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 第17章

作者:姬末 标签: 古代架空

  拍拍楚岳峙的肩膀,变声期已快结束,嗓音越渐温润的司渊渟低声哄他睡觉:“不早了,快睡吧,明日还要去书堂上早课。”

  “嗯!”听得司渊渟再一个允诺,楚岳峙放下心来,便也趴在司渊渟怀中安心睡去。

第34章 使臣来朝

  半年后,司渊渟十四岁生辰到来,这一次,楚岳峙总算是成功地给了司渊渟一个惊喜,在司渊渟面前跳了那支去年未能跳成的舞。

  年岁渐长的楚岳峙,因陛下并不喜欢自己的皇儿像个女子一样跳舞,已经很少去母嫔那处习舞,也很少于人前起舞,但在司渊渟面前,楚岳峙向来是随性自在的。

  所以在司渊渟生辰那夜,楚岳峙在撷芳殿里,让宫人提前捕捉了许多萤火虫,然后把萤火虫都封在竹筒中,布置好一切后把司渊渟拉到殿中花园,从母嫔那处请来会弹琴的宫女奏起舞曲,楚岳峙便在司渊渟惊喜的目光中,一边起舞一边就着舞步一个接一个打开挂在身上的竹筒,萤火虫从竹筒中飞出,随即在楚岳峙身周打转。

  配合着舞曲声,一袭红衣的小小人儿跳着欢快的舞步,长袖飞舞间,不断有萤火虫扑闪着莹莹之光飞出来,在夜色下宛如仙童下凡献舞。

  司渊渟怔怔地站在原地,竟看得有几分如痴如醉之意。

  楚岳峙笑容灿烂带着几分淘气,小脸上因舞动泛起可爱的红晕,那双桃花眼亮晶晶地时不时看向他,身周的萤火虫都在随着楚岳峙的动作一起飞舞,他意识到这是为他而跳的生辰舞,那么喜气那么快乐,又是那么的,美。

  也许用美来形容一个九岁多的孩童并不恰当,但这一刻,在司渊渟眼中,楚岳峙于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里笑着为他起舞这一幕,便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画面。

  当一曲舞毕,楚岳峙最后歪着小脑袋,双手捧脸朝他灿笑,向一侧弯腰并伸出一只脚脚尖朝上勾起的动作刚定格,四周的萤火虫也尚未散去,司渊渟已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与喜爱,三步并做两步地上前去到楚岳峙面前。

  “司九,这是我特意去找母嫔编的生辰舞,只为你一个人跳,你喜欢吗?”楚岳峙仰头看着司渊渟,带着点气喘吁吁地问道。

  “喜欢,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辰礼。”司渊渟将楚岳峙整个抱起,然后在最后一点萤火虫的包围下转圈。

  他向来自持内敛,少有外放大喜的时候,可这一刻,他只想让楚岳峙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这份生辰礼,在他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与满足。

  尚在司家时,不是没有人替他庆祝生辰,相反,他自幼出众深受长辈们的厚爱,每年生辰司家都会替他办家宴,哪怕不是家中长辈,也有许多来往走动之人会给他送礼,可他很清楚,那些不过是看在他父亲与司家的面子上而来往的人情罢了,不带一分真心,并无多少珍贵。

  家中长辈与父母待他之心,还有他们送给他的生辰礼,他自然是珍惜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长到十四岁,收到的最珍贵也最纯粹的生辰礼,竟是来自于宫中的皇子。

  哪怕是家中长辈与父母,对他都是有期望的,每一次从他们手中接过生辰礼,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重量,那是一份看不见的沉重;唯独只有楚岳峙,对他没有其他任何额外的期望,只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希望他能过一个单纯而开心的生辰。

  抱着楚岳峙转圈,司渊渟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也将楚岳峙搂住他颈脖“咯咯”欢笑的笑靥映入眸底。

  待到萤火虫散尽司渊渟才缓缓停下,对楚岳峙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楚七,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送给我的这份生辰礼。”

  楚岳峙捧住司渊渟的脸,又在他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司九最好看了,以后也要像今晚这样开心!”

  司渊渟抱着楚岳峙进殿,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当他们走入殿中,外面那名宫女已看不到之际,司渊渟笑着低头在楚岳峙额头印下了轻轻一吻。

  彼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将成为司渊渟最后一份生辰礼,往后二十一年,他再未露出过一丝欢颜,也再不曾有过哪怕瞬间的平安与喜乐。

  又过三个月,鞑靼族派使臣出使大蘅国。

  大蘅国近些年来并未有特别出众的军事将才,又因陛下长久以来忽略军事力量的发展,以致边疆军防薄弱,频遭外族挑衅试探,近这几年边疆一带原本松散的部落逐渐开始联合壮大,更是对大蘅国隐隐展示出蔑视,大有不再畏惧大蘅国进而侵占边疆扩展领土的侵略意图。

  此次鞑靼族派使臣带人前来大蘅国,表面上是对陛下献上国庆贺礼,可实际上却是来给下马威。

  在为使臣一行人接风洗尘的宴会上,那使臣不仅态度傲慢,言语间亦尽是对大蘅国军事力量的嘲讽,又不断讥讽大蘅国百姓软弱可欺,就连这殿中的军侯看起来也不如他们鞑靼族的普通战士,也不知以大蘅国的实力,若是他们起兵,大蘅国是否会直接就让出城池议和。

  面对使臣的无礼貌之言,龙座上的陛下虽愤怒之极,却是敢怒不敢言,连半个字都不敢反驳。只因他一向忌惮边疆部落那骁勇善战的军队,也知自己大蘅国军力不足无良将,如今又得知部落联合,便更不敢轻易得罪使臣。

  在陛下看来,于边疆与已经联合一起的部落开战,是万万不可行之事。因此即便在宴会上受了言语嘲弄侮辱,陛下亦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把使臣一行人安排住在了宫内。

  鸿胪寺卿曾在使臣来前向陛下上奏,皇宫不仅陛下与朝臣们议事的重要之地,同时也是陛下与一众嫔妃还有太子及众皇子所居之地,让使臣等人直接住在皇宫内恐有不妥,而按规矩,外使来朝理应住在会同馆。

  然而迫于使臣的嚣张气焰,陛下最终不得不下旨,在宫中为使臣一行人另行安排住处。

  也正是一安排,最终招致大祸。

  正如司渊渟所想,之前那次所谓的淳嫔加害楚岳峙一事,实际上乃是陛下授意,皇后娘娘自然也知内情,只是真正安排一切的实则是三皇子楚岳磊的生母惠贵妃。

  依照陛下的意思,须得在淳嫔头上安个大罪,如此才能问罪淳嫔母家。故而惠贵妃一番思量,最终决定利用年纪最小的七皇子楚岳峙来为淳嫔安个残害皇嗣的罪名。

  在那几个所谓出自淳嫔宫中,迷昏楚岳峙与侍女并试图杀害侍女,最后将楚岳峙困在后宫闲置大缸中的宫人,实则都由惠贵妃一手安排,而事后陛下审问时,出来告发淳嫔的宫女也是惠贵妃买通,这些宫人们的家中都已得到了一笔能保后半生无忧的钱财。

  事实上,即便司渊渟没有当晚就找到楚岳峙,第二日惠贵妃也会借故让人去冷宫,进而发现被困缸中的楚岳峙。只是,在惠贵妃的计划中,打的主意其实是要借此机会,将楚岳峙吓成痴傻之儿才好。惠贵妃一向不喜楚岳峙那舞女出身的母嫔,可楚岳峙母嫔一向不争宠,她再不喜也没办法对一个日日闭门练舞的舞痴做些什么。只是她没想到,陛下竟会为楚岳峙安排侍读,这是她的亲儿楚岳磊都不曾得到的待遇,一来二去之下也就对楚岳峙生了狠毒之心。

  她思量之下认为不宜真的下死手令人将楚岳峙杀死,所以才会将楚岳峙困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大缸里,妄图把人吓坏。

  可以说,若非司渊渟早有防备,当晚就找到了楚岳峙,只怕就真如了惠贵妃之愿,把原本聪慧的楚岳峙吓成痴傻之儿了。

  惠贵妃的这番心思,陛下又如何会看不明白?他也知道是自己授意要利用淳嫔问罪礼部侍郎一事,让楚岳峙遭了罪,身为父亲难免对楚岳峙心生愧疚,可他又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所以后来才极少去看望楚岳峙,同时也渐渐疏远了心思恶毒的惠贵妃。

  自己分明是替陛下办的事,可事成之后陛下却将自己冷落,这份委屈,惠贵妃如何能忍?她不愿也不能责怪陛下无情,便唯有将满腔的委屈怨怼都朝楚岳峙发泄而去。

  惠贵妃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能替陛下谋划,便也能替自己谋划,再加上她是个极有耐性之人,深知自己不宜太快再对楚岳峙下手,于是便一直隐忍不发地等待。

  直到使臣来朝,她终于再次有了下手的机会。

  使臣被安排在宫中,于惠贵妃而言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几番打听,惠贵妃很快便得悉那使臣有一常人无法接受,极为恶劣的癖好,于是她很快买通服侍接待使臣一行人的官员与宫人,当陛下再次为使臣设宴那日,原本应当直接带使臣一行人去麟德殿参加宴会的宫人,特意绕了远路,将他们带到了楚岳峙与司渊渟晚课结束后回撷芳殿必经的那一条路上。

  于是,在宫人们手中所持灯笼那朦胧的橘光中,身材高大面目生来便狰狞异常的使臣一眼便看到了,远处正朝他们走来,牵着司渊渟的手,兴高采烈地与司渊渟说着话,面如白玉且笑得眉眼弯弯的楚岳峙。

  一抹充满龌龊恶意的兽光,从使臣那双异色的眼中迸射而出。

第35章 困兽犹斗

  司渊渟在看到使臣一行人的瞬间便意识到不对。

  平日里守卫的眼熟侍卫们都不见了,而这条通往皇子居所的路,按理绝不可能会有外人出现。

  使臣来朝一事宫中无人不知,而今夜陛下要再为使臣设宴,他和楚岳峙也早在白日里便得知,可楚岳峙年纪尚小不会参与如此重要的场合,所以他也并未太过在意此事,只跟楚岳峙说最近都不要在宫里乱跑,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使臣盯着楚岳峙的眼神太过诡异,令司渊渟感到极为不适,他拉住楚岳峙,低声道:“楚七,到我身后去。”

  楚岳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也看到了前方那些服饰怪异长相也跟他们有所不同的异族人,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些人就是司渊渟和少傅口中所说的鞑靼族使臣,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懂司渊渟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紧张,可他向来听司渊渟的话,所以也乖乖地躲到了司渊渟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偷偷看那个为首面貌凶恶的异族人。

  使臣身后随行同时也充当翻译的副使在看到司渊渟与楚岳峙的时候,就预见了两人接下来的命运,包括他在内的其余几个鞑靼人,他们都知道,使臣对成年人毫无兴趣独独喜好幼童,在他们部落,使臣私下里囚着许多从旁的部落抢来的幼童是众所周知的事,不仅如此,使臣生性残暴无半分人性可言,因此那些幼童往往第一次被送进使臣帐篷里,次日便会成为一具尸体被丢去草原上喂狼,哪怕是熬过了第一次,幼小的身躯也根本禁不住反复的摧残蹂躏,从来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岁。

  哪怕是身在皇宫,在别人的地盘上,使臣依旧肆无忌惮,因为他很清楚,大蘅国这个懦弱的皇帝陛下,根本不敢得罪他,跟他们鞑靼族开战。

  所以使臣也不会去考虑,在皇宫里一身华贵锦衣的精致小人儿是什么身份,对他来说,什么身份都一样,哪怕是尊贵的皇子,他想要,那个皇帝陛下就必须给他!

  司渊渟微微抬高手臂挡住楚岳峙,他们是从书堂回来的,所以他身上除了书卷什么都没有,若是从练武场回来,起码他身上还会有护具一类的东西,再加上眼前这些人是使臣,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能开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对峙,带路的宫人们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手推开碍事的宫人,使臣扯起一抹狞笑,大步走向司渊渟与楚岳峙,同时大声跟副使说道:“去,告诉那个皇帝老头,我不去参加那劳什子宴会,这漂亮的小东西让我带走,这次回去我就跟可汗好好美言一番。”

  使臣说的是蒙古语,司渊渟与楚岳峙都听不懂他说的话,可司渊渟看得懂使臣的肢体语言,他知道使臣是冲着躲在他身后的楚岳峙来的。

  “司九,那个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看起来好可怕。”楚岳峙一直在宫里,从未见过如此面目可憎之人,一下子被吓得紧紧攥住司渊渟的衣服,连说话声都在发颤。

  司渊渟护着楚岳峙往后退,极其防备地用自己整个身体挡住他,低声道:“楚七,一会我让你跑你就赶紧跑,用手捂住耳朵,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直接去麟德殿找陛下,明白吗?”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跑吗?”楚岳峙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可他也绝不想抛下司渊渟一个人。

  “我帮你拦住他们,你听话,我让你跑一定要跑,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去找陛下,然后带人来救我。”司渊渟半侧过头朝楚岳峙笑了笑,“楚七不会抛下司九的,对吗?”

  “不会,楚七一定不会抛下司九!”楚岳峙用力摇头,尽管他已然害怕得两腿都在发抖。

  司渊渟没有再说话,他们已经快退到这条路的尽头了。

  使臣越走越快,就在他伸出手要向司渊渟身后的楚岳峙之际,司渊渟抓住使臣那只手,吼道:“跑!楚七,现在就跑!”

  楚岳峙转身要跑,然而使臣反应极快,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了楚岳峙的衣领,一使劲就要将人提起来。

  司渊渟又岂能让他如愿,飞起一脚踢向使臣的肘关节,同时用空着的右手按在楚岳峙后背将人往前送。

  使臣没料到司渊渟应对如此迅敏,关节遭踢一时失力松开了手,然后便看到楚岳峙被司渊渟推出数步,脚下却站不稳又往前扑倒。

  这番变故已然将楚岳峙吓哭,可他才刚哭出声回头看向司渊渟,便听到司渊渟又再朝他大吼:“爬起来跑!赶紧跑!”

  楚岳峙浑身一激灵,从地上爬起,双手捂住耳朵,跌跌撞撞地就开始拼命往前跑起来。

  司渊渟说的,不能回头,去麟德殿找父皇。

  使臣被司渊渟缠着,眼睁睁地看着楚岳峙跑掉,顿时暴怒。他是草原上的悍将,十四岁的司渊渟无论是身形还是力气都远不如他,尽管司渊渟靠出其不意的招式短暂的拖住了他,可是面对满腔怒火下手毫无轻重的使臣,司渊渟很快便闪躲不及地挨了重重几拳然后被摔打到宫墙上,口吐鲜血难以爬起。

  使臣走过去,俯身用手捏住司渊渟的脸颊迫使他抬头,细细打量一番司渊渟那张俊美无俦的少年脸庞后,凶狠的脸上又咧开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他伸舌头舔舔嘴唇,道:“跑了小的,还有大的,你这张脸可不多见,既然你这么急着自己送上来,今晚就好好玩一玩你。”

  说完,使臣抓住司渊渟的头发,将他拖拽起来,本打算就这么将人一路拖回去,然而走了没两步,司渊渟不断挣扎,使臣看到那修长白皙的颈脖上浮起的青筋,心中邪念已然压制不住,等不及将人带回去,他干脆就地骑到了司渊渟身上,手一抓便将司渊渟上身衣袍撕裂开来,露出了少年因为惊惧而惨白的体肤。

  副使和其他人看着使臣恣睢无忌的恶行,却是一脸的见怪不怪。

  使臣享受着少年拼尽全力却毫无用处的反抗,他听闻大蘅国的人最在意什么清白和礼义廉耻,既然如此,他就要让少年在他部下们的围观中,在这皇宫的道上被他践踏个彻底!想到那个囊膪皇帝尴尬却又不得不赔笑的表情,他就愈发兴奋!

  掐住少年脆弱的颈脖,使臣大笑着在少年身上留下一个个青紫的掐痕,一边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使臣的腰间有一把短刀。

  就在使臣扯下司渊渟贴身携带的玉佩随手往旁边扔去之际,司渊渟也抓住了刀柄将短刀拔出。

  使臣丝毫没把司渊渟的困兽犹斗放在眼中,他抓住了司渊渟那处,呼出粗气带着草原人特有的腥臭味,他看着司渊渟那双红得几欲滴血的丹凤眼,却越发兴奋,粗声道:“来啊,让我看看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大蘅人能多有胆!”

  下一瞬,司渊渟举起短刀狠狠插入了使臣的手背。

  使臣双目暴睁,他没想到司渊渟真的敢,刀刃穿透了他的手背,甚至伤了自己都没有分毫停手的意思。

  司渊渟狠狠地瞪着使臣,一字一顿咬牙道:“畜、生、别、想、碰、我!”

  使臣听不懂他的话,但能看懂司渊渟那张血色褪尽的脸上豁出一切的狠意,疼痛让使臣失去理智,他怒吼:“你这小杂种!!我让你以后都只能当个玩物!!”

  说完,使臣还抓住司渊渟的手下了死劲狠掐——

  铺天盖地而来的剧痛让司渊渟眼前发黑,他死死咬住下唇没发出半点惨叫,喷溅而出的血染红了他整个下半身,他拔出了插进使臣手背的短刀,不顾一切地往使臣下腹刺入。

  那是孤注一掷的最后反击,使臣只看到短刀被拔出时带出的血,还没等他看清司渊渟的动作便感觉下腹一凉,他低头往下看,只见匕首从他下腹刺入往下划,直直地拉出一道长至下腹最底处的血口。

  使臣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伤口从司渊渟身上翻了下来,开始在青砖上不断翻滚哀嚎。

  由始至终,副使和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地只作旁观,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司渊渟艰难地翻过身,他满身都是自己和使臣的血,从未有过的遽痛从下身蔓延蚕食他渐渐昏沉的神智,他知道,自己让使臣彻底废了,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地上爬着,然后在血泊中伸出手去抓住了那枚被使臣扔到一旁的玉佩。

  玉佩被使臣扔开时先是砸到宫墙,然后才掉落到青砖道上,已经碎裂成三块。

  司渊渟将三块碎玉都抓入掌心,然后抬头看到了远处带着陛下和其他人匆匆赶来的楚岳峙。

  “司九……司九!父皇来了,我带父皇来救你了!!”楚岳峙大声哭喊着向他跑来。

  司渊渟的视线已经被血染得模糊不清了,他眯起眼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楚岳峙,恍惚地想:答应了要保护你的,我做到了,幸好,没有让你受到伤害……

  那是九岁的楚岳峙见过最惨烈的一幕,他哭着扑到司渊渟身上,不知所措地试图用自己细瘦的双臂抱起司渊渟,然而他的力气是那样小,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半个身子伏在司渊渟被撕扯得衣衫褴褛的上半身上,痛哭着反复叫“司九”,他不敢碰司渊渟的伤处,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跑得太慢了,要是他能跑得再快点,司渊渟就不会这样了。

  而司渊渟,早在楚岳峙扑过来时已没了意识,他不省人事呼吸微弱,唯有右手还紧紧抓着已不可能恢复如初的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