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60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江棠舟见了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卜氏一把给扶起来,言辞里似乎是多了几分亲近:“棠舟,你考虑得如何了?”

  “微臣……”江棠舟露出犹豫之色。

  他本就只为了拖延一些时日,也知道那个交易自己非答应不可,所以到了眼下这个境界了,便没有再继续演下去。

  他作出一副不得不答应的模样,微微颔首道:“太后让微臣去走一趟,微臣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卜氏脸上迸发出喜悦之色,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道:“棠舟,你尽管说。什么哀家都应了你。”

  …………

  “所以她到底让你去边关做什么?”

  江棠舟摸了半天的棋子,才选了一颗往前一推,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道:“他说你我是成过亲的,我过去,你总要给我半分薄面。”

  “半分薄面?”殷问峥眉梢一挑,轻啧了一声,伸出手将黑子放在白子一侧,靠着椅背懒懒散散的说到,“你确定只是让我给你半分薄面?”

  “什么意思?”江棠舟总觉得殷问峥这句反问意在其他。

  殷问峥便往前凑近了些,嘴唇挨着他的耳垂,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到:“你确定……那老太婆不是让你去边关色诱朕?”

  江棠舟的耳垂“唰”的一下红了个透,抬手就轻拍了拍殷问峥的后脑勺,佯作生气的说到:“别闹。”

  殷问峥凑着他的耳垂亲了一下:“我的阿棠也不需要真的来色诱我了,便是只要在那里站着,我都愿意把江山拱手让给你。”

  “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江棠舟反而正色道,“我之所以愿意帮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更适合当这天下之主,从未想过我自己要做什么皇帝——我的性子也不适合做什么皇帝,有时候太过于优柔寡断,太过于心软,在那个位置上是坐不稳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殷问峥念了一句,轻轻摇了摇头,道,“阿棠,你这是觉得我无情?”

  “我没这么想过。”江棠舟摇头道,“我也相信你定会成为史记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帝王。”

  殷问峥这才眯着眼,满意的笑了笑。

  江棠舟一边在心头道他好哄,一边又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儿。

  “对了。”殷问峥突然想起什么,“你让留信给我的那小子,也跟着我一同来了边关,如今在子行山外候着,你若是想见他,过几日倒是有机会可以见到。”

  “他竟然还真的将信给你了?”江棠舟愣了一下,才笑了笑,“我当时想过,若是那信到不了你手上,你会如何,着实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收到了这封信。”

  “你走的太突然,我得知你突然失踪的消息,确实……”殷问峥眉间闪过一抹阴戾,将军中人一顿责罚的经过隐去——毕竟太血腥,他不想让江棠舟知道,“来回往边关送了那么多信,你却一直都没有回。若简与碧根一直隐瞒你失踪的消息,我是直到见到那小子才晓得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去了边关才晓得?”

  “不,”殷问峥轻轻摇头,道,“那小子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小屁孩,竟跨过了重重阻碍抵达了京都,还来敲皇宫外的鸣冤鼓,我这才晓得你的消息。”

  江棠舟也是一震:“他去了京都?”

  “是。”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军营等着你,将信送到你的手上即可,他怎么……”江棠舟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他现下情况如何了?”

  “刚见到他时我都没认出来,本来白白胖胖的一个小童瘦骨嶙峋,后来我问过他才晓得他是一路讨饭过来的,”殷问峥摇了摇头,道,“如今倒是都恢复了,眼看着又长大了不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江棠舟这才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当初只觉得是收留了一个可怜之人,却没想到他毅力竟如此强……我不过随口一个嘱咐,他拼死拼活也要完成。”

  “他是个可造之材。”殷问峥饮了一口茶,往后靠了靠,道,“阿棠,你可曾想过,几月之后,我当真一统天下,群臣定会进言,让我纳后。”

  江棠舟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旋即调整过来,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殷问峥皱了皱眉,“你就这般反应么?”

  江棠舟沉默的往前推了一颗棋子,才继续说道:“你作为一个不受宠,随时都有可能被换下的太子,纳的太子妃是男是女,并不会有太多的人在意,可你作为天下之主,作为皇帝,皇后必定得是女子。”

  殷问峥捏着茶盏的手猛地一紧,脸色多了几分难看之色。

  “你是天子,传宗接代是绝不可少的一环,后宫佳丽三千,这么多年也从未有人改变过。”

  “更何况……”

  “够了。”殷问峥终于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他,“阿棠,你便是这般想我的?”

  江棠舟低下头无言。

  殷问峥气上了心头,便道:“亏得我还在思考到时候如何让你名正言顺的坐上皇后的位置,如何名正言顺的绝了那些糟老头子要给我纳后宫佳丽三千的想法,如何名正言顺的让那严司苒改姓凌……”

  “等等……”江棠舟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严司苒做……”

  “当然目前只是一个想法,”殷问峥虽然还在生气,却也老老实实的答道,“我觉得他心性不错,也有毅力,更重要的是知恩图报,若是好好培养,假日时日即便做不了太子,也能做一勋臣……不对,你别给我扯远了,阿棠,你心里当真是那么想的?想让我纳妃?”

  江棠舟有些心虚的摸了摸棋子,顶着殷问峥那炙热的目光,终于还是开口道:“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你又如何……”

  “那我便要争取,”殷问峥听到他说“不愿”二字,便消了气,轻哼一声,道,“你不许将我拱手让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个物件,岂是你想让便能让出去的?”

  江棠舟听了这话自然也不生气,甚至心中隐秘的升起了些许快乐,忍也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轻轻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这才是我的好阿棠。”殷问峥将他拥入怀里,本只想抱一抱,可闻到对方身上那久违的熟悉味道,难免心情就变了质,想做点更多的事情。

  守夜的燕青正在打瞌睡,突然听到动静一下子清醒过来,刚打算喊人来护着自家爷,却听到自家爷发出了一声不可言说的轻哼,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那么鲁莽的真的喊人。

  燕青自觉地拿东西捂住耳朵,可那声音仍然细细碎碎的往她的耳朵里钻进去,荒唐了一夜,当真是精力旺盛,一刻也不曾停歇。

第29章 偏要在你这里

  江棠舟藏在屏风之后。

  屏风之外,卜氏带来的人将江迎舟死死的摁在地面,一颗圆圆的药粒强制性的喂入了他的嘴里,虽然他极力的反抗,却也抵不过好几个习武之人的力气,身为一国之主,只能屈辱的将那药粒吞了进去。

  别人松开手,他便努力的想从嗓子眼里把药给抠出来,只可惜那药入口即化,哪里还找得着。

  江迎舟怨恨的趴在地上,望着卜氏:“卜九玉,你害死我母妃,又害死我父皇,你会下地狱的……”

  卜氏脸色不变的看着他,淡淡道:“皇上这是糊涂了,这些胡话也敢说,小链,你可得找好人将皇上看好,莫要让他在外面惹是生非。”

  “是。”

  “好了。”卜氏拍了拍手,这才转过身看向屏风的方向,一字一顿的说到,“棠舟,你交代哀家的事儿,哀家都办好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该去做哀家交代给你的事儿了?”

  躺在地上的江迎舟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神阴狠的盯着屏风的方向,哑着嗓子喊道:“是你——”

  江棠舟在心中暗骂两声,面上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他一顿,才缓慢的从屏风之后走出来,道:“太后娘娘不觉得您此举有些缺德吗?”

  卜氏笑了笑,说:“我怎么了?”

  “太后娘娘,微臣随时都可以反悔。”

  卜氏冷笑一声,抬手摇了摇自己手上的玉瓶,淡淡道:“可祯王别忘了,解药还在哀家这里。”

  江棠舟脸色彻底冷下去。

  卜氏悠闲的从瓶子里抖出五粒药,放到小链的手中,道:“祯王,这里有五粒药,足够你在边关用了。至于皇帝,你尽管放心,哀家会好好照顾他的。”

  江棠舟垂下头,藏于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攥成了拳头。

  那卜氏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独留江棠舟一人,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转身去面对江迎舟。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迎舟似乎动了两下,但因为毒药的缘故,他也只能动那么两下。

  江棠舟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蹲下去将江迎舟给扶了起来,往床上拖去。

  江迎舟用阴毒的眼神看着江棠舟,一字一顿的说到:“江棠舟,早知你今日会如此对我,当年我母妃下葬时,他们要拉你去殉葬,我就不应该阻止——”

  江棠舟的手微微一抖,伸出手将被角掖好,这才说到:“你好好休息,等事情了了,我便来接你……”

  江迎舟止不住的冷笑:“接我?接我去哪儿?接我下地狱吗?!”

  他的声音狰狞嘶哑,宛如破了的铁椤在耳边不断地响起,江棠舟心有愧疚,自然不敢再多待,只能匆忙告了退。

  出了宫殿,外面的烈日照着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才觉得从那黑暗之中逃出来了,才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江棠舟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对不对,但破局破局,总是不破不立的。

  …………

  江棠舟带的人非常的少,毕竟如今整个勤国的兵力都集中在子行山一带,他也带不了什么人过去了。

  他带过去的人中,也几乎全都是卜氏的眼线。

  正因如此,殷问峥也不能和他一起启程前往边关,所以殷问峥已经提前一日出发过去了,等到江棠舟再出发时,估计殷问峥都已经到了。毕竟子行山距离都城实在是太近了,根本就不用费什么时间。

  燕青和听雨、谢翼也一同跟着往边关去,几人是一大早就出发了,不过傍晚的时刻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营内给江棠舟分了个还算大的营帐,江棠舟刚想进去,就被人给一把拦了下来。

  “祯王,您与自己手下的人还是分开住比较好。”

  这人便是此次看管他的眼线中领头的人,名叫罗掖,是卜氏心腹一般的存在,跟在她身边已经多年,如今是御林军副统领。

  卜氏倒也的确对他颇不放心,不然不会把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安插在他的身边。

  “营帐内有两个副帐,相当于耳房,如何不能住人?”江棠舟轻轻拧了拧眉头,“本王夜里需要伺候的人。”

  听雨却不给这罗掖留什么面子,直接轻哼一声道:“还是罗大人打算亲自伺候咱家爷?”

  那罗掖没想到听雨如此不给面子,听了这么一句话,又是尴尬又是生气的,顿了顿才道:“一个人伺候也足够了。”

  江棠舟也懒得再与他拉扯,只道:“确实足够了。那便由燕青与我住一块吧。听雨,你与谢翼二人就住在我们旁边这营帐之中。”

  听雨虽然还是很不满意,但自家爷都发话了,也不得不从,只能闷闷不乐的应了。

  待那罗掖走了,听雨才询问道:“爷,您明明知道那个姓罗的是老太婆的人,怎么还什么都依着他?他可是专门过来监视我们的。”

  江棠舟摇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过来监视我们的,可若我们不配合,恐卜氏那里会出幺蛾子,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听雨闷闷的坐下,环顾四周,又回头望了江棠舟好几眼,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营帐中只他们二人,谢翼出去观察情况去了,燕青去准备吃食去了,眼下便是最好的说话时机。

  故此察觉到的江棠舟询问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听雨哼哼唧唧了两声,别扭的开口道,“只我觉得,好似我成亲了之后,爷与我便不如以前那般亲密了,这种留在您身边的机会,您竟直接让了燕青,怎么说,还是我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一些吧?”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合着不过是吃醋了。”江棠舟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我不过是想着你夫妻二人才刚成亲不久,自然要常在一起培养感情,若是来伺候我,必定是要将你二人分开的,那让我于心何忍?”

  “早知道爷是这么想,我还不如当初不要和那个姓谢的成亲呢!”听雨气恼的说道,“如今爷都不疼我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乱想这些有的没的。”江棠舟戳了戳他的鼻尖道,“你不如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儿?”

  江棠舟将怀中揣了许久的荷包拿出来给她:“我应了问铮今夜子时与他相见,可看这罗氏追我追得如此紧,想来是没有机会了,你今晚若是寻到机会了,便帮我送过去,顺道说一声抱歉,可好?”

  “保证完成任务。”听雨立马应下,将那荷包揣进了怀里。

  子时。

  江棠舟虽然没能去成,但心早就已经飞走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觉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