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卿 第95章

作者:临安教司 标签: 古代架空

  白秉臣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温热的身子贴了过来,调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檀竹刚来,恩客就要走吗?”

  他的声音一出,白秉臣和瘫软在地上的青荷眼中都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白秉臣深吸一口气,抬头便看见一双熟悉桃花眼,眼角的痣用脂粉特意遮掩过,可因为白秉臣离得极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檀竹”穿着没有青荷那样的暴露,但该束的腰,该敞的怀倒是一处也没有落下,大红的薄衣背后竟用丝线绣着一整只玄鸟,不仔细看倒极为容易叫人错认成凤凰,配上红衣,倒像是嫁衣一般,只是......白秉臣的目光自他裸露的锁骨上停留了一瞬,抿了抿唇。

  只是是件不正经的嫁衣。

  红色面纱将他的面容遮了大半,连下巴都看不见,只留着额头上的红莲花钿和一双含情的眸子。

  他身量比白秉臣高些,此时却是特意软了点身子,手放在白秉臣的肩头上,轻佻地把他梳得齐齐整整的头发勾了一缕出来,绕在指尖,瞥了一眼白秉臣松垮的衣裳和一旁抱着他外衣和腰带的小倌,指尖微微下移,重重地点在了白秉臣的心口处,带了点只有白秉臣能听出的不满,恨恨道:“还是因为檀竹的‘哥哥’伺候得恩客满意了,所以才不需要我了?”

  随着他心口传来的微痛,白秉臣才回过神来,一时脑中“嗡”得一声,茫然地看了看地上正抱着自己衣裳的小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承焘也愣在当地,连梅韶自称的“我”都没有觉出不对劲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刚才清心寡欲的白秉臣喉结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白白:今天你就是再怎么逼我,我也不会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秦承焘:你骗人!我看见你咽口水了!(内心os:哇,他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被抓包当场的白白(一本正经: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碰他,他也没碰我,我的衣裳就那么跑到他的怀里去了,你信吗?

第130章 辱太子

  秦承焘短暂地怔了一下,放肆地从上而下打量了梅韶一遍,喉间溢出些不明意味的低沉笑声。

  白秉臣正背对着他,秦承焘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可从他没有拒绝“檀竹”动手动脚,秦承焘这个风月场所摸爬滚打惯了的老油子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他也不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越过还跪伏在地上的青荷,径直走到白秉臣面前,去拉“檀竹”的手,暧.昧地笑道:“早知道你是个这么销魂的角色儿,我还留着给白大人做什么?”

  梅韶竟然不动不闪,任由秦承焘的手探过去,只是还没有碰到他的指尖,就被人半路截断了。

  白秉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揽了梅韶的腰,护在自己的身侧。

  他自动忽略了秦承焘眼中的戏谑之色,主动道:“太子殿下不是要谈谈吗?我们现在有资格好好谈谈了吧。”

  秦承焘探究地看了一眼大半个身子都软在白秉臣臂膀上的“檀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不知道白大人原来喜欢容貌艳丽的......”

  他微微凑近,以一种“我懂的”的语气,调侃道:“这种的本宫也喜欢,只是前段日子玩腻了这种的,才想着换换口味。”

  白秉臣连眼色都没给他一个,只觉他如蛇蝎一般的放肆目光太过恶心,自去取了木架子上的大氅,环着人坐在毛毯上,披在他裸露的胸口处,把梅韶盖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被面纱掩了大半的脸来。

  梅韶全程都任由他摆弄着,乖顺地窝在大氅里,低垂了眸子,靠在白秉臣的胸膛上,大氅下的手却不安分,沿着白秉臣的衣角探了进去,挑.逗着在他腹部打着圈。

  白秉臣抓住他乱动的手,牢牢地钳制在手心里,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别的神情,只有梅韶能听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不由借着面纱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

  秦承焘也不恼,重新大咧咧地坐在了白秉臣的对面,自得地看着白秉臣“护食”的样子,自以为逼出了这个人谨慎皮囊下的一点别的波澜,道:“本宫有个弟......宗亲家的孩子,长得倒是符合白大人的胃口,等白大人去了凉国,本宫做主把他给了你,他脾气又软,是个好拿捏的,到时候还不是任由白大人调.教?”

  好歹也是凉国皇室子弟,在秦承焘的口中,倒像是和这折竹轩的小倌没有什么区别似的,可以任意发落打杀。

  不过白秉臣也知道,秦承焘自然有这个资本说这句话,他独一无二的尊崇地位全部来自于他权势滔天的母家,而凉国蒋皇后更是备受凉国皇帝的宠爱,在权势和心意双重加成下,秦承焘是天生的骄子。

  蒋家门生遍布凉国朝内朝外,只要他振臂一呼,多得是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的门生,而因为他母亲的聪颖心机,凉国主君竟也没有半分猜忌过蒋家功高震主,近年来荣宠封爵一年胜似一年,分封的爵位大半都是蒋家,民间甚至有“宁为蒋氏平民,不生异姓世家”的夸张说辞。

  梅韶当场听着秦承焘“诚意满满”的拉拢之词,又瞥了全身青紫的青荷,不由生了点闷气,又不能在此发泄出来,只能硬憋着。

  而白秉臣竟然也没有明言说拒绝,他沉默着不表态的样子,更是给梅韶的心火加了一把柴。他伏在白秉臣的肩头,隔着面纱,狠狠地在脖颈处咬了一口。

  “嘶——”白秉臣压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闷哼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梅韶松了牙齿,辗转在自己咬的那处牙印上吸吮厮磨,直到两个浅浅的牙印变成一个深红的印记,心中郁气才消了大半,缓了唇间力度,安抚地啄了几下。

  在大氅抓着梅韶的手依旧维持着一直以来的力度,任由他在这种场合胡闹,白秉臣也没有做出半分阻止的举动,只是在他咬完之后,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的臀.部,以示警告。

  “白某在黎国朝堂上至少还是可以张相平分秋色,可要是到了你们凉国,地位再高,也是要压在蒋家之下的。”白秉臣轻笑一声,挑了下眉,自傲道:“白某只做人臣之首,不屈居人下。”

  秦承焘以为他主动说要谈谈,是改了心思,谁知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有些羞恼,可还是竭力压住了冲动,语气有些生硬,道:“既然白大人不愿意另择主君,那我们也只有做做生意的情分了。”

  他继续道:“白大人给个准头,要本宫拿什么来换兵力图?”

  “要换?可以。”白秉臣倨傲地开口,眼中带了些凌冽的逼迫感,道:“要是凉国肯并入黎国疆土之内,本相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把那张纸送给太子殿下玩玩。”

  “白秉臣!你别得寸进尺!”秦承焘再也压不住心中被玩弄的火气,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言语羞辱他。

  白秉臣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怒喝一般,抬起的眸子中没有半分避让的之意,平静地看着他扭曲的脸,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他连半靠在软枕上的姿势都没变,松垮的衣襟露出一点皮肤,眉目淡然,放在“檀竹”腰间的手轻轻点着,另一只则缩在大氅里,秦承焘虽然看不见,但也能从大氅上的微动看出他们在里头做些什么勾当。

  方才正襟危坐着不染一点脂粉气是他,现在抱着美人声色自若的也是他。

  现在的白秉臣倒是比他这个风.流人更像是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客,他不回应,无惧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承焘,可秦承焘却在他平和的目光中看出深深的鄙夷和嘲弄。

  直到现在,秦承焘才意识到,在自己把他放在合作的天平上横梁的时候,白秉臣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可以商谈的地位上,他那像是在看小孩子的目光仿佛是在无声地告诉他:这场交易只是你自以为是的小孩举动,而他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可以较量的位置上。

  他肯应约而来,不过是靠着自己一个邻国太子的身份,哄孩子一般交了这桩差事而已。

  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认知里,此刻美人在怀,气定神闲的应该是拿捏了白秉臣弱处的自己,而不是他!

  白秉臣微眯了眼睛吗,捕捉到秦承焘眼中越发深沉的眸子,他从那眼中看到了杀意。

  “滚出去!”秦承焘对着屋子里其他人吼了一声,显然是准备清场动手了。

  得了这句话,屋中的小倌都似捡了一条命似的,没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

  梅韶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动。

  “出去。”白秉臣拍了他两下肩膀,话语轻柔,大氅下的手却用了力气,强硬地把梅韶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然后推了他一把,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出去。”

  梅韶默默攥紧了手,默了两秒,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了白秉臣和秦承焘两个人吧。

  秦承焘定定地看了半晌白秉臣的神情,突然笑了,道:“本宫再给白大人一个机会。”

  良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白秉臣面上甚至可以听见外头走廊上巡视的步子声——那些都是秦承焘的人,只要他想,他能在这里了结自己。

  白秉臣知道他有这个胆子在异国之都谋杀当朝大臣,他更有不考虑后果的资本。

  他抿了一下唇,淡然道:“等到太子殿下成为阶下囚的那天,本相会替太子殿下请一个‘昏定侯’的爵位。”

  “好!好!”秦承焘残忍地笑着,一步步逼近了白秉臣,额上的青筋跳动着,狠狠道:“白大人还是到黄泉之下去做这样的春秋大梦吧!”

  白秉臣淡定地看着冲进来的十几个人,心中暗自计算着自己能撑多长时间,谁知刚被围住,外头突然传出一阵人群惊慌逃跑的嘈杂声响。

  屋内的人皆是一愣。

  混乱的声响中齐整的士兵奔跑声越发接近,秦承焘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呼喝道:“动手!”

  十几个侍从反应过来,皆手持大刀,朝着白秉臣扑过去。

  白秉臣略显狼狈地躲过左侧两个人的攻势,竭力想要往门口跑,却被右侧的人逼到了死角处。

  眼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刃要落下,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当空而落,来人利落地踹飞了围着白秉臣的几个侍从,撕开了包围的一个口子,把白秉臣护到了身后。

  “天子脚下,不可斗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两队士兵也冲了上来,三两下就除了秦承焘侍从的兵器。

  转瞬之间,地位对调。

  秦承焘推开两个要捆绑自己的黎国士兵,死死地盯着来人,声音阴沉地可怕,“你是什么人,敢动本宫?”

  闵秋平回头看了一眼白秉臣,确认他身上没有伤,才快步走到秦承焘的面前,提脚踹在秦承焘的膝盖处,逼得他跪了下来,秦承焘戾气暴涨,刚想站起来,两把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子是驻城军副统领闵秋平,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是不想活了?”

  闵秋平低下头看他,眼中不屑之情显而易见。

  “你敢动我们主子,我们主子是凉国太子,凉国不会放过你的!”被制住的太子亲卫看着秦承焘受辱,好几个都目眦欲裂,甚至不惜撞刀来挣脱束缚。

  钳制住他们的士兵们又快又狠地下了他们的臂膀,阻了他们挣扎的动作。

  秦承焘接二连三受了侮辱,脸色早就阴沉地可怕,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死死地盯住白秉臣,目光似刀,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闵秋平挡住了他的目光,踩在他的背上,足下用力,直把秦承焘整张脸都贴在地上,才在一旁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声道:“平都斗殴,按黎国律法,理应仗责二十,刺杀朝廷命官,更是罪加一等,居然还冒充凉国太子,罪上加罪,你这板子,可有得受了!”

  “哈哈哈哈。”秦承焘勉强抬起一点头,状似癫狂吼道:“冒充?!白秉臣,你敢说一句,本宫不是凉国太子吗!”

  “乱动什么!”闵秋平脚尖用力,直到秦承焘再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才转过头去,耿直地问道:“白相,他真的是凉国太子?”

  话语轻扬,显然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

  白秉臣听着他明知故问的一句,淡淡地瞥了一眼被压制在地上的秦承焘,平平道:“没看见脸,不知道。”

第131章 情缱绻

  待闵秋平大张旗鼓地押走了秦承焘,已是夜半。

  早前把大氅脱了给梅韶,现下走在大街上,倒觉出些冷来。

  白秉臣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准备走回府去。

  他已是很疲累,折竹轩离白府有两三条街道的距离,走回去要不少时间,可他更需要被冷风吹一吹胀热的脑袋,盘一盘今日的事情。

  秦承焘明显是被放消息的人骗了。

  那个人熟知白秉臣的秉性,也知道自己不会因为一点恩惠就背叛黎国,可还是错误地引导秦承焘来和自己对峙,无非就是两个目的。

  第一,告诉他自己手中有驻军图,让自己成为他的眼中钉。第二,激化黎国和凉国之间的关系。

  据秦承焘的透露,他和张九岱私下是有往来的,虽然在这个时候,白秉臣实在是不愿意怀疑有“通敌叛国”之嫌的人是一个身居高位,手掌暗香阁的张九岱,毕竟这个事情一旦坐实,对黎国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今日这么一闹,黎国和凉国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好在梅韶留了个心眼,特意让没有见过秦承焘的闵秋平来做这件得罪人的事,这样至少在明面上有十足的借口,闹到陛下的面前也有个说法。

  反正在接风晚宴上秦承焘肖想赵景宁的一番话,早就惹怒了赵祯,黎凉两国也早就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内里翻腾不息。前段时日的李安回姜国也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凉国也正在观望之中,三国之间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就看谁沉不住气,先动手引起战火。

  仗,是一定会打的。

  这一点,白秉臣和赵祯早就达成了共识,只是什么时候打,主动权在谁手中,又是需要斡旋思虑的问题了。

  形势并不复杂,但是掌控形势的发展却是难上加难。

  就这样一路乱糟糟地想着,白秉臣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白府,只是周围的环境好似不是自己平日里待惯的地方。

  白秉臣凝了心神,环顾四周,瞥见一角紫竹,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走到了白建业的院外。

  他想起在旌州吴初芙说的那段往事,眼中漫上些复杂的神色,一时竟挪不动步子,就这么在院外静静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