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78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江棠舟继续道:“问铮,你知道么,从前我想过千回万回,想这卜氏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光景,独独没想到晚景却如此凄凉。可笑的是我心里并不为她觉得伤心难过,我只觉得痛快……我是不是有些过分?”江棠舟仰起头,正好对上殷问峥的下巴——他也是眼睛看得见了之后才发现对方的下颚有一颗很小的痣,笑起来时格外的诱人。

  殷问峥扯了扯嘴角,乐道:“阿棠,你就是脑子里面想得东西太多,才会好得这般慢。我若是你,恐怕那卜氏还等不到今日,早在捉到她的那一日就用各种办法将她折磨致死了。”

  江棠舟瞪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心里的那种感受,挺复杂的……”

  殷问峥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是说你母后不是那宋秦筝害死的,而是她吗?既是如此,又有何好复杂的,如今她也罪有应得了。”

  江棠舟转念一想,觉得殷问峥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

  他叹了口气,道:“也对。”

  殷问峥摸摸他的脸:“别想那么多,与其想这些,不如帮我想想恒国那边的烂摊子我又该如何处理。”

  虽然殷问峥不想让江棠舟思虑过多,但也怕对方没事做闲待着瞎想,所以勤国这边的后续一切事务的处理,江棠舟都有在其中插手,有了江棠舟的帮忙,殷问峥的效率也确实高了不少。

  江棠舟笑笑:“恒国那边,我可不敢插手,前几日我还听到有人在说呢——后宫不可干政。”

  “咳……”殷问峥扶额,道,“谁跟你说的你便是后宫?”

  “大家不都这么认为的吗?”江棠舟似笑非笑的看着殷问峥,道,“我若到了恒国那边,还插手你们凌家的大小事,可能要不了一日,这臣子的谏言便如雪花般往你的面前飞了。”

  江棠舟说罢,摸着自己的下巴又沉吟道:“不对,他们要做的这第一件事吧……应当是要你纳后。”

  “我可不娶!”殷问峥立刻举手以证清白,“阿棠,我说的话绝对作数,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逗你呢。”江棠舟捏住他的下巴,说,“待到回去了,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两个大活人,还真能被他们那群臣子给威胁了不成?”

  殷问峥便赞同的点了点头,再看向江棠舟时,脸上的神色却发生微妙的变化:“阿棠,不然,我们先想点其他的?”

  “什么?”江棠舟看向对方,品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意味,便立马起了身道,“我突然想起有点事还没同听雨交代,我……”

  “阿棠!”殷问峥一把搂住江棠舟,把他半抱起来往屋子里走,“我前几日去处理南方的事儿,好些时间没见着你,你也不想我?”

  江棠舟:“……”

  毕竟某人一要起来就停不下,他必定会手软脚软个三天三夜,现在又小别胜新婚,着实是有些吃不消啊!

  …………

  恒澜三年的初春,勤国万花绽放,江棠舟的身体已然大好。一整个冬日,他被殷问峥喂得尖脸都变得圆润起来,看上去比之前至少多了半个江棠舟。

  勤国这边的事情是处理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启程回恒了。

  虽说恒国有殷问峥可以信任的人打理,但到底不是自己,殷问峥知晓,回去必定又是一场硬仗,所以反而回去坎坷遥远的路程之上,算得上是最后些许清闲的时光。

  一大早,两人拖了三个马车的东西和人,启程归恒了。

  江棠舟昨夜被折腾得有些狠了,眼皮子耷拉着有些睁不太开,殷问峥将对方的头搁在自己的双腿上,轻柔的摸着他的脑袋哄对方入眠。

  但一出了勤国皇宫,江棠舟突然就精神起来,有些睡不太着了。

  他坐起来,撩开帘子往外望去,勤国的皇宫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了一团红——江棠舟神色之中难免表现出来一些不舍。

  殷问峥从身后抱住他:“以后你想回来了,我便跟你一起回来看看,倒也不必舍不得。”

  “嗯。”江棠舟轻轻点头,“以后你不做皇帝了,我们游历天下,便把此处当作是第一站吧。”

  殷问峥轻笑一声,道:“那群老头子知道我不打算立后便被吓着了,若是晓得我打算传位给一个不姓凌的人,又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殷问峥想传位给严司苒这事儿,在勤国这边,不算什么秘密——现在严司苒每天要学的东西可多了,殷问峥的态度也表示得很明显。

  他的这个行为,就连碧根和若简都不能理解。

  但江棠舟能理解。

  有一次江棠舟听林太医说,当初要换血给他的时候,严司苒是想替殷问峥的,纵然知道以自己的内力和年龄,换了血必死无疑,可他还是那么做了——严司苒是至纯至善之人,知恩图报,将江山交给他,江棠舟和殷问峥都很放心。

  “别想那么多,”江棠舟说到,“走一步算一步,你培养他,又不代表就要将江山给他,不是吗?”

  “嗯。”殷问峥抱住江棠舟,“先这么计划着吧,万一以后生了变呢?”

  江棠舟轻轻的点了点头。

  殷问峥拍拍他的肩膀:“你睡会儿,昨儿晚上本就没睡好,我看你这几日眼下黑眼圈重的很。”

  江棠舟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不晓得是谁拉着我不让我睡觉,一会儿这个动作,一会儿那个姿势,我能睡得着吗我?”

  殷问峥自觉地坐回去,老老实实道:“大不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动你了便是。”

  江棠舟又是一声冷笑:“回去的路程遥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本就不敢动我。”

  殷问峥脸上闪现出一抹尴尬之色来。

  “你真当我是傻子呢殷问峥?”江棠舟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儿,道,“拿我当小孩子一样哄,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我错了,我错了。”道歉这事儿来说对于现在的殷问峥简直是家常便饭。

  不过他道歉也道得挺快乐的。

  江棠舟闭上双眼,直接懒得搭理他:“别来打扰我。”

  殷问峥自觉地闭了嘴。

  一行人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恒国,是打算晚上也不歇息的,由侍卫轮流换班,倒也不至于没得休息。

  只是就算如此,过去了三天,众人也难免有些疲乏了,江棠舟便下了命令,就在江南这一带休息一晚,还给大家都开了上房,江棠舟与殷问峥则是在天字一号房住下。

  江棠舟有些疲惫,殷问峥却精气神十足,吵着闹着要江棠舟陪自己出去逛逛,江棠舟拿他越来越小孩子的脾性没有办法,只能勉强应下。

  两人还拉上了听雨、谢翼二人以及严司苒一同出去放松。

  江南一带,本就有奢靡的销金窟,外面一条街到了傍晚更是热闹非凡,几人没多久就被挤散了,只殷问峥紧握着江棠舟的手,两人这才能够死死地绑在一起。过了桥,江棠舟便随手拉了个路人来询问:“请问这是在做什么呢?怎地这般热闹?”

  “嗐!”那路人扭头看他一眼,上下一番打量,乐道,“这位兄弟一看就是外地人,你就不晓得了吧,咱城中正开灯会呢!明儿个便是乞巧节,这不,咱们这儿的传统,三天三夜的灯会不停歇,你们真是撞上了,等明儿个这里更热闹,还有江南第一美人出来讨彩头呢!”

  “江南第一美人?”江棠舟起了几分兴趣,“这美人得有多美,才得了这么个称呼?”

  “嗬,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路人啧叹两声,道,“恒澜帝你晓得吧?这美人儿可是连他都连声赞叹的!”

  “噗——”殷问峥正饮着壶中水,乍闻此言,直接喷了江棠舟一身。

  江棠舟嫌弃的推他一把,意味不明道:“哦,原是恒澜帝,看来这美人的确不凡——”他转过头,含笑看向殷问峥,“不若我们后日再启程,去看看这连恒澜帝都称美的江南第一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何?”

  殷问峥后背一寒。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叫花子

  “阿棠,你听我解释,我是如何的你还能不晓得么……”殷问峥欲哭无泪,屁颠屁颠的跟在江棠舟的身后,道,“从前我得装嘛!就算夸出了口,那言语必定也非真心,再者说了,早年间我并不识你,不晓得天下原还有如此美人,眼光自然是低得不行……”

  江棠舟走在前头,越听越觉得好笑,听了最后一句,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殷问峥这才发现自己原是被他给逗了,顿时松了口气,语气带上了几分埋怨:“你逗我玩呢?”

  江棠舟摸摸他的耳垂,道:“这不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当得起你的第一美人四个字么。”

  “这我早就忘了个干净,”殷问峥说,“随口那么一言,谁能想到居然有人会拿这个做噱头啊?”

  “随口一言?”江棠舟又扫他一下,“这么说你夸我那些话也只是随口一言咯?”

  “自然不是!”殷问峥拍着胸膛保证道,“夸你的那些话都绝对出自真心,满腔肺腑之言,绝无半句虚假!”

  江棠舟捏着他的耳垂,突然又开始笑出声来——近些日子他莫名其妙爱上了逗弄殷问峥,偏偏殷问峥每次也都配合他得很。

  导致江棠舟都有些怀疑殷问峥是否是故意纵着自己,就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

  不过这种傻不拉几的话,他自然是不会直接问出口的。

  两人好不容易出了人海,到了条稍微不那么人满为患的街道,江棠舟这才松了口气,松开被殷问峥握着的手,掌心已经全是汗了,还有些嫌弃的嘟囔一声:“汗津津的,不怎么舒服。”

  “你嫌弃我啊?”殷问峥又给委屈上了,“阿棠,我发现你现在越发不喜欢我了,莫不是老夫老妻了便倦了?”

  江棠舟便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乖啊,每日里脑子里少想些有的没的,免得装不下国家大事,你可是要心怀天下的人。”

  “心里怀什么天下啊,”殷问峥说,“装一个你都不够的。”

  江棠舟好笑的摇摇头:“你让我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妲己了,有句话叫做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你可知晓?”

  殷问峥:“自然知晓。”

  “那你觉得你像不像那个君王?”

  “不太像。”殷问峥一脸认真的摇头。

  “何故?”

  “不早朝确实是不早朝了,可芙蓉帐暖……却还缺了那么点意思。”

  江棠舟万没料到对方的重点居然放在这上头,顿时步伐一顿,紧接着扭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在大街上。”

  “我乐意让天下人都听到。”

  看殷问峥一脸炫耀、得意洋洋,江棠舟巴不得上前将他的嘴给堵上,最后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你啊……”身边有个严司苒,已经像是带了个娃,如今倒好,殷问峥越发幼稚,活像是另一个娃。

  这个娃比严司苒还要更麻烦一些,毕竟到了帐暖时分,就化身成了狼,将他啃得骨头渣也剩不下了。

  “两位相公,买绢花么?”

  突然入耳的声音吸引了江棠舟的注意力,他往声源处看去,却见不远处有一个挺小的摊子,一位鹤发老婆正站在那里兜售着摊子上各种女人家用的东西。

  殷问峥眉梢一挑,笑道:“我二人可都是男人,买什么绢花?”

  老太婆笑道:“看二位相公仪表堂堂、气势非凡,想来身边不缺女子,应当有了妻儿,来都来了,不如挑个绢花回去,送个自家妻子,乞巧节也好讨个好彩头,让妻子高兴高兴。”

  江棠舟刚要开口,便被殷问峥一下握住了手背:“你这话说得倒也没什么问题,我确实已经成家,且也有了一子。”

  江棠舟扶额道:“你别在外面胡乱说话。”

  殷问峥已经上前挑绢花了。

  江棠舟只好跟着。

  “这只如何?”殷问峥扭过头看向江棠舟,问道,“你觉得这只绢花,贱内可会喜欢?”

  江棠舟扫了一眼,竟是只大红色的绢花,不得不说殷问峥的审美上还是有些问题的。

  江棠舟一顿,将那绢花放了回去,挑了另一只颜色稍微不那么艳丽的,说到:“我看这只要更好看一些。”

  “是么。”殷问峥便望着江棠舟笑,“原来贱内更喜欢这个颜色,成,那这只绢花我便买下了。”

  殷问峥说罢,从袖子里掏出来一袋子银子。

  江棠舟一边扶额,一边又觉得心里头有种隐秘的快乐,天下人都不晓得他们站在这里,是怎样的关系,唯独他们二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