慢离开。

  听着脚步声一点点消失,佯装休息的祁子臻抬头看向空荡荡的牢房门口,半会儿后默然收起眼底波动的思绪。

  *

  自祁子善来过之后,祁子臻又在大牢中待了好几日,每日崔良都会同往日般按时送来一日三餐,偶尔还会多送些国师做的糕点。

  祁子善也在宋季启的吩咐下每日来一趟,不过每一次祁子臻都装作不愿吃的模样,再和祁子善聊起近期宋尧旭的调查进度。

  整整五日的时间,祁子臻待在大牢中除却哪儿也不能去外,过得还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