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55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孟扶渊忽然就笑了,“就因为这个?”

  “剑还能用,就行。”他从霍一手中捞走那两瓣碎红玉,“利剑是用来防身的,不是用来珍藏的,哪有不坏的剑啊,人好好活着就行了,傻子。”

  “倘若日后有一天你手里这把剑被敌人折断,我也不会怪你的,到时候我就再送你一把新的,只要我那个时候还在人——”声音戛然而止,孟扶渊陡然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及时将“世间”二字咽回肚子里,只好急忙转移话题,“不过你这么宝贝这块玉,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我觉得,或许可以试试用金丝缠绕出一个大小正好的壳来——”

  忽然被霍一抱住,孟扶渊一时间怔住,“霍……子碌?”

  霍一不自觉地收紧双臂,眼睛里隐约浮上一层雾气,但是好在相拥的动作明明是最亲密无间的姿势,但是关于霍一此刻眉眼间所有的情绪,孟扶渊无法瞥见一二,所以也是最安全的,霍一极力克制自己的异样,等到初夏燥热的气息将眼眶蒸得发干,他才慢慢的松开手。

  “我去和华谷主汇报一声。”霍一垂眸道,“庄主也先回马车里去吧。”

  “好。”孟扶渊嘴角噙着笑,指尖揉搓红玉,然后将两块和成一颗,等回到马车上,心底还盘算用多粗多硬的金丝才最合适。

  想了许久也没一个结论,孟扶渊算是明白,空想无用,还是要亲自试试才能出真知,可是当下还在路途奔波之中,只能暂且缓一缓,怎么说,也得先忙完汴清予身上蛊毒的事情,才有空去修一修这颗红珠。

第110章

  汴清予很快也掀了帘子坐进来。

  孟扶渊见状便将手中的红玉贴身收好,方才在马车外,有些事不方便说,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却不想还没等孟扶渊问,对方已经先行开口——

  “不知庄主方才有没有注意到?”汴清予唇边挂着他万年不变的假笑,美是美,可也让人觉得狠毒,妖冶又诡邪,“为首那位刺客,说的是‘副庄主’。”

  “所以他知道无为山庄去琼光谷的一行人里,有副庄主。”孟扶渊紧随其后说道。

  汴清予扬唇,冰冷地笑了,“而他们是蔚楚歌的人。”

  “你确定是蔚楚歌吗?”

  “确定。”汴清予半阖眼帘,看了一眼方才钳住刺客脖颈的那只手,悠悠说道,“我只是稍微试探一下,刺客就坐不住全抖出来了。”

  汴清予抬眸,轻笑一声,而后道:“所以,叛徒就在那四人之中。”

  孟扶渊也跟着笑,“汴掌门料事如神。”

  笑着笑着,孟扶渊忽而缓缓放下上扬的嘴角,垂眸敛眉,笑意淡成天边薄云,很快就被夏风吹散成飞灰。

  其实是五人。

  但是没有和汴清予说明的必要,因为解释起来牵连太多,可能会徒生事端。能将十七人的范围缩小成五人,孟扶渊已经舒心许多,至少有一些机密的任务,能交给谁去做,孟扶渊心里此刻有了明确的答案。

  孟扶渊想了想又问,“可是蔚楚歌为何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抓你回去?他如此仓促不周全的行动,反倒让我有一种错觉。”孟扶渊顿了一下,掀开眼帘,挑眉道,“他觉得你会和他回去。”

  汴清予神色一凝,然后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吗?万一他只是想声东击西,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庄主这般说,未免也太多武断了吧?”

  孟扶渊却不为所动,他继续问道:“你和蔚楚歌究竟是什么关系?”

  汴清予眼珠一转,“庄主,此话何意?”

  “我为何意,汴掌门心里应该明白。”

  “我不明白。庄主不妨直说?”

  “好。”孟扶渊沉声道,“你说你和天权派结盟,我本以为你和蔚楚歌只是利益交换,但是三派切磋那次,他强行将你带回去,一脸担忧和焦急不似作假。包括这次下套,你这般笃定,蔚楚歌会中你的套,说明你对他的脾性很是了解。最后,如果我们的计划无误,蔚楚歌此刻知道你身中剧毒,但是不知为何毒,也不知道你将要去何方,但他在你刚出琼光谷的时候,就派刺客来截你,我是不是可以顺水推舟得出结论,他是关心你病情?”

  “而你,第一反应猜的是蔚楚歌,并且一猜就猜中,你和他可真是心有灵犀。”孟扶渊直直看向汴清予的眼底,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浓重的混沌,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得严严实实,“你这样,叫我如何不怀疑,你和蔚楚歌的关系?”

  汴清予将衣袖抖落半寸,露出一截皓腕,忽然鼓掌,轻弱的鼓掌声在马车的寂静之中清晰可闻,震在两人心间,“庄主真是聪明人,细致入微,连蛛丝马迹也不放过。”

  “庄主这般敏锐,不妨继续往下猜一猜?”

  孟扶渊笑容也冷上许多,“集市那一晚,你买了两盏花灯,按照买灯老妪的说法,两者为一对,后来我问起这事,你说,你原本是想送人,可惜没机会。所以我猜,那花灯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汴清予忽然出声打断孟扶渊的下文,从眉梢,唇角,到那双深不见底的,平静到可怕的双眸皆写满嘲意,他轻嗤一声,“庄主不会是要说,我与蔚楚歌,是心意相通吧?”

  孟扶渊罕见地愣了一瞬,他本来确实是想这样说的,但是孟庄主不愿意这场言语中的交锋被汴清予拿捏,他便话锋一转地问道:“你和蔚楚歌的结盟,破了没破?”

  “破了,可又没破。”

  寻常人一般都是直接问汴清予为何说话自相矛盾,但孟扶渊偏要出其不意,反其道而为之,“为什么不破?”孟扶渊咄咄逼人,“怕不是余情未了,一时不舍?”

  汴清予也不再无谓地笑,他敛去笑意,“庄主想知道什么?或许可以直接问我,不必这样弯弯绕绕的来套我的话。”

  孟扶渊却还是置若罔闻,长篇大论——

  “我记得你请我出山的时候,你说的是,你想要统一北圻宗。后来竹林小筑一会,你告诉我你的计划,也告诉我你和蔚楚歌只是暂时结盟。我们互相配合,计划也大部分得以实现——开阳派目前暂时了无生机,《陵元功法》和除魔大战的事情,十七还在徐州继续调查,你也在接收华琼笙的医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奇怪之处。”

  “但其实,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

  孟扶渊眯起双眸,“开阳派倒下是去年十一月的事情,现在已经是六月。你还在和蔚楚歌不清不楚的纠缠,汴掌门别怪我疑神疑鬼,我现在能否问一问,你下一步扳倒天权派的计划是什么?”

  汴清予闻言却道:“马车里,不方便谈这些,会被别人听去。更何况还有琼光谷的人。”

  孟扶渊早有预料,他也学汴清予的样子,胸有成竹地,漫不经心地笑了,“汴掌门太小看我,我可不像其他人这般好糊弄,方才上马车的时候,我已经借助周围的碎石摆出一个隔音阵,汴掌门尽管畅所欲言,方便的很。”孟扶渊一字一句,“更不会别人的听去。”

  汴清予静默一瞬。

  也只是这短短一瞬,孟扶渊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别想了汴掌门,你也知道,你临时想出来应付我的计策,必然是破洞百出。”孟扶渊冷声道,“要说方才我还只是有所怀疑,但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

  “汴清予,你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统一北圻宗。”

  “所谓北圻宗,只是你用来迷惑我的幌子。”

  马车内霎时俱寂,檀香萦绕在剑拨弩张的两人之间,几乎将要被碾成齑粉。

  半晌后,汴清予自嘲地勾唇,“能骗庄主这么长时间,我也知足了。庄主果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承认了!

  孟扶渊心中紧绷的弦略微松弛了一些,但是面上不敢放松,其实所有的疑点在刚刚已经劈头盖脸地扔给对方了,孟扶渊能推断的所有信息也仅仅上面这些,但是他装作早就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既然如此,剩下那一部分隐情就交给汴掌门。隔音阵我也确实摆好,并不是诈汴掌门,汴掌门大可放心说。”

  “我希望汴掌门能够如实相告,这样无为山庄与天枢派的合作,才能事半功倍。”

  汴清予忽而觉得喉咙痒,捂唇咳了几声,才说,“我的目的,确实不是统一北圻宗。所以,我和蔚楚歌的联盟,破不破都无妨。不破,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利用的价值?”

  “是。”汴清予皮笑肉不笑,“我之前告诉过你,我身上有毒和蛊。却没和你说,毒是什么毒,蛊是什么蛊?”

  “毒是北朔一种特殊的春毒,每每毒发,痛苦难耐,想要不毒发,只能行房事。”

  “所以你和蔚楚歌有形色交易?”

  “是。”汴清予淡淡道,“我怕疼,哪怕出卖身体,我也不想忍受毒发的痛苦。”

  他的语气太冷淡了,孟扶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实不相瞒,蔚楚歌与我的交易就是如此,我出卖身体,他便帮我扳倒开阳派。庄主可以想想看,天枢派在这次三派切磋之前,在江湖人眼里已经是奄奄一息,即将破灭,蔚楚歌和我结盟,他有什么好处?我能拿什么和他交换?也只有这一身皮肉骨相。他既然想要,我并不在乎,也就随他拿去。”

  “蔚楚歌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我是不得已,其实我是利用他克制毒发。也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件事,三派切磋之前,我和他身为一派掌门,都忙于招待等事宜,实在是没有时间私下会面。因此才会有我在三派切磋的擂台上毒发这场意外。”

  是有些道理,可是他话语之间的前因后果似乎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孟扶渊暂时存疑,继续听他说——

  “今下我的毒还没解开,而他似乎是入戏过深,竟然生出一丝情意。”话及此,汴清予陡然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弯腰咳了起来,咳到双眸浮上一层雾气,许久才消退,“他不想破联盟,那我便顺应他的意思,继续和他做戏。”

  “那现在我们前去北朔南疆,此行需花上好几月,你的毒怎么办?”

  “无事,我现在有华谷主帮我医治。”

  孟扶渊颔首,“也是,我竟然忘了。”

  汴清予也客套地回以微笑,随后他竟然一时间又不说话了。

  孟扶渊不介意反复提醒他,“可是你还是没有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你费尽心思下如此大一盘棋,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111章

  两人谈话间,窗外的景色已经变换多次,树木房屋迅速地往马车后方飞去,像是亡命天涯的逃犯。

  汴清予又自嘲地轻笑几声,“我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无论你从何说起,我都能听懂。”孟扶渊紧盯汴清予的面部,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果然,和聪明人合作,就是事半功倍。”汴清予的笑容勉强维持在唇角,最后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如果我说,几年后,魔教会重现人间,你信吗?”

  孟扶渊闻言心底一紧。

  竟然和预言对应上了!

  思忖片刻,孟扶渊决定,泄露一些情报,来夺取汴清予的信任,“我信。不仅如此,我还能肯定。”

  这下,汴清予难得面上有错愕一闪而过,他眉峰微蹙,“肯定?”

  “汴掌门怕是忘了。”孟扶渊动了动唇角,“你当初请我出山,用的理由是什么?”

  见汴清予凝神思索,孟扶渊先一步将揭开了答案,“你说天人族,能够未卜先知。”

  “确实能。”孟扶渊直直看向汴清予眼底,“所以我也能确定,魔教会重现江湖。”语罢,他故作玄虚地说,“所以,汴掌门可别忘了我这另一层身份,有的时候,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少。”

  汴清予略微怔神,而后才敷衍地笑笑,“庄主这话,是让我不要说谎,我明白。”

  “庄主帮过我许多次,我一直都记在心底。”汴清予长长叹一口气,这次终于不再笑,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我倒也不是那种,唯利是图,只知道利用别人,利用完就一脚踹开的人,我只是——”

  “只是不敢轻信他人,因为一些,过往的经历。”汴清予认真道,“我与庄主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是部分事实,背后更复杂的原因,我不能也不敢说给庄主听。身在江湖,命悬刀剑,我猜庄主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信庄主能理解我。”

  孟扶渊能感觉到,汴清予这次,似乎是一个敞开心扉的姿态,虽然也有可能是他太会做戏。孟扶渊当然顺着汴清予的意思说,“我当然能理解你。”

  “那我信庄主一次。”汴清予将眼底的挣扎神色吞没,他决然地说道,“其实,百年前,魔教没有被尽数歼灭,魔教教主姬鸿意也没有死,他还活着,所以魔教还活着。他们不知道潜伏在江湖的哪个角落里,疗养生息,伺机而动,等有一天,他们的实力恢复如初,就会忽然现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孟扶渊却机敏地捕捉一个关键词,“姬鸿意没有死?”

  “是。”

  孟扶渊颦眉,“你确定吗?”

  汴清予答:“我确定。”

  “如果姬鸿意没有死的话,那魔教复生,确实不是一纸空谈。”孟扶渊垂眸思索后说道,然后他纠结片刻,还是问,“你如何知道魔教教主没有死这件事?方便说吗?”

  “抱歉。”汴清予轻声道。

  孟扶渊也不再询问。

  如果没有天机的指引,孟扶渊可能此刻已经开始怀疑汴清予的身份,甚至考虑是否要继续结盟,并且想尽办法查清汴清予的底细,可是天机上明确写出,无为山庄会和天枢派结盟,并且没有其他的天机,预言未来某日两者的联盟会破。所以这个联盟,或许会结很久,直到有或没有,对江湖的形势影响不大的时候。

  因此,汴清予的身份对孟扶渊而言,暂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几年后重现人间的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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