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39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阁主为往事而伤神,享受如今太平江湖的人们也不好意思再七嘴八舌,于是厅堂又静了下来,直到,似乎沉溺于往事的阁主终于惊醒——

  晁子轩面无表情地俯视徐悯,缓缓说道:“徐掌门,你说它们是《陵元功法》,你可有证据?”

  徐悯神色黯了黯,眼底最后一束光也灭了。

  另一旁,孟扶渊眼底神色微变,转瞬即逝。

  果然,晁子轩不会冒险,不会为徐悯说出《陵元功法》的秘密。倘若晁子轩今日全盘托出,江湖则又是一场颠覆剧变,陵皓阁在江湖的地位必然会被波及,甚至摇摇欲坠,陵昭北联盟不攻自破,三权分立,维护江湖安宁的门派一下倒了两个,群龙无首,江湖大乱。

  一环套一环,局势早就提前替晁子轩做出了选择。

  孟扶渊甚至都来不及回味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悚然,他也突然间站起身,掏出那张,他在潜鸾山的石壁上誊抄下来的残篇,因为——

  汴清予说的恰当时机,到了。

第84章

  孟扶渊从交叠的衣襟下抽出一张叠成四四方方的白宣,继而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行至晁子轩面前,将纸递给他,“这是我们无为山庄前往除魔大战遗址潜鸾山一行中,我在山洞石壁之上发现的刻字,于是我便将刻字誊抄下来,还请阁主过目。”

  晁子轩彬彬有礼地接过,笑得客套,“有劳庄主了。”

  面对晁子轩这副和气礼貌的模样,孟扶渊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暗自鄙夷,两人看似无嫌隙,以至于自己险些就要忘了,不久拜访陵皓阁时,晁子轩曾经还假借帮助无为山庄的查除魔大战的名义,设计陷害自己,而无为山庄最终不告而别,显然也不合礼数,但是陵皓阁先做小人,无为山庄也跟着做一回小人,倒勉强算得上“礼尚往来”。

  晁子轩应当没有继续派人追捕无为山庄,因为孟扶渊随后去潜鸾山一路通行无阻,毕竟招魂术之事也是他们陵皓阁理亏,以晁子轩的心智,怕是能从自己将计就计,反逃出陵皓阁这一行动中看出,无为山庄早就先一步看破这场暗局。

  孟扶渊也无意宣扬此事,首先这件事本就闹不大,另外无凭无据,他根本无法动摇名闻遐迩的陵皓阁的地位,再者魔教余孽蛰伏在江湖中,暗流汹涌,正派内部更要一致对外,否则鹬蚌相争,反而让魔教捡了便宜。

  孟扶渊甚至觉得,晁子轩是早就算到这一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地设计无为山庄。毕竟这事如果成了,那对外,无为山庄庄主“孟扶渊”依然生龙活虎地留在陵皓阁做他晁子轩的“客人”,无人会知晓一样的皮囊下早就移魂换魄,若是功亏一篑,那无为山庄也不敢怎么样,只因没有成功的招魂术,在旁人眼中,就等于无。只要晁子轩一口咬死,他没有用招魂术,谁又敢说他对无为山庄心怀不轨?

  临摹的字迹也交出去了,孟扶渊便坐回原位,静静地巡视四周,有笑里藏刀的,也有阿谀奉承的,有隔岸观火的,也有置身事外的,有义愤填膺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有时他会觉得,倘若他不是江湖一员,正派的存亡与他毫无瓜葛,那这场江湖大审,像是一场能够一日看尽人情练达,纵览世俗百态的群戏。

  晁子轩还站在上方,他垂首去默读宣纸上的内容,指尖下的纸张被攥住微小的细纹,很快,他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仿佛阴云笼罩,玄英晨霜,然后他将这张纸递给蔚楚歌,后者接过,飞阅全篇,随即,蔚楚歌浮于表面的笑意也瞬间消散,不约而同地变得郑重其事。

  再然后,这一张宛如千钧重的薄薄白宣被传到觉明大师的手中。

  如此,陵昭北联盟之中已经有人审阅过孟扶渊誊抄的内容,于是觉明大师没有将白宣再往下传,但是他依然难掩眼底的惊骇,甚至不由自主道:“这,这……”

  “敢问觉明法师,这是怎么了?”有人试探地问道。

  觉明大师的目光变得空荡荡一片,虚浮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像是陷入魔怔。

  见状,回话的却是晁子轩,他半阖上眼眸,意味不明地说道:“如若我没有记错,孟庄主从潜鸾山石壁上誊下来的字句……和我们从开阳派搜出的书册上的字句……”

  他睁开眼,一字一句沉声道:“近乎一字不差。”

  随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准确无误,晁子轩使一个眼色给其中一位陵皓阁弟子,后者随即心领神会,举起手中的疑云重重的书册,翻开,从首句开始,字正腔圆地念起来,“序卷,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万物生,破阴阳之变,则众生灭,山河大地,十方虚空,尽皆消陨,归于寂灭,以上为此功法之奥秘……”

  落座在一旁的觉明,捻住宣纸两端的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声音尽显沧桑,“……是一字不差,确实是一字不差……”

  陵皓阁弟子的声音响遏行云,余音绕梁,明明正气浩然,气逾霄汉,尾音回荡在房梁之下,却意外让人觉得诡谲。

  直到他念完手中,孟扶渊亲笔录下的所有的字句,最后,余音也渐渐散成颤袅的,无形的烟云,与招待客人用的,斟满热茶烫水的青瓷茶具上方,因为乍遇寒风而凝结出的雾气融为一体,至此,了无踪迹。

  一时间,厅堂又静了。

  孟扶渊已经记不清,也算不出,因为挤满了人而显得拥挤狭隘,甚至摩肩擦踵,挥汗如雨的厅堂,是第几回陷入死寂般无声。

  一抬首,孟扶渊看见斜对面,汴清予正从容不迫地端坐在檀木圈椅上,一手捧着茶盏托,另一只手掀开茶盖一角,轻浅地抿了一口馥郁的茶水,水光残留在他疏淡的下颔上,似乎世间悲喜与他无关。

  “这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某个小门派的掌门云里雾里,实在想不明白,只好斗胆问道。

  “潜鸾山……”不知是哪一派的江湖侠客,却抓住另一个重点,他慨叹道,“原来传说是真的!潜鸾山真的是除魔大战的遗址!”

  有人小声说话,就有更多的人敢发声,积少成多,聚溪成洪,再后来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嘈杂啁咋,众人讨论畅所欲言,似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

  几十年来安宁祥和到循规蹈矩的江湖总要多一些亟待解决的异闻奇谈,才能抵过人们因为日复一日的蹉跎时光而滋生的无趣。

  “大家静静。”蔚楚歌也站起身,腹中聚气,声音高亢,以至于能充斥厅堂各处,“一个一个说,集思广益,才能事半功倍!”

  这种时候,依然有人乐此不疲地拍马屁,“蔚掌门说的在理,大家别急,有见解说见解,没见解听一听别人的想法也是好的!”

  武功不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却把阿谀奉承的功夫修练到了极致。

  蔚楚歌毕竟还是江湖众人心底公认的北圻宗之首,因此说话也算权威,此言一出,厅堂又恢复初时鸦雀无声之态。但是只可惜,随后并没有人立马跳出来发表高见,众人心有灵犀般踌躇不前,可能是忌惮开阳派的势力,不敢妄加猜测,也可能是自己也看不清事态,所以斩不断理还乱,只好等别人抽茧剥丝。

  像是盛极必衰,繁华与寂寥周而复始,相生相克。

  晁子轩不说话,蔚楚歌也在无言中,觉明依然保持静默。

  至于汴清予,他几乎就没有真正参与到这场江湖大审之中,一直都是沉默无言,他只是人坐在这里,或许神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他似乎并不关心大审的结果。

  诡谲的氛围萦绕不去,愈演愈烈,浓厚到压抑,直到——

  正堂两篇单薄的木门板陡然向内翻转,是有人动用功力将门推开,霎时,金灿日光趁机而入,照亮门槛后那一小片黯淡的石砖地面。

  终于亮堂了些。

  “既然是除魔大战遗址潜鸾山的石壁上留下的刻字,又和开阳派掌门企图销毁的书册上的内容一模一样,这真相,岂不是昭然若揭吗?”来者手执一把折扇,正面草书“刃”字,反面则是龙飞凤舞的墨书“心”字,正红色圆领锦袍,乌皮六缝靴,张扬到艳俗的衣裾飘然欲飞,肩线处和双臂外侧是一层浮光跃金,红与金的交融,更显夺目粲然,他朗声笑道,“说明书册上的内容,就是魔教邪术啊!”

  斜斜窜入正厅的日光正好打在孟扶渊眉间,不免刺眼,于是孟扶渊不由得蹙眉,将眸阖成一条线,才看清那人的样貌——

  是喻孑然。

  他怎么来了?!

  只见喻孑然步伐从容,他大大方方往徐悯身旁一站,亭亭而立,“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敲在掌心,行事作风可谓招摇到了极致,喻孑然爽朗大笑道:“在下魂与楼楼主,见过阁主,北圻宗两位掌门,见过觉明大师,见过各位江湖朋友!”

  孟扶渊暗自腹诽,他这“朋友”倒是叫的顺口。

  晁子轩与孟扶渊的反应是一样的,他心中并不吃这套,只是表面功夫做的足,于是晁子轩状似熟稔般笑问道:“传闻魂与楼楼主身处江湖却置身世俗之外,怎的今日也肯来搅和江湖事?我还当楼主早已忘却凡尘种种,畅游极乐之地,流连忘返。”

  四周隐约传来低笑声。

  魂与楼之所以在江湖有名,并不是因为其楼主在除魔大战中厥功至伟,也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因此惹得旁人又是佩服又是羡慕,而是因为皮肉生意实在是红火,食色性也,多数人都逃不开。水乳交融之事,可是众多江湖飘泊的游侠心底向往的东西。因此魂与楼在江湖有名也是真有名,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江湖人对其评价褒贬不一,倒也正常。

  换作陵昭北联盟任何一个大人物,没人会这样笑出声来,只因对方是魂与楼楼主,大家才敢这般随心所欲。

  耳畔稀碎的嘲笑声萦回,喻孑然却一点也不恼,他也毫不避讳地,面不改色地笑答:“身在江湖,哪能彻底与江湖撇清干系?所谓避世,也不过也只是愤懑不得志之时的宽慰和消遣。再者此事与江湖魔教余孽有关,我等江湖侠客,岂能袖手旁观?”

  他说得义正言辞,情真意切,只是提及“魔教余孽”四字时,他似乎是微不可察地停顿一下,才能掩饰住他一时涌上的异样的情绪。

  晁子轩便道:“如此说来,楼主不辞辛劳奔赴此地,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要说与大家听?”

  “自然。我听闻阁主前来北圻宗,是为了查清开阳派与赤焰帮一案的关系。于是我争分夺秒,连夜赶路,是为了赶在江湖大审结束前,提供一份证词。”喻孑然面上的笑容一时间烟消云散,他缓缓说道——

  “是一份指认开阳派掌门是赤焰帮一案真凶的证词。”

第85章

  又是一张薄如蝉翼,白间浅灰的桑皮纸,其上斑驳凌乱的字迹殷红透绛,似乎在无声地昭示血书之人咬破连心十指时心中愤慨与悲恸。

  喻孑然将桑皮纸递给晁子轩。

  见晁子轩在上方认真辨认歪斜扭曲的大小不一的字迹,一旁,喻孑然朗声解释道:“九月廿九日,我曾经在魔教余孽手下救下一位赤焰帮的少侠。”

  喻孑然登时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各重意味的目光,不过他喻孑然要是在意这些,初临正厅时也不会如此张扬了。

  于是他娓娓道来,“九月廿九日晚,这位少侠意外撞见,有“不速之客”黑衣人搬弄同派师兄弟的身体,才知道原来赤焰帮同行的二十人之中,有九人被做成了傀儡。”

  有人侧着脑袋,全神贯注地听。

  “但是,很快黑衣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败露,这位少侠被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操纵傀儡,对方人手加起来统共十之有余,双方实力悬殊,这位少侠也不幸落入敌手,黑衣人捉住他之后,亲手给他喂了剧毒,还不忘割了他的舌头。所幸我发现的及时,救下了这位奄奄一息的赤焰帮少侠。”

  有人伸长了脖子,有人瞪大了眼睛。

  “黑衣人下落不明,我怕他见了光,反而会招来祸端,而地牢相对安全,于是救下他之后,我将他安置在地牢里。原本我并未将他锁起来,但是他却趁我不在的时候,擅自动用地牢里的刑具将自己的手筋脚筋尽数挑断,我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说,他只记得那时他神志全无,身上瘙痒难耐,只有挑断了浑身经脉才舒服。”

  有人满面震撼,有人早已涌现出愤懑神色。

  “于是,我便猜测,这是黑衣人的毒发作了。果然,之后的几日里,他每天总有一段时间,理智全无,狠戾地自残,那手段见之心惊,闻之胆战,简直像极了那些丧尽天良,人面兽心的魔教走狗!”喻孑然顿了一下,继续道,“他时常神志不清,因此,我将他秘密留在赤焰帮的地牢之中,随后被无为山庄孟庄主发现,这点,孟庄主可以给我佐证,我并未说谎。”

  语罢,喻孑然将目光投向孟扶渊。

  孟扶渊却视而不见,假装对此毫无觉察。

  只因孟扶渊觉得喻孑然这话有歧义,他只能证明喻孑然最后一句说的是事实,可是倘若孟扶渊颔首,或许有人要认为他无为山庄一庄之主在担保喻孑然前面那些言论皆为真相。

  见对方不配合,喻孑然自讨没趣也不恼怒,他神色自若地继而说道:“再后来,孟庄主与我说明来意,他是想助北圻宗寻找线索,侦破迷案,我自然不会拦着,于是这位幸存的赤焰帮少侠,在庄主的护送下抵达北圻宗。”

  “但当时,我对庄主有所隐瞒,其实这位少侠曾经咬破手指,血书一封,亲笔向我指认喂他毒药的黑衣人是开阳派掌门,首先开阳派掌门威名在外,光风霁月,再者这位少侠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也不知这些证词是否为他神思清明时写下的,我对此存疑,也就不敢听信他一人之言。

  “因此,我暂时将此事隐瞒下来。”

  喻孑然陡然话锋一转,高声道:“可谁想,竟有人书匿名信一封,向陵昭北联盟揭露开阳派掌门的伪善面目?此事一出,我猛然间想起赤焰帮少侠留下的桑皮纸血书一封,登时只觉不寒而栗,我不敢耽误片刻,听闻阁主行踪,便连夜启程前往北圻宗,只为向阁主提供任何可疑的线索。”

  晁子轩立即问道:“那人现在在何处?是否还留在北圻宗?”

  蔚楚歌神色凝重地答道:“是,人此刻在天枢派。”

  回想当时,是孟扶渊将赤焰帮少侠遣送回来,无为山庄与天枢派的联盟,除了开阳派不清楚,剩下两派心知肚明,也因此,蔚楚歌无法从汴清予手下抢人,这位赤焰帮少侠便顺理成章地被送往天枢派医治。

  医治成果如何,蔚楚歌也未知,就连从汴清予口中套话,他尝试过,最终无功而返,汴清予与自己相处时虽然总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得理不饶人,可只要是汴清予不想透露的事情,就能做到守口如瓶,蔚楚歌煞费苦心,用尽千方百计,也不能从对方那张封得严丝合缝的嘴里套一句话出来。

  所以,蔚楚歌也仅仅知道赤焰帮少侠在天枢派内,其他一概不知。

  步入正堂,从容落座后一言不发宛如局外人的汴清予,终于开口说出他在江湖大审上的第一句话,他站起身,清声道:“是,那位赤焰帮少侠的身上的毒,已经被天枢派的医者清理了十之八九,此刻他已经恢复神志,也不会误伤他人。”

  随即,汴清予转头向站立在他身后的天枢派弟子,低声吩咐,“文旭,你去将他带过来。”

  被唤作“文旭”的天枢派弟子倒是动作快,不稍片刻,就带来了这场审判的主角之一,唯一存活的赤焰帮少侠。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白色直裾,孟扶渊顺着衣角往上看去——

  此刻,喻孑然口中,自己送往天枢派的那位赤焰帮少侠,此刻已经换上做工上乘的交领素白长衫,头发梳成工整清爽的四方髻,其骨铮铮,当真有一代少侠的风采神韵,倒也让孟扶渊有些恍惚,这与他在地牢里见到的满身血污,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被锁住手脚的囚徒判若两人。

  这是孟扶渊第三次见到这位赤焰帮少侠。

  少侠先是在阿翎身旁停住脚步,扭头却不料开阳派掌门只在咫尺之遥,少侠眼底愤恨神色快要喷薄而出,他避如财狼虎豹,朝徐悯相反的方向挪动半步,然后猛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在膝前,上半身深深地伏了下去。

  孟扶渊神色微变,他竟然对晁子轩行如此大礼。

  接受跪拜的晁子轩面色也难改江湖大审初时的冷静泰然,似乎也是意识到事态不如他想的那样简单,晁子轩眉心微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侠闻言,抬头看向晁子轩,依然是卑微恳求与冲冠眦裂交织涌现的模样,他眼底的恨意浓烈得仿佛下一刻要化成血泪流出来,只见他长大了嘴巴,像是急于说些什么,然而喉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发出几个沙哑难听的不成音调的奇怪音节。

  汴清予见状立刻解释道:“他被割掉了舌头,无法说话。”

  这时在场所有人才想到,喻孑然所说的,他被魔教余孽割了舌头,一时心底愈加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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