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5章

作者:秦柒 标签: 古代架空

  两人之间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姜庭知腮帮子鼓起来一点,迅速把那颗枣子嚼了,站在窗边道:“邺城倒也还算热闹,你想在这儿歇两天吗?”

  他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凌锦棠唇瓣上的温度,软乎乎的触感让人觉得舒服,看起来就……很好亲。

  凌锦棠道:“还是别在路上耽搁太久。”

  姜庭知在这件事情上倒也无所谓,听他这么说就应了一声,二人用完晚膳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凌锦棠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便干脆斜倚在床上看书,在旁边陪着他的元宝好奇地道:“少爷,您怎么没把狼王留下来?小的看狼王好像挺喜欢您的。”

  荧荧烛光下传来轻微的书页翻动声,凌锦棠道:“前后认识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元宝在暖炉里添了块碳,用长夹翻动两下,挠了挠头憨笑了道:“少爷长得好,性子也好,小的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不喜欢您的。”

  “而且,”元宝小心翼翼地道:“到了靺苘人生地不熟的,也只有这一路上一起走的狼王最熟悉了。”

  凌锦棠合上书,道:“你想得倒多。”

  他用手抚平书上的折痕,靠在软枕上缓缓闭上眼,他确实是要嫁给姜庭知,但到底还没正式成亲,让姜庭知和自己睡一间屋子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凌锦棠这人,从小被人夸到大的好皮相,大周的民风虽然不如靺苘开放,但私下也有名门望族家里纳了男妾的,朝廷同门里有不少人面上对他和善客气,私底下照样拿他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他三番五次被季淮玉留在宫里的事情传开之后,甚至有好事者开了赌局赌他多久会正式被纳入后宫。

  闲言碎语听得多了,凌锦棠自然也知道自己这张脸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最容易让人动心思,却决计不做曲意逢迎的事情,他是凌家的长子,自小就被各种规矩养成了不轻易动怒的性子,对外待人从来都礼貌疏离,即便偶尔有人当面调笑他几句,凌锦棠也依旧是君子端方的平淡模样。

  只是对着姜庭知的时候,他是主动亲近的。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点担心和害怕。

  狼王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体实际是什么样?

  思绪模模糊糊有些混乱,凌锦棠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而隔壁屋子的姜庭知却精神得很,他现在看凌锦棠就像是一块能吃但吃不到嘴的肉,心口到现在还被凌锦棠在他怀里蹭的那几下弄得有些痒。

  明明还比他大上几岁,怎么撒起娇这么熟练,偏偏还让人觉得受用极了,狼王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以往都是在草原上撒欢,现在满身精力没处放,可不就虎视眈眈盯着凌锦棠,指不定什么时候忍不住了就扑上去咬一口。

  次日姜庭知醒得很早,却仍旧很精神,敲了敲旁边房间的门,元宝正给凌锦棠换药,见他来了之后朝他行了礼,话还没说就被狼王给丢了出去。

  姜庭知熟练地拿起药罐,浸湿了巾子,道:“好像好些了,还疼得厉害吗?”

  凌锦棠道:“不算太疼,再过几日应该就要慢慢长出新的皮肉来了。”

  姜庭知仔细看了看道:“看样子是要留疤了,嫩肉新长出来会痒,切忌别抓,实在难受就叫我,我给你揉几下。”

  凌锦棠道:“殿下介意吗?”

  姜庭知笑了一下,“自然是不介意的,你实实在在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只顾得上心疼。”

  他们离得很近,姜庭知这下看得清清楚楚,凌锦棠的耳朵几乎是瞬间就红透了,他干脆得寸进尺般地又将手贴在他额头上,“不热了。”

  “可是怎么脸又红了?”

  呼吸声近在咫尺,滚烫地撩在耳边,凌锦棠不由往后仰了一下想避开他过于亲密的动作,见姜庭知还不依不饶地笑着看他,有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含情带怯,钩子似的。

  姜庭知呼吸一滞,他每次都以为是自己在逗凌锦棠,这人脸红得这么快,看着就不禁逗,然而回回他都能被猝不及防地勾到,弄得倒好像他没半点自控力似的。

  他咬牙低声道:“锦棠哥哥,以后可别用这眼神瞪人。”

  狼王的绿眼睛里面满是不加掩饰的欲望,凶狠且直白,凌锦棠垂眸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道:“我饿了。”

  不过转瞬,姜庭知又恢复如常,牵着他的手道:“那就下楼去吃早膳。”

第九章

  大概是顾忌着凌锦棠身上的伤,姜庭知后来的一路上没再怎么骑马,反而是整日和凌锦棠一起坐在马车里,狼王本就是个没皮没脸的性子,和凌锦棠熟悉起来之后更是得寸进尺,甚至开始嫌弃马车里的软垫不够舒服,要枕在凌锦棠大腿上睡午觉。

  凌锦棠拒绝无果,到底是遂了他的意,只是道:“殿下身量太高,这样睡估计会不舒服。”

  “无妨。”姜庭知往他腿上一躺,长腿稍微弯了一点,手臂一伸揽住了凌锦棠的腰,脸对着他小腹处蹭了两下,“你身上好香。”

  凌锦棠被他的动作弄得腰间有些发抖,身子不由坐得更直,隔着那么厚的衣裳却还感觉到姜庭知呼吸带出来的热气似乎扑在他身上似的,他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只好拿过手上的书,佯装无事发生地继续看了下去。

  “你看什么呢?”见凌锦棠不理他,姜庭知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传来,“是话本吗?”

  凌锦棠道:“不是。”他翻动一页,“前朝史书。”

  姜庭知道:“那你讲给我听听,反正也无事可干,你再不跟我说说话,我可真要在车上睡着了。”

  凌锦棠笑道:“殿下本来不就是要午休么?”

  姜庭知脑袋抵在他小腹处拱来拱去,像只不安分的狼崽子,很不要脸地撒娇道:“我现在不想睡了。”

  凌锦棠便随便翻到一页给他慢慢读了起来,他声音不大,轻言慢语的温润,读了两页见狼王没动静,还以为是他睡着了,本想低头去看一眼,姜庭知却睁着一双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嗓音不知怎的还有些哑,“怎么停了?”

  凌锦棠顿了顿,道:“殿下汉话说得很好,是特意学了?”

  姜庭知懒洋洋翻了个身,随手撩起他的一缕长发放在指间把玩,“不算特意学的。我的母亲是大周人,这个名字也是她给我起的,随的母亲姓氏。”

  他笑着道:“母亲以为我会是个女孩子,好在这个名字男子女子都能用,只是我父亲,为了哄我母亲高兴连我的另一个名字也跟着起了个女孩用的小名。”

  凌锦棠道:“珍珠的寓意很好,用在你身上也没什么不适合。”

  姜庭知无所谓道:“我当上狼王之后就没人会叫我的名字了,纳坦苏布德这个名字对我而言都有些陌生。”他朝凌锦棠眨眨眼,“不过王妃可以这样叫我,我很高兴听见你喊我的名字。”

  凌锦棠想要从他手中把自己的头发拿回来,但姜庭知抓着不肯放,三磨两蹭地把凌锦棠衣服揉皱了一大片,他这些日子仍然是束发,编了几根小辫子藏在发间,只是现在也被他磨蹭得有些不大利落,辫子上炸了几根头发出来,凌锦棠看不下去似的想伸手替他抚平,手还没碰到却被姜庭知一把擒住了手腕,狼王猛地翻身坐起,大腿抵在凌锦棠微微分开的双腿之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进攻的姿态。

  “你做什么?”

  凌锦棠被他吓了一跳,回道:“没有……”

  他垂眸似乎不敢看他,睫毛一颤一颤掩住那双漂亮眼睛,被姜庭知愈发逼近的动作弄得退无可退,完全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双手撑着软垫往后又缩了些,到最后干脆偏过脸不看他。

  只是他将脸转了过去,却把白皙的脖颈露出来一小片,白玉似的皮肤上干干净净,姜庭知呼吸声更重,有些想要在上面咬上一口。

  其实他并不太想承认自己在听凌锦棠念书给他听的时候就有了反应,而刚刚凌锦棠的举动让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扯了下袍子盖住身下的异样,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凌锦棠。

  这么些日子里两人的亲密举动算不上太多,抱也抱了牵也牵了,但再多的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做,只是看凌锦棠的模样好像也并不太抵触自己的触碰,他干脆大着胆子又凑近一些。

  “锦棠哥哥……”姜庭知用手指轻轻捏住凌锦棠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又不看我?”

  凌锦棠仍旧不看他,但也不推开他,被他连着又唤了两声,才抬眸匆匆掠他一眼,他不说话,但是眼睛里含着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不拒绝也不主动,像是做好了一切要被如何的准备,姜庭知有些难耐地低下头,想着终于能一亲芳泽。

  密闭的马车里已经腾起一股泛着暧昧的热气,唇瓣将要相触,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会兰煜兴冲冲地敲在马车的窗沿上,道:“王!到益州了,这儿好热闹!”

  没听见回声,会兰煜又敲了一遍窗沿,还没开口,就听见姜庭知阴森森的声音仿若响在耳边,“会兰煜,你应该庆幸马车的窗户不够大,不然我已经探出身子把你从马上丢下去了。”

  会兰煜闭上了嘴,过一会儿又很不解地道:“王?”

  “闭嘴。”姜庭知恨不得把这个败兴的丢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愤愤地在凌锦棠的耳垂上留了个牙印,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人放开了。

  他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会兰煜,你还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最好在天黑之前在益州找到点好玩的然后告诉我,不然明天就别再跟我们一道回西都了。”

  会兰煜噤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坏了狼王的好事,骑着马一口气跑了二里路没回头,生怕狼王替他撕碎了。

  凌锦棠理好自己的衣服,重新坐直了身体,比起耳垂上那个不算太疼的牙印,显然姜庭知的脸色让他更关注一点。

  狼王气得要死,只恨自己刚刚应该动作再快点,转过脸一看,凌锦棠唇边笑意明显,连梨涡都露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道:“你笑我?”

  凌锦棠抿了抿唇,“没有。”

  姜庭知饿虎扑食一般猛地再次压在凌锦棠身上,委屈巴巴地道:“你就是在笑我。”

  “真的没有。”凌锦棠倾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殿下怎么不信我呢?”

  他只是觉得狼王有点可爱罢了。

  姜庭知就被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吻给哄好了,再次气势汹汹地想要亲上去,外头会兰煜却已经又骑着他能干的小马给溜达了回来,邀功似的道:“王,前面春月楼今儿有花魁大会,您去吗?”

  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姜庭知愤怒地道:“去什么花魁大会?王妃就在旁边坐着呢,你想做什么?会兰煜,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马车溜溜达达停在客栈门口,凌锦棠被姜庭知牵着手下了马车,颇感兴趣地道:“花魁大会几年才能遇上一次,不妨去瞧一瞧吧。”

第十章

  凌锦棠对秦楼楚馆这一类的地方并不陌生,大周并不限制朝廷官员去这些烟花柳巷之地,而地方上更是将这些声色犬马的场所置办得热闹又招摇,偶尔同门有事相议也会约在这些地方,凌锦棠去过几次,秦楼楚馆确实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他自己不做出格的事情,因此对这些地方并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此时到了益州,已经离盛京很远,风土人情完全是另一个模样,又正巧碰上花魁大会,凌锦棠倒有些想去看看。

  反而是姜庭知垮着一张脸,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肯放,“有什么好看的?”

  凌锦棠道:“春月楼的茶水和点心似乎也不错,名声能从这里传到盛京,想来确实是有能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处在的。何况美人难得露面,花魁大会又是五年才能碰上一次,就算是看个新奇也不能错过。”

  姜庭知嘀嘀咕咕道:“要看美人,你回去照镜子不好吗?”

  “再不然,看看我也是可以的。”

  凌锦棠知道他还在因为刚刚马车上的事情而有点闹脾气,不过嘴还是甜得很,也不知他母亲当初教他说汉话的时候是不是还特意多教了点别的。

  会兰煜跟在他们身后,愈发痛心疾首,狼王怎生脸皮厚成这样,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自称美人吧?

  而且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不要王妃要大业的,现在这会儿紧巴巴贴着王妃,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跟人一见钟情了呢。

  正自顾自想着,在前面走着的姜庭知突然回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示意他最好离自己远点,要不是他这个多事的,这会儿都他可以和凌锦棠睡一间屋子了。

  暮色四合,尚有一层绮丽的晚霞挂在天际处,春月楼却已经完全亮起了烛火,摇曳的红色灯笼一盏又一盏地渐次亮起,一楼的厅堂中间竟引了一汪池水进来,上面架着一座精致的木桥,庭廊回转间燕语莺声,着实热闹。

  花魁大会上来的人非富即贵,给足了金子就是上座,凌锦棠招呼元宝去订一个二楼的隔间,“殿下,您饿不饿?”

  姜庭知点点头,凑在他耳边道:“好饿,只怕这里的东西我还吃不饱。”

  凌锦棠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道:“那就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姜庭知同他往二楼去,把随侍全部打发走了,只他跟凌锦棠两个人,“我现在都饿得有些烧心了。”

  凌锦棠同小厮要了一份八宝盒,并着四五碟糕点,又要了一壶桑落酒,才落座没多久,花魁大会便已经开始。

  春月楼一共三层,除却厢房几乎都坐满了人,虽然吵闹但终究还算雅致,帘幔轻拢,美人怀抱琵琶,莲步轻移间还未让人瞧清楚面貌就先被曲子吸引去了心神。

  狼王撇了两眼,视线重新放回吃食上,他的王妃现在完全冷落了自己。

  隔间里也挂着两盏红灯笼,烛光透过红纸落在凌锦棠脸上,好似他脸颊被胭脂染透了似的,姜庭知喝了两口酒,高大的身子硬是倚在他肩头可怜道:“手臂饿得抬不起来了。”

  凌锦棠顺着他的心意,给他喂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道:“还合殿下胃口吗?”

  姜庭知皱眉,蓦地叹了口气,“我原先最担心你去了西都受不了那里苦寒的天气,却没想过你大抵连吃食都习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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