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官之后我改行算命了 第48章

作者:秋声去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爽文 古代架空

  完全可以说岭南就是金氏的属地。

  他除了身体不好这一点之外,几乎没有弱点。可就算是说他身体多不好,金雪瓯也活了过来。

  但是这么个手段狠绝的人物,最后栽在“情”之一字手里,二十八岁这年,金雪瓯娶亲,成为金氏当家主母的并非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没有人认识这位新娘,金雪瓯将其藏得很深,隔绝了外人一丝一毫窥探的可能性。

  但是在这样密不透风的保护下,人还是出了事情。据说是因为这位夫人有了身孕,这代表着金雪瓯死后金氏庞大的财产将会有人继承,旁支无法得到足够的好处。因此金氏的旁支利欲熏心、铤而走险,联手害死了金雪瓯的夫人和还未出世的孩子。

  ——结果惹得金雪瓯发疯。

  得知妻儿死去,金雪瓯发狂之下杀光了金氏所有的旁支血脉,一把火将自己连同金氏祖宅烧毁。

  岭南金氏,这个盘踞岭南之地,把控天下三分之二财富的家族,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谢幕。

  “金雪瓯的夫人死时怀有身孕?”商清尧放下奏折,问道。

  宋悬:“岭南的传言是这样说,但没有证据。还有传言说金雪瓯的夫人其实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人,根本生不了孩子。”

  当然在这个版本中,自然就变成了金氏旁支看不下去家主和男人鬼混,所以杀掉了这位男夫人。

  但纵观种种传言,都有一个共同点——金雪瓯的夫人死于旁支之手,金雪瓯又杀光了这些旁支。

  简直是因果循环。

  “有查到金雪瓯夫人的来历吗?”

  宋悬道:“并无。岭南排外严重,探子们好不容易才混入其中,我还在让他们继续打探。不过有种没有根据的说法——”宋悬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商清尧,见他脸色无异才继续道,“金雪瓯的夫人身份不明是因为身份本来就见不得光,这位夫人的真实身份是故意派遣到金氏的探子。”

  因为金氏的特殊,安插在金氏的探子不知何其之多,也不知道这位夫人怎么脱颖而出。可也仅仅是个捕风捉影的传言,毕竟宋悬翻过朝廷的档案记载,这些年朝廷派到岭南的探子里没有这样一个人。至于如果是其他势力——那金氏的事情可就比他预料的还要复杂多了。

  真是没有想到,那位魏国公世子不过是对帝王说了两句话,居然还能牵扯出这样的一桩旧事来。

  谢世子果然是比造反这个事还要难搞的人。

  “……真是一出荒唐好戏。”商清尧意味不明地说完,忽然听闻屏风后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你先回去吧。继续注意岭南的异动。”商清尧说完匆匆转入屏风后,跃动的烛光映出屏风后的人影,帝王略有无措地将人半拢入怀中,微微低头,仿佛在轻声细语安慰被噩梦惊醒的那人。

  那人终于缓缓被安抚下来,抓紧帝王华丽柔软的衣袖,触及到实物,才有了一种梦醒落地的踏实感。

  他仰头对帝王说了句什么。

  ………

  宋悬一眨不眨地盯着屏风上相拥的剪影,心想,多像帝王和他心爱的妃子,一对神仙眷侣。

  ——要不是他知道那屏风后的人是谢棠如的话。

第63章 飘蓬一梦归03

  烛光幽微, 谢棠如被帝王半拢在怀中,半晌才从茫然失魂的状态中回过心神,记起自己这是在宫中。

  “臣失礼了。”谢棠如声音有些干涩,从帝王染着淡淡白檀香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发现自己手中还抓着什么东西, 垂眼一看,竟然是帝王半截衮龙纹衣袖, 顿时如抓了个烫手山芋急急松开。

  他平时虽然也是住在宫中, 说是和帝王一同起居, 但是没有这么放肆, 臣子和帝王之间泾渭分明, 从不逾矩。今日不知怎么发了昏在帝王的床榻上睡过去不说, 醒来还抓着帝王的衣袖——再用力点那截袖子都能给他扯下来。

  “无碍。”商清尧声调如常, 不动声色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保持在一个不会让谢棠如心生警惕的范围内, “世子心神不宁, 可是做噩梦了?”

  “………”迟疑片刻,谢棠如点了点头, “梦到了些事情。”

  “什么?”

  “梦到陛下带人抓我, 还差点杀了我。吓得我马上醒过来来了。”

  商清尧沉沉地看了他好一会,久到谢棠如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才低声说:“只是梦境而已,我绝不会杀你。”

  “那可不一定。”纤长而密的浓黑眼睫似蝴蝶颤动,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谢棠如避开了商清尧的目光,“如果我犯了欺君之罪,陛下难道也能既往不咎?”

  “你犯了什么欺君之罪?”商清尧问。

  谢棠如歪歪头, 口吻染上几分玩笑的笑意,略略拉长了调子:“比如说——谋逆造反、欺君罔上?”

  商清尧点了点头:“的确是大罪了,恐怕你死也不够谢罪,倒不如活着给朕做牛做马赎罪。”

  谢棠如垂眼笑了下 ,语调多漫不经心:“陛下大度。”

  大度的皇帝陛下用手碰了碰谢棠如的额头,因从梦中惊醒,他额间还带着几许汗湿的冷意,“再歇息下,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

  谢棠如摇摇头:“不睡了。我想到外头走走。我一个人。”

  “好。我叫两个人陪着你。”商清尧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夜间露湿风重,你穿厚些再出门。”

  “多谢陛下如此体恤臣下,只是再穿厚点旁人还以为我提早过冬了。”

  谢棠如最后还是顺着商清尧的意思,披了件金线雀裘,前头两个内侍打着灯,给谢棠如引路。

  花叶扶疏,灯下看花也别有一番雅趣,不过谢棠如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面。他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暂时避开商清尧。

  他确实做了个噩梦。

  比他头一回梦到自己夺位失败被商清尧幽禁还要像个噩梦。

  梦中谢棠如带人围狩商清尧,立场相对只有反目成仇,商清尧差一点死在谢棠如的箭下——谢棠如旁观的时候知晓自己心软了,他的箭术从无虚发,他如果真的想要商清尧死,在那种情况下,商清尧根本不可能活。而这一点心软也成为了他失败的根源,谢棠如被商清尧反杀,被困囚青露台。

  他冷眼旁观,发现梦境里的自己和商清尧从来不仅仅是政敌这样简单。

  只不过他犯了蠢,当局者迷,现在才看出端倪来。

  ——不过无论关系多隐秘亲近,也仅仅是梦境中的事情,和现实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梦境之外,勉强做对君臣已经不错,实在不需更进一步。

  在外人眼中,谋逆犯上的魏国公世子已经死于刀剑之下,只有隐秘的宫闱深处,只有帝王才知晓,昔日的魏国公世子被困在一段红绡间。

  谢棠如和商清尧的关系也不是一直那么糟糕,魏国公世子对于自己失败的命运和下场都接受良好,只是偶尔会抱怨太医令开出的药方实在是苦涩,试图以此换得帝王的心软,好要到一小盘止苦的蜜饯。

  也曾温情脉脉,也曾软语温存。但一切都至于商清尧登基后第三年的冬天,一向身体康健的魏国公突发急病身亡,渐霜跪在谢棠如面前,字字泣血——魏国公并非死于急病,而是宫中一种秘制的毒药。

  平静温情的假象轰然碎裂,露出恶意满满的狰狞内里。

  谢棠如与商清尧之间为数不多的信任摇摇欲坠。

  梦境在此戛然而止,谢棠如睁开眼睛时只看见商清尧担忧的面容。和梦境中人感同身受的滋味让他心神震荡,良久才平复下来。

  可也就是冷静下来之后,谢棠如才发现了梦境中场景的诸多疑点。梦中的自己本就精气衰弱,再被魏国公身死的消息刺激,加上他和商清尧之间本就不完全交付信任,或许才给了人可乘之机。

  即使是审视自己和最亲密隐秘的情人,谢棠如也保持着超乎寻常的冷静。

  梦里面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发现,那个“渐霜”根本不是渐霜?

  那是那位永宁候府认回来的千金。

  是虞苒。

第64章 飘蓬一梦归04

  谢棠如原本没有把虞苒很是放在心上。毕竟永宁候府嫡女这个身份便足以让岭南山野出身的小姑娘手忙脚乱、无暇他顾。永宁候夫人请嬷嬷一天八个时辰盯着她训练礼仪, 大家闺秀又不许随意出门走动,便是去亲眷家里头赴个宴都有四五个婢女盯着。更别说永宁侯夫人还请人教她女红、绘画识字、词赋音律、管家算账等等,就是三个虞苒也不够永宁侯夫人用。

  虞苒哪里知道京城里人心险恶,偏偏她还没有理由拒绝。

  谢棠如虽然不尽信梦, 但虞苒自身就有些诡异之处, 他想了想还是叫人盯着她。

  虞苒确实没有别的精力去应付永宁侯夫人之外的事情。魏国公府拒绝了她的结亲建议,弄得永宁侯夫人看着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便开始掉眼泪——如果找不到相匹配的亲事, 自己和夫君百年之后, 留下这个女儿要怎么办?她又没有什么嫡亲兄弟可以依仗, 旁系的兄弟哪里算是兄弟, 个个都是狼材虎豹。

  至于养女, 因为上次陷害亲女被揭穿, 没落得好, 永宁侯夫人把她送到家庙里头青灯古佛度过余生。膝下便只剩虞苒一个女儿作伴。

  永宁侯夫人一边落下泪珠来, 一边带着虞苒参加各种相看小宴, 绝不肯让虞苒离开自己目光三步之外。但愿意和虞苒结亲的都是写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家, 永宁侯夫人挑来挑去都不满意 ,最后工部尚书的夫人向她荐了废太子府的一个幕僚。

  工部尚书夫人意味深长地说:“你别看这位沈公子如今名声不显, 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啊。”

  永宁侯夫人犹豫再三, 回去和女儿一商量。虞苒当即说:“既然说他人品不错,为什么不先见上一见再说?”

  永宁侯夫人想想也是这个理, 便托了丈夫请沈遇上门来做客,寻个机会让虞苒和沈遇单独见了一面。

  婢女们远远站在垂花门外, 虞苒梳着越京中最寻常的贵女式发髻,藕荷色襦裙温柔雅致,乍一看是个像模像样的京城贵女。

  沈遇垂眼打量她,心中暗暗称奇永宁侯夫人的本事, 一边拱手:“苒姑娘。”

  虞苒对他的好态度不领情,甚至有点厌烦这些繁文缛节,径直问:“虞声让你来找我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她没有这个意思。”沈遇唇边笑意柔和,“今日我来之前也不知晓苒姑娘……变化如此之大。”

  “那虞声叫你来干什么?”虞苒蹙起眉头。

  “今日来见苒姑娘,是在下自作主张。”沈遇姿态温文尔雅,“在下这里有桩交易,不知道苒姑娘有没有兴趣?”

  “你是指你们那个扶持废太子、没有脑子出毛病想不出的愚蠢谋划么?”虞苒笑嘻嘻地反问,“我可不关心你们想成什么大业,我来越京只想把我妹妹带回岭南。”

  沈遇叹了口气:“可是渐霜姑娘并不愿意和你回岭南吧?毕竟回了岭南也是死路一条。”

  虞苒脸上的笑意顿收,“她是我妹妹,我不会让她死的。”

  “是么?”沈遇微微一笑。

  虞苒语气凶狠起来:“你和虞声两个蠢玩意儿死了,我妹妹都不会死。”

  沈遇笑意不减分毫:“是吗?”

  虞苒把花瓶砸到他脚下:“滚。”

  ………

  谢元和渐霜讲了桩最近发生的趣事,永宁侯夫人千挑万选,最后选中的居然是帝王近臣、前途无量的宋悬宋大人。永宁侯夫人铁了心认准这个女婿,托了十几个媒人上门,也顾不上勋贵之家的矜持。

  渐霜垂了垂眼睛:“虞苒……她自己也同意吗?”她还是叫不出“姐姐”。

  “你忘了高门大户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虞苒来决定。”谢元说,“要是宋悬同意,估计这位永宁侯千金真要一辈子留在京城。”

  想了想,谢元又补充:“但是宋悬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渐霜蹙起的眉头始终未曾放松,谢元看着她,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不过他实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格,硬邦邦地说:“你别担心,如果虞苒一定要强行带你离开,我就杀掉她。”

  ………

  虞苒的事情暂时搁置不提,这边谢棠如收到了御膳房送来的月饼,才想起来,过几日就是中秋,宫中会设宴,帝王与臣子同乐。

  中秋再过去……谢棠如想着微微叹了口气,那可就是商清尧的生辰了。听帝王的意思,千秋是不准备大办,但谢棠如在宫里头蹭吃蹭喝蹭住了这么久,对商清尧的生辰也总该有点表示。

  这可叫谢世子犯了难。

  平时他的一群狐朋狗友过生辰,谢棠如选礼物从未犯过难——贵重的、稀罕的、新奇的,往这几个方向挑,总不会错。但若是要送给商清尧,这些玩意儿都差了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