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38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老三进了宗人府。”凌应翀说,“估摸着以后再也出不来了。能保下一条性命,已经算好的了。”

  “我知道。”江棠舟说,“你约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个么?”

  “不,我是想问你,”凌应翀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是否真的已经决定好了?”

  江棠舟“嗯?”了一声。

  凌应翀顿了顿,才道:“当你走出京都的瞬间,我们就不再是朋友、是知己了。”凌应翀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道,“你如果想要什么,其实我也可以帮你得到。凌听澜就是个没有心的人,他的心中连亲情都没有,更遑论是其他。”

  江棠舟皱紧眉头,很想为殷问峥辩解两句——毕竟他知道,殷问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说殷问峥为了他宁愿谋划更多波折,宁愿冒险也要带他去边关,宁愿孤注一掷,也不愿意骗他,让他受伤?说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在凌应翀的心中,殷问峥已经是个那样的人,他根本听不进去的。

  “我与五弟,小时候同他的关系不错,可那又如何呢?五弟现在还在关禁闭,上次鸣凤楼里的事儿,想来也是他动的手脚,他一点也没顾及年幼时的情分,至于老三,更是入了宗人府,下半辈子都要耗死其中,”凌应翀说到,“棠舟,他不像我,他不会喜欢你,不会给你任何感情上的回应。”

  江棠舟愈发听不进去。

  虽然最开始和凌应翀常把酒言欢,本就是有其他目的的,可那时他也没觉得凌应翀是个如此……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之人。

  江棠舟最后的一丝心软也荡然无存,他站起身来,道:“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还算愉快。”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太子府时,江棠舟拐去朝夕小铺买了点梅子糖,想着去了边关,恐怕便吃不到这如此合口味的小玩意儿了。

  入太子府时,已经很晚了,江棠舟本以为殷问峥已经睡了,结果到了自己的小院,却隐约看到廊下站了个人,在等着他。暖黄的灯光照着那团影子,四周都是漆黑的,唯独他那里,是亮堂堂的。

  江棠舟停住步伐,殷问峥双手环胸,看着他,问道:“聊得怎么样啊?”好似还在气闷。

  江棠舟笑了笑,说:“聊崩了,估计以后不会再见了。”

  殷问峥一怔,旋即笑出声来,又不想被江棠舟听出自己声音里面的愉悦,慌忙咳嗽了两声,掩饰住:“哦,没什么,崩了便崩了,本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棠舟有些无奈的盯着那一团影子,觉得好笑,喊他一声:“殷问峥,你这话听着,让人觉得你很幼稚。”

  殷问峥便笑了,冲他招招手:“过来。”

  江棠舟半眯着眼,看着那团影影绰绰的光芒。

  殷问峥见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过来啊,阿棠。”

  发粘发腻的两个字,中和了嘴里梅子糖的酸味,变得甜香起来,江棠舟终于弯了弯眉眼,眼中的挣扎瞬间消弭全无。

  江棠舟迈开步伐,头也不回的朝他奔赴而去。

  ———

第一卷 完———

  作者有话说:

  还有几张第二卷 的存稿 打算休息个几天 看放完存稿能无缝衔接我码字不 如果衔接不上各位多担待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呀!

第二卷 死人漠

第1章 为什么会中毒?

  “驾——!”

  急促雄浑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碎石细沙因震动而不断往上跳跃,远处微弱的天光之下,一队人马正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热气腾腾、鲜活的笑容似将这凛冽刺骨的寒冷也驱逐了个干净,只留下时不时调侃吐出的一声长笑。

  “不过才跑了十里地你就受不住,要到了那死人漠,你岂不是要累成干尸了?”殷问峥带着调侃的语气在夜里炸开来,“小丫头片子,我看你还是在你那谢郞的马匹上待着让他带你最是方便了,免得我们还要停下来等你一个!”

  “爷,您看他!”听雨气得一扯马绳,往回看去,不远处有一驾马车正在靠近,马车外坐了个着白衣的男子,脸上带着几分盈盈笑意,听雨怒气冲冲的告状道,“太子爷就会欺负咱们这些老弱病残,你是个爷们,你当然比我力气大,比我更会使这汗血宝马!”

  “啧啧啧——原还有这么个说法呢?”殷问峥笑眯眯道。

  “爷!”听雨从马背上跳下来,撒娇耍横似的狠跺了几下,才道,“您看他!”

  “好了好了。”江棠舟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闹着玩。问铮,听雨打小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不让着她些,偏还要跟她作对,这又是何故?”

  江棠舟说完抬起手揉了揉听雨的脑袋:“去马车上坐着吧,这马还是还给谢小将骑更合适。”

  江棠舟如此亲昵的动作反而让殷问峥的心头更是不爽,他轻哼了两声,道:“凭什么便要我让着她,她不能让着我?”

  听雨便冲殷问峥吐了吐舌头,做一个鬼脸出来。

  殷问峥骑着马踱步到马车旁,踩住马鞍,弯腰伸出一只手,道:“上来,我带你。”

  江棠舟摇了摇头:“我坐马车就好,左右也看不到四周的景物。”

  “上来。”

  殷问峥根本没给他自己选择的机会,他说出这两个字就已经是做好了决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棠舟也不想跟殷问峥多说,故此只能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了对方的掌心。殷问峥扶着他,江棠舟借力便上了马,就在他上马的那一瞬间,马儿动了,跟疯了似的飞快的往前奔去。

  江棠舟便下意识的抱住了殷问峥的腰。

  风声于耳侧疾驰而过,带来这冬日腊梅一两分的余香,越往死人漠的方向走,江棠舟的心就愈发畅快,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就好像终于从那沉重的枷锁中挣脱而出,寻到了一个身体和灵魂都自由的地方,可以肆无忌惮的笑闹。

  这马不知疲惫,不晓得跑了多久,但江棠舟能够感受到日头逐渐上来,天变亮了,四周从荒无人烟已经变成了时有百姓经过,殷问峥终于停了下来。

  他握住江棠舟的手背,道:“我们到死人漠外面的小镇了。”

  “这么快?”江棠舟还略有一些舍不得。

  “嗯。”殷问峥说,“我带过来的人估计已经定好了房间,我们现在先过去?”

  江棠舟没说话,私心希望这路上的风景能够远一些,再远一些。

  江棠舟虽然只露出了一分的迟疑,却也被殷问峥捕捉到:“还是……反正他们那群人也还没到,不若我再带你出去兜几圈?”

  江棠舟便弯了弯嘴角笑道:“好啊。”

  “坐稳。”殷问峥扯着缰绳,将马迅速的掉了个个儿,“吁”一声,驮着江棠舟又往城外奔去。

  他们谁都不想这么快进入到那种紧张的氛围中,因为知道前方在等待他们的,定当又是一场恶战。

  殷问峥说的是再兜一圈,却并不是原路返回,江棠舟根据气息分辨出他们应该是又走了另一条路,走到了四周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有条小溪。”殷问峥眉梢一挑,停了马,自己率先从上前跳下来,然后伸出手去拉江棠舟,“要下来吗?”

  “嗯。”江棠舟应了声,被殷问峥扶着下了马。

  空气中有一股泥土的芬芳,大概是因为昨夜下了一场细雨,将这里的泥土润湿了一些,所以味道才格外的明显。

  两人一同在溪边坐下。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享受这一刻。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江棠舟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了动静,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棠舟意识到那是什么——是衣物布料摩擦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江棠舟眉头轻皱起来。

  “进了死人漠怕是难找这样的溪流了,”殷问峥笑了一声,扑通一下跳进了水里,“我去洗个澡。”

  江棠舟:“……”

  江棠舟:“客栈不是可以洗吗?”

  “那能一样吗?”殷问峥说,“要不要一起?”

  江棠舟能够察觉到有一抹炙热的目光将自己从脚到头的扫了一圈,赤裸得像是要扒光他,顿觉一阵头疼,便飞快的摇了摇头:“你洗吧,我看着你。”

  “你看着我?”殷问峥乐了,“你看得到么?”

  “影影绰绰的,能看到点影子吧。”江棠舟笑了笑,“不过你放心,这种程度的看得到,跟看不到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殷问峥反而愣了一下:“你能看到一些啊?”

  “嗯。”

  “所以你并非天生就看不到?”

  江棠舟听到水流声,紧接着殷问峥向他靠近了,因为对方的身体带着温度到了他的身边。

  江棠舟摇摇头:“是后面才看不到的。”

  “为什么?”殷问峥用手拨了两下冰冷的水,有一些沾到了江棠舟的手背上,他有些不自然的用手背抹在了自己的衣角,将冰冷的水给浸去了。

  “什么为什么?”他不太自然的回答。

  “因为什么,看不到的?”

  江棠舟犹豫了一下,才说:“中毒。”

  “中毒?”殷问峥的眉头微皱起来,“为什么会中毒?”

  “有时候中毒是找不到理由的,没有为什么。”江棠舟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一副不想再继续多说的样子,“好了,天这么冷,你还泡冷水澡,也不怕受了风寒,赶紧擦一下起来吧。我们回去了。”

  殷问峥望着他刻意在避开的动作,双手攥得极紧,但同时他心中也明白,江棠舟恐怕是不会再多说一句了。

  他能够说中毒,已经很没把他当做外人了。

  殷问峥叹了口气,到底只能妥协:“好。”

  …………

  两人回到客栈时,大队伍已经到了,客栈唯一的一间天字号房留给了殷问峥和江棠舟,他们俩不得已又得同床共枕了。

  不过还好,殷问峥最近这段时间格外的守礼懂分寸,进房间之后主动坐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你睡床,我睡这里。”

  江棠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些失落,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失落是从何而来。

  他没多说什么,殷问峥将东西理好之后便出了门,说是军营里有些东西要去忙。

  江棠舟想了想,将更厚的那床被褥换到了殷问峥的榻上,自己只留下了一床薄薄的被褥,左右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过热或过冷,所以不怕冷也不怕热。

  吃晚膳的时候,殷问峥都没回来。

  江棠舟没什么胃口,随意糊弄了一下便回了房间,反而听雨特别激动,吃完饭还吵着要出去逛街,江棠舟便给她放了个假,吩咐谢翼陪着她一起。

  听雨出门之前也还记得江棠舟这个主子:“爷,药我给放在你那件厚大氅内了,你到时候若是……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在不舒服的时候就把东西给拿出来。”

  江棠舟“嗯”了声:“放心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