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将军后朕有喜了 第60章

作者:江色暮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架空

  最初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很快,天子派出的将领出了长安。正是陆明煜在琼林宴时第一个点到的侯杰,这也是个早前与燕家共立武将之列的老将了,早年同样多次在战场立功。他的副手,则选了年轻些的将领,同样是与燕家无关之人。

  他们离开长安的时候,轻车简从。北疆原本就有大军镇压,早前虽然吃了败仗,但人数仍在,不必再从旁处调兵。

  人少,速度就快。五月初出长安,下旬即到。

  可那位乌苏可汗的速度比他们更快。在侯杰等人赶到的时候,乌苏可汗已经以赭城为根据地,又向外延伸,一连攻下数城。

  面对新来的将领,乌苏可汗也并不畏惧,而是再度出战。

  数场战役下来,侯杰,包括艰难下地的魏海,都提到同一件事——

  此人必有古怪。

  对大周将领来说,关于乌苏可汗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对乌苏可汗而言,大周将领们的用兵习惯、行军布置,仿佛都清晰可见。

  这让侯杰等人感觉非常不妙。他终于明白,魏海此前为何会败。

  甚至不只是行军习惯。那乌苏可汗似是对各个边城极为熟悉,甚至知道一些隐秘的、连守城将领都不知晓的小路。侯杰等人几次在这上面吃亏,有苦难言。

  他们针对乌苏可汗的身份,展开了数轮讨论,皆无结果。而哪怕意识到对方的不对之处,败仗仍然在继续。

  等到侯杰同样重伤退下,副将顶上。副将战死,其他人顶上……一个个坏消息传到长安,朝中气压一日低过一日,又有新将派出,可仍然是败。

  到了转年年节,北疆十二城,竟然尽数落入外族手中!

  长安大雪再度纷飞而下,鹅毛般的雪花飘过窗子,落在桌边。

  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舆图。天子未着厚衫,就这么站在寒风里。又有雪花飘来,落在陆明煜发间。

  他未有反应,而是反复去想,要如何应对眼下情形。

  朝中竟是再无将可用了。

第63章 乌苏可汗 再要往南走,却没有那么容易……

  与长安里的肃杀气氛不同, 这会儿,赭城正在一片酒乐之中。

  最深处的城主府,如今已经成了乌苏可汗的居处。

  莫说大周的将领们了。往前推上数月, 便是可汗身侧的人们,都没想到这个结果。

  他们原先只是想与从前突厥一样,南下打打秋风,抢夺粮食、女人,再加上一些金银财物。有了这些, 就能满载而归。这好像不仅仅是针对大周的胜利,还让他们发泄了从前被突厥压制、欺凌的苦闷仇怨——将你们打杀、赶走的大周人,如今不过是我们马蹄下的羔羊, 正在瑟瑟发抖!

  但可汗带着他们住入大周人的城中。

  他们对此并不习惯。平日睡的不再是营帐,而是有门、有窗子的房屋。窗外不再有草原和牛羊,而是一道又一道围墙。

  即便如此,随着时间推移, “回草原”的声音到底慢慢低了下去。

  原因无他,这里真的暖和啊!

  虽然一样会下雪,可大周人会修炕。冬日柴火一烧, 整个屋子都比外面暖上许多。

  孩子们喜爱这里的糖, 他们则喜爱这里的酒。等到喝着酒、睡在炕上, 一宿一宿过去,哪怕因长久没有骑马, 心里总是痒痒。但再说起“回去”的事,已经没有多少人应声了。

  真想长长久久留在这里啊。

  契丹人们情不自禁地想。

  他们不知道,自家的可汗的愿景还要更高。

  乌苏可汗从城主府内找出一张舆图,看着北疆十二城以南的辽阔国土。

  他面上带着一片深深的、破坏了整张面容的疤痕。三年前,可汗在草原上遭遇狼群, 再被找到,面上已经被狼咬下一块皮肉,伤口骇人至极。后面总算恢复,在熟悉的人看,他的面容似乎有些变化。不过,伤口那样深、那样严重,牵扯到面上肌肉,让眉眼产生些许不同,仿佛也是寻常事。

  再有,在乌苏可汗带兵征战草原的三年中,他身侧的人也换了许多。最先的一批家人、护卫被其他部落捉去威胁,可汗却丝毫未有软弱,而是一箭将自己的妻子射死,以示决心,后面果然得胜。

  同时,也更没人提起可汗从前面容如何。

  这会儿,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在羊皮制成的舆图上缓缓摩挲。

  可汗并未多喝,只是趁着沉沉思绪,偶尔抿上一口。

  皇帝能派的人,实在不多了。当下最大的可能,是从西南那边找寻人手。

  可西南自古是潮热之地,如今又正值隆冬。人来的早了,定然不适应北疆气候。来得晚了,留给他的时间将会更多。

  无论如何,他都是胜券在握。

  想到这里,乌苏可汗面上流露出一丝满意。这时候,屋门被推开,另有一人进入其中。

  乌苏可汗抬眼看去。两人目光相对,可汗眉尖微微拢起,很快松开,微笑:“怎么忽然来了?”

  他面对的是一个三年前在草原上捡到的中原男人。对方在大周地界上犯下什么罪过,为了活命,逃上草原。也是机缘巧合,竟然在狼群口中救下可汗。就这样,可汗将他留在身边。如今,也是一员猛将了。不过在外时,为了不凸显自己中原面孔与周遭人的不同,此人总戴着一个可汗命人为他打造的面具。

  此刻,男人在可汗身前坐下。他是一路从其他城赶回来的,下了马,就直接来到可汗屋中。部落的人都知道可汗感念他救命之恩,特许他不必像旁人那样朝自己行礼,也不必讲究许多礼数。于是虽然有人看到他推门,却也无人阻拦。

  他摘下面具,一把抓起可汗面前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数口,道一声“痛快”,随后放下银壶,目光落在可汗身上,问:“现在是给家里传消息的时候了吧?”

  可汗听着,眼神晃动一下。

  男人又说:“你之前说了,如果阿父他们知道咱们竟然到了草原,与那群外族混迹在一起,一定要震怒!还是做出些成绩,才好让他们消气。如今,咱们已经打下了北疆十二城。再将燕叔、郑叔还有阿父他们接过来,他们一定欢喜。”

  可汗没说话。

  他也没再去碰那壶酒。这会儿听着男人嗓音的同时,拇指轻轻地、不引人注目地在食指上摩挲。

  男人叫他:“阿易——!你在听我说话否?咦,莫非是喝多了?”

  说着,还抬起手,在可汗面前晃了晃。

  如果有赭城的守城将领站在这里,一定要错愕万分。

  那男人,竟然是一个他们十分熟悉的人!

  正是曾经的平夷大将军郭牧之子,郭信。

  只是早在建文元年,此人被牵扯进燕党谋反一案。虽然后面的事情证明,燕党受了冤屈,可郭信与另一个少将军一同劫狱,终是将燕党推入深渊。

  往后,到了建文二年,此人与那“另一个少将军”同时在岭南失踪。朝廷官兵搜寻了大半年,始终未有结果。后面隐隐有消息流出,说朝廷其实找到了郑易的尸首。

  因为这个,尚在岭南的郑恭一病不起,郭牧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日日被审,旁人从常理看,也都觉得郑易、郭信不会向长辈隐瞒他们的去处。可郑恭、郭牧又真的毫不知情,被这么折腾着,没过多久,郭牧一样起不来身了。

  这些都是从前事。再到今日,郭信看着已经被自己二人收入麾下的北疆十二城,心中热血激昂。他想,只要再把阿父他们寄回来,也算回到过往那些好时候了。

  听着他的话,“乌苏可汗”,或说是阴差阳错被契丹人找到、干脆顶替了已经被狼群咬死的可汗身份的郑易笑了一下,说:“自然听到了。”

  郭信一愣,随即期待地看他。

  郑易还是微笑,说:“只是在我看来,这样还是不妥。”

  郭信皱眉,问:“为什么?”

  郑易说:“如今战事正酣,那狗皇帝派来的人虽然败了,但也没全死。他们一个个守在南面城中,各处都是查得最严的时候。这会儿去接阿父他们,是派什么人去?若是个对中原不熟悉的,恐怕根本不可能走到岭南。若是对中原熟悉——”

  一顿,无奈地笑了。

  郑易说:“怕是只有你我。但这种时候,你我如何能离开这边?”

  “这,”郭信犹豫,“你说的是。可……”

  可他这些年里,也在偷偷打听家里的消息。

  自然难,但还是零星从南边来的行商口中拼凑一些。

  说自己和阿易逃走之后仿佛已经死了——这要靠阿易神机妙算,找出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山匪,将人放在有猎人小路痕迹的地方——说阿父、郑叔他们日日都被为难。

  郭信对此忧心忡忡。不过,好友说得也有道理。

  “还是再等等,”面对郭信,郑易柔声说,“等到我们一点点打到南边,到时候,风风光光地把他们接回来,不是正好?”

  郭信听着,喃喃重复:“风风光光。”

  郑易说:“正是。你想,你阿父、我阿父,还有燕叔,他们年纪毕竟大了,也有陈伤。如今让他们往来折腾,反倒不好。”

  郭信踟蹰,承认:“正是。”

  郑易微笑,说:“好啦。正巧你回来,不如与我一起看看,往后要怎么打。那些契丹人都只知道烧杀抢掠,原有的赭城守备又冥顽不灵。如今,能和我商量这些的,不过是你一人。”

  郭信原先还沉浸在低落的心情中。听了好友这话,他挠挠头,心里颇不可思议:我竟然也成能和阿易商量的人了?不过,阿易说的不错。契丹人野蛮,赭城原先的守城将领又已经掉了脑袋,阿易的确没什么人能用。

  他低下头,去与郑易一同看舆图。在用兵之事上,郭信是真有几分直觉在的。哪怕郑易听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时不时地在郭信脖颈上晃悠,想着此人真是越来越麻烦,也许已经是时候……不过,到后面,他还是压下心思。

  别看他这个可汗今日风光,可他能攻下如今十二城,也是占了对这些地方熟悉的优势。郑易从小在赭城长大,城墙有几块砖头他都清清楚楚。可再要往南走,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种情况下,留着郭信,仍然有利。

  往后事情,有一半儿合了郑易的猜测。

  皇帝还是从西南调人了。不过,在新将领赶在路上的时间,郑易没能再往南进。

  他虽攻下十二城,却不能真的守住十二城。还是那句话,他手下所有人里,也就一个郭信,算是真正“可用”。那以外,南下的契丹人要么还心里仍然惦记草原,要么沉浸在城中酒肉暖炕上不能自拔。哪怕有头脑清醒的,从前也都只当过进攻方,从未守城。

  这种情形中,开春时,侯杰集结军队,一举夺回四城。

  消息传回长安,压抑了数月的朝堂终于多了些轻松气氛。在这之中,天子却多了其他念头。

  他看着战报上对北疆状况的描述,心想:这么看来,整个契丹部落,仿佛只有这乌苏可汗一人心有成算?……可这些事总不会是天生的,那么,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让他能这样了解大周将领、了解边城布防。

  这么一想,答案呼之欲出。

  虽然以陆明煜的身份,说这些未免尴尬,他还是需要承认:燕家能镇守北疆多年,能让突厥在边境销声匿迹,并非是只靠虚名,而是实实在在有能力。如果“乌苏可汗”是郑易、郭信中的一人,从前的许多怀疑、疑问就都有了解释。

第64章 云归 “朕便亲往边城,犒劳三军!”……

  陆明煜心中短暂划过“是否要将郑恭、郭牧带到边城”的念头。不过很快, 他又将之划掉。

  无论如今主事的究竟是郑易还是郭信,他们能离开岭南,就该知道自己的家人会受到怎样对待。

  陆明煜不是残暴天子, 可丢了逃犯,郑恭、郭牧等人作为与其最亲近的人,自然要受颇多审讯。

  即便如此,郑易他们还是走了。一走数年,改头换面, 通敌叛国。这样的人,哪怕看到父亲被押上来、死在阵前,也只会再恨陆明煜几分, 而非觉得自己做错。

  陆明煜转而开始想,能否利用那两人的身份。

  郑易最大的依仗,无非“知己知彼”。倘若利用他对大周将领的熟悉,引导他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更具体的计划, 还要侯杰等人去想。陆明煜将自己对乌苏可汗身份的猜测写下来,连带其他命令,加急往北疆送去。

  更晚的时候, 西南守将抵达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