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58章
作者:九鲸是为
卢沿风的人已经持兵器杀入了殿内,眼看着就要将这道门给破了,殷问峥仍然淡定无比:“这不是在等吗?”
“等什么?”
哨声突起。
那哨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又像是近在耳边。
哨声起了之后,皇宫里的所有灯一瞬间都被点亮了,漆黑的夜瞬间灯火通明,连漫无边际的天色也被这黑夜给照的通明,好似霞光骤现。
“哟,”殷问峥将玉笛取下,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淡然道,“看来我等的人来了。”
有大批兵马自皇宫的数个偏门涌入,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先前属于卢沿风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刀光剑影,兵戎相见的声音传得越来越近,卢沿风即便没看到外面的场景,却也能凭借着这声音猜想到一二了,他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怎么可能……”卢沿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戒的望向殷问峥道,“恒军大部分都是那凌应翀的人,且远在死人漠,怎么可能……”
“那卢大人是太小瞧我了。”殷问峥笑得风流倜傥,潇洒迷人,“可能是我这么多年在京都一直韬光养晦,所以大家都没把我放在心上,这才对我的实力有了一个不准确的估计,是吧?”
卢沿风沉着脸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得不承认,殷问峥的每一个字都戳中了他的内心。
他是一个很警惕的人,所以也知道殷问峥不可能一点实力都没有就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待这么多年,但更多的是,他以为殷问峥只是凌俞帝用来平衡各方皇子势力的一个天平。
所以卢沿风从来没觉得一个风流浪子竟会在京都经营属于自己的势力,甚至去边关寥寥数月,便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支人脉。
“这不怪卢大人,”殷问峥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说句实话,换做是我也不信,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太子,原来私底下做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说句实话,就算卢大人不反,有朝一日真的有人要动孤的太子之位的时候,孤也不可能让那个人得逞,这位置既然给了我,当然就得一直是我的,你说是不是?”
“你……你……”
这下不仅是卢沿风,就连床上躺着的凌俞帝都被气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殷问峥觉得好生可惜:“哎,老头子怎么不睁着眼看着我怎么大出风头的?真是可惜了。”
卢沿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缴械投降,他很快就平静了情绪,缓慢的往后退。
殷问峥也不去追他,而是将圣旨往自己胸前一揣,这才迈开步伐往外走去。
这一夜,鲜血将青瓦碧砖染成了一块又一块鲜红的血色,浓郁刺鼻的味道始终萦绕在鼻尖,四处逃窜的宫人将宫中的值钱物品抢来抢去,最后却在还没跑出皇宫时就被一剑给刺穿喉咙。
这一夜,宫中混乱至极,惨叫声让全京都的百姓都彻夜未眠。
终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世界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碧根站在殷问峥的身侧,压低声音道:“被那姓卢的给跑了。”
殷问峥皱紧眉头,刚要说话,就有宫人连滚带爬的朝着殷问峥的方向奔来,鬼哭狼嚎道:“太子,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恒真七十四年春,凌俞帝驾崩,凌澜帝即位,改国号为恒澜。
恒澜元年五月,凌俞帝葬入皇陵,凌澜帝正式举行登基大典,这也为此后数百年天下太平盛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
此刻的勤国。
从吃过晚饭开始,江棠舟便开始心跳不止,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他不可避免的往殷问峥那边想,担心对方出什么事儿,可他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
这种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
到了子时,听雨见他还没睡,才进来催促道:“爷赶紧歇了吧,身体本就不好,再这么一熬,夜里凉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我总觉得不太舒服。”江棠舟说,“心一直跳得很快,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就算真的有事,现在想得再多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呀。”听雨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爷放心吧,恒国那边若是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不出三日也会传到我们这边来的。”
听雨说得倒也没错,所以江棠舟还是叹了口气,脱了大氅往床上躺了。
只是闭上眼之前,他仍然说了一句:“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总觉得是问铮那头出事了。”
“好。”听雨点了点头,替江棠舟掖上被角。
江棠舟这才阖上双眼。
作者有话说:
快见面啦!
第26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江棠舟前一日还在担心殷问峥那头的情况,第二日一大早便收到了对方寄过来的信件。初步估计应当是好几日前的,所以信件里面尚是风平浪静。
“太子爷可真会选,”听雨一边替江棠舟拆信,一边将那附在信件上的梅花递给他,笑道,“爷最是适合这冬日腊梅,无垠白中的一抹红,冬日的唯一丽色,在枝头绽放的时候甚是吸睛,这风干成了干花,也刹是好看呢。”
听雨说罢,眼神扫到那信件上,自然而然的念出来:“今日院外一树的腊梅全都开了,思来想去,觉得一人欣赏实属无趣,便摘下一枝赠予卿卿……”
听雨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脸“唰”的一下红了,极尴尬的说到:“太子又不是不晓得爷的信每回都是我来念的,怎么还写得这么……这么……”听雨实在有些不知该评价,半晌才憋出来两个字,“露骨。”
江棠舟亦是尴尬得很,道:“将信给我吧。”
听雨连忙把信递给了江棠舟:“爷,我这就去替您找其他的人念。”说罢落荒而逃。
换做是一个和他没那么熟的人,反而还更好念这东西一些。
过了一刻钟,听雨才找了个识字的小厮过来替他念信,也是听雨走得早,后面更多更露骨的没被她看着,不然这小姑娘恐怕是又要红了脸颊。
江棠舟捏着那腊梅,香味在鼻尖晃过,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恒国。
在恒国分明没有待得太久,江棠舟却已经时常会梦到了。
小厮将信规规矩矩的叠好还给江棠舟,这才告了退。
不多时,江棠舟还在发愁恒国那边情况到底如何之时,宫中的宣召也来了。江迎舟让他即刻出发去见他,不晓得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江棠舟实在不是很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殿中。
兴许是才透过气儿的缘故,味道好闻了许多,还隐隐有一股檀香味,虽不是江棠舟最熟悉的,却也让他觉得心情舒适了不少。
江棠舟行了礼,江迎舟这一次没为难他,直接让他站了起来。
“朕听说你最近都没怎么出门,”江迎舟单手把玩着空茶盏,那茶盏是镶了金边带青花图案的,看上去不像是拿来用,反倒像是拿来欣赏的,不过江迎舟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茶盏,看上去金碧辉煌,虽说他的身份用点这样的东西无可厚非,但总会让人觉得过于奢靡,“见天地在屋子里面窝着,也不出去见个人。”
“回皇上,”江棠舟微垂着眼,情绪平淡的回到,“臣本就喜静,更何况也没什么人想与臣亲近,自然是待在府中更为舒适。”
江迎舟搁了茶盏,似笑非笑的说到:“三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朕是不想与你亲近吗?”
江迎舟这咄咄逼人无理取闹的性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听到这话江棠舟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甚至叹了口气:“陛下说笑了,臣不敢僭越。”
江迎舟先是盯着他看了半晌,紧接着轻哼一声,笑了:“太后宣召你,你也不见?”
“不敢不见。”江棠舟实话实说。
“倒也是,”江迎舟闭上眼,“毕竟在这偌大的勤国,我不过是个空有名号的傀儡皇帝,太后垂帘听政这么多年,走出去谁也不会将我放在眼里。”
江棠舟皱起眉头来,虽说这是满朝上下皆知的秘密,但被江迎舟这么主动的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有几分不适。
他脸色正了正,低声道:“陛下慎言。”
这一回江迎舟没生气,反而道:“你看,连你也不敢说。”
江棠舟顿了顿,本想劝他两句,却又觉得劝了也不过是徒劳,干脆闭了嘴。
“三哥,”烛光摇曳之中,江迎舟看到江棠舟那双无光暗淡的灰瞳,里面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又像是装满了情绪,他突然想到自己极小的时候,这个人也真的似自己的亲三哥一样,待自己极好,语气便不由自主的柔软了几分,“这些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江棠舟皱了皱眉头。
江迎舟继续说道:“我有一拼之力。”
江棠舟脸色微变,此时才确定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需要你站在我这边,”江迎舟伸出手,覆在江棠舟的手背之上,“我绝不甘心这一生都屈居人下,更何况那老太婆根本无任何治才之能,女人能成什么大事?这么多年,我泱泱大勤被她带领得越来越落于劣势,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灭国……”
江棠舟抬了抬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紧盯着江迎舟的方向。
江迎舟咽了口唾沫,略有些紧张的望着他,却不想不过几瞬之后,江棠舟撇开了视线,默默地又将手从他的手掌下抽了出去。
江迎舟有些激动的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三哥!”
“陛下慎言。”江棠舟闭上眼,平静的说到,“勤国本就是陛下的,何来什么其他人?”
江迎舟脸上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
他紧紧地盯着江棠舟,似乎在飞快的思考下一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江棠舟其实在短暂的几瞬之后,已经完全想通了所有的关节。诚然,卜氏的确没什么治国之能,让勤国民不聊生,可难道江迎舟就有了吗?他有雄心壮志,却空有野心而无实力,就算勤国给了他,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江氏王朝早就从根里烂了,到了该被倾覆的时候了。
而他有一个更好的人选,又何苦在江迎舟这里浪费时间呢?
江棠舟站起身来。
“三哥!”江迎舟急切的跟了起来,扯住江棠舟的衣角不让他走,“我知道你还有后手,只要你愿意把你的势力为我所用,我答应你,等我真真正正坐稳了这个位置之后,一定为你找到解蛊之法,让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活着……”
江棠舟闭上双眼,沉声道:“我这一生活得长,与活得短,并无太大的区别。你也不必为我费心了。”
江棠舟没再多说,直接甩掉了江迎舟的手往外走去。
江迎舟只得气急败坏的冲着他的背影吼道:“江棠舟,你会后悔的!”
最后的几句话,已被江棠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一日之后,江迎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不过即便如此,江棠舟也并未完全的放下警惕,他仍然时刻记挂着此事,凡事都留了点心眼。
过了五日左右,恒国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说太子即了位,另派了新将前往边关,据说这新将的任用也掀起了一阵好大的风浪,是殷问峥力排众议才定下来了,不过也因为此,殷问峥得罪了朝中的一派元老。
但江棠舟知道,殷问峥绝对没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
那一日江棠舟心中始终觉得不安,所以即便现在知晓殷问峥成功即位,也还是有几分放心不下,总担心殷问峥是否有什么别的消息按着没传出来,便修书一封寻了人快马加鞭的往恒国送去。
与此同时,太后的懿旨也到了。
与见江迎舟不同,江棠舟接到懿旨时,心底是狠狠一坠的。这老太婆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当然是有手段的,甚至于她的手段异于常人,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所以江棠舟做了片刻的心理准备,才启程入宫。
等进入宫中时,情绪已然平静下来了。
“你来了。”卜氏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茶盏碰撞之音,她似乎是在喝茶,“这段时日可已经重新适应了?”
江棠舟轻轻颔首:“回太后,微臣已经适应了。”
“嗯。”卜氏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道,“现在满城风雨, 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想来你也应该知道了。”
江棠舟只做不知:“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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