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将军后朕有喜了 第66章

作者:江色暮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架空

  李如意只听皇帝吩咐:“让太医好生诊治。”

  李如意自然听从。

  天子又说:“让魏海来见朕。”

  李如意心中微微“咯噔”一下,不过同样“嗻”过一声。

  消息传至魏海住处,原先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天的魏海到底下了床。

  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向天子请罪。后面细细去想,如今有再多辩驳,恐怕都不会让天子信任。自己想要将事情捂在赭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事已至此,不如把一切全盘托出。加上微末战功,或许还能得天子宽恕。

  抱着这样的念头,魏海见到皇帝。

  其时正值隆冬。这几日虽然天晴,可屋前屋后仍然堆着前段时间下的大雪。天子坐在案前,窗子开着,屋中一片冷肃。有融雪在窗上滴滴落下,屋内一片明净。

  魏海一进屋,就跪在地上,额头深深扣上地面,一鼓作气,把自己过去几个月里的考量、所见,全部讲出。

  自然也要提及他和燕云戈的对话。

  “除去乌苏可汗,‘云归’自会战死。”

  此话一出,魏海明显感觉到,天子的嗓音也跟着沉下去。

  魏海额头滴落大颗冷汗,听天子不轻不重,说:“哦?这就是你将事情瞒下的缘由。”一顿,竟像是微微笑了,这是这笑意里带着杀意,让魏海动弹不得,“果真是为民考量,魏将军不易。”

  魏海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陛下……”

  陆明煜的确生气。

  哪怕在战时,魏海唯恐耽误战机,于是将燕云戈的事瞒下,他都不会这样不悦。

  可到如今,距离赭城重回大周将领之手已经过去两月有余。更有甚者,天子至赭城一旬以上,魏海却始终不提一句。

  陆明煜方才说的还是轻了。魏海的做法,是明明白白的“欺君”,理应严惩。

  但是——

  陆明煜眸色沉沉,望着跪在地上的魏海。

  处置魏海,自然绕不过燕云戈本人。

  他脑海里又回想起方才魏海所说的、燕云戈的话。

  虽然“云归”战功赫赫,但燕云戈压根没打算让“云归”活着。而“云归”一旦战死,此事自然再无第三人知晓,魏海也能安然无恙。

  这种情形中,魏海“欺君”是真。但他自初时就被燕云戈拉上贼船,能选的道路的确不多。

  魏海只听得天子低低“嗤”了声,自言自语似的,说:“你倒是一死了之,得个清净。”

  “咕嘟”一声,他咽下一口唾沫,从中听出一点回转余地。

  这日召过魏海,天子并未直接处置他。

  魏海回了住处,继续担惊受怕。陆明煜则想好,对魏海的处罚,还是比照燕云戈的待遇,略削一等。

  可燕云戈该是什么待遇?

  在随行大臣们再度提出回长安、“云都尉”的伤一日好过一日时,李如意察言观色,朝天子提出:“陛下,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在府中转转。”

  往哪里转?自然是去云都尉养伤的院子。

  这份“贴心”,让陆明煜瞥他一眼,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李如意老神在在,一定不承认,方才陛下那一眼,让他想到建文元年,福宁殿大火之后,天子对自己说的那句“谁要你说他的状况”。

  如今福宁殿已经重新建好。兜兜转转,天子与将军又在北疆相见。

  此地毕竟天寒。融雪的时候,更是再冷三分。

  云都尉身上的毒被解后,刀伤慢慢养好。到今日,逐渐能下地走路。

  燕云戈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廊下,注视屋檐上的冰柱出神。

  陆明煜停下脚步。他没让人通报,仅仅远远看着男人。

  郑易行刺那天,两人也有照面。只是当时陆明煜的注意力落在行刺者身上,也落在“燕云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惊讶中,能分给燕云戈其人的心思寥寥无几。

  到这会儿,他才有机会仔细看对方身上变化。

  或许因为燕家衰败,也因为不久前受的伤。这会儿看燕云戈,已经很难从他身上找到属于“燕少将军”的不可一世。

  他气度沉静。分明是武将,身上却无多少凶煞气质。但若说“文人”,也更不像。

  陆明煜还在细思这会儿的“云都尉”能用什么话去形容,燕云戈先留意外间来人。

  视线触及天子时,他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惊喜笑容。

  那笑意太欢喜灿烂,以至于让陆明煜微微错愕。

  他站在原地,看燕云戈走近。对方身上带着北地的霜寒,带着冰雪气息。可到陆明煜面前,又温和体贴,甚至带了几分隐约的委屈。

  陆明煜还没想清楚此人哪里来的委屈,就听燕云戈叫:“清光——”

  他瞳仁蓦地颤动,死死盯住对方。

  神色变化之大,让燕云戈话音停顿,更往前一步,叫:“怎么了?李如意,可是陛下这几日劳神太过?”

  说着,转头朝旁边的大内总管看去。

  李如意被点到,满心猝不及防,正要硬着头皮答话,就见天子蓦地伸手,拉住“云都尉”衣襟。

  燕云戈立刻回身看他。对上天子的视线,他仿佛明白些什么,安抚似的微微笑一下,说:“我没事。”

  陆明煜不言不语。

  燕云戈“了悟”,只觉得皇帝是被自己重伤的模样吓到。他嗓音更温和许多,说:“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从前我一样中过毒,清光,怎么这次这样烦忧。”

  陆明煜还是不答。

  他拉住燕云戈衣襟的手微微颤抖。分明早已是威严天子,可看着眼前的“云郎”,短短时间内,他眼里竟像是又浮过一层水色。

  眨眼即无。快得仿佛是燕云戈的错觉。

  再往后,天子松开手。

  陆明煜指尖掠过燕云戈褶皱的衣襟,十分自然地将其忽略过去。

  他已经整理好心神,此刻开口,是问:“你还记得多少?”

  嗓音里到底多了一丝沙哑,暴露此前情绪。

  听闻天子的问话,燕云戈面上露出些许怅然,说:“从前的事,只记得我与你一同往上林。再往后,就是在此地作战。”

  陆明煜眼皮颤动。

  燕云戈说:“我问过照料我的宫人。今日,竟然已经是建文五年了。”

  陆明煜缓缓说:“是。”

  燕云戈叹道:“整整四年,我与你一定又经历颇多。可惜,我竟然全然忘掉。”

  陆明煜口中微苦。

  他想说:“哪里有‘经历很多’?你被流放岭南,朕独守长安。”

  可在燕云戈遗憾的目光中,他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是,”天子轻声说,“云郎,你竟然都忘了。”

  他情绪太多。这一刻,落在燕云戈眼中,就是天子也在扼腕、难过。

  作为刚刚能站起走动的伤员,他不想看天子这样神色,于是反过来安慰:“也无妨。你说与我听,我一样知道。”

  陆明煜神思恍惚,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想:可我拿什么与你说?

  他一时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那样承认。可面对身前人,他又说不出一个“不”字。

  四年前,他曾给过燕云戈机会,让燕云戈选择。到如今,云郎再度出现了。

  “再说了,”燕云戈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我还听人说,这年年节,天子竟是在边城度过。清光,你第一次来这边,约莫还不知晓北地年节风俗?虽不比长安繁华,但这里的上元节,一样热闹!”

  他嗓音轻松。不过说到后面,还是逐渐迟疑:我怎会知道这等事?来北疆,明明是去年春夏之事。按说,我也从未在这边过年。

  陆明煜看出燕云戈神色不同。他心中仍有杂绪万千,此刻却已经开口,说:“是了。你从前游历江湖,行走四海,的确见过许多。”

  燕云戈听着,露出恍然神色:原来如此!在遇到清光之前,我曾来过!

第70章 云郎 既“回来”了,朕如何不去将你留……

  有了“解释”, 燕云戈迅速宽心,又与天子说起边城上元佳节与长安的不同。

  此地未有长安十里锦绣,彩灯高楼。但边民好武, 在边境安稳、外族未有南下的时候,自会起擂助兴。届时城中热闹,老少皆要参与与擂上胜负有关的关扑。

  若哪家勇士夺得擂首,定要受城中人追捧。加上边城的青壮男子多半都已从军,军中长官也要对其高看一眼。他日再遇外族作乱, 没准会将其点为前锋。为此,不少人都憋足了劲儿,欲要以此出头。

  再有, 北地隆冬遍地冰雪。有手巧之人,以冰制灯。剔透冰层裹着烛火,更显璀璨夺目……

  在燕云戈说起这些时,陆明煜微笑听着。

  两人对话的地点已经转移到屋内。“云都尉”毕竟有伤在身, 不好在雪中久立。

  等到进了门,屋子里烧起炭火。窗子开着一条小缝,有夹杂着自屋顶吹落雪花的冷风灌入, 恰好驱走屋内燥气。

  李如意为天子、“云都尉”摆上茶水, 之后静静守在一侧。

  对这个“老熟人”, 燕云戈态度十分友好。在他想来,自己是天子的爱人, 李如意则在陆明煜友时就在照料对方。虽是君仆关系,可人心总是肉长。对天子来说,李如意也算是个亲近长者。自己需与他处好关系,才能让天子过得宽心。

  他这样子,李如意心情复杂一瞬。再看天子, 他也觉得恍惚。细想陛下与少将军这一路走来,李如意是真的弄不清楚,天子待少将军是如何心情。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陛下登基数年,气势愈隆。平素面对臣子,面对宫人,都显得威严疏冷。唯有当下,天子与“云都尉”相对,听着对方的话音,天子像是卸下一身重担,能放松笑起。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放在桌上的手握在一处。

  掌心与天子相扣,燕云戈看着眼前眉眼盈盈的青年,愈发安心。至此,此前那丝小小的委屈也再度浮出。

  陆明煜看出来了,他多半是有意如此。但是,为什么?

  正想着,就听燕云戈开口,说:“清光,我已醒了数日。”

  陆明煜看他。

  失去关键记忆,这会儿,燕云戈是真正把自己当成皇帝的“自己人”,很恃宠而骄,竟然说出口:“可总不见你。”

  陆明煜眼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