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我的新婚妻子是男人之后 第22章

作者:首阳八十 标签: 古代架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谢凌与站在窗前,好像是习惯了似的,目光不自觉地看着某个方向,窗外有几个侍卫左手虚虚扶在剑上,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暴雨倾盆,他的衣袍早就被淋得湿透,几道水珠顺着湿润的长发划过侧脸,长发如墨,面容却苍白得近乎透明。

  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屋檐高耸,树木狰狞,天上闪电划过,像是能把夜空撕开一道裂痕,远处一望无际的,除了倾泻的雨水,什么也望不见。

  可谢凌与却知道这远处是什么。

  那是被水光笼罩着的山泉寺。

  他垂下眼睫,将窗子关上,转过身去,恍然发觉双脚已经站得有些发麻。

  屋里很是凌乱,雨水顺着湿透的长袍流下来,于是就好像是站在了水里,可谢凌与却丝毫也未发觉,他慢慢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放好。

  正捡着,面前却陡然出现了碎裂的瓷瓶,药瓶碎了一地,安神香大多也已经断了,应该是有人从上面踩过一脚,有些甚至被碾成了粉末,谢凌与指尖稍顿,于是就凝滞在了半空。

  良久,他蹲下身去,将碎片移至一旁,缓缓捡起了为数不多的几根完好的香。

  在某个瞬间,谢凌与恍然发觉自己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往日亮若星辰的眸子暗得发凉,拿着香站起身,走到了桌案前。

  自贺摇清来了之后,不知何时开始,卧房桌案下的暗格便成了专门给他放东西的地方,刚开始只是伤药,后来又多了安神香,有时还有他从城外回来的路上捎回来的各种小玩意儿,他从不会亲口与贺摇清说,只是默默放进去。

  只是每次不管他放进去什么东西,不超过几刻钟,若再回去看,那东西便总已经不在了。

  这暗格当然也被抽出来了,却不知被扔到了何处,谢凌与左右搜寻了一圈,最后终于在桌角内侧看见了它的一角,伸长手臂将它拾起,然后将安神香放进去。

  而后他站着看了半晌,转身坐到了床榻上,轻轻闭上双眼,隐约间,感觉到手边触及到了一个什么微硬的东西。

  谢凌与侧头看去。

  ——是几颗亮如星辰的明澈圆球。

  他呆了半晌,才缓缓将它们拾起,触手微凉,他托着它们,空气里好像隐约飘起了一股淡淡的甜香。

  谢凌与简直是有些恍惚了。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许元武过来送剑的那天晚上,自己刚刚隐约窥见了贺摇清往日生活的一角,应该是有些喝醉了,一时冲动便抢了小弟的糖,说来好笑,他拿着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反而喜滋滋地找那人献宝。

  自己把糖递给他,这人却只是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一直等到自己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尴尬地准备把糖收回来的时候,这人却又伸手接了过去。

  ……我本以为,他丝毫也不喜欢的。

  原来你竟一直把它们放在枕边,留到了现在吗?

  可这糖,却是许元武给的。

  谢凌与看着手中的东西,双手缓缓用力,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甚至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也全都消失了,于是缓缓倒在了床榻上,低头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窗外雷声轰鸣,大雨倾泻。

  一直过了好久,才有细微的声音从房中响起,这笑声苦涩沙哑,尾音发颤,分明是苦笑,却能教人硬生生得听出几分悲悸来。

  就如同是困兽于绝境时发出的最后的悲鸣。

  他全都清楚的。

  不论是皇帝、太子亦或是许元武,他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全都知道的。

  可有时候,他却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之前说过,皇上给的时间只到零时,这话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若是时间到了许元武还拿不出证据,皇帝自会将时间延长。

  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给他压力,还有……时间越紧,便越能让自家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运作反应。

  谋反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所谓的“真相大白”之后,只要定罪够快,哪怕之后事情有多大的反转,可到时人都死了,又还有什么用呢?

  父亲身在宫中,尚不知情况如何,谢凌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事情可能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第43章 血色纹路

  此时,清泉寺,后院禅房。

  烛火昏暗,贺摇清看着手中刚递上来的密信,指尖缓缓用力,几乎快要把纸张捏破,跃动的火光映照进他的瞳孔,讳莫如深又惹人发颤。

  他的确是很想欣赏谢凌与摇摇欲坠又破碎无助的神情,可那是仅限于在他面前——而只要一想到这人那般的模样万一教旁人看了去,就简直让他快要抑制不住暴戾的冲动了。

  火光跳动,将他的身影映在身后的墙壁上,影子忽明忽暗,禅房檀香气若隐若现,而他双眸微垂,面容冷若冰霜,身上陡然而出的戾气几乎快要凝为实质,远远望去,似神似魔。

  房门被轻轻叩响,贺摇清转头,只见一个略显佝偻的人影走了进来,而后弯腰行礼:“主上,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

  贺摇清颔首,顿了顿,又开口问道:“还有多久?”

  那人影声音恭谨:“只不到半个时辰。”

  时间过得还真快,距明日零时,只还不到半个时辰了吗?

  贺摇清微微点头,听着滂沱的雨声,转头望向窗外,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再远处的地方,便是武安侯府了。

  他看了半晌,目光幽深得让人看不分明,最后垂下眸子,压下所有的情感,再抬眼时,便什么也不剩了。

  “方伯,你去交代玄一再去查验一遍,每一环,都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是。”那人影应是,而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带着弧光的闪电隐约照亮了他的脸孔,面上沟壑遍布,眸子里是独属于老人的,历经淬炼之后返璞归真的平静,平静得好似空无一物,却又好像包含万千。

  方伯跨过门槛,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庭院招了招手,院中某棵冲天的菩提树上跳下一个人影,他细细交代了一番,看着那人影抱拳领命而去,几个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而后他立了半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东西,最后转身却又回到了房里。

  见他回来,贺摇清有些惊讶:“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方伯关上房门,开口说道,“看你最近几天的药量又变大了,怎么,状况又严重了吗?”

  他话说着,回头却看见这人左手正把玩着一柄刻刀,于是动作顿了一顿,看着那刻刀上未有血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贺摇清闻言轻轻笑了笑,看着很有几分满不在乎:“只是把之前减少的药量又加回来了而已,谈不上有多严重。”

  可能是因为幼时的原因,他向来难以自控,自从吃了方伯平心静气的药才算是好了一点,只要平日里注意一点,不碰见什么能剧烈波及他心神的大事,一般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往日在宫里的时候,哪怕再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再加上哪怕几倍的药量,却还是如同杯水车薪一般,尤其是每到三月十五,皇帝例循召见……贺摇清将拇指重重按压在刀背上,让刺痛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不过出宫以后,现在仔细想来,好像便只有那么一次了,甚至一天天过着,每日要用的药量也渐渐减少了一些。

  想着那个夜晚,贺摇清手上动作放轻,顺理成章的,回想起了自那以后,午夜梦回总是萦绕在周围的清冽酒香。

  他轻轻摩挲着刀刃,好似这便是他千思万想的某个人,动作无比轻柔,眸子深处却沉窒得近乎出现了戾气。

  刀刃锋利,哪怕他动作再轻,还是有血渐渐洇了出来,贺摇清看着血流过刀身,顺着刀背一滴滴溅在桌案上。

  不知到底想到了什么,而后缓缓笑了起来。

  方伯看着他手中的刻刀,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主上是已经决定了,往后都与谢家绑在一条船上了,对吗?”

  贺摇清动作一顿,将刻刀抛掷在一旁,随意用衣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却是笑了一声,开口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事到如今,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方伯看着他,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若不是这样,主上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我们‘足智多谋’的太子,”贺摇清否认道,“他愚蠢得简直是‘舍己为人’了,还被我抓住了把柄,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年的辛苦谋略?”

  可你却有无数个办法,都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却单单选择了对自己最不利的一种。

  也是唯一的能保全谢家的一种。

  方伯眼中颇有几分无奈之色,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很是慎重:“虽已经都布置好了,但你若是想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贺摇清微微皱眉。

  方伯轻轻笑了一声:“最好的办法,你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我已经布置了另一批人马,只要你现在一声令下,他们完全可以做到更好的结果。”

  贺摇清抬头看过去,声音冷如寒冰:“方伯,你逾距了。”

  “属下知罪,”方伯连忙弯腰告罪,却是又叹了一口气,“只是主上,要真的那般做了,太子那边多年布置的人手可就要折损多半,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贺摇清看着桌上刚刚滴落的血迹,开口的声音很轻,却不带丝毫犹豫:“我一直都很清楚。”

  他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折损了便罢了,我难道还不能再重新布置了吗?”

  那般布置费了他多少心力,又花了多少年,现在一朝舍弃,说得却好似很是轻巧一般。

  方伯却并未再多说,开口应道:“遵命。”

  贺摇清知道方伯实际上并没有违抗自己的意思,却还是说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

  这话警告的是他私下布置人手,方伯又深深弯腰行了一礼,恭谨应是。

  贺摇清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背上,开口说道:“坐吧。”

  方伯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和方伯的关系,现在看来,好像是主子和下属,可其实却很是复杂,甚至可以说……没有方伯,也许便不可能会有现在的贺摇清。

  就在此时,一声钟声响起,这声音空寂悠远,听起来和往日的钟声并没有什么不同,却让贺摇清如同受到了当头一棒一般猛得坐起身来,转头看向方伯。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某种紧绷的慎重。

  ——零时已至。

  贺摇清拿起灯盏,快步走到立着的书架前,伸手一推,只见这禅房里竟还藏着一道暗门。

  暗门刚一打开,便是扑面而来的刺骨凉气,再往下看,是幽暗的如同深渊一般,直入地下的陡峭阶梯,越往下走,寒气便越发逼人。

  只见这下面,竟是一个人造的冰室。

  释空早已在下面等着,手中提着一盏灯,看见来人微微弯腰,打了一个佛号。

  手中灯火昏黄,隐约照亮了他身旁的东西——如皇宫西角宫殿如出一辙的幽深池正往外冒着寒气,池水中央却正躺着一把剑,而那剑柄之上刻着的,赫然便是“凝霜”二字!

  伴随着贺摇清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池中清透若雪的剑身上渐渐洇出一缕红线,随后红线恍若血丝一般蔓延开来,迅速遍布了整个剑身。

  贺摇清直接将手臂伸入寒池之中,拿起剑来,定睛望去

  ——剑身上遍布的是古怪的血色纹路,而纹路正中,包裹着几个清晰的小字。

  “七弯巷,兴宁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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