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将军后朕有喜了 第44章

作者:江色暮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架空

  父亲听着,往往冷笑,可叔伯们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

  燕云戈看了,知道他们顾忌在顾忌什么。

  倘若皇帝昏庸□□,他们揭竿而起,那是英雄豪杰,最差也能赖上一个“枭雄”名声。可皇帝无过错,他们一旦做些什么,就是乱臣贼子,天下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哪怕真的事成,也是燕家吃肉,他们喝汤。除了郭牧那一家子缺心眼,其他人不得好好掂量掂量?

  燕云戈相信,天长日久,自己总会磨去长辈们的心思。叔伯们退却了,父亲也孤木难支。

  再说,三皇子在的时候,父亲不也只想好好为官为臣吗?只是后来三皇子去世,皇长子势弱,小殿下又年幼,才让父亲逐渐心大。

  他已经在家族和天子之间做出选择,成为一个让父亲失望的儿子,可陆明煜给他的回报是什么?

  一杯毒酒。

  恢复记忆之后,燕云戈只剩下一个念头。

  皇帝不可能信任他,不可能信任燕家。两边原先就是生死之仇,那么燕家自然不能不动。

  虽然后面的事证明,燕云戈那会儿的想法是错的。但当初,他并不知道自己未来又会转换心思。

  他重新做出选择,这一次站在家族一边。而他的“死”,也给原先打退堂鼓的叔伯们敲响警钟。

  于是有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事:燕云戈出长安,带着宁王归来……这是真的,可同时,燕云戈也与魏海见了一面。

  他们所谋太大,魏海又不是郭牧那样完全盲目跟随燕家的人。所以在魏海面前,燕云戈不可能说实话。

  他结合了自己此前“诈死”的事,告诉魏海:“此前数月,我奉天子之命,去查先帝二皇子、四皇子。原来先帝生时,还留下一枚兵符。有那兵符,就能指挥长安禁军。如今兵符不知在谁手上,依我查的结果,多半是二皇子——魏海,陛下有令,要你带两万人,悄然往长安去。届时一旦二皇子有所异动,这就是一支奇兵。”

  他甚至拿出了皇帝的“手谕”。

  面对这样的铁证如山,魏海没有不信的道理。据他所知,皇帝与燕家关系亲厚。一旦长安禁军出错,皇帝向燕家求助是理所应当的事。再说了,如果燕云戈的话是假的,他们召这么大一批军队去长安,就是要谋反了!再给魏海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往这里想去。

  燕家连“自己人”都算计了进去。

  哪怕魏海未来发现真相,想要反悔,也来不及。谋逆的事他已经做出来了,空口白牙一句“燕家骗我”有谁会信?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安安生生继续造反。

  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宁王的“怪病”。

  如果有姜娘子老家的人见了如今的宁王,一定要惊讶。

  姜家女郎生下的分明是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婴!也因此,这家人动了找到孩子那明显非富即贵的父亲、为自家谋个好前程的心思。为何不过一载,孩子就成了白发白肤的“妖邪”?

  可燕云戈在谋划今后的时候,清楚地提出:“皇帝已经知道小殿下在北疆府中。一定要给他一个合适的、让燕家对小殿下的存在隐瞒不报的理由,才能让他不至于立时对燕家下手。”

  那么,除了“燕家图谋不轨”之外,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孩子生来有异,无法见人”了。

  为此,燕云戈北上的时候,除了伪造的手谕,还带着一种特殊药物。

  将药物化于水中,再将身体浸泡进去,就能让肤色变白。如果药物再浓一些,甚至能洗去头发、眉毛的颜色。

  这原本是前朝妃子用来邀宠的宫廷秘方,最先是出自某个丹师。后来机缘巧合,落在燕太贵妃手中。如今听说了燕家有意扶自己亲孙子上位,太贵妃自然毫不犹豫将其交出。只是她还是叮嘱:“这药用上一次两次,于身子无碍。次数多了,就要有损心脉。”

  燕云戈应了。他在北疆给婴孩染上一头白发,原本是为了万无一失,防备回长安路上被谁看见。可真正回长安时,出了另一重意外。

  孩子的发根已经有了隐隐黑色。

  是故那天在福宁殿,陆明煜要靠近宁王,燕云戈将他挡住。

  离得近了,可不得被他看出破绽?

  好在陆明煜被宁王的状态震懵,见燕云戈阻拦,也只当这是燕家心寒,再不想自己靠近三弟的儿子,于是黯然神伤,并未多想。

  再往后,燕家得到喘息之机,只等魏海带着兵马到来。

  两万人,比起长安十万禁军,说来是少数。但无论燕正源还是燕云戈,都曾参观过长安禁军操练。如果说燕家军是在草原上历经风雨洗礼的狼群,长安禁军就是在锦绣堆里比划刀枪的绵羊,根本不构成威胁。

  至于名声。虽然做出这等事,燕家已经不打算要名声了。但于情于理,也得有一些理由去堵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这也好说,最简单的三个字,“清君侧”——至于这当中“误伤”了皇帝,就纯属意外了。

  这就是燕家的全部计划、打算。燕云戈曾经是整个方案的策划、执行者,如今,又要亲手将其推翻。

  在魏海面前,他说“说来话长”,但接下来的也不是实话,而是:“我们此前中计了。那封手谕,并非出自天子之手!”

  这话半真半假。手谕的确是伪造,但伪造它的就是魏海面前的人。

  魏海听到这话,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瞳仁骤缩,身体一震,几乎晕厥:“怎能如此!”

  燕云戈冷静地说:“此地离长安还有颇长距离。”两万人行军,又要隐秘,怎么可能快得起来?“在皇帝发现之前回到边城,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魏海咬牙,死死盯着燕云戈。

  半晌,他蓦然回头,吩咐自己的亲卫:“快!今夜开始,我们回去!”

  亲卫摸不着头脑。再往下,士卒们更是莫名其妙。

  他们之前隐隐知道,自己这次去长安是要“救驾”的。可如今,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话虽如此,上头的命令依然要听从。

  士卒们怀揣着一肚子疑问走了。一晚上,所行不过数十里。

  燕云戈看在眼里,虽心急,却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又去找魏海,说:“兴许还会有人来找你。”郑易和郭信虽然之前被他绕去错误路线,可以郑易的脑子,恐怕最多不过半日就能反应过来。那边人数少,赶路方便。最迟今晚,最早当下,他们就要赶上来。

  燕云戈可以想到那两人的态度。

  很后面想想,他从醉花阴回去那天,阿父明显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而知道他态度发生转变的,唯有一个郭信。

  可郭信又不会有找阿父谋划的机敏。依燕云戈对他的了解,他最有可能做的,是去找郑易,把燕云戈大骂一顿,再撺掇郑易一起与他断交。

  至于郑易。他知道之后,会是什么考量,做些什么,呼之欲出。

  他们之前就“阻止”了燕云戈一次,让军队平白前行了十数日。到如今,又要来阻止燕云戈第二次了。

  好在他们面对的是魏海。如果在燕家军将领中列一个“原因跟着燕家一条路走到黑”的单子,郭牧一定排第一,魏海则排在最后。如若不然,当初被留下守边的也不会是他。

  听燕云戈这么说,魏海看他一眼,抽一口旱烟。

  “无论他们是谁、说什么,”燕云戈继续说,“你都不要相信。用最快的时间,带着人回去。否则的话——”

  “少将军,”魏海打断他,“你背上的伤,是谁打的?”

  燕云戈一顿,不动。

  魏海冷笑两声,说:“不管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我魏海绝不可能谋反!”

  燕云戈眼神闪动一下,说:“如今便是要让陛下相信这个。”

第45章 追杀 “魏将军,如今便看你如何选了。……

  给魏海打过预防针, 燕云戈不再多说。

  白日休整,大多士卒都就近找棵树靠着。燕云戈却不同,他背上有伤, 虽然出长安时换了药,但几日奔波下来,伤势非但没有好转的趋势,还愈发严重。

  魏海都能看出他状况不对,何况他自己?

  与魏海说话时, 他还勉强忍耐。但如今所有人都休息了,无人看他,疼痛立刻攻占了他的思绪。

  他抿着唇, 找了片还算空的地方盘腿坐下,闭上眼。虽然身体疲倦到极点,可疼痛与诸多思绪叠加,让他意识仍然紧绷。

  他想到郑易他们随时会出现, 自己到时候会如何应对。想到魏海兴许已经猜出真相,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只要想要活命, 他就必须与燕云戈当一路人。想到……

  陆明煜。

  那夜潜入福宁殿里, 原先只是想知道天子是否无恙。可后面陆明煜醒来, 事情便超出燕云戈控制。

  燕云戈记起天子朝自己怀里靠来的样子。他还是那样信任燕云戈,还是在因那杯毒酒而悔恨愧疚。

  燕云戈待他好些, 他便以为自己在做梦。

  燕云戈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在这同时,他又忍不住想:假若魏海顺利带着这些人回到边城,我回长安,只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去告诉陆明煜,毒酒的事就过去吧。到时候, 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的?

  皇帝一定会欣喜。他们也许回不到永和殿那几个月,可燕云戈原先也不是“云侍君”。他们是君臣,也是情人。天子体质特殊,或许有朝一日,他们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太过贪婪无耻,可燕云戈还是忍不住往上思量。

  身体的热度更高了,伤口的炎症让他头脑发晕。又兼到了六月,天气愈发炎热。呼出的每一口气,就都让燕云戈觉得滚烫。

  他意识逐渐昏沉,不知是要睡还是要昏。就在这个时候,原处仿佛传来嘈杂动静。

  “将军,将军——!”

  是小兵在叫喊。燕云戈眼睛仍然闭着,他能听到那报信小兵踩过矮小植物的声音,听到魏海起身的“哗啦”响动,可他很难睁眼。思绪成了胶着的一团,像是有人将他放在烈火上炙烤。眼睛无比颜色,耳朵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嗡嗡”作响。

  燕云戈与自己做着斗争。在这过程中,魏海听完了小兵的汇报。

  他面色几番变化,转头去看燕云戈。这一看,见燕云戈嘴唇发干、发白,面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前一刻,眼睛还闭着。等到自己看他,燕云戈忽而睁眼,瞳仁黑沉沉的,与自己对视。

  魏海便当他同样听过小兵的话,此刻问:“少将军,您看——”

  说到一半,恰好燕云戈撑着身子站起。动作间,身体踉跄一下。

  魏海闭嘴了。他意识到,燕云戈的情况,恐怕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糟糕。

  但正在魏海心烦意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的时候,燕云戈来到他与小兵身前,嗓音微哑,问:“怎么回事?”

  ——合着没听到。

  魏海心中更乱。他瞥一眼小兵,小兵会意,又朝燕云戈报:“将军!我们抓住了几个人。”

  燕云戈眼皮一跳,原先混沌的脑子瞬时清晰,剩下一个念头:有人见到这支队伍了!不行,要把他们带走。

  他并非滥杀之人。但对方一旦把这件事说出去,死的就是燕党上下。所以,哪怕不除掉那些人,也要将他们带往边城,终身不得离去。

  正想到这里,小兵又开口了。这一次,从他嘴巴里冒出来的是一个更大、宛若惊雷劈落的消息。

  他说:“他们见了我们,却不惊慌,而是惊喜。”

  燕云戈微微一怔。

  小兵道:“其中那个领头的说,他是晋王世子。只要我们救他、护他,往后重重有赏。”

  燕云戈、魏海:“……”

  魏海方才不说话,这会儿却忍不住开口,说:“晋王世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云戈知道得更多一些。当初天子不知自己有孕,只当他是病重垂死。为了燕家考虑,他召诸王子进长安,预备从中挑选太子。

  这是五月初的事。如今到了六月,却仍然没有一个王子抵达长安。因皇帝病重,整个朝堂都处于低压之中,平日无人提起此事。不过,细细想来,其中是有不对的地方。

  若说有几个王子是因路远才不好抵达,距离长安最近的晋王子却不该有这个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