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鲛妻 第50章

作者:无边客 标签: 古代架空

  他缓了缓干涩的嗓子,话未出口,就见小交从衣兜内掏出个荷包,再从包内取出几枚银子递到他面前。

  薛无涯:“…………”

  小鲛疑惑:“不够吗?”他又取出几枚银子,剩下的最后一荷包银钱已经消瘪不少。

  他租这座宅邸已经用去一整袋鼓鼓的银子,这另外一袋剩下的,每次薛无涯给他带吃的来,小交就会给对方一枚。

  做人不能轻易的吃嗟来之食,阿渊交给他多道理。小鲛最多吃阿渊的喝阿渊的,至于别人,他还是会乖乖付银子的。

  薛无涯嗤嗤失笑,把钱推回去。

  “小交,你这般单纯我都怕你以后被人坑蒙拐骗了,寻常人若都像你这般花钱,只怕活不过两天,而他们一辈子恐怕都挣不到那么多银子。”

  薛无涯并不缺钱花,他们薛家人哪怕坐吃山空都能衣食无忧几辈子。这等富家子弟,如今倒是劝起旁人节制用钱,守在旁边的奴才讪讪。

  小鲛“哦”了声,收起银子。

  “不够的话你再问我要,我有钱给你的,不会吃白食。”

  薛无涯心道小交秉性纯良可爱,又时而傲娇,哪怕他睡觉时连续几日不理人都是可以容忍的。

  小鲛吃完燕片糕,又动了几个饺子,开口道:“我吃饱了,还要睡会儿,你回去吧。”

  薛无涯这辈子没见过如此能睡的人。

  又道:“今日午后,飘月楼有新来的歌姬表演,若小交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小鲛想也不想就摇头:“不想看,我去睡了。”

  鲛说睡就睡,他钻回床榻,见薛无涯不动,便催促:“你回去吧。”

  薛无涯虽然风流,但从未做过强迫人的下流事。他追寻中意的人一向都用自己的手段让对方心甘情愿,主动贴了小交两个月,对方仍雷打不动,使得薛无涯滋生几分气馁与恼怒。

  他忍着没出声,故作冷漠的夺门离开。

  小鲛看人出去了,门也不帮自己关好。

  唇一撅,朝前方吹了口气,敞开的门悄然合上。

  鲛醒来时是梦到了阿渊的,冰天雪地的封断了他的路,好不容易在梦里见到阿渊,小鲛认为自己被打断睡眠不生气已经是一只非常好的鲛了。

  他闭起眼眸,继续追着梦里的阿渊去了。

  *

  溥渊才视察完地方进门不久,刘松子端茶倒水的伺候,面色尴尬,支支吾吾。

  溥渊抖开狐裘落下的碎雪,病愈后他的五官愈发深邃,长眉尾端几许清薄。

  “何事。”

  刘松子苦着脸:“宗长,下次您让李管事去打发后院门口那些人吧。”

  不知从何时起,外头已经传出宗长那位契弟被遣送离开的消息,宗苑里头没了人,媒婆们自然又要踏平后院的门槛,说什么都想为宗长说一门亲事。

  那契弟走了后,家中有女儿还未出阁的,一个两个都打上宗长的主意,刘松子百般口舌与她们解释争辩,争得那叫一个心累。

  溥渊口吻淡淡:“都推了。”

  又道:“告诉他们契弟安好,后院的门若无事就关上。”

  他说着,右手手指抚上左手无名指的那枚玉戒,一切的等待都在这枚刻有鲛字的玉戒中悉数化为沉静的温和。

  刘松子应了一声好,又开口:“不知道公子孟春前回不回来,还想和他一起过年哩,老头儿做了许多云片糕,时下到处都是冰雪,可以封存很长时间。”

  一天一年,转眼又到岁旦。

  曾经哪一天怎么过都是相同的,而今连时刻都要争了。

  溥渊推开书阁的窗户,夜雪零星的点缀飘扬。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还是慢一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错字,谢谢大家、

第61章

  冬雪飘飞, 小鲛睡足了两个多月,颓靡的精神似乎好了那么丁点儿。

  这日他抱起被子坐在床头张望,门外专门留下伺来伺候他的小奴听到动静, 连忙询问。

  小鲛道:“送点吃的进来,”又含糊一句, “再送点笔和纸,我想写信。”

  小奴领了话去办事,动作很快,先命人送洗漱水盆, 天冷, 水都是温的。伺候完小鲛洗脸漱口,热食一道道送上桌。

  鲛懒得挪位置,小奴捂嘴偷笑, 又让人抬了张小方桌置在床榻前, 小鲛披着被褥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尝着热乎的吃食,饭饱了就说要写字。

  小奴又替他研磨,鲛拿起毛笔, 笔尖落在纸上, 一顿,墨水贴着宣纸蘸出黑色的水点, 仍没写出个所以然。

  鲛抓了抓凌乱飞翘的头发, 他懒懒散散地冬眠了一段时间,久未拿笔, 如今想写的时候好像连字都不记得要怎么去写了。

  如果阿渊看见,肯定又会把他抓到书阁里看书练字哩。

  小鲛磨磨蹭蹭地写下几个歪曲的字, 之后面色变扭又古怪地让小奴帮他收起来。

  小奴笑着问:“公子怎么不写了。”

  鲛因为已经把字都忘得差不多就与自己赌气:“反正你先帮我把它们收起来吧。”

  一想, 其实小鲛出来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收到过宗长的信, 赌气中又多了些许扭捏。

  小奴退出房门不久,在门外敲了敲,道:“公子,薛四爷又过来了,您要见吗。”

  不论小鲛说见还是不见,这座宅邸内的奴才都让薛无涯打点好了,他们仅仅通报一下。

  薛无涯站在门外,听到屋内的人哦一声,才欣喜推门入内。

  小鲛懒洋洋掀起眼皮:“你怎么又过来了嘛。”

  薛无涯哑然,说道:“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三日前。”

  小鲛慢慢吞吞又嗯一声,眼皮耷拉着,整只鲛裹在温暖的被褥中,面颊烘得绯红。

  薛无涯看他软绵绵似乎又想要睡去的模样,不由好笑。

  “要不起来吧,眼下年关将至,姜城每年迎岁旦过得还挺热闹,就算外头冰天冻地的,也有法子在高楼里活动。”

  小鲛缓慢抬起眼皮,水蓝的眸子朝面前飘浮的熏雾望去。

  他喃喃:“过年啊……”

  薛无涯道:“是啊,小交若不嫌弃,还请赏脸到我府上一聚,我家那几个长辈和兄长见到你定会喜欢,他们都想不到我交了这么个神仙似的朋友。”

  若非薛无涯提起,小鲛都忘记人间还有过年这回事情。他还记得去年自己是跟宗长一起迎的新年,对方还告诉他岁旦是人间十分重要的一个日子。

  鲛挠挠翘起的头发:“那我得离开了,不能答应你的邀请。”

  薛无涯:“诶?”

  小鲛道:“我要回去过年。”

  薛无涯:“可……姜城的路已经冰封。”而且他还不愿小交太早离开。

  小鲛才不管,只道:“我要回去的,冰封了路也要想办法,薛无涯你好像本事挺大的,不可以替我想一想办法吗?”

  鲛说着将自己那荷包摸索出来,整一个都放进薛无涯手里。

  “我的钱都给你了,你帮我想办法吧。”鲛盯着那瘪了大半的荷包,抿抿唇,“如果你觉得钱不够,我还有珍珠可以给你,很漂亮的珍珠。”

  薛无涯不受控制地有些失神。

  小交把荷包推给他时指尖碰到他的,微凉柔软触感,明明一天到晚都裹在被子里,怎地还是热不起来?

  况且他不需要小交给他钱,不过……

  薛无涯问:“珍珠?”

  据他观察,小交平日就只有那两个荷包装了钱,他上哪存的珍珠。

  小鲛:“是啊,珍珠。”

  薛无涯道:“我娘亲倒喜欢这类玩意儿,上次有几支异邦来城的商队说带有东海出来的珍珠,可惜娘亲见了并没有多大惊喜。”

  小鲛撇嘴:“我给的和他们给的又不一样。”

  鲛没有马上给,他到底留了个心眼,如果薛无涯为他开好出城的路,小鲛还能考虑考虑。

  雪更大了,落在窗纸上发出窣窣声响。

  薛无涯看小交神色恹懒,出声道:“我听奴才说方才你想写字,要写什么,写信?”

  小鲛哼哼,慢慢点头。

  他蓝色的眼珠转了圈,悄声开口:“不过我都忘记好多字了。”

  薛无涯笑笑,几乎开始哄着人:“你要写什么信,我可以帮你写。”

  小鲛摇头:“这是我的信,只能由我自己写。”

  鲛侧过脸,撞进薛无涯眼睛里烧起的两簇光。他忽然迟疑起来,因为这次薛无涯没有避开他,没有藏起眼神里流露的东西。

  桌上放的小点心已经冷了,小鲛吸了吸鼻子,面色坦然地问:“薛无涯,你……你喜欢我啊?”

  被小交直接戳开心思,薛无涯点头承认。

  他没有从小鲛脸上窥见欣喜之色,又听对方说道:“你别喜欢我。”

  薛无涯:“…………”他吸了口气,“感情若能控制,就不会有情不自禁的说法。”

  小鲛淡淡绵绵的语气:“反正你不要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啦。”

  话音落下,薛无涯一时缄默无言。

  他从小交所说的话反应过来,直言:“不可能,”又笑着开口,“小交若想找借口拒绝我,这个最没有理由确信了。”

  鲛奇怪地看着薛无涯。

  薛无涯低声:“你真有意中人,对方为何舍得让你独身一人出来,我看你对姜城一无所知,真要互相喜欢,谁能放心呢?换作是我,就是绑我都不会让你离开身边半步。”

  小鲛更奇怪了,用看着一种不理解的东西的目光望着薛无涯。

  “我会回去呀,而且阿渊也会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