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210章

作者:桃之幺 标签: 古代架空

  邱晁脑子有些发蒙,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太和殿的门口,也明白了李福话中含义以及未尽之意。这样的秘密李福竟然对自己和盘托出,还有那口口声声一个邱相可话中哪有半丝尊敬,今晚必定是……凶多吉少。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邱晁迈过太和殿高高的门槛,殿内并不是只有陆詷一人,还有很多老臣,朝中几乎有些分量的大臣都在这里了。邱晁上前几步,撩袍便跪:“恕臣来迟。”

  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接他的话茬,邱晁摸到了袖口中准备已久的奏折,拿出了这个早已准备好的奏折:“殿下,臣有本请奏……”

  “你先看看这个奏折吧。”陆詷的声音中强压着火气,“啪”的一下,一封奏折重重地摔在了邱晁的面前,邱晁多少年没有遭受过这个待遇了,后面的话也就跟着咽了回去。

  打开面前的奏折,邱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殿下,臣当对此事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陆詷冷笑,“邱相的话别说得太早,来人!将人带上来。”

  很快,禁军押着一个人走了上来。邱晁看清那人脸的时候,瞬间便呆住了,怎么会是此人?

  荣陵……是荣陵,邱晁咬牙,荣陵当真害惨了他。

  诸位大臣原本还是半信半疑,毕竟邱晁位列公卿之首,做什么要去做与突厥勾结之事。但看见邱晁瞬间变色的表情时,众人便知道此事恐怕并非有人诬告或是杜撰,而是确有其事。

  “你是突厥人?”陆詷冷声问道。

  被押着的人别过了脑袋,陆詷走到了他的面前,声音冰冷残酷:“知道二月我军与你们突厥对战的主帅是谁吗?”

  那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咬着牙道:“是谁?”

  “是孤。”陆詷一字一顿道,“侵我大昱边境扰我百姓之人,杀无赦。”

  那人猛地抬头:“这不可能,不可能……”他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太子殿下便是如今让突厥分崩离析的主帅。可他看见了陆詷眼中的冰冷,那一瞬间他便知道陆詷没有说谎。

  突厥人一向尊崇强者,哪怕是敌人,只要是强者那便能受他们尊重。那人目光极为复杂,似乎一直憋在胸口的气顿时泻了。

  “你此行想要劫乌利对吧?”陆詷淡淡地道,“孤不妨告诉你,做梦。”

  “我们愿以进贡来换!”

  “做梦。”

  “可……可你们要他有何用?他只不过是一个将军罢了,王爷都在你们手中,何必攥着一个王爷。”

  陆詷顿时笑了:“你提醒孤了,你们愿意纳贡来换对吧,也没有问题,只不过既然你们都说了阿史那德更有价值,孤可以让阿史那德跟你们回去。”

  那人沉默了,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只因为他发现他低估了这位大昱的太子。他之所以贸然进京想劫天牢,便是听说皇上不在,在他们的概念里,这太子不过二十出头不足为惧。但是此时,他知道自己想错了,陆詷目光中的狡黠和快意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口中所说的放回阿史那德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本就割裂的突厥会再次被割裂。

  这个时候有用的可不是回突厥后可能会割据一方的王爷,而是能带兵打仗的将军。

  “天牢的钥匙你从哪里拿到的?”

  “邱府之中。”

  邱晁苦笑,他知道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是随荣陵一起到过他们府上,但是这天牢钥匙他确定自己一定没有给过这样的人。

  “谁给你的?”

  “没有人。”那人倒也是一条汉子,有一说一,“我跟荣陵去的邱府,没有人给我钥匙,是我自己套了话偷拿的。”

  邱晁悄然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殿下明鉴,臣对此事确实不知情。”

  “那孤也有一个疑问。”陆詷见他如释重负的模样有些好笑,问,“为何你家中会有天牢的钥匙?”

  邱晁顿时愣了,回过味后额上瞬间沁满了汗珠,天牢由大理寺主管,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该有天牢的钥匙。但这事说来其实也简单,樊无钟成为大理寺卿之前大理寺卿并没有那么刚正不阿,于是这串天牢的钥匙便是当时的大理寺卿作为礼物送给邱晁给的。邱晁自己都已经将此事忘记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过钥匙早就不见了。

  “嗯?邱相说说看吧,天牢钥匙如何在你手中的?”

  邱晁被问得哑口无言,正百口莫辩时,陆詷对着禁军挥了挥手:“既然邱相不想说,那孤便替你说了,原大理寺卿马靖锐将此钥匙送给的你。”

  说到此处,禁军押上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可没有那个突厥人那么有骨气,来人本能地便跪下了:“罪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靖锐,你说说吧,当日为何要送天牢钥匙给邱晁?”

  马靖锐不敢抬头看邱晁那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只能低着头一五一十道:“是邱二公子要求,罪臣若是不同意,邱二公子便要毁了臣的前途和家庭。”

  “来人,带邱承天。”

  一个接一个的人往太和殿带,邱晁看着在自己眼前晃荡着活生生的证据,清楚今日自己绝不可能从太和殿平安离去。太子殿下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管他们有什么辩解,陆詷都能叫来新的人证。

  被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大人看不下去了:“殿下,老臣有一事想与殿下商议。”

  若是旁人陆詷可以不理,但是开口的人是大学士罗衍廷,也是曾经的太子太师,考场之上一眼便认出了陆詷的字迹,二人师徒情谊深厚。

  陆詷神色缓了缓,伸手相邀罗衍廷转屏风相商。

  罗衍廷见避过众人:“老臣斗胆想问殿下今日为何如此?再牵扯下去怕是半个朝堂的人都要被牵扯到了。”

  “老师放心,孤不好杀人,也无意要将整个朝堂换血。只是沉疴难医,孤不能放之任之。”

  “殿下既然要对邱晁下手,其实无需这么麻烦……”自古君王杀人哪有那么多理由,罗衍廷不明白为什么陆詷非要一个个证据出示。

  “老师,孤便不为自己也要为父皇,邱晁乃父皇赏识提拔,若以莫须有的理由将其下狱那是对父皇的不敬。更何况,孤也不愿诸位以为父皇与孤容不下邱晁是因为他功高震主,而是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孤才不得不处理他。”

  罗衍廷沉默了,他这才明白被连夜叫进宫中的原因,并非是太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劫囚一事,而是因为太子要让他们清楚地看见邱晁是如何落马的。一为敲打二为宽慰,恩威并施。

  罗衍廷知道邱晁之事已无自己置喙的余地,而且他也对邱晁没有任何同情心,转而想到另一件事:“那突厥将军殿下真不打算送回去,如若殿下担心放虎归山,断其手足筋也未尝不可。”

  “不可能。”陆詷斩钉截铁道,“孤绝不可能放乌利一条生路。”

  “可是乌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罗衍廷有些疑惑,据他所知,乌利并非是在战场上被俘虏的,而是在正式开战前便已经被抓,按说不应该有什么仇怨才是。

  “乌利重伤了珣儿,孤答应过不杀他,但不杀他不代表他能好好活着。”陆詷目光阴鸷,“孤要让他活得生不如死,便是突厥以归降换乌利,也是绝无可能的。更何况突厥人的纳贡不要也罢,不过是一群朝令夕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

  罗衍廷乍一听“珣儿”两个字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突然意识到那位如今和太子殿下绑在一起的吴国公名字中正是有一个“珣”字。

  如此亲昵的称呼……

  难道……难道他们二人真的……

  罗衍廷睁大了眼睛,眼尾的褶皱因为这偌大的震惊都被抚平了不少,难道他们都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难道这场荒唐的大婚里,太子殿下竟然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什么废长立幼,没有什么天命之说,全都只是因为那个此刻远在江陵赈灾之人?

第255章 准太子妃-赈灾银粮抵江陵,破庙之中杀四方。

  江陵。

  大雨磅礴。

  江陵知府林翰则在府衙中正愁眉不展地踱着步子,府门外传来了带着水的马蹄声以及吱呀吱呀的车轮声。

  林翰则眼睛一亮:“快!快去看看是不是赈灾的人马!”他早早接到了赈灾的旨意,只是这天公不作美,大雨冲毁了堤坝不说一连降了十几天的大雨,林翰则清楚赈灾的人马迟迟未到许是因为这大雨耽搁了行程。可他能等,江陵的百姓等不起了。

  这么说着但他心中一盘算时间,有一些隐隐的担忧,担忧自己是空欢喜一场,若按正常的脚程现在应当到了,可若按这雨势,来的多半不是赈灾的人……心中烦躁,手中忍不住随手抓了俩核桃捏在手中盘着,心中默念自己不能慌,若自己慌了下头的人就更加六神无主了。

  正踌躇之际,门外传来了喊声:“大人!赈灾的人到了!”

  林翰则大喜,手中的核桃也不要了,顾不上瓢泼大雨直接冲往了府门。他看见整齐的黑甲士兵心中大定,当看见他们护送而来的粮车更是喜上眉梢:“国公远道而来,救了江陵一城老小,请受下官——”

  林翰则还未下拜,为首的人飞快道:“我并非将军,请大人速将粮车和银车拉直避雨之处并派江陵府驻城护卫军随我等前往营救将军。”

  林翰则有些懵,但还是指挥着手下的人将粮车和银车分别带去粮仓和银库所在。

  “能否请详细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为首的士兵已经调转马头,飞快道:“我们行至城外因雨太大,躲入破庙避雨,怎知却遇到一伙山匪想要劫粮劫银。将军带我们与他们搏杀,但其中一人想要引火烧粮,将军命我等护送粮车先行入城。”

  “你说的将军是?”林翰则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定远将军,也就是吴国公。”

  林翰则膝盖一软,怎、怎么国公爷在他的地界上被匪徒劫了?!

  “快、快快!”林翰则赶紧让人去喊驻城守军,他拽住一个士兵的马说要一同去营救国公,就在他紧紧抓住身前士兵盔甲向城外疾驰时便看见了那些护送粮车的黑甲卫兵,“叫这些兄弟一起去吧。”

  “将军有令,务必要看护好赈粮赈银。”身前的士兵语气急切,但还是一板一眼道,“将军说这是救命的钱粮,一颗粮食一个铜板都不许少!”

  林翰则眼底一热,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淌入了眼中,他抹了一把脸重重地一甩:“小兄弟可以快一些,不用顾及我,救人要紧。”

  虽说西北军一年未必能遇过一次雨,通常也赶不上大雨行军,可西北大漠的风沙滚滚可比此刻恶劣多了,此刻没了沉重的粮车银车,也无需警惕是否再有匪徒,这些驰骋西北的西北军甩开膀子再没有了负担。

  快马跑了两炷香的时间,林翰则不免心惊,他本以为就在城门口,但如今看来其实有段距离。算上这些士兵护送银粮车入城的时间,吴国公岂非已经支撑许久了?

  终于,林翰则看见了隐没于山坡枝干之间的破庙,远远地便问到了一股血腥气,连雨水都无法遮挡的血腥气。

  “快快!”林翰则连声喊道,士兵比他动作更快,只是山坡多枯枝又因为下雨泥泞,这些战马又不常爬坡,是以无法上坡。他们只得下马往山上跑,林翰则一下马便踩了一滩水,目光就随意一瞟,差点膝盖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他脚下踩的不是雨水,而是血水。

  林翰则体力不如这些士兵,辛辛苦苦爬上山坡跑到破庙前便已经是气喘吁吁,只见士兵并未上前而是围在破庙外,心中着急拨开人群,只见倒了一地的人,他们身上都有伤,但似乎都尚有气息,血水是从他们伤口之中流出的。看清他们的装扮后,林翰则先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士兵打扮想必是劫道的匪徒。

  可是吴国公呢?林翰则打眼看去估摸倒了二十几个人,这些人伤成这样,国公岂非凶多吉少?

  “求、求您饶了我。”一个人躲在一个已经受伤的人之后瑟缩道,他无视身上那人痛苦的呻·吟搬动着那人就为了挡在自己身前。

  “无情无义之人,饶你何用?”说话间一枚佛珠从破空而出,切断了雨帘直直地打在了那人还未藏好的肩膀处,“噗”的一声,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正喷被他拿来做挡箭牌的后背之上。

  林翰则顺着佛珠的方向便看见大雨之中一个将头发用布条束在身后肩膀搭着软甲的黑衣青年正居高临下的踩在屋檐之上,他一手持着长棍,另一手却拿了一串佛珠。

  这人和士兵的盔甲相比单薄了许多,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却不容人小觑。

  不知谁喊了一句:“将军威武!”

  随后周遭喊声震天,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林翰则才知道,这位年轻人原来就是那位屡立奇功被钦点为准太子妃的吴国公——吴珣。

  林翰则被吴珣的杀气所慑,一直回到府上才缓过劲来,连忙道:“下官乃江陵知府,国公于江陵有恩,请受下官一拜。”

  吴珣连忙将林翰则扶起:“我受皇上太子之名前来赈灾,若论恩典,也是朝廷恩典,林大人无需谢我。”

  林翰则怔忪在了原地,吴珣实在是过于太过和颜悦色也太过没有架子,这与方才那个仅凭一己之力大杀四方的青年将军实在是判若两人。

  见林翰则无措,吴珣倒是给他递了台阶:“大人,我有心与大人商讨赈灾一事,只是沾了一身血气不便进入书房。不知大人能否给我与诸位将士安排沐浴之地。”

  “这个自然,自然。”林翰则赶紧叫来府中管家,安排他们的住宿,张罗一番后林翰则才定了定神,“国公不妨先行沐浴更衣,晚上府中摆宴为诸位洗尘。”

  吴珣摆了摆手:“如今洪涝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摆宴便不必了,大人若有心让厨子做些面条馒头便是,我麾下精锐皆为西北军,这些日子疲于赶路很是辛劳。”

  “国公当真如传闻所言爱兵如子。”

  吴珣眨了眨眼,虽然他知道这是一句褒奖,但……他真的生不出比自己还大的崽。看得出林翰则是个老实人,吴珣也不好意思再逗他。

  殊不知林翰则的心中也给了吴珣一个评价——厚道人。他回到房中沐浴更衣后,净手后上了三炷香,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他这几日的祈求灵验了,他求佛祖保佑派来赈灾的国公爷能是一个清廉的好官,哪怕不那么清廉也应当怜悯一下流离失所的百姓。林翰则虽出身京中官宦人家,但很早便外放为官,太清楚不过这些赈灾中的弯弯绕绕了。朝廷拨下来百万两白银,层层盘剥之下,最后地方官能见到几十万两便已经算是很多的了。而如今看来,这位国公爷不仅清廉,而且心系百姓,远超他敬佛所求。

  到了傍晚时分,吴珣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出现在了花厅。林翰则已经在了,见吴珣出现,连忙起身相迎。

  吴珣心说这位大人也过于客气了,论官职论品级他还在这位林大人之下,只不过他身负钦差之命倒也不好自降身份,也只能生生受了林翰则的礼。吴珣不知道的是,他虽然只是从三品的定远将军,但他如今有爵位在身,莫说知府了,便是一品大员见到他也要叫一声国公。

  吴珣见左右也没有什么外人,干脆直接将陆詷写好的旨意拿给了林翰则:“这是太子所书,回头林大人派人清点一下赈银与赈粮,看看数对不对。”

  林翰则:“……”

  他虽然觉得这位国公清廉,但是也没有想过这位过于的出淤泥而不染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一分不取的赈灾钦差。踌躇之下说道:“下官自然信得过国公,清点便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