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230章

作者:桃之幺 标签: 古代架空

  暗九应喏,心中已经猜到了吴珣的计划,果不其然吴珣一拉缰绳,白娇娇长嘶一声竟直接越过了挡在路前的暗卫。那暗卫想要去拦,却被暗九挡住了去路,情急之下两人竟交起了手。暗九跟着吴珣这么久,得了吴珣的指点功夫比从前精进许多,从前这暗卫都未必打赢他,如今更是打不过。

  “小十!”

  暗十急红了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吩咐的。”

  “你忘了殿下也说了,若是太子妃执意回京无需过度阻拦。”

  “可……”暗十咬住下唇有些委屈,“可若太子妃此刻回京岂不是打乱了殿下的安排?”

  “可你若强行阻拦,日后两位主子为此事心生嫌隙,这个罪责你能担得起吗?”暗九也知他觉得委屈,声音缓了缓,“更何况两个主子向来是同甘共苦携手共进,太子妃此刻返京也未必就是坏事。”

  而官道之上,白马狂奔宛如白昼流星,白马之上持缰青年一身黑衣,乌发高束随风荡起,身后背着一根玄铁长棍,惹得行旅之人频频侧目,这是哪一派飒爽俊俏的少侠?

  而被人侧目的少侠此刻却仅有一个念头——

  等我回去,

  回去陪你。

第282章 太子立威-无规矩不成方圆,无威严何以服众。

  一灯如豆,东宫的书房此刻静悄悄的,只有那特意调制过的龙涎香的温润能化解绷紧的心弦。

  放下朱笔,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前奏折与自己的批复,确认无误后陆詷阖上奏折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这份奏折批下去陆詷都能想象朝堂的震荡。

  可不破不立,陆詷不愿将这些事拖至他大婚后。如今大臣尚摸不清他的软肋,但大婚之后,珣儿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珣儿以男子之身与他成亲,本就招致非议,若自己还要刻意在人前冷落珣儿,便是为了保护珣儿他也仍替珣儿觉得委屈。可若他不想委屈珣儿,又不愿让这些人狗急跳墙之时伤及珣儿,便只能将这些事快刀斩乱麻处理干净。

  “李福。”陆詷沉吟半晌,“吩咐下去,皇宫内增派一倍羽林军人手,让陈锦逸现在进宫见孤。这封奏折你交给韩砀,让他有个准备。”

  沉默侍立于角落的李福躬身应是,他知道这些事现在是太子的心头大事,为免走漏风声,这些日子在东宫伺候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接过奏折退出书房时,李福动了动有些麻的双腿,虽已有些体力不支,但这样大的事他是不敢假手他人的。

  正当他打算将奏折揣入袖中亲自出宫跑一趟韩府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太久了,李福觉得手腕一麻奏折便落了地。李福强自打起精神,在内心呵斥了一番自己,弯腰想捡起奏折,忽然一股邪风吹过,竟翻动起了奏折折页。

  李福匆忙捡起奏折阖上后揣入袖中,看也未多看一眼。该他看的他看,不该他知道的他绝不好奇。这是御前行走之人的规矩,倒也不是没有例外,李福不其然地想起那位产说中大权在握的掌印沈总管。

  沈总管尚在时,他还是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那时他被人欺凌,那些人跑走后沈总管碰巧路过,其实李福心中揣着一份希冀,希望沈总管帮他出头。不过沈总管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带着他走了一段路,一路从大道走回了他当时所在的内务府。他当时心中有些失落,但没想到的是第二日那些欺凌他的人竟然开始向他示好。之后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内务府站稳脚跟,也逐渐明白了当日沈总管之举,后来他机缘巧合下入了当时的东宫,一次偶然的机会又遇上了沈总管,他鼓起勇气向总管道了谢,沈总管却说“不必谢我,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他犹记得当时自己说“总管当日肯送奴回内务府,便是对奴的再造之恩,奴铭记于心”,而沈总管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他至今也不曾忘怀——

  “我帮你是因为我掌皇宫内务,希望御前安稳,是为皇上尽忠。你若有心,便牢记尽忠二字,也算是不枉费我前番助你。”

  之后太子大婚,不久之后便登基为帝。之后皇后诞下太子与公主,他被皇上分到了太子身边,之后二十余载他都不曾忘记沈总管的那番话。

  沈总管当时贵为掌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权倾朝野之能却尚不曾逾距,惶逞于他呢,李福胡思乱想着,坐在车架之上晃晃悠悠地出了宫。

  而东宫书房之中,陆詷又唤来了暗卫。

  “暗一,去请麟卫首领来东宫。”

  暗一一凛,知道即将要有大事发生,刚想离去时又被陆詷叫住了:“暗一,你与暗九随孤长大,孤信得过你们,也知道你们向来分得清轻重。将暗九分拨给珣儿,也正是因为孤不放心他人。”

  暗一停住脚步躬身听训。

  “从前祖父在位时,父皇是没有暗卫的,若非孤幼年时曾险些遇害再加上父皇对权柄不争,也不会破这个例。也就是到了父皇这里,才有了麟卫与暗卫之分。父皇允孤养暗卫是对孤的信重,孤亦不愿因此事与父皇生出嫌隙与芥蒂。是以孤养暗卫时一向只重暗卫身手,行父皇予以我暗卫时的初衷——行保护之事。”

  “但今后不同了。”陆詷抬眼,眸色之中掠过一丝凌厉,“孤不是不念旧,亦感念暗卫的出生入死,但有些规矩你如今要明明白白地立下去。从今往后,若想留在孤与太子妃身边的须得明白何为忠诚,若是不明白的,待孤成婚后废其手足之筋与内力放逐岭南,孤允其自由。”

  “是,属下领命。”

  麟卫首领并未离开皇宫,这皇宫的主人毕竟还是陆兼,所以他来得比陈锦逸更早,暗一复命后刚想离开却被陆詷留了下来。

  “徐首领。”陆詷很客气,“孤有一事相请。”

  麟卫赶紧还礼,这些日子京中的风波他都看在眼里,早已知道这位小主子与主子不同不是真正的良善之辈,虽然此事似乎主子早已知晓,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来说,还是有些冲击:“殿下请说,主子临走时吩咐过京中麟卫任由殿下调遣。”

  “邱家豢养私兵,还藏有大批兵器。孤尚不知他们藏身何处,故而欲引蛇出洞。父皇母后、安平与驸马,还有孤的安危便交全权交由麟卫了。”

  徐首领愕然,迟疑了半晌道:“殿下麾下不是……”

  不等他说完,陆詷笑笑打断道:“首领说笑了,暗卫之能不及麟卫万一,且此事事关京城安危,非东宫之事。孤已禀报父皇,还请首领相助。”

  “在下定不辱命!”

  麟卫首领离开后,暗一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属下愿为主子赴汤蹈火,主子安危可否、可否不交予麟卫?”

  暗一第一次这么直愣愣地抬头看向陆詷,他的双眸之中闪过不甘与屈辱,还有犹如丧家之犬的狼狈。

  陆詷失笑,果真还是嫩了些,不过他也不介意出言解惑:“你知道孤为什么要留你下来吗?”

  暗一轻轻摇头。

  “看见徐首领了吗?日后那便是你的位置。孤立规矩是因为暗卫之中有人不懂规矩,你规矩已经很好了,你缺的驭人之术。孤不可能事事都插手,内务交由李福,暗卫营交由你,孤等着你给孤打造一个全新的暗卫营,明白吗?”

  暗一愣在了原地,他知道暗卫之中最近出了很多问题,他有心想改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方才那一出,他更是以为自己是被主子厌弃了,却没曾想却等到了陆詷这么一番推心置腹地话。

  陆詷见他快哭出来的模样,有些嫌弃地挥挥手:“父皇母后还有安平和驸马那边照旧派暗卫保护,其中官窍你自己回去琢磨去吧。暗卫之中心思活泛的太多,你却是太过死心眼,之前小九在的时候你还活泼些,如今小九跟在珣儿身边,你就又变成闷葫芦了。”说到此处,陆詷不禁一哂,“待你把暗卫营整顿好,孤便允你们休假,如何?”

  暗一的表情不显:“属下听凭主子吩咐,定不辜负主子厚望。”只可惜离开时竟有那么几步出现了同手同脚的情况,惹得陆詷朗声大笑。

  暗一离开后,陆詷眯着眼在脑中琢磨着自己的计划,只觉得有些心累。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暗卫他固然要立规矩,但拉麟卫入伙并非是因为他不信任暗卫,而是不信任麟卫,既然不信任不妨直接坦率地将他们拉入了此次的计划之中,顺带用麟卫好好刺激刺激暗卫,一箭双雕。

  父皇刻意离开皇宫前往行宫避暑,便是因为要留给自己掌控这个天下时间。当年祖父是用假死帮助父皇解决了国无二主的问题,而他的这一步需要自己亲手解决。父皇愿让,他也得接得起来。

  不管是邱党还是暗卫麟卫,无论前朝还是后宫,他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立威。他不愿用杀戮的手段,但杀戮的手段无疑是最为有效的。陆詷微阖双眸,但愿如今这些招数能够奏效,玩弄人心固然累,但他更不愿他与父皇之间流淌太多不该流的鲜血。

  不知不觉中陆詷歪着头倚在软塌上睡着了,是李福在门外轻声禀报使他悠悠转醒。陈锦逸已经在殿外候着了,陆詷揉了揉疲乏的太阳穴,只觉得嗓子有些干,瞧见手边还冒着点暖和气的茶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温热合口,恰好解了陆詷的口干。

  而身上不知何时多出的杏黄薄衾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

  陆詷失笑,将薄衾掀起撂在一旁,心道李福行事是愈发地周全了,正了正神色后朗声道:“进。”

第283章 请君入瓮-午时三刻伏兵起,请君入瓮黄雀计。

  门应声而开,陈锦逸将自己的披风交由李福,径直入内:“微臣参加殿下。”

  陆詷注意到他的肩膀有些水气,这才注意到窗外隐约有些雨声:“免礼,外头下雨了?”

  “回殿下,约莫下了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

  陆詷的视线落在了李福身上,见他肩头袖口都沾了点雨水,只站在门外候着指挥着其他侍者伺候而自己却没有进殿。陆詷的目光不禁又落在了那盏茶杯还有那袭薄衾之上。

  “殿下?”陈锦逸没有等到陆詷的回应,忍不住唤道。

  陆詷回神:“坐吧。”随后屏退左右示意李福将殿门关上。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时,陆詷沉声道:“明日朝会孤便会下旨处死邱晁,后日便会将邱晁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陈锦逸顿时一惊:“殿下,是否有些、有些……

  “有些操之过急。”陆詷将他未尽之语说了出来,“自然是操之过急了,邱府之中暗格中搜出了兵符印信,孤怀疑邱府暗囤私兵,一旦圣旨一下,私兵必定要动。”

  陈锦逸略一沉吟:“殿下是打算将计就计?将其一网打尽?”

  “不错。”陆詷屈指敲了敲扶手,“贸然搜捕容易有漏网之鱼,倒不如以邱晁做诱饵诱请君入瓮。”

  陈锦逸已经明白了陆詷找自己来的意思:“属下当日定会布下埋伏。”

  “不止。”陆詷淡淡地道,“光邱晁一个人诱饵不够。”

  陈锦逸不明所以,他想不到还有谁能比邱晁更具有诱惑力,但是当他抬头看向陆詷时,心中蓦地升腾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任何他便听见了陆詷平淡却不容人质疑的声音——

  “后日午时三刻,孤会亲自监斩。”

  ***

  处决邱晁的圣旨一下,满朝皆惊。邱晁这些年给太子施了多少绊子,众臣是心知肚明。大家都料到了太子不会放过邱晁,却不曾想会这么快又用如此决绝的手段,毕竟……毕竟如今天下的主人还不是太子。

  就连邱晁的政敌都有些恍惚,这么一位权倾朝野沉淫官场十数载的权臣便这般被处死了?便是当日李治除长孙无忌,尚且留有一线余地。若比之于唐,太子如今行事却更似李世民——玄武门事变时的李世民。

  会不会下一次利刃便会对准行宫避暑的皇上?

  谁也不知道。

  陆詷仿佛坐实了他们的想法,李福宣旨后不等朝臣出班反对,陆詷只剩下了一句话:“明日孤亲自监斩,谁若想为邱晁求情便趁早说,孤会让刽子手多备铡刀,以免到时不够用。”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邱党的中坚力量早已接连入狱,他们这些小虾米何苦去自讨苦吃?最后可能还要把命送上。

  翌日。

  一辆刑车便从天牢驶出,四面垂着帷幔,隐约能见到里面坐着一个蓬头垢面发须花白的老者,哪怕他的背影看着有几分气度但却也已经没有心力去强撑起那份气度与从容。

  牢车咿呀咿呀地向前滚着,沿途禁军护卫,街道肃清,旁人无法靠近,但便是这样也拦不住有百姓从二楼酒楼向牢车扔鸡蛋和烂菜帮子。

  邱晁下狱的这些日子里,他从前做的一些被压下去的事尽数被翻了出来。京城百姓本就不满邱家的欺凌,那些邱家旁系子侄的为非作歹也都被尽数记载了邱晁的头上。这些年邱晁处心积虑攒齐的好名声便如同水月镜花一般,化为了泡影,当然这其中不乏陆詷的手笔。

  沿途无人能够近身,但菜市口却允了百姓旁观,是以越靠近刑场越热闹。这也像是邱晁的一生,寒门庶子寒窗苦读,一朝高中平步青云。从卑微小官到大权在握。从孑然一身到党朋聚集,身边更是从寂寥到热闹,到人声鼎沸之时却也就离末路不远了。

  菜市口热闹喧嚣,监斩官坐在下首,上首空着一张座位。周遭百姓交头接耳,垫着脚想看一看太子殿下。只因太子殿下亲自监斩邱晁的消息早就长了翅膀一般传遍的京城。

  等了等又等,等到午时一刻,官道之上远远的能看见禁军开道,杏黄华盖缓慢而至。

  快到菜市口时,一个暗卫不知不觉走到了华盖身旁,轻声道:“启禀主子,邱府私兵已混入刑场周围。”

  陆詷颔首,目光扫过暗卫时发觉他左脸有处乌青:“你脸怎么了?”

  暗卫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却控制不出吃疼的表情,表情尴尬道:“谢主子关心,此乃训练所致,不影响属下拔剑。”

  陆詷摸了摸下巴:“最近训练得狠?”

  暗卫不知该怎么说,但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情绪。陆詷也不为难他,挥了挥手:“照原计划行事。”

  华盖行至菜市口,在场众人赶紧跪地口呼千岁。陆詷则是起身行至上首位坐下,观察了一会儿匍匐在下的百姓,半晌道:“诸位免礼。”

  此时刚过午时一刻,距离行刑的时间还有两刻钟。陆詷看着停在刑场上的牢笼,朗声道:“大昱立国以法,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邱晁,你可知罪?”

  铁笼之中没有回音,陆詷似早有预料,径直道:“与突厥通敌,胁荣陵为你所用,以败仗和边关百姓的性命安宁换得金银珠宝锦缎丝绸,此乃通敌叛国之罪。结党营私,倾轧异己,乃擅权不义之罪。妄图以你之血脉混淆皇室血脉,此乃谋叛大罪。授使女儿在后宫行厌胜之术,诅咒皇子,此乃大不敬之罪。你微末之时是你恩师收留你教你学识并将女儿嫁予你,你承诺不纳妻妾,可你恩师病危之际你却视而不见之后又为攀附权贵娶了平妻,此乃不孝不信之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十恶不赦,邱晁,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沙哑得不能再沙哑的声音,宛如在粗粒石板上磨过一般。

  百姓皆哗,原来那位高高在上的宰辅竟然做过这么多龌龊的事情。百姓虽不尽懂律法,但也知道光前面四条罪状,单拎出来每一条都足以治邱晁的死罪。不过那最后一条罪状虽不能置其死地,却也让一些自诩有风骨的读书人所不齿,尤其是从前邱晁同外人向来是说,他那二夫人是大夫人做主娶的,也是大夫人自认为出身乡野故而抬了二夫人为平妻。

  日晷一点点挪着,终于,日头即将挪向午时三刻时。陆詷斟酌再三,忽地叹了一口气:“孤见你能自陈罪状,故法外开恩,赐你鸩酒一杯,留一全尸。”

  此话一出,在场的百姓纷纷觉得太子仁慈。可百姓之中混着的一些人脸色陡然一变,只因他们一直等待的就是将人押出笼外的那一刻,如今若赐鸩酒,牢笼便不必打开了。而他们的计划也要从劫人变为劫走整个囚车。

  这些人本能地看向了一个人,但他们并不知道有人在仔细地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