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 第128章

作者:群青微尘 标签: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一面说着,玉乙未忽而声音变了个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卑贱的蝼蚁,人蠢技钝,若此时真被困于那血气浓重的邸店中,不知该会何等绝望。

  他会盼着有人来救他,同样的,此时旅舍中也定有门生希望有人能回应这期待。

  “对,只要有人希望如此。哪怕是仅救出一人也好,我也要去。”玉执徐垂下眼眸。

  手掌倏地松开,覆在眼上的温热消失了,夜风一扑凉飕飕的。

  “…执徐?”

  玉乙未猝然睁眼,翻身低嚷:“…执徐!”

  无人回应他,视野中空空荡荡。身旁的瓦片凌乱地叠着,似有人方才正飞踏而过。

  残月清辉落满街头巷尾,凄凄寒寒的茫白一片,也落进了他心里。

第171章 (三十一)浮生万日苦

  凌空现出一道凌厉的剑光,有如贯日白虹般飞速落下。

  栗紫夜色中,天山门的雪袍格外灼目。玉执徐拔剑疾出,剑尾重重磕在刺客们的后颈,或发力以剑面拍在脖颈处,每一式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顷刻间,立在二楼的刺客便被放倒数位。

  有刺客眼尖瞥见了他,摸出挂在脖上的陶哨吹了起来,尖刺哨声划破夜空。于是一院的漆黑群鸦如转醒般骚动躁乱,人人拔出腰间刀剑,焦灼对望。

  “偷袭!有人偷袭!”

  要刺客们喊这话也忒古怪了些。黑衣罗刹闻言猝然回首,却见空里一剑翻来,直直朝着鬼面劈下。玉执徐一脚踏在阑干上,猛出一剑飞向他。这一冲看着莽撞横冲,却冷静从容得很,料是颜九变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但见皎皎月色中有一抹浮萍似的白影飞起,剑影如骤雪般铺天盖地落下。风里先似是泛起涟漪,旋即掀起狂涛骇浪。颜九变浑身一凛,十指收张,原先伏在后堂中的千百条银弦飞起,如蛛网般收罩向持剑刺来的玉执徐。

  玉执徐眉关紧蹙,虎口微发了些汗,他握剑握得太紧,湿热间略略生疼。他知道这银蚕丝的厉害,玉丁卯便是被这玩意儿绞成了肉糜。寻常的蚕线是碧绿花黄的,可这出自颜家的银弦既柔且刚,胜似入肉利刃。

  银线荡过,掀起阵阵烈风。帘栊七零八落,布片如雨纷零,网石盖子迸裂,砂石飞走。从檐角又跳下几个刺客来,有的端着铜火铳,有的使着锡钯,杀气腾腾地袭来。

  分明是生死攸关之时,可玉执徐却觉身轻心宽,一面躲闪出手,恍惚间竟忆起往事来了。他不忧心深入敌阵的自己,心里却惦念着玉乙未。方才那人还在抖颤,两眼盈满震怖。这也怪不得他,玉乙未直到昨日为止还不过是个爱混日子的懒怠弟子,要他一下便面对血债累累的候天楼刺客,着实是件难事。

  “怎的还有个天山门弟子?”颜九变旋踵避过玉执徐的剑锋,微笑道,“本以为是条漏网之鱼,没想到竟也是个蠢的扑火飞蛾。”

  玉执徐冷淡道:“并非自投罗网,不过身中有胆罢了。”

  顷刻间,玉执徐下盘旋了一旋,抬膝飞踢,一式“黄蟒摆尾”就将身旁袭来的刺客踢落,恰似红焰翻舌,白花盘身,转眼间便深入群鸦似的人影中。

  有刺客辨出了这身法,惊诧下嚷道:“北派少林?”

  颜九变杀起人来麻利,是对武学却是一知半解,故方才看了还未反应过来。此时有人道破,立时便勾起他的记忆来。在他幼时,便是目睹了左不正一人力敌北派百千人,方才愿入候天楼的。如今玉执徐身法虽看似是天山门招式,却分明融着少林风骨,愈发相得益彰。

  纵使身边围着凶神恶煞的十数人,刀光剑影如雨交织,玉执徐的神色依然清清冷冷,仿若入无人之境。一旁被绑缚的天山门弟子已然看直了眼,瞠目结舌地哑口无言,有人回过神来挣动,却又被一旁的刺客踹着脊梁踢到地上。

  “我想起来了。”颜九变冷笑,“北派少林乱山刀,一个被楼主毁去的破落门派,也敢在我面前显摆?现时北派是由吞日帮撑着罢,可惜也和烙家结下了梁子,闹得不可开交,归根结底不过一群废物罢了。”

  玉执徐面不改色,淡淡道:“即将要取你项上人头的,便是你口中的这‘废物’。”

  话音落毕,空里便鞭来一剑,这一剑既融着天山门的狂风骤雪,又劈山斩石似的雷霆铿锵。颜九变用银蚕线去抵,先时缠了几匝,后来竟被齐条切断,瞬时迸裂四散。

  颜九变霎时心下一惊,他与天山门诸人对过阵,不得不说玉执徐真算得一位佼佼者。扎实牢稳的底子,淹会贯通的机灵悟性,加上淡冷从容的做派,几番交锋竟也不能从其手中占到几分便宜。

  在剑锋即将劈到颜九变鼻梁骨前,从旁伸来一支铜鞭堪堪格住剑刃,水十二手持铜鞭,挥得虎虎生风。

  此时庭中似是唯有那片雪白熠熠灼目,刺客们飞扑而上,无暇再理捆倒在地的天山门诸人。个个腾手舞刀弄枪,堂中一片刀光血影。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抵人多。玉执徐再是神兵降世,也力有不逮。何况他出手时常看着分寸,候天楼刺客们却求招招毙命,猛攻他要害,几番下来雪袍上擦出几道血口,有殷红血色在衣上洇开。

  颜九变冷冽地开口:“杀了他,不必留活口。”

  剑锋擦过面颊,鲜血溢满了半张俊秀面庞。即便是对着副死局,玉执徐的神情依然是恬淡的,仿佛一切尽在指掌之中。

  玉执徐握着剑,凛若秋霜地立在恶鬼群中,目光遥遥地飘向火光里朦胧的黑衣罗刹,忽而开口发问。

  “你还记得北派乱山刀么?”

  颜九变先是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问自己,遂冷笑道:“记得又如何?你不会是来寻仇的罢?你是少林永定派的,你们派本就卑弱,就算被左楼主灭了,也是弱肉强食的理。不过你就算来寻仇,这儿也该是你的墓穴。”

  玉执徐一言不发。恍惚间他想起过往的自己,以前玉乙未总缠着他问他的真名,可他一次都未与乙未说过自己的过去。他未进天山门前是北派少林永定的人,乱山刀李枯藤的后人。左不正曾在他面前轻巧地拧下他爹的头颅,唇角噙满笑意。那女人的残虐与任性仿佛刻在骨子里头,纤纤玉指正似夺命利枪,而那时他尚且年幼,只能抖索着在暗处看着夜叉将他爹的脖颈有如粔籹般一圈圈拧着,绞出汩汩血水。

  不知多少个年月,他都在惊遽与苦恨中消磨。对候天楼的恨意每日每夜都愈发叠累,最终化作一股噬骨之痛。哪怕是最能静心平意的玉女心法也止不得这切骨恨意。玉执徐能装得副琨玉秋霜的模样,心中却时刻翻涌着不息的骇浪。

  而如今他终能站在此处,挥剑斩向仇敌。胸中似涌着沸水烈焰,狂风恶浪。

  玉执徐道:“我知道。”

  颜九变皱眉:“知道甚么?”

  “我知道自己今日会死。”玉执徐缓缓抬起剑,那淡然无澜的面庞上似是泛起些微涟漪,他反笑了一下。

  “但今日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救人!”

  电光石火之间,剑刃倏地抵住四方来袭的刺客。只听得刀剑相撞嗡鸣,阵阵心惊。玉执徐一手神速探出,蚂螂点水似的撞上刺客握刀的手腕,拈花翻叶似的把刀柄夺在手里。现时他一手持刀,一手执剑,正是一副英气凌人之姿。

  一瞬间,玉执徐左右开弓,双管齐下。右手使的是天山剑式,有如流风回雪,左手用的是乱山刀法,正似山崩地裂。少林永定中的弟子常使单刀,使双手刀的寥寥无几,玉执徐算得一位。如今剑到时雪虐风饕,刀行处地动山摇。

  肩膊因挥舞刀剑而酸胀不已,骨节咯吱摩挲作响。玉执徐如浪中白鱼般在乌压压的刺客群中进出拼杀,直逼颜九变,他只觉身上擦磨愈甚,血也淌得愈来愈多。

  真是奇怪,这是他最后一个报仇血恨的机会,但他却甘心任其过去。玉执徐朦胧间想起了他的搭档,玉乙未。他比玉乙未入天山门早,本早已位列三珠,却因将玉|珠拱手让与他人而自降一阶。那时他觉得玉乙未就是个糊涂蛋,懒骨虫,却仍默不作声地帮着收拾烂摊子。

  直到有一日,正当风和日晴时,他俩在静堂边值守。玉乙未打着呵欠瘫成一团,百无聊赖地问他:

  “喂,执徐,你真名叫甚么?”

  “与你…无甚关系。”

  玉执徐拭剑的手略略一顿,凝重却平淡地道。

  “哼,一听便是有深仇大恨的。要藏掖着家世不与旁人说。”玉乙未懒洋洋地嬉笑道。这话倒真戳着了玉执徐心中痛处,他一时哑然无语,怔怔地望着玉乙未。

  玉乙未叼着落霜的叶片,煞有介事地道,“嗯,我家倒寻常得很。我娘早死了,剩个脾性火爆的老爷子。我生得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不过我觉得这样便不错。这世上凄惨的人多着哩,我能是个凡人,便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这话玉执徐听得既不解又好笑,凡是人总该有些报复欲求。有人盼着生于银屏金屋,有人求誉满天下,可这懒骨头竟说出一番无欲无求的话来,着实教人费解。

  玉乙未凑过来,喜笑颜开地揉他紧蹙的眉心:“嗐,你到哪儿都摆着副死人脸,凡事别想这么多,同我一般只惦着吃喝睡足不成么?我听闻你过几日过生辰,想要兄弟我送些啥?”

  自家中惨祸发生以来,玉执徐无一夜安寐,更无暇去分心自己的生辰诞礼。此时遭玉乙未一问他反倒有些茫然,摇头道。“不用。”

  玉乙未已懒懈地躺趴下,睁着一只眼冲着他笑,“既然如此,我倒省了送礼功夫啦。”他想了想,认真道。“那便祝你一事罢,道个贺尽番心意。”

  “什么?”

  漫天飞雪里,檐下风铎清脆撞响。玉执徐侧脸去看他,雪片落在掌心中,在暖热中很快融作小小的水渍。

  玉乙未笑道:“…祝你成为和我一样的凡人!”

第172章 (三十二)浮生万日苦

  当时的自己似是因这话而动容,但如今想来此话已成夙愿。

  心中思绪万千,玉执徐深呼一口气,瞬息间刀剑如雨疾出,逼退数名刺客。在天山门度过的这些年月中,不知何时仇苦已如冰雪消解。不论是与天真纯粹的小师妹相处,抑或是与仿佛生来便不知愁为何物的玉乙未同行,都令他心中泛起欢愉的涟漪。

  他想起说是不会送他生辰礼,却仍屁颠老实地在雪溪边捞金鲫和癞刺要给他煮着吃的玉乙未,在雪窖冰天里往池上凿冰,鼻头冻得彤红,还险些掉进剑冢里。后来癞猴儿没捞成,玉乙未便冒着挨西巽长老藤鞭痛打的危险下山去给他买蜜酒吃,从天梯下去走了大半夜。

  玉执徐向来是不苛求何事的,唯一教他惦记着的便是候天楼的杀父之仇。

  可现在他心中又多了一件渴求之事,那便是做个同玉乙未一样,只愁吃喝、酒醉今宵的凡人。

  剑刃密如雨落地向玉执徐袭来,在臂腿上留下血痕。天地界限仿佛再不分明,昼夜交融,化为血色。玉执徐在刺客群中奋力冲杀,只觉自己有如怒海孤舟,伶仃沉浮。

  檐上忽地多出个人影,是手弹脚颤的玉乙未。他在心中唾骂了几遍自己,终于鼓起八辈子的勇气爬到邸店檐上,第一眼便落在在后堂中挥舞刀剑的玉执徐。鸦群似的刺客围着他厮杀,尖利的剑刃划破雪袍。血点纷落,滴在青砖石上,像一串盛开的杏梅。

  玉乙未浑身震颤,他头晕目眩,临阵脱逃的耻意愈发明晰。他抖索着从怀中掏出那捆镖枪头,颤抖着对准捆伏在地的门生们。

  “别怕,别怕…”玉乙未心中默念,张皇下又开始背起玉女心法。玉执徐尚且在豁出性命搏杀,他不能心生怯意。

  他在心里将门生们描画成酒席上的大白釉壶子,总算镇定了些,将镖枪头扣在三指间。满堂的刺客皆被玉执徐引去注意,他得早些将门生们的绳索划断。

  镖头飞出,有如点点寒星,转瞬射向天山门生。玉乙未这会倒办得稳实,一下便将捆倒在地的门生的绳索划开,有些机灵的赶忙爬起身来往墙外翻去了,有些拔出剑来冲往刺客群中,欲帮玉执徐一把。

  但听玉执徐嘶声吼道:“——跑!”

  霎时间,非但是天山门弟子,连一堂的刺客皆如潮水涌动。一方如鸢鸟,一方似幼兔,有些跑得及的已往幽邃街巷中溜去,走不及的被刀剑当胸刺穿,带起点点血花。

  玉乙未愣了一愣,却见夜色里忽地冒出一张鬼面。有个伏在二楼刺客倏然抬头,撞上了他的两眼。

  完了,他被发现了。

  心里只来得及敲起一瞬的警钟,玉乙未便忽觉额角一痛。似乎有个石块似的暗器飞上来,撞在他的头上。旋即是铺天盖地的钝痛与坠落感,玉乙未从檐上猛地坠了下来,狼狈地滚在地上。

  整个脑袋被撞得嗡嗡作响,像百来只铜钹在耳边合声鸣奏。玉乙未昏头胀脑,只觉视野一片血红。头上裂了个口子,汩汩地涌出血来。那暗器打得他眼冒金星,只觉天地都在转。

  玉乙未晕乎乎地爬起身来,挨着墙喘了一阵,往半开的门隙里望了一眼。玉执徐仍在独力与刺客们周旋,可他也难以支撑,脚下分明染了片刺目血迹,道袍上艳红一片,怵目惊心。

  “外头似乎有不少耗子,分几个人去逮。”颜九变抱着手,沉冷地道。刺客们听令转身,跳出檐外。黑衣罗刹以悲悯望着被围困的玉执徐,如此愚不可及的一个人!若是视这群技劣迂曲的天山门生于不顾,他还能在暗里伏息一二年,养精蓄锐,再向候天楼复仇。可惜如今一切付诸东流,这叫玉执徐的门生今夜必得葬送于此。

  玉执徐已抛却先前那副沉静模样,他低吼出声,浑身浴血,以疲惫的身躯意图突围,有如日暮途穷的困兽。可他始终无法挣脱群鬼的撕咬,离黑衣罗刹仅有一步之距,却似是隔着千里之遥。

  颜九变微笑道:“还有甚么杀手锏,尽管使罢。”又转首望着低矮的院墙,道,“抑或是待你们门内的好伙伴被捉过来,你看着他们挨刀剐的模样,再给我看个乐子。”

  话音未落,头顶忽地像是罩上了一层阴云。颜九变倏然一凛,抬头望去,却见这浑身是血的道士有如花豹般飞蹿腾身,气势汹汹地执着一刀一剑向他跃来。玉执徐拼尽了全身气力,膝腿仿佛要折断般霎时发力,踢踩着身前刺客的胸腹有如走梯般往上蹿,恰似奔涌飞泉般向颜九变飞扑而来。

  黑衣罗刹慌忙间操动银蚕线,一把圈住玉执徐两臂。这弦线削铁如泥,遑论脆弱骨肉。可玉执徐瞬时伸臂一悬,把住银弦绕过他脖颈,刹那间颜九变只觉那凉冷蚕线圈住颈项,犹如游蛇般正缓缓收紧,顿时惊得冷汗乍出。

  现在他们正形成一副僵持态势。若颜九变收紧银线,绞断玉执徐持刀剑的两手,也必然会拗断的自己脖颈。

  玉执徐淌血的口角淡然地上扬,他喘息着按住颜九变,道:“这就是我的…杀手锏。”

  颜九变两眼凸瞪着玉执徐,气得噎着说不出话。他杀惯了人,知道这弦线如何锋利,自然也知道自己若头颈微动,脑袋定会兀然坠落。没想到区区一位天山门三珠弟子竟有这般能耐,既牵绊着候天楼诸人,又能反将他一军。

  玉执徐牵着颜九变的脖颈,制着他站起身来,同时厉声对周围刺客威胁道:“退下!方才出去的也让他们回来!”

  黑衣罗刹算得是候天楼中必不可少的一位,颜九变更是在金五走后左楼主钦定的下一位少楼主,因而众刺客听这一喝,倒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对视无言,只余涔涔冷汗。

  颜九变虽被箍住脖颈,依然冷冷一笑,“你以为这便能威胁我么?候天楼刺客都是出生入死惯了的。”

  玉执徐淡淡道:“我不过是失却两只手,而你却得掉一颗脑袋,你也觉得这是件好事么?”

  颜九变咬牙切齿,倒是不敢真动。玉执徐挟着他往门边靠去,刺客们也凝神让步,不敢上前。虽被挟着,颜九变却分明听得身后人愈发剧烈的喘息,玉执徐流血伤重,想必不能支持太久,于是他心里略有了些定数。

  玉执徐一步步地挟着他后退,黑衣罗刹也一点点地在心中算计。

  夜风沁凉,虽是近夏的时节,却分明半点闷热感也无。玉执徐只觉脚步沉重难抬,身上衣衫湿透,温热的血自身躯中涌出,又很快转为彻骨寒凉。血液流淌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生命与意识在流失,他将不再是玉执徐,而将成为一具枯朽的躯壳。

  还有几步,他便能退出这曾掀起腥风血雨的邸店,让如今仍存活的天山门弟子脱逃。

  可一切似乎已经太晚。远处似乎亮起微弱的火光,旋即是划破长空的尖锐呼啸声。玉执徐在昏沌间忽而感到了钝痛,一点撕裂般的痛楚在背上绽开,如同漩涡般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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