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41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江棠舟立马坐起身来,眼神微厉道:“谁?!”

  “是我。”

  殷问峥的声音响起来,仍带着三分醉意。

  江棠舟的身体松弛下来,靠进浴桶边缘,却垂下眼没说话。

  殷问峥问他:“怎么不理我,阿棠?”语气委委屈屈的,好似有些难受。

  “……没有不理你。”江棠舟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怎么突然进来了?我在沐浴,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殷问峥突然抬腿也踩进了浴桶,他穿着一层里衣,水浸湿了他的衣服,“阿棠,我是说错了什么话了吗?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江棠舟以为自己表现得不算明显——毕竟以前他一直都是这么对殷问峥的。

  但殷问峥居然敏感的感受到了不同。

  “是因为我说那句话,你不喜欢吗?”殷问峥用手指戳戳他赤裸的胸口,问道。

  “哪句话?”

  殷问峥却完全不听他的回答,继续跟着自己的思路走:“还是说,你不欢喜我,是我会错了意?”

  “若你不欢喜我,为什么愿意跟着我来这边关,为什么愿意站在我这一边,纵然是与天下作对?”

  殷问峥噼里啪啦一阵问题,将江棠舟给问懵了,也问得脸红了,不由得在心里头反问自己——他的喜欢也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你欢喜我吗?阿棠。”殷问峥深深地望着他,被热气熏红的脸上,双眼满是真挚。

  “我……”江棠舟刚张了嘴要回答,就被殷问峥捂住了嘴。

  殷问峥凑了上去,嘴唇映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也映在了只隔了一只手掌的,江棠舟的嘴唇上。

  江棠舟虽然看不到,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的脸轰的一下便红了,瞪大了双眼。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殷问峥说,“你都是我的,阿棠。”

  “我们成了亲了,你是我的人。”殷问峥一只手搂住江棠舟的腰——他的腰有些太过纤瘦了,他一直手都可以围拢抱入自己的怀里,“我喜欢你。”

  江棠舟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瞬间炸得他四肢五骸全都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却充盈——他脑袋懵懵的,眼前是灰白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好努力的想看清楚眼前这张脸,却只能感受到对方很近的呼吸。

  殷问峥还在等江棠舟的回答,他长这么大从未这么紧张过——借助醉意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是唯一不会让他觉得尴尬的法子了。

  可是江棠舟一直都没有开口。

  殷问峥眼神已经浮出几分失落,打算收回手的那一瞬间,江棠舟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往下一扯,下一秒,那将两人嘴唇隔开的阻碍没了,江棠舟反而往前一凑,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下子,换做是殷问峥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不仅是脸,他的耳朵,脖子,肩头,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红了个遍。

  殷问峥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完全停止了思考,只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卷而翘的睫毛,挺立的鼻梁,如玉般的肌肤,甚至呼吸中带着的淡淡的药味,都让他无比着迷。

  殷问峥浑身僵硬的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终于,江棠舟往后退了退,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殷问峥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刚要开口,就听到江棠舟很低声的说道:“我喜欢。”

第4章 无解

  殷问峥仍不敢动弹——他本来都想好了,等江棠舟说了喜欢,就定要拿几句调侃的话把对方给说得脸红害羞,谁曾想江棠舟居然这么虎,直接亲了他一下。

  长这么大都还没谈过恋爱只会纸上谈兵的殷问峥哪里受得了这招,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棠舟拧了拧眉头,问他:“殷问峥,你还在吗?”

  “在!我在……”殷问峥立马答了声,抬起手下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当看到江棠舟那张白里透粉的脸时,又极其不自在的说到,“水好像冷了,我去帮你加一些……”说着就站起身打算往外走。

  江棠舟却拉住他的手道:“不必了,我差不多好了。”

  殷问峥傻站在那里,“哦”了一声。

  又过了会儿,江棠舟的脸也红了,道:“你要看我穿衣服吗?”

  殷问峥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从水里跳了出去,背对着江棠舟站好了:“我背对着你了,你……你快换吧。”

  江棠舟“嗯”了一声,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刚套上一条单裤,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身上是不是都被打湿了?”

  殷问峥应了声“是”。

  江棠舟拧着眉头转过身,干脆直接把他的上衣给剥了下来,一边脱一边说道:“风寒还没好,又来作践自己的身体,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殷问峥红着脸被江棠舟剥了衣服,又擦干净了水,才有些埋怨的道:“我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我啊。”

  江棠舟没说话,摸索着替他穿好了衣服,才道:“暖和些了吗?”

  殷问峥应了,他才自己开始穿上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何都找不到那袖口,殷问峥直接把他的衣服抢过来理好了,道:“过来。”

  江棠舟走过去,被殷问峥抬起手,塞进衣服里,殷问峥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道:“我都躺在床上难受死了,你也不来安慰我一番。”

  “不是有若简吗?”江棠舟说完后,空气中不可避免的飘起了一丝醋味儿。

  殷问峥替江棠舟把衣服拉上去,这时才看到他的后颈多了一道月牙似的很小的伤痕,还没结痂,应该是才弄出来的,正好盖在他那颗“红痣”的边上,顿时拧起了眉头问道:“你这里的伤是怎么回事?”他用手指摩挲江棠舟的红痣。

  “……没什么。”江棠舟垂下眼,抿了抿嘴,“不小心弄到的吧。”

  殷问峥也没想太多,“哦”了一声,道:“你这颗红痣,看样子应该是消不下去了。”

  江棠舟愣了一下:“什么红痣?”

  “便是你后颈上的这个啊。”殷问峥摸了摸他的红痣,道,“上次,你替我挡那剧毒时,银针留下的,那时候就有了,到现在都没消下去,估摸着是消不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江棠舟突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说到:“所以你说……你喜欢的人,颈上有一颗红痣,指的是我?”

  “不然呢?”殷问峥看着江棠舟的后脑勺,突然也明白了什么,“你以为我在说别人?所以才突然对我那么冷淡?你吃醋了?”

  江棠舟尴尬地都不知道该怎么站了,只能闷声道:“没有,我只是……”

  “你以为我在说若简?”殷问峥突然笑了一声,说,“我记得,若简颈后好似就有一颗。”

  江棠舟又拧了拧眉头:“你怎么知道她的后颈有?”

  “……”殷问峥一时语塞,糊弄道,“小时候,有一次她掉进湖中,我不小心看到过。不对啊,你别转移话题——我是不是猜对了?”

  江棠舟不搭理他,将大氅披上,这才觉得浑身暖和了一些。

  殷问峥将暖手炉递给他,暖住掌心,才继续追问道:“你是不是醋了?”

  两人一同出了房间,殷问峥仍在一路追问道:“你定当是误会了,所以才不乐得搭理我,可对?”

  直到了天字号关上门,殷问峥仍在问:“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

  江棠舟终于受不了的开口道:“你好聒噪。”

  “那我说得到底对不对?”

  “……”江棠舟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对,我以为你说的是若简。”

  殷问峥这才乐了:“我就知道!我们家阿棠是醋了。”殷问峥上前一步搂住他,“除了你,我从未喜欢过别人。”

  江棠舟抿了抿嘴唇,略带几分怀疑的问道:“是么?”

  “真的。”殷问峥抱住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道,“我只喜欢过阿棠你一人。现在如此,未来亦是如此。”

  江棠舟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带着三分调笑的开口道:“姑且信你这一回吧。”

  “那你呢?”殷问峥问他,“我是你唯一喜欢过的人么?”

  江棠舟目光一顿,没有回答他。

  殷问峥警惕的皱起了眉头,轻捏着他的肩膀问他:“你喜欢那凌应翀?”

  江棠舟好笑的摇摇头:“不是,我只当他是朋友……现在连朋友也不是了。”

  “那你喜欢过谁?”

  江棠舟收回视线,似陷入回忆之中,半晌后才道:“不算喜欢吧……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嗯。”江棠舟轻轻点头,“已经去世很久了。”

  殷问峥心里酸溜溜的,见到江棠舟的表情,却不好表现出来,也不敢再多问,只得把江棠舟紧紧地拥入怀中,道:“不管那个人是谁,你以后都不许喜欢,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江棠舟好笑的回应他:“好,知道了。”

  …………

  江棠舟睡熟了,殷问峥才出门。

  林太医已等候多时,见殷问峥过来,脸上的焦急才消减下去几分,他抬了抬手,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来。

  殷问峥问道:“有消息了?”

  “是。”林太医紧皱着眉头,打开锦盒,里面正是江棠舟的那粒消失的药,“太子可有见过这位祯王不同寻常的模样?”

  “何谓不同寻常?”

  “譬如说浑身温度过高或过低,或者是浑身扭曲如蠕虫,也或者是……”

  “见过。”殷问峥打断他,“怎么回事?”

  “那便是了。”林太医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太子,您给我的这粒药,乃是蛊药。”

  “蛊药?”殷问峥眉头一跳,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太子应当知道,我们大恒蛊毒并不盛行,勤国却并非如此。勤贼最会使蛊,大多都是雕虫小技,但有一种蛊,却能使人百毒不侵,但同时,副作用也会使人寿命变短,终身受蛊之磋磨。”林太医长长的叹息一声,“这蛊药,便是压制此蛊毒所制,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殷问峥的手轻轻一抖,旋即吸了口气,将心中澎湃的情绪压下去,一字一顿的道:“什么蛊?”

  “人蛊。”林太医闭上眼,才继续道,“史书记载,人蛊需要以人身为引。”

  “毒药坛中浸泡九九八十一种剧毒之物,有毒草亦有毒虫,然后将人身与这八十一种毒物同时浸泡七七四十九天,若人身不死,人蛊便成。”

  “在毒药坛中浸泡,人身需得同时承受八十一种剧毒之物的同时侵害,各种毒发症状甚至有可能同时承受,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四十九天,”林太医睁开眼,看到殷问峥的脸色苍白无比,双眸阴鸷得宛如阿鼻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便声音一抖,继续说道,“史记中,熬过毒法,练成人蛊的次数觉不超过三回,却是没想到……竟让我又活生生的看到了一例……”

  殷问峥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嵌入掌心,嫣红的血浸入指纹之中,他却浑然不觉,犹如木然了一般,一字一顿的问道:“如何解?”

  “无解。”林太医道,“那药,也不过治标,根本无法治根。人蛊练成后,并非一劳永逸,身体里有九九八十一种剧毒,同时毒发,最开始毒发的频率会很低,但越到了后面,便会越发频繁。有药会让人蛊好受一些,可也仅是好受一些。”

  殷问峥一拳砸在一旁的树干之上,眼眶一片通红:“无解?天下之毒,皆有可解的法子,怎么可能会无解!”

  林太医咽下一口唾沫:“微臣无能,确实寻不到可以解决的法子……太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