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80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别的乞丐都是往人群里不要命的挤,举着自己的破碗想求个铜板或者求口吃的,那乞丐却瘫坐在一旁有气无力的望着人群,脏的看不清楚的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之色,江棠舟莫名其妙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江棠舟饮了口茶,继续关注着那乞丐。想着昨儿个严司苒他们碰上的莫不是就这个人?他便问道:“司苒,你看那处。”

  严司苒顺着江棠舟指着的位置看过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说到:“这不是昨日揍我的那个乞丐吗?”

  果然。

  江棠舟摇了摇头,道:“这乞丐看上去与其他人好像是不太一样……”

  这乞丐虽然不去招惹人群不去要铜板,偶尔有经过他的人却一脚踹在他的身上让他滚远一些,他也显然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妥协的人,抬手便将人给狠狠地推出去,这乞丐确实是会点功夫的,这么一推,便推倒了一大群人。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一群人围拢上来,绕着他便是一顿狠揍,最开始乞丐还有力气反抗,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完全成了单方面被殴打,根本无法还手,一群人泄愤结束后离开,才看到他的脸上除了泥,又混了血。

  乞丐抹掉了脸上的血,仰了仰头,江棠舟还在好奇这乞丐打算做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那群人中有一个走在最末尾的突然腿一歪,竟这般就坐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这下倒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一群人都看了过来。

  那坐在地上的男人不知道吵了一句一声,表情非常的凶狠,被人扶着站起来后就往那乞丐身上扑去,乞丐却是手腕一动,一抹银光闪过,竟见一把匕首就这么生生的削下来那男人的几缕头发,然后插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柱子上。

  这地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沉默之后,那男人便是被吓尿了裤子,起身飞快的跑了,围拢的一群人全都一哄而散,唯恐自己遭了殃。

  乞丐吐了一口血出来,跳脚拔下那匕首,装入了自己的兜里,他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一下子就跟江棠舟对上了眼。

  江棠舟的心猛地一跳——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双眼……

  他知道这乞丐为何这般眼熟了。

  江棠舟皱着眉头便要起身,一旁的严司苒突然喊道:“哎——江大哥,那不是殷大哥吗?”

  江棠舟顺着严司苒的话看过去,却见不远处殷问峥满脸着急地正要路过乞丐的位置。

  “走——”江棠舟随手扔下一粒金豆在桌面上,迅速的往楼下奔去。

  殷问峥还在满大街的找江棠舟。

  他也没想通,自己一直紧握着的那只手,怎么突然就从自己的掌心滑开了,不仅如此,他再转过头时,被挤得连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殷问峥一时间又无法从人群中挤出去,只能顺着人群往前滑走了好长一截儿,才逮着机会从里面挤出来往回走。

  他路过那乞丐时,就已经察觉到他与旁人的差距——他的呼吸太轻了,轻得像是一个习武之人。

  可一个习武之人,又为何会在此沦落为乞丐?殷问峥顿时想到了昨日严司苒等人遇到的事儿。

  虽然殷问峥放了些注意力在他的身上,却也并未把对方放在眼里,所以当他经过对方,突然被对方一掌劈在小腹的瞬间,是微微愣了一下的。

  殷问峥往后推了数步,回头就将自己身上的长剑抽了出来,拧着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乞丐的嗓子像是被烧过似的,沙哑如铜锣般响起来,“我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吗?殷问峥!若不是你,我会沦落至此吗?”

  这熟悉的说话语气,顿时让殷问峥想到了一个人。

  可要将那个人与眼前这个相联系……确实有些……殷问峥皱紧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却见那乞丐突然发难,往前冲来,他手中也举着一把长剑。

  殷问峥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眼前这乞丐,确实如他所想,是他——

  殷问峥抬手相抗,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内力了,如果要比,必定是比不过的。他咽了口唾沫,脸色猛地沉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回恒

  殷问峥没了内力,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无法抵抗的,已经在脑海里思考自己怎么脱身了,那乞丐一剑刺向殷问峥,他连忙抬起手挡了一把,鲜血便从他的小臂落出。

  殷问峥吸了口凉气,那乞丐是分毫不让,紧接着又举剑朝着他的胸口刺来,殷问峥心道自己英明一世难不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还要跟他的阿棠一起共享这河山呢……

  “铮——”的一声!乞丐手中的剑突然断了。

  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殷问峥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乞丐便突然处于劣势,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根本不敢再继续动弹下去。

  “阿棠!”殷问峥连忙喊了一声江棠舟的名字,冲上去,委屈巴巴的将自己的伤口露出来,“我受伤了。”

  “我看到了。”江棠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冷冷的望着那乞丐,道,“卢沿风,既然要做乞丐,就老老实实的做,别再琢磨其他的了。”

  “你——”乞丐抹掉脸上的泥,露出半张脸,确是那卢沿风无疑,“你才是乞丐!我堂堂一国国师,怎么可能是什么乞丐?”

  许是没有了那副人模狗样的样子,他的真实性格也就歇斯底里的暴露出来。

  殷问峥冷冷的看着他,道:“我们已放过你一条生路,都说事不过三,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棠舟愣了一瞬,扭头看向殷问峥道:“问铮,此人不可放过,若是留他祸患人间,以后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于你来说也很不利……”

  殷问峥知道江棠舟是为了自己好,便冲他轻轻笑了笑,道:“放心,我心里自有衡量。”

  江棠舟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才缓慢的将剑放下来。

  谁知道就在两人打算后退的那一瞬间,眼前突然一阵寒光闪过——唰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朝着殷问峥的胸口处飞去。

  江棠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瞬间起立了,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便扯着殷问峥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那枚银针堪堪擦过殷问峥的手臂边缘,只割出来一条很浅的白痕,最后刺入身后的木桩之中,却见那木桩不过一息之间,便已腐烂了大半。

  “好狠毒的心思。”严司苒皱了眉头,道,“殷大哥,看来此人不可放过。”

  江棠舟两眼都已经红透了——他不敢去想方才那银针若是真的入了殷问峥的身体里会是怎样的后果,光是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都有些受不了了。

  江棠舟没有再给卢沿风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封了他的穴道,看向殷问峥:“你还打算放过他?”

  看上去是有些生气了。

  殷问峥便委屈巴巴道:“我是觉得……若换做是你,肯定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江棠舟的气便有些生不下去了——他在为殷问峥着想,殷问峥又何尝不是在为他着想?

  换做是从前的他,当然会给卢沿风再一次机会,可是……可是遇上殷问峥的事情,他只愿小心小心又小心。

  殷问峥轻轻握住江棠舟的掌心,道:“阿棠,我希望你只做你快乐的事情就好了。你觉得可以放,我们便放了,你觉得不能放,我们便不放。怎样都可以。”

  江棠舟叹了口气,闭上眼,下了决定:“杀了吧。”

  殷问峥便二话没说,直接一刀刺入了卢沿风的胸口。

  那卢沿风被封了哑穴,甚至一句求救都喊不出来,徒劳的瞪大了双眼,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满是泥土脏污的身体,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当初在恒国的呼风唤雨。

  一个朝代,真的就这么过去了,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谁也无法阻挡。

  “得先去找个医馆处理处理伤口。”江棠舟看着殷问峥手臂上的伤痕,心疼得很,“你怎么也不注意一些。明明晓得自己没有内力,还这般不注意……”江棠舟说着说着又有些生气起来,他倒不是气殷问峥,而是气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殷问峥何苦落到这样的地步?

  江棠舟眼眶微红,一时间有些挪不开步子。

  殷问峥知晓江棠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便一把抱住江棠舟,轻声宽慰道:“我无碍的,阿棠,你莫要太担心。”

  “无碍?你方才险些丢了命!”江棠舟没忍住声音大了几分,意识到之后又道歉道,“问铮,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害怕……害怕若没了你,那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殷问峥忙将他拥入怀中,“我虽然没了内力,却还有你。今后你便在我身侧守着,有谁欺负我,你替我欺负回去不就好了?”

  江棠舟这才被他逗得轻声笑了笑,说:“你怎能这么说……再说了,你可是皇帝,哪里需要我的保护?你那么多的锦衣卫呢……”

  “我身边能保护我的人再多,也比不过一个阿棠啊。”殷问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成了,别担心我了,我也只是一时不小心,谁能想到卢沿风那么骄傲的人会沦落到这个模样?”

  殷问峥说完,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他在我记忆之中一直都很……”

  “他活该。”江棠舟现在对他可没有什么泛滥的同情心,“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伤口吧,别在这里想别人了。”

  “这不是跟我们阿棠学的么,”殷问峥贫嘴道,“做什么事情啊,都先想着别人。”

  江棠舟便瞪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了——但不可否认,心里却暖烘烘的,至少这个人,是真真正正的在为他考虑。

  他很幸运,能够遇到殷问峥。

  两人找了个医馆,打算处理一下殷问峥的伤口。

  殷问峥看着江棠舟一脸心疼的模样,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好似江棠舟越心疼自己他越高兴似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伤口怎么样了。

  江棠舟便狠狠地瞪他一眼:“我不知有什么可乐的,身上被剑豁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口子,你却在这里跟个傻子似的乐,我看着就心烦得很!”

  江棠舟说完,也接过一旁的绷带,在殷问峥的身上狠狠地缠了一圈,道:“就该伤得更重一些,免得你在这里乐,看得人心烦得很。”

  “你舍得么?”殷问峥被江棠舟勒了这么一下,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调侃道,“就怕我真重伤了躺在床上,某人却要哭天抹泪,毕竟寡可不好守。”

  “呸呸呸!”江棠舟的手掌打在殷问峥的嘴上,道,“这些晦气话你少说一些成不成?听得我是心惊胆战的!”

  殷问峥冲江棠舟一挑眉,道:“你看,某人这不就急上了?”

  江棠舟被殷问峥这话堵得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气得拿绷带再帮他多缠几下,力气又下得极大,疼得殷问峥太阳穴直抽,又不敢叫疼。

  毕竟现在江棠舟正在怒火上,他可不敢往怒火上撞。

  自从江棠舟身体见好,脾气却一天更比一天大,偏偏对着别人如沐春风和风细雨,对上他时又电闪雷鸣,让殷问峥心中一方面吃味,另一方面又喜滋滋的,这恰好说明了江棠舟愿在他的面前袒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他们都彼此信任至极。

  殷问峥愿意看江棠舟生气,这样才能说明他是鲜活的。

  如今再回想当年他们的初见,殷问峥觉得很神奇,他们彼此都变了,又仿若彼此没变。

  谁能想到当时死人漠中潦草的一面,后面竟会有如此深的纠葛,竟会成为对方最割舍不下的牵挂。

  殷问峥包扎完,江棠舟付了银子,两人刚从医馆出来,便被一大群衙门的人给团团包住了。

  有个乞丐站在最前面,指着他俩说道:“官爷,就是他俩,方才一刀杀了个乞丐!那也是条人命啊!”

  有个领头的便道:“二位请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殷问峥眉头一皱,刚要拒绝,江棠舟便将他给拦住了,道:“不过是走一趟罢了,又出不了什么事儿,走吧。”

  殷问峥强忍着不耐烦,跟在了江棠舟的身侧,两人被人围着,不像是犯了罪,倒像是被人护卫着要去什么地方。

  江棠舟一路上闲庭散步,被看着送到了衙门。敲响了升堂声,县太爷高坐在上方,盯着下面的两个人,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台下何人,所为何事?”

  乞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人,这二人杀了人!”

  殷问峥和江棠舟悠悠闲闲、懒懒散散,膝盖都未曾弯一下。那县太爷眉头皱得极紧,他没说话,一旁的师爷反而道:“大胆刁民,见到县太爷还不下跪!”

  “你配我跪?”殷问峥眼皮子一抬,冷笑一声,道,“这人口中所说的乞丐,我们之所以动手杀害,不过是因为他是朝廷重犯。”

  县太爷猛地站起来:“朝廷重犯?你可知胡说也是要打板子的?!”

  殷问峥已经非常不耐烦了,眼看着便要发作,江棠舟叹了口气,拉了他一下,将卢沿风的情况说了一遭,那县太爷还是不信,指着两人鼻子便要喊大胆,岂料“大——”字刚出了口,便有人被护着走进来。

  江棠舟往后看了一眼,是他们先前经过的州府的知府大人。

  那人先是指着县太爷的鼻子气得半天没说话,然后才猛地跪下去,一看知府的动作,众人全都傻了眼了,听到下面的一句话,更是吓得腿软。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