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8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动作一顿,江棠舟微微抬眼,“哦?”了一声。

  听雨忙将听来的话倾述而出:“方才我正在那替爷您洗着茶缸子,突然听到了祯王二字,凑上去仔细一听,他们竟说您要和这恒国的太子成婚!”

  “噗——”江棠舟刚送入嘴里的一口茶,径直喷涌而出,直呲了听雨一脸。

  听雨有口难言,摸着自己的脸颊道:“爷,我没说错吧,这是您的墙根吧?”

  “……”江棠舟拧起眉头,“你听的当真无二?”

  “废话,我方才在那里蹲得脚都麻了!这谣言,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等等,”听雨眼睛一亮,望向江棠舟道,“该不会是那太子自己……”

  “应当不是,”江棠舟神色沉凝,微拧着眉头道,“此话传出来,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毕竟……这看上去,反倒像是在逼凌俞帝下旨。不过……”

  “我虽然不知道和我成亲有什么好处,但定然是有好处的……”江棠舟微微垂眼,思虑片刻后,“听雨,你现在就去帮我请那太子过来。”

  听雨愣住了:“啊?可眼下到处都是你们二人的流言蜚语,若您此刻再去请他上门,岂不是更……”

  江棠舟轻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指不定这谣言就是他散布的呢?倘若是他散布的,就让他自食恶果,倘若不是他……我也得看看,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该怎么去处理。”毕竟,若是要和他成亲,总不能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刚刚一瞬间,江棠舟也可谓是想通了——反正,无论与谁成亲,他既然来恒国走了这一遭,必定是要成的。

  想想那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性格脾性……算了,还是那殷问峥比较合适。

  至少目前,殷问峥也是他唯一没有得罪之人。

  谁知江棠舟这么一等,便从早晨等到了黄昏将至。

  那听雨中途也不知道回来报个信儿,巴巴的在那等着,终于在黄昏时才将殷问峥给迎了过来。

  她是记得殷问峥那张脸的,甫一看到差点惊得魂都没了,还是殷问峥装作不认识她,才把这一茬过去。不过这一路上,听雨可谓是千般万般的不自在。

  好不容易把殷问峥带到了目的地,她猛地松了口气,道:“太子殿下,这便是了。”说完也没去见自个儿的主子,匆忙掩面而逃。

  殷问峥好笑的站在门外道:“听说祯王要见孤?”

  里面应了一声,他这才推门而入。

  江棠舟坐在案几之前,下棋。

  殷问峥眉梢微挑:“你这也看不到,下的是个什么棋?”

  “盲棋。”江棠舟说完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之前我寻能工巧匠为我专门打造的一幅玉棋,可以用手摸来确定此刻手中拿着的棋是什么棋。”

  “此刻局势呢?”殷问峥询他。

  “只能靠记。”江棠舟笑笑,道,“若是记不住,就只能靠摸。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能记住。”

  “我陪你。”殷问峥一屁股坐下去,先是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番眼下局势,方才摸了一子,放下去,便放便言自己这放的是什么棋。

  不过,江棠舟似乎并不信任他,还是伸出手去摸了一把。

  殷问峥“啧”一声:“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怎地还不信我?”

  “夫妻本是同林鸟……”江棠舟顿顿,“但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这人,似乎有些悲观啊。”殷问峥轻笑一声,手下却不动声色的动了一枚棋子。

  他刚一动,江棠舟就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一阵沉默对峙后,殷问峥方才开了口:“我不过试探试探,你这么认真作甚么?”

  江棠舟便道:“所以这宫中谣言,也是你试探试探?”

  殷问峥半眯着眼笑了:“你猜。”

  得,就因为这两个字,江棠舟便猜到了。

  亏他之前还信任他,觉得他做不出这样逼人成亲的法子,却原来是他把他想得太善良。

  “生气了?”殷问峥反握住江棠舟的手,放在他方才想要挪动的那枚棋子之上,道,“你看,我这不是已经帮你放回去了么?”

  江棠舟垂下眼,收敛神色,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算不上生气。”

  因着江棠舟的这副反应,殷问峥反而是有些心虚,忙转移话题道:“你既然差人去请我,想来,那个问题,已是有答案了。”

  “本来已有答案,现下却有些犹豫。”江棠舟淡淡道。

  “别啊——”殷问峥不自在的轻咳两声,道,“同你开个小小玩笑嘛……再说了,我不逼你一把,你怎么会想通其中关节?”

  “那你可有想过,若是这谣言散出,我也不松口,你又待如何?”

  殷问峥更为心虚的撇过头:“我今日一大早便去面见父皇,已求了他将你成亲之人换做我了。”

  江棠舟:“……”

  “反正,我只是个闲人。”殷问峥道,“占了个太子的名号罢了,随时随地这个名号都会丢掉,与你成亲,对他来说亦是有好处的……至少,在几个皇子里面,最适合与你成亲的人,在他看来,也是我。”

  江棠舟半晌不言,过了良久后,才道:“所以你早知你我成亲已是定局,为何还要来寻我,与我做这假模假样的交易?”

  殷问峥只看着他。

  从他的眉眼扫到他纤长的十指,最后没入他那被袖子遮掩的瘦弱手臂。

  片刻之后,轻笑一声,掩下心中情绪,道:“所以,祯王,你嫁么?”

  江棠舟一口饮干盏中茶,淡然道:“嫁。”

第10章 新婚第一夜

  一大早地,江棠舟就被拽了起来。

  自他来到这恒国,房间里的人还是第一次这般多,乌压压的蜂拥而至,说话小声极了,合起来也能成了敲出声响的铜锣,吵得人耳瓤子疼。

  他先是被人如木偶般折腾着换上了一身红袍,然后又开始整理发冠。

  恒国这边,男子与男子本就可以成婚,所以与女子成婚的形制是不太一样的。男子皆着大红长袍,没什么所谓凤冠霞帔一类的玩意儿,更无花轿。双方各自在自己的地盘换了衣裳做了修饰,便骑马共去未来即将生活之地。

  江棠舟在恒国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所以算是“嫁”给殷问峥。

  本来是他自个儿骑马过去的,但一切都收拾妥帖了,才有宫女进来报:“祯王,太子爷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

  江棠舟微微一愣:“他等着我作甚么?”

  这话,到了殷问峥面前,江棠舟又问了一次。

  殷问峥仍拿着自个儿的那玉笛,甩开半遮住江棠舟的下半张脸,道:“正好来宫里跟父皇商量点事儿,顺路过来等着你一起回。”

  这话拿出去,哄骗一下小孩儿可能还行,但哄骗江棠舟,着实是有些吃力了。

  但江棠舟也没说什么。

  并驾齐驱,两人领着送亲接亲的队伍,缓慢的往皇宫外走去。临到了那一堵红墙,江棠舟莫名心潮澎湃——他这一辈子都在想着怎么逃离这个地方,没想到来了恒国,反倒是走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恒国的期间,他可以极少进宫了。

  虽说是太子大婚,但因为太子的地位尴尬,来捧场的人,实属少之又少,就是那凌俞帝,也只捎了个书法来,聊表心意。

  到了门口,特地来送书法的卢沿风便站在那里,着一袭宦官官袍,一双眼动也不动的盯着江棠舟,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往左侧看,便是太子府。

  这太子府略过繁华热闹的主街区,藏匿于城东的一处偏僻小巷之后,往后便是群山。与那些坐落于闹市之中的官员府邸截然不同,这是胜似世外桃源。

  门口贴满了红字,挂满了红灯笼,一派热闹的景象。

  宫中虽是冷清,可百姓却爱凑热闹,四周围了不少的百姓巴巴的望着,想看看当朝太子迎娶的是个怎样的人,左右望了好几眼,却只见到个男人,险些没将自个儿的下巴惊掉,待太子和那新娘入了府,便急忙拉过身边人的耳朵急急讨论起他的性别来。

  江棠舟有些饿了。

  他左右摸索,发现这房间里只得几个干果,吃下去没滋没味的。只能揉着自己的肚子继续挨饿。

  又过了会儿,他听到了动静,浑身警惕起来:“谁?”

  “爷是我。”听雨连忙答了一句,顺便把自己偷来的糕点塞进江棠舟的手里,“爷您铁定饿了吧,这是我从前殿摸来的。那群人还在起哄说让你出去喝酒,不知道为何那太子给您挡了,现在还在喝罚酒呢。”

  按理来说,江棠舟是应该出去的。

  但殷问峥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他就顺坡下驴,避开了这个需要与人交往的情节。

  江棠舟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甜的桂花香在唇舌之间腻开来,他不太喜欢,却因为饥饿感又咬下几口,让肚子好受了一些:“你先出去吧,莫要让人给发现了。”

  听雨别别扭扭的,一步几回头,手覆上了门才下定决心问出口:“爷,你们今晚不会真的要洞房吧?”

  “噗——”

  江棠舟嘴里还在嚼着的糕点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接二连三的咳嗽。

  听雨忙冲过去替他拍背,好一会儿江棠舟才拧着眉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以后这些话,少说为妙。”

  “哦,知道了。”听雨撇撇嘴,偷瞄江棠舟,“那爷,您和他到底要不要……”

  “……快下去。”

  听雨知道今日自己铁定听不到江棠舟的答案了,胸口满溢着好奇心一步两回头的离开。

  因为听雨那句话,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江棠舟都觉得如坐针毡。

  虽然他是肯定不会跟那殷问峥有劳什子洞房的……可是这也避免不了,殷问峥是否会有那方面的想法。

  江棠舟正在胡乱瞎想着,就听到外面一阵哄闹的动静,似乎有人正在闹殷问峥开门让大家一起瞧瞧,但殷问峥不知道说了什么,人群突然一下又全都散开了。耳边的嘈杂声音消失殆尽,江棠舟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去跟那些太子所谓的亲朋好友打招呼了。

  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江棠舟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酒味,难免微微皱眉。

  殷问峥走了几步,近了江棠舟的身。他喝了很多,身上喝得滚烫,眼神却还是清明的,盯着江棠舟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屋子里怎么有一股桂花的香味。”

  “嗯。”江棠舟说,“吃了些桂花糕。”

  殷问峥喉结一动:“喜娘说,得用上你一束头发。”

  “什么?”江棠舟这时才抬起头来。

  他的肤色白皙,在昏暗跳跃的灯光下多了几分微醺的淡红色,那双灰瞳中似乎也跳跃着别样的情绪,徒添几分暧昧。

  江棠舟虽然不解殷问峥这是要做什么,却也老实的接过殷问峥递上来的剪刀,剪了一束自己的头发。

  殷问峥也剪了一束。

  他没说话,将两束头发用红带系在了一起,意为永结同心。

  江棠舟不知道殷问峥做了些什么,只听到他那头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过了片刻后,才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然后他的手里被塞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