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226章

作者:桃之幺 标签: 古代架空

  “詷儿心软,又兼之顾及我的感受。”陆渊淡漠地看着陆舜,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寻死路的规王,“但我不会心软,我不能留着一个祸害待我百年之后威胁江山社稷。”他活着,这个秘密就不是威胁,实在不行他可现世将一切说明,但他若死了,谁也不好说被歪曲成什么模样。

  陆舜此刻已经从铁笼边不知不觉缩到了墙角,脊背紧紧贴着破旧的墙砖,惊恐地瞪着陆渊:“你,究竟是谁?”

  “一介普通商人。”陆渊笑了笑,“不才从商以前碰巧做过二十一载皇帝。”

第275章 腹中乾坤-百转千回乌龙局,腹中乾坤恩威施。

  “殿下!”天蒙蒙亮,就有人急冲冲地冲向了陆詷的房门。

  “诶!林大人,您这是急匆匆地是做什么?殿下还未起呢。”门口的内侍赶紧阻拦,生怕林翰则直接闯入室内扰了太子殿下。

  林翰则急得额头汗都冒了出来,但也知道御前规矩极多,只得顿下脚步:“李公公,下官有急事禀报,牢房出事了。”

  内侍点头,清了清嗓子:“那林大人您在此处先候着,咱家这就去禀告殿下。”说罢敲了敲房门,随后推门而入。

  林翰则不敢入内,也不敢张望,只得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焦急如焚。他先是听着内侍轻唤“殿下”,却迟迟未等到回应。林翰则因着心急还是没能忍住朝内张望,离内门近了却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旖旎气息。

  林家家规甚严,老爷子坐镇,林家一干男子均不得纳妾,但就算林翰则不纳妾也已成婚且育有子女,自然知晓这味道的来源。莫不是……林翰则脑中刚闪过陆詷和吴珣的人影后旋即绷紧了心弦,轻轻一拍自己的脸颊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两个男子,如何能……

  自然也是能的,只不过林翰则自欺自人地不愿多想,不过效果并不显著,他哪怕站得远了一些脸皮终究还是涨红了。

  还未等林翰则消袪尴尬,便听见内侍的呵斥:“你是何人!”

  林翰则浑身一凛,寒意袭上心头——出事了。

  内侍的呵斥落下片刻后侍卫便已将屋子团团围住,顷刻间府衙上下都被惊动了。林翰则早已冲入房中,看着地上散落的衣物,看着缠绕在一起的中裤襦裙,心头一紧却不敢抬头观瞧,莫非昨日太子幸了哪位女子?这么一想脑中不禁闪过昨日吴国公睡醒时分的温馨缱绻的那一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

  或许是与吴珣在那山庄相处几日,林翰则打心底里对这个直率勇武的胆大心细的国公爷颇有几分好感。虽知道男子与男子颠倒乾坤纲常,也知已有人说吴国公是霍乱朝纲之人,但或许是吴珣太过纯粹坦荡,纯粹得林翰则觉得那些嚼舌根的话在心中闪过都是罪过。又觑看见吴珣与太子的情谊,不免升腾起若是这般也不错,说不准日后的大昱会迎来新的盛世。

  可如今看见这副场景,虽然林翰则觉得太子不是那种沉溺风月之人,否则东宫至今也不会连半个暖床侍女都不曾有过。但太子毕竟是储君,亦是未来的皇上,便是三宫六院又如何?甚至待太子登基,满朝文武恐怕都巴不得太子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思及此,林翰则不免为吴珣动了几分恻隐和不忿之心。

  林翰则的百转滋味还未从心头褪祛,却见站在他面前的内侍怒气冲冲,心中觉得不对。只听内侍厉声道:“何人允你来此房间?!”

  那女子竟是不请自来……林翰则刚想到此,脑袋“嗡”了一下仿若开锅了沸水一般,这是知府衙门,太子宿在了他的府上,竟然有人背着他将人送到太子床上。若太子责难,所当其冲的便是自己,到这时他才突然明白当年离京赴任时父亲同他说的话——

  “外地不比京中,为父知你一身抱负一颗仁心,但你须知若想施展抱负有时须得放下仁慈之念。为父虽希望你们尽忠陛下报效朝廷,但为父更盼着你们平安。我知你们兄弟刚正,为父欣慰却也担心你们被人算计。”

  林翰则当日不解,只当父亲心疼儿子,第一次违背了他自己刚正不阿的行事准则。赴任后明白了父亲的叮嘱。外地确实不比京中,在京中他是肃国公府的嫡长子,虽然大昱开国以来的规矩,爵位若想世袭须得皇上恩准,不封昏碌之辈,但明眼人都知只要没有大错,肃国公府的爵位必定是能世袭的。可在外地,强龙不压地头蛇,尤其是那刀光剑影俱在觥筹交错之下,如清溪之下的淤泥,林翰则只能装作浑然不知他们的隐私勾当,一心推行良策造福百姓。这一次洪涝,他终于不愿再放任这些尸位素餐之辈,却没想到还未等他腾出手收拾这些人,却被这些人生生推到了风口浪尖。

  “小女子……”女声中带着无措与啜泣,虽看似什么也没说,但却让人品出了一丝兴味。锦被被她扯在身前,却遮不住肩头的斑斑点点,一眼望去便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林翰则想到或许自己便要被问罪,也顾不得礼教,抬头看去。只是这一眼,他便有些怔愣,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女子样貌不俗,虽不似世家贵女那般大气,却自有一种南方女子的温婉娇俏。

  可是这女子究竟在哪见过呢?

  女子的啜泣声终于吵醒了睡在里侧的男子,男子展臂一舒,揽住了那女子腰肢,百般揉弄让人看得空气中又多了几分糜乱的意味。

  又听见哭声,那男子“嗤笑”一声:“有何可哭的?昨晚不是很是开心?”

  这话说得那女子脸颊绯红一片,垂眸低语不敢直视男子:“殿下莫要打趣。”

  那男子好似未听清,眼睛犹未睁开,随后揉了揉太阳穴:“……你身上用的什么香?真香。”

  “妾身不曾用香,许、许是妾身昨夜在林间走过沾染上的。”

  男子一怔,突然间翻身坐起,双目直视女子,随即也就看见了眼前的内侍以及林翰则。

  林翰则也看见了他,不禁瞪大的双眼,这人自然不是什么太子殿下,而是盐运使司运同万广。

  男子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额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女子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抬起眼皮想看一看太子殿下的容貌。这一看不要紧,女子连带着被子一起摔下了床,发出了一声惨叫——

  “舅舅!”

  林翰则倒吸一口冷气,终是知道为何见着女子觉得眼熟了,这女子与万广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不说,而且在他初来乍到之时,万广便想要将这个外甥女塞入他的房中。先不说家规森严,就说他与夫人鹣鲽情深也不容得他做出纳妾之举。当然在万广吃了闭门羹后,便与他对垒而峙。

  林翰则一时间脑子转得飞快,方才那万姑娘既然喊了“殿下”,又见他们二人恐怕是方才才知晓对方身份,那必然万姑娘得了授意知道此间住的太子,所以成了好事。但既然是万广,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万广贯于以女色相交于同僚,这江陵官场之上没有几个人的后院是没有被万广塞过人的。

  也就是说昨夜应该是万广筹划让自己外甥女诱太子上钩成其美事,再摆出一副被强迫的可怜模样。而且毕竟是从四品官员的外甥女,太子总得给一个说法,若是顺利的话便能送外甥女入了东宫。东宫那是什么地方?便是当不得太子妃或是侧妃,日后太子登基总是有品阶的嫔妃,这万家岂不就是平步青云了?

  若是未成……

  若是未成,女子只要推脱说府中仆从引自己过来,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只有自己的逃脱不开干系的,若是万广攀咬自己将自己拉下马也不亏。

  林翰则正犹豫时,那内侍已经转身:“看来是咱家误会了,大人府中的事情还是由大人做主比较好,大人说是吗?”

  内侍脸上带笑,但林翰则却感受到了划在自己脸上的凌凌之色,当下心中一紧,拱手道:“自然,下官自会给……”话说到这里,林翰则顿了一顿,咽下了那句已经到嘴边的“太子殿下一个交代”,转而道:“下官自会查明真相。”

  “林大人治下严明,咱家知道定不是大人之过。”说罢,瞟了一眼还呆愣着的一男一女,“此事,便有劳大人。”

  林翰则边道“不敢”,边拱手相送。

  送到房门时,林翰则乍一见外头的晨曦身子不禁一晃。倒是那公公反手扶了一下林翰则:“洪涝刚退,太子知晓林大人不易,大人可要保重身体。”旋即转身离去。

  林翰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间想起方才内侍冲入内室时的举动,心下了然……若方才房中真是太子殿下,那床上无论是躺了太子与谁,内侍必定都不会叫嚷出声,更不会允旁人进内。喊人是为了将床上那两人的罪名坐实了,许是那内侍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但不管如何床上之人意图勾引太子的罪名肯定是坐实了。可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太子身边的人却不查,反倒是交予自己查……

  林翰则突然想起父亲送给他的信中写的那句话——“太子虽及冠不久,但腹中素有乾坤,若有他日你与太子相见,须得谨言慎行,不可轻慢。”

  太子这是送了一个大礼给自己啊,林翰则不禁苦笑。他虽然有些心慈手软,但这些官场上弯弯绕绕还是明白些许的,若太子就勾引一事清查可能便只能清查出万广一人,而以万广的性子攀咬自己再正常不过了。可交由自己查却不同了,万广就像是一个毛线球支棱出的线头,顺着这个线头他想要肃清江陵官场并在江陵立威绝非难事。太子这个情,他便是不想领也得领了。

  而早就另寻了一个房间歇息的陆詷,听了内侍的禀告点了点头:“嗯,由他去做。”刚想躺回床上抱着珣儿睡个回笼觉时,内侍又道:“奴才还有一事禀告。”

  “说。”

  “刚刚衙役来报,说是千夜楼楼主死了。”

第276章 不愿相让-黑暗褪尽晨曦现,冷未彻骨寒已散。

  陆詷微怔,挥手屏退了内侍:“暗一。”

  一道黑影闪现,陆詷抬眼:“孤离开后还有谁进去过?”

  暗一有些踌躇,但也只犹豫了片刻便要回话,陆詷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既然孤离开后没有人去过牢房,那千夜楼楼主便是自戕而亡。”

  暗一愕然抬头,却看见了陆詷眼中的凌然之色。暗一浑身一凛,拱手道:“是。”

  “千夜楼楼主作恶多端,既然他是江湖人,不妨将他死的消息告知黑白两道,也算是对江湖之中死在千夜楼手中的人一个交代。”

  “是。”

  陆詷目光在暗一身上淡淡瞥了一眼:“去吧,孤不希望听见有别的说法,包括暗卫之中。”

  “是,属下明白!”

  暗一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当他出了房间被外头的晨曦晃了眼时,才惊觉自己的脊背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暗一闪身入了阴影之中,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似乎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时还是他第一次给主子回禀情报之时。但这一年里,因着太子妃在,主子很久没有发落过暗卫了,久到他已经快忘了血的味道。

  但暗一清楚主子此番为何。

  昨夜没有主子允许的情况下,当值的暗卫竟放任那女子进入主子房中。固然若他们回禀主子,主子恐怕也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暗卫是主子的眼睛耳朵,却绝不是那个能擅自替主子做决定的人。

  “十五。”暗一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尚轻的暗卫,他稚嫩的脸上有着不服,叹了一口气,暗一腹诽自己果然年纪大了便心软了,十三是一个,十五是一个,“自己去领罚。”

  “十五不知何处有错。”十五跪在地上,脖颈却直梗梗的,不肯真正的低头。

  “不知?”暗一冷笑了一声,“你想知道是吗?”

  十五硬邦邦道:“是。”

  随即银光一闪,十五本能躲避反击,但他再快也快不过暗卫首领。暗一手中的小刀已经挑断了他的手筋。

  见他反击之时,暗一心中最后的一点不忍也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当主子的暗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的忠诚。”

  ……

  蝉鸣声中,暗一看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小刀,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十五的血。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想着,树叶梭梭作响,有人爬上了这棵树坐在了他的身边。

  暗一没有偏头,或者说他此刻没有偏头的勇气。若他没记错,十五与小九其实不错。

  正想着,暗一手中的刀就被来人抽走了。暗一无奈苦笑,眼眸微阖,做好了争吵的准备。只是那兴师问罪的声音始终不曾出现,只有一根微凉的手指试图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暗一蓦地睁开双眼,撞上了暗九略带嫌弃的脸。暗九用手指拉扯了一下暗一的嘴角,噘着嘴道:“我怎么就看上了一块不会笑的木头。”

  暗一的喉头滚了滚,仿佛方才那只打在自己身上一瞬的晨曦直接照进了心底。

  见暗一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暗九这才满意地收手,转而捧着他自己的脸嘚瑟:“我就说嘛,本少爷人见人爱,怎么会有人见着哭丧着脸呢。”

  暗一忍不住想笑,却又瞥见暗九手中已经收拢的小刀,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怕我吗?”

  “怕。”暗九斩钉截铁道。

  暗一心头一绞,却听暗九继续道:“怕你把自己给憋死。”说罢,满不在意地“啧”了一声,“不就是罚了个人吗?你什么时候连罚人的权利都没有了?更何况我们小时候谁没受过罚?他做错了就该罚,倒是你这么难受别是对十五有别的什么想法吧?”说完,话中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听着暗九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科插打诨,暗一知道他在宽慰自己,但奇异的,心头的担忧莫名地就消退不少。

  “我挑了十五的手筋。”暗一吐了一口气,“但他罪不至此。”

  “怎么不至于了?”暗九一挑眉梢,“他在敢对你出手的时候就该想到的,便是你容得了他,我也容不了他。”

  暗一怔忪。

  暗九见暗一愣愣地盯着自己,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透出了一股傻气,倒显得有几分可爱:“看着我干嘛?太子都知道护着太子妃,我就不能向着你了?更何况……”暗九笑了笑,“他若真的反骨已生,你今日不挑了他的手筋,来日遭殃的可是兄弟们。”甚至,可能祸及两位主子。

  “可若他没生……”

  “没什么?”暗九眯着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我说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暗九重重掐了一把暗一的脸,心道硬邦邦的果然还是没有我可爱,见暗一脸色要变,扔下了一句话后转瞬间消失在树叶之中。

  暗一的耳边回荡着那句话,良久,终于是笑出了声。让小九去保护太子妃果真没错,这轻功和身法与日俱增。

  ——“没有如果,就像除了两位主子没有人去过牢房一样。”

  他们是暗卫,是影子,生于黑暗长于黑暗,本就做不成良善之辈。幸得两个好主子,他们已经免于沾染更多的无辜鲜血。但就连主子都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之时,更惶逞于他们。有些罪孽,担了便担了,幸而有人愿与自己一起笑着坐于黑暗之中看着这天边晨曦,世间美好。

  ***

  陆詷与吴珣离开的那日清晨,千夜楼楼主的尸体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他留下了一本册子,一本写满了千夜楼所杀之人的册子,还有一封血书。

  血书写了一段话——“吾娘为我取名遂儿,娘说希望我此生平安顺遂,安乐一生。我爹从未叫过我的名字,也从未允我叫他爹。我爹不认我,我却追随了他的老路。我娘愿我好,可我却辜负了娘亲,不仅没有安乐一生,也毁了很多人的安乐。因果报应,合该如此。愿殿下的江山海晏河清,百姓安乐。遂,绝笔。”

  陆詷看后,手一松,火舌便将血书卷入,顷刻间那些不甘与遗憾均已化作了灰烬。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点点火星,陆詷长叹了一口气:“走吧。”

  江陵的一切交由了林翰则,赈银赈粮外带一个万广,足以让林翰则安抚百姓肃清官场,当然对于林翰则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是来自陆詷的信重以及与吴珣结下的善缘。

  离开江陵时,百姓夹道欢送,这几日的光景足以让江陵传遍了太子与吴国公的事迹。吴珣在人群之中竟看见了吟霜,还看见了海生,陆詷并没有下狠手,那些多少知情但却被逼无奈的可怜人陆詷还是法外开恩放了他们自由。

  他看见了李芹和夜枭,两人相偕而立,一个飒爽一个粗犷莫名地倒有几分般配,朝他们俩挥了挥手后,吴珣收回了目光,随着陆詷带着大队人马出了城。又路过了城郊,又看见了那个粥铺,只不过已经没有人再分发观音土窝窝了。

  吴珣想起林翰则呈上来的画了押的口供,只觉得一口气压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他甚至能理解岳花城的疯魔,却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岳花城要向流民分发观音土窝窝,与他的原则相悖,最终也使这个山庄彻底暴露在吴珣的面前。直到他看见那份口供,才知道岳花城之所以要这么做,有一个浪费食物的人每日被岳花城逼迫吃下涨肚的药,连吃五天,等到第六天眼看着就不行的时候,看守也松懈了结果竟然让一个濒死之人逃出了山庄,逃进了江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