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卿 第65章

作者:临安教司 标签: 古代架空

  (今日bgm: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白白:他是不是喜欢李安?我现在学着画画还来得及嘛?

  梅梅:他是不是发现我和李安的计划了,他会不会生气啊啊啊啊!

  (感谢晟亲王府友情赞助的香水一瓶!

第91章 背后人

  从长公主府上的婢女口中得知,赵景和今日去了落枫斋,梅韶才想起今天竟是处暑。

  是景王赵珏的忌日。

  梅韶本不欲去搅扰,可转念一想,有着这样一个日子遮掩着,自己去问赵景和什么,也不会在外人眼中落了痕迹。

  想至此处,他打马往落枫斋去。

  远远地,便见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斋外。

  走近后,梅韶才发现,凌澈竟然也在。

  他没有进去,只是牵着一匹马守在落枫斋外头,见梅韶来,停了梳理马匹毛发的动作。

  “凌将军也在,长公主在里头?”梅韶下了马,打量着凌澈问道。

  和赵景和大婚的第二天,凌澈便赶回晋西处理了吴策的丧事,好在晋西军政一向是他打理的,也废不了多大功夫,处理完一切后,凌澈便又回了平都。

  “嗯。”凌澈抬眼看了他一眼。

  依旧是梅韶记忆里少言寡语的模样,只是那双眸子里多了几分沉稳。想起在回都里马车里,白秉臣说过的景王自戕一事,梅韶不由心中生出一点感叹。

  踏入落枫斋,沿着枫树婆娑的小道,梅韶便拐到了后院的供香处。

  供奉的香堂门紧闭着,看来赵景和还没有出来。

  院中青玄和无我各自坐在一块石头上,画地为棋盘,各拿着一个树枝画着棋子消磨时间,赵景宁本是坐在一边看着的,可看他们下棋实在是困倦,没一会她就跑到斋中其他地方去玩了。

  景王叛乱时,赵景宁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对落枫斋熟悉得很,也不用人带,自己便能找到乐子。

  无我瞥一眼跑走的赵景宁,又看一眼自家徒弟,打听道:“这小丫头还缠着你要学剑术呢?”

  青玄没有抬眼,思量着在棋盘右方点了一子,才道:“师父问这些做什么?”

  虽是反问,却也默认了无我的说法。

  摸摸胡子,无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你总是要教她的,早教晚教又有什么区别?过不了几个月,落枫斋的枫叶就要红了,到时候老道我一壶热酒,看着你们两个娃娃在红枫下舞剑,多养眼啊!”

  青玄见惯了他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顺着他说道:“师父备受敬仰,皇宫夜宴次次请了师父,师父都不肯去,那里的歌舞才合师父的口味呢。”

  无我的眸子微暗了一下,唏嘘道:“我是没那个福分,每次去那宫中总感觉不舒服,好像自己要被关在里面似的,闷得难受。”

  嘴上说着难受,无我手下却没有留情,钻了青玄棋盘的一个空子,一下子就死了一片活路。

  青玄松了树枝不玩了,感叹道:“师父的棋艺真的是好,不知和陛下对弈时,胜负几何?”

  无我也不自谦,哈哈一笑,“和陛下的棋局嘛......”

  他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才道:“十盘九胜,陛下胜的那一盘,也不过胜了半个子,胜得惨烈啊。”

  无我夸完自己,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梅韶,朝他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来找长公主的?”

  梅韶倒是没有意外他能说出自己的来意,这个道长虽然总是说话不着调,但大多居然都是灵验的。

  他上前行了一礼,提起的手臂正好叫无我看见了那串绿檀佛珠。

  “这是越山那个老和尚给你的?”无我眯了眯眼,随着梅韶的走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他也真是舍得,这可是我给他挡灾的,居然给了你。”无我看了一眼目露惊诧的两个人,有些奇怪,“怎么,不信?”

  “师父不是最喜欢和小慈大师争高下吗?”

  无我斜睨了青玄一眼,似笑非笑道:“他早就被我比下去了好吗?哪次见我不是毕恭毕敬的,只是我在单独和他比高下罢了。你投身佛门的时候,那老和尚不收你,把你扔给了我,不是正说明他没有为师本事高?”

  闻言,梅韶挑了挑眉,这桩事他倒是听说过,向晚笛退出江湖时,本来是想在千佛寺出家的,可是小慈大师说他尘缘未尽,不肯收他,最后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叫他来平都拜入无我门下,这才成了个道士。

  “说到这个,徒弟有一事不解,正需要师父解惑。当初小慈大师不肯收我,说我尘缘未了,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我说的。”无我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你拜师的时候,我在小慈的厢房里,见了你一面,觉得你和佛家无缘,但是和我道家有缘,就说了这句话。”

  见他厚脸皮地把抢徒弟这件事说得这么光明正大,青玄的眉心不由地跳了一下,他依稀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把自己骗回来,纯属是因为他不想处理皇家繁琐的祭祀,可又舍不得皇家那点恩泽。

  “我可是正经给你算过的,你确实尘缘未了啊。”无我一脸认真,“卦象说了,你当初为了什么放下蟠龙剑,以后也会为了同样的事,重新拿起剑。”

  见他神情专注,青玄有些信了,下一刻,就听得他的师父补了一句。

  “我觉得时机就是现在。”无我指着梅韶道:“你的剑不是在他那里吗?就现在,要回剑,好好教教人家小姑娘练剑,今年秋天给师父表演一个枫叶剑法好不好?”

  果然不能听信他的胡话,青玄垂了眸子,不再睬他。

  倒是梅韶在旁边听着有趣,问道:“那道长为什么要送给小慈大师这副佛珠呢?”

  “哦。”青玄也不觉得徒弟不睬自己是件下脸面的事情,直接被梅韶转过了注意力,道:“我给那老和尚算了一卦,卦象说他,得圆满,不善终。”

  瞥了一眼梅韶似懂非懂的样子,无我直接道:“就是说他死得早,我觉得挺可怜的,就给了他这串佛珠。”

  “能解厄?”梅韶被吊起了好奇心。

  “不能。只是有这串佛珠,死后火化能出舍利子?”无我自己也半信半疑,接着道:“我没见过舍利子,所以想看看。”

  梅韶:“......”

  “不过他把这个送给你了,看来死后火化不了了,真惨。”无我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回都的时候,小慈大师也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北上路途艰险,劝我回头。”

  可能前段时间接受了辅帝阁这个传说一般似神非神的存在,梅韶不知怎么,也有些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即便眼前的这个人嘴里好似没有一句实在话,可他还是想问一问。

  “北上?你在寒城的时候,觉得平都为北,那你现在身处平都,何处为北?”青玄笑看了梅韶一眼,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情愫,盯得梅韶一愣。

  “小慈说的确实不错,只是眼界窄了一些。不过这眼界的窄,是取决于你当时的眼界。之所以说卦象可信,却又不可全信,是因为,卦象卜得的是当下之时,你的前程。人移便事移,如今在你眼中,何处为北?以后在你眼中,又何处为北?”

  梅韶没有想到他突然正色,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一时有些消化不来,蒙了一瞬,想道:当前之北,是说的自己要去燕州一事吗?

  梅韶刚想细问,香堂门便开了。

  赵景和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梅韶一愣,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么一问,倒是打断了梅韶想问的话,他看了一眼无我,按下心神,还是先往赵景和那处去了。

  留下无我怔怔看了一眼梅韶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今日是不是说得多了些?”

  青玄没有听清,问了一句,“师父,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太不贴心了,还不如你师兄。”

  闻言,青玄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来到落枫斋开始,一直只有他们师徒两个人,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大师兄。

  “师父,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大师兄?”

  “哦。为师已经把那个欺师灭祖的逐出师门了。”

  “.......”

  又是在胡诌,青玄有些后悔搭理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

  赵景和领着梅韶又进了香堂里。

  默默地上前点了一炷香,梅韶看着赵景和眼中流露出来的哀伤,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

  赵珏身为谋逆反臣,赵祯肯留他一具全尸已是恩赐,他入不得皇陵,便由赵景和葬在了苍山上,而从落枫斋的后院中,正好可以看见苍山的顶翠。

  赵景和在他每年忌日的时候都会来落枫斋焚香祝祷、食素静坐一日,可她从未上过一次苍山,未曾在她的兄长墓前祭拜过一次。

  他的兄长赵珏,先帝皇后嫡子,十四岁封郡王,二十封亲王,二十四代君政,文韬武略无皇子能出其右,姿容华茂、气度凌云,先帝厚爱,一力培养他为储君。

  直到勤元三十六年,赵祯参与夺嫡,一向偏宠赵珏的先帝像是换了一个人,性情日渐乖僻,开始有意识地扶持赵祯与其争斗,再无半分慈父心肠。

  在先帝态度的突然转变下,赵珏的性情也开始变得浮躁起来,和赵祯的屡次交锋中都落了下风。可也因为被一个之前未曾放在眼里的皇子踩在脚下,赵珏越发急切地想要得到那个至尊之位,他开始联络朝臣,手段阴狠地铲除异己,直到先帝身死,留下立赵祯为帝的遗诏,赵珏叛出皇城,身死之时才三十一岁。

  跪在三清道长的法相下,赵景和像每年一样缓缓地回顾了自己兄长短短的一生。他这一生大起大落,二十七岁前的顺遂风光似乎都是为了之后四年的落差埋下伏笔。

  她的兄长是那样骄傲而贵重的人,而自己却成了赵祯一朝的公主,苟活至今,她又有何面目,去见兄长的坟茔。

  这四年来也就只敢在落枫斋遥遥祭奠一番,以托哀思。

  赵景和睁开眼,眼中没有一滴泪水——再多的泪都已经在四年间消磨而亡,她也不再是那个需要兄长庇护的孩子。

  她起身后,看向梅韶的眼中已经平息,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当年你和景王自立时,是不是和暗香阁的人打过交道?”

  赵景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在替白秉臣问我?”

  “不。我是在为我自己。”梅韶回道:“他是杀害我师父的凶手。”

  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牵连,赵景和沉默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确实和他们打过交道。实际上,兄长叛出平都也有他们挑唆的功劳。”

  果然和他们得到的消息一样,暗香阁确实是插手了黎国的军政变动,梅韶在心中默默闪过这个念头。

  “那个时候兄长已经劝不住了,我便跟着他一同联合朝中旧部,出了平都。如何部署兵力、如何用白子衿的首饰攻心,如何拿捏白秉臣,也是我们共同商量过的事。只是暗香阁过来的黑衣人很是隐蔽,就算和我面谈,也从不露出真容,我只知道他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小,应当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五十多岁?”梅韶有些意外,他以为出面的会是公子,没有想到,在景王叛乱的那件事中,出面的竟然另有其人?

  他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不是一个声音偏尖,行动姿态肖似白秉臣的年轻人吗?”

  “你是说公子?”赵景和明显也知道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不待见白秉臣,自然也就不喜和他交谈,暗香阁便派了别人来,不过公子在那个黑衣人面前倒很是恭敬,看着地位,那个中年人应当更高些。”

  比手掌鬼市和暗香两处的公子还要地位高些,隐约间,梅韶觉得自己窥见背后主谋的一片衣角。

  不出意外,前来和赵景和交谈的中年人,便是幕后最大的主谋。

  “除了声音,年龄,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吗?”

  赵景和慢慢思索起来,过往的画面在她的脑中一一闪过,突然间,她抓住了一个细节。

  “在父皇驾崩当天,晟亲王封锁了宫中消息,兄长并未能踏入内宫,按理说是不应当那么快知道父皇传位给他人的消息,是那个黑衣人来兄长府上告知此事。那日他来得很急,走得也急,隐约间,我看见他黑色外袍里还套着一件衣裳,袖口内里似乎有红莲花纹。那样的服饰,又能得到宫中消息那样得快,他应当是朝中重臣。”

  黎国官员官服等级分明,外袍金线,内绣花纹。左相右相的内袍绣的是玉兰,六部尚书为红莲。其余官员,文官为银杏,武官为白梅,根据他们官职的高低,银杏和白梅的数量依次递减。

  而在先帝时期,张九岱便是礼部尚书,内绣红莲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