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 第23章

作者:姬末 标签: 古代架空

  眼眶湿热,司渊渟怔怔地落下眼泪,他想把最好的给楚岳峙,但他先用自己的獠牙将楚岳峙咬伤了,让楚岳峙如他一般遍体鳞伤,无法说对不起,因此刻他的愧疚远不及真正占有楚岳峙的满足强烈。

  楚岳峙抱住了被荆棘层层包裹的他,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在痛苦中完整的接受了他的全部。

  他其实,一直都希望,楚岳峙能像他一样痛。

  “嗯,会好的。”喃喃地重复楚岳峙的话,司渊渟俯首用沾了泪水的唇吻住了楚岳峙。

  他终于真正相信,楚岳峙能将他治好,从炼狱带回人间。

第45章 不明是非

  浴房是早就备好了热水,司渊渟抱着楚岳峙从寝室里出来时,卫云霄也从暗处里走了出来。

  手紧紧按在佩剑的剑柄上,卫云霄看着司渊渟的眼神很是纠结复杂,他一直守在外面,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后来他所听到的绝对不是正常欢好会发出的声响,更何况在他的理解中,司渊渟应该是无法行那事的才对。

  司渊渟将楚岳峙包得严实,只是楚岳峙颈上的齿印却是遮不住,卫云霄一眼看到几乎就要拔剑了,可把头靠在司渊渟肩上的楚岳峙却睁眼瞥向他,艰难开口:“无事。让林亦来一趟。”

  “王爷!”卫云霄看到一个时辰多前还好好的楚岳峙此刻疲惫虚弱的样子,根本按捺不住心头对司渊渟的种种不满,“他怎能如此伤你!”

  “本王允许,有何不能。”楚岳峙不想多废话,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精神也有些萎靡,“再多嘴,就让皇甫来把你领走。”

  楚岳峙声音沙哑无力,威胁却很到位,司渊渟半个字都不必说,就看到卫云霄气忿不已地怒瞪他一眼,铁青着脸转身离开去找同僚。

  稳稳地抱着楚岳峙穿过长廊去浴房,司渊渟低头看又闭上眼的楚岳峙,轻声道:“下次不会了,我……没经验。”

  楚岳峙费劲地撑起眼皮,瞅见司渊渟颧骨上的一抹可疑浅红,唇角微勾,应了声:“嗯。”

  等进了浴房,司渊渟先把楚岳峙放入浴池里,然后褪下刚刚随意披上的单衣,才跟着泡进浴池把楚岳峙再揽回怀中。

  用手上的湿巾在热水里极轻地替楚岳峙擦身,司渊渟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直到要替楚岳峙清理身后,楚岳峙因为痛而绷紧肌肉,他才又开口道:“你这里,一会要让你属下帮你看吗?”他知道林亦是医者,总得让林亦看过清楚伤的程度才好开伤药,可他依旧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楚岳峙的身体,更不想让人碰到楚岳峙。

  忍着痛,楚岳峙皱眉看司渊渟,道:“我让林亦来,是给你看的,你大悲大喜会伤身,刚刚你又那么,那么……咳,兴奋,我怕你还没调理好就又伤了,才让林亦过来。”

  司渊渟一时错愕,楚岳峙被他弄成这样子,把林亦叫过来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这份看重,是无时无刻都把他放在了首位。

  替楚岳峙仔细清理着伤处,一些身体反应难以控制,楚岳峙时不时会肌肉抽搐一下,司渊渟抬头看他,他却笑笑说不碍事。

  “没那么矜贵,你更凶我都受得住。”楚岳峙缓过一阵,就好像又恢复一点精神,靠着司渊渟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边疆打了很多年仗,苍鹭营里没人打得过我,身为将军我承受力比你以为的要好。”

  摸过楚岳峙腹间的六块腹肌,虽然整体比三年多前刚从边疆回来时要瘦,更多几分亲王的端雅贵气,但楚岳峙身上的肌肉线条轮廓依旧很明显。

  司渊渟沉吟少许,低头吻了吻他痕迹斑驳的肩头,道:“一会还是让你属下替你看看后面,若是伤得太厉害,需小心养护。”

  “问林亦要点药就好,你定不愿意让旁人瞧见我的身体。”楚岳峙说道,他自己是不在意,以前在军营里,赤膊相见跳进同一条河里众人一起洗澡那都是寻常事,毕竟行军打仗何来那么多讲究,但今时不同往日,司渊渟定然会在意,他自然也要避讳。

  楚岳峙将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司渊渟也无话可驳,只得转移话题:“我最初以为,你是有经验的,你胸前两处颜色较常人要深,如今想来,都是被战甲磨的吧。”最开始会为了楚岳峙在他手中生涩的反应而不解,后来楚岳峙被他逼到不得不坦白,才慢慢想明白那些违和之处。

  明明洁身自好却被冤枉的楚岳峙低哼一声,道:“将军战甲三十公斤有余,压在身上都不知道被磨出血多少次,后来变得皮糙肉厚了,被磨损出血的情况才减少。”他肩上和前胸还有一些关节处,被磨得太多,有些地方生了茧子,有些地方则是留了疤,都是一块块的,肤色也深浅不一。

  “我去云霓坊,瞧着那些小倌个个皮娇肉嫩,十指葱白柔软如女子,若论身娇肉贵,我这个亲王反倒还不如他们。”楚岳峙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就心生不悦,却又不太想表现出来,语气顿时变得有几分古怪:“本王瞧着,司公子之前手法熟练,倒像是抱过不少人。”

  嘴角浮现隐隐笑意,司渊渟摸着楚岳峙的耳垂,道:“没抱过,大多是吊起来,或是放木马上,再不就是让人跪着。也就只有你,每次都抱在怀里。”

  说完过了好一阵楚岳峙都没吭声,司渊渟以为他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低头查看才发现他正目不眨瞬地盯着自己看,于是问道:“怎么?”

  “你刚刚,笑了。”楚岳峙有点失神,司渊渟的那抹笑极浅,不细看也就错过了,但他本来以为还要过许久,才能再看到司渊渟笑。

  “嗯。”司渊渟没有否认,他其实在今夜以前,一直都还是觉得自己在行尸走肉,感情是虚无缥缈的,没有实体也无法改变过去,他已经很努力试图用自己贫瘠的情感回应楚岳峙,但事实上,直到楚岳峙在他怀里,实际的重量,真实的体肤交融,他在失控中占有了楚岳峙,他才终于真正感觉到自己在呼吸,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揽在楚岳峙肩头的手往下伸入热水中,司渊渟碰了碰楚岳峙被他肆意占有过还无法恢复原样的地方,靠在楚岳峙耳边说道:“你是亲王,也是将军,占有你,蹂躏你,让我感觉我跟旁人并无差别。”

  那是相当微妙的心理,明知自己对楚岳峙做了很过分的事,可精神上以及心理上,都因这种近乎暴虐的征服行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有差别的,你比世上所有人都要好。”抓过司渊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楚岳峙笑了下,道:“你也把童子之身交待在我身上了,就不跟你计较了。”

  两人都已年纪不小,司渊渟不再是那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少年,楚岳峙也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无邪爱娇的小皇子,本该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可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把最初最完整的自己交到了对方手中。

  两人泡了一段时间,浴房的门被敲响,卫云霄的声音传进来:“王爷,林亦来了。”

  司渊渟抱着楚岳峙从浴池里出来,先把人放到了躺椅上,随后取干净的长巾替楚岳峙把身体擦干。楚岳峙在浴室里泡过后,身上一些淤痕也显了出来,衬着齿印越发令人触目惊心,司渊渟替他穿上寝衣后,才将自己的衣服披上,道:“以后我若是太过分,你还是要反抗,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楚岳峙有点慵懒地瞟了司渊渟一眼,只道:“让林亦进来就在这儿看吧,你成天把我抱来抱去,我在属下面前的威严都所剩无几了。”

  司渊渟挑眉,俯身在楚岳峙额上落下一吻,道:“你小时候成天让我抱你,不抱你还不高兴。”说完也不等楚岳峙反驳,便转身走去开了浴房的门,对门外的林亦道:“进来。”

  林亦跟着司渊渟进了浴房,刚向楚岳峙行过礼,楚岳峙便道:“你给司公子诊个脉,本王与他行了房事,他情绪起伏颇大,本王不放心。”

  抬头看楚岳峙,林亦十分冷静地说道:“王爷,司公子所练功法忌大悲大喜不假,不过近来属下替司公子调理,已找到法子改善这个问题,于房事中一时的激动并不会引发司公子内伤,王爷请放心。相对而言,王爷身上的伤更需注意,方才家奴进王爷寝室更换床铺,属下看了一眼,王爷想必那处有所撕裂,属下能理解王爷与司公子情难自控,但分寸还是要把握好,若次次如此,长此以往会对王爷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林亦长得不算出众,眉眼较淡,五官并不深刻,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便是轻易泯于众人的长相,但也许因为是医者又上过战场,见过太多生死,身上带有一种沉稳的气质,面上也总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就连说这种话也一本正经,楚岳峙不觉难为情,司渊渟却觉着自己是被训了,心中难免对楚岳峙更多几分愧疚。

  自己犯的错自然要认,司渊渟并未端着,颔首朝林亦欠了欠身,收敛神色道:“林大夫教训得是,本督往后自会注意。”

  从怀中取出伤药,林亦并未觉得自己受不起司渊渟的礼,面不改色地把药递给司渊渟,交待道:“属下不便替王爷上药,有请司公子代劳。接下来半月,就不要再行房了。”

  司渊渟难得有少许绷不住,向来毫无血色的脸上多了几分红,却显得有人气了,他瞥一眼默不作声的楚岳峙,没从楚岳峙面上瞧见尴尬,反倒发现楚岳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想楚岳峙都能向林亦过问如何能挑起他的欲望,也难怪现下如此淡定。

  接过伤药,司渊渟到躺椅前将楚岳峙抱起,道:“为了安亲王着想,容本督将安亲王抱回寝室。”

  猝不及防被司渊渟当着属下面轻易抱起,楚岳峙脸上僵了一下,明知司渊渟是故意也无可奈何,只能板着脸任由司渊渟又将自己抱出浴房,接受卫云霄一言难尽的眼神洗礼。

  寝室的床榻已经让家奴重新收拾干净,两人回了房,司渊渟将楚岳峙放到床榻上,正要拿出伤药替楚岳峙上药,楚岳峙已按住了他的动作,道:“先谈正事。”

  林亦的伤药都是亲手调配,特意添加了有安神作用的草药进去,若是先上药,楚岳峙只怕自己药还未涂完便会沉入梦乡。

  “安亲王还有精力跟本督谈正事。”司渊渟也非调笑,只是觉着楚岳峙被他这样狠的折腾过,理当先好好休息,一切也可留待明日再谈。

  “你要为我铺路可以,但我也不能坐享其成,你就是今夜让我爬不起来了,我也要与你把正事谈清楚。”楚岳峙这些天虽是以休养为主,但该吩咐下去的安排是一件不落,且他心中有疑虑,自然要向司渊渟问清楚,“我问你,皇兄既然如此擅于算计,为何近些年来却是越发的不明是非,还轻信谗言屡屡颁下遭人诟病的暴政,依他的能力,本不该如此昏庸才是。”

  司渊渟坐在床榻边上,他打开伤药木盖,指尖挑起一点药膏,伸手轻轻涂抹到楚岳峙脖子的那圈齿印上,再开口,声音已冷下来再无一丝温度:“有咱家在陛下身边,陛下只需做个昏君即可。”

第46章 遗臭万年

  过去的二十一年里,司渊渟为了大蘅国,为了司家众人的仇,做了很详细的计划部署。

  机会只有一次,稍有行差踏错,便可能会前功尽弃,功败垂成。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顺藤摸瓜,查清了当年的所有事,从这几十年间大蘅国的制度与周遭大小国的关系,自己父亲当时提倡的种种新制,到翰林学士、惠贵妃在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中扮演的角色与作用,以及老皇帝的种种决策。他要理清的,不仅仅是朝堂上的关系,还有朝堂之外,官官相护顺延而下的腐朽,大蘅国的农耕制度在受到与周遭大小国的贸易往来冲击时所产生的经济形态意识的动摇和改变,还有远在京城之外的百姓生活是否真如想象那般安其俗、乐其业。

  司老尚书死前留给司渊渟的最后一句话:“欲行改革,先正纲纪。”

  但在最初入宫做太监时,他其实并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所以他在查清翰林学士与惠贵妃的事情时,选择先杀了惠贵妃。当时宫里已经没有几个宫人愿意去失宠的惠贵妃那处伺候,他自请前往,日复一日在惠贵妃夜里入睡前所喝的安神药里添加几味药性相冲,会令人心力渐衰的药引。惠贵妃死去的那夜,他站在院子里,心里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痛快,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报仇并不能使他得到救赎,而从他手里沾染上人命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心中的仁善。

  这是一条不归路,而他选择继续走下去。

  惠贵妃死后,他并没有急着扳倒翰林学士,一是手中尚无那样大的权势,且朝堂已经因东宫太子与二皇子及四皇子之间的争斗而暗潮涌动,老皇帝也开始寻求长生之法而越发倚重翰林学士;二则是在当时他意识到翰林学士的目的是要最终把楚岳磊推上帝位,将楚岳磊变成自己的傀儡,最终成为大蘅国的幕后之主。

  翰林学士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但他不够了解自己的孙子,楚岳磊并不是一个能成为傀儡的人。司渊渟看穿了这点,于是在楚岳峙离开皇宫前往军营后,他投靠了楚岳磊。

  事实上,在几名皇子中,楚岳磊的确是最适合坐上帝位的人,他知道收敛锋芒且有谋划,多年来极为出色的扮演了一个没有太多主见,愿意受翰林学士摆布,又能在老皇帝面前讨巧懂得分寸的中庸皇子形象;同时他也果决狠辣,对手中棋子他用完即弃,亲情于他而言毫无重量,该舍弃母妃时,他毫不犹豫,在使臣之事后他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自己母妃。在篡位之前,楚岳磊完美地骗过了东宫太子,翰林学士与老皇帝。

  二皇子与四皇子,是楚岳磊使用连环计,让他们内讧互相猜忌扳倒的,但表面上所有谋划都出自翰林学士的安排。而东宫太子,则是司渊渟向楚岳磊献策,同时楚岳磊说服翰林学士为了将来拥有一个强大的大蘅国,应当主动发起边疆之战,最后由翰林学士游说老皇帝,当楚岳峙请旨带兵前往边疆时,朝堂之争长达一个月,最终老皇帝下旨,出征边疆,七皇子楚岳峙若不能为大蘅国带来胜利,便永远不必回京。

  彼时距离当初割让城池换边疆十年安定还有两年时间,当楚岳峙带着十五万大军出征边疆时,边疆上的部落联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是首战告捷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东宫太子由始至终,都是反对与边疆开战的,他是个极度反战只想求安稳,旨在大力发展大蘅国经济充足国库的人,在他看来,只要经济稳定,手中就有可以与周遭大小国甚至边疆异族部落谈判的筹码,并且,他认为大蘅国国土范围已经足够大,并不需要进一步开疆扩土。

  后来边疆战事的接连告捷,老皇帝因此对翰林学士与楚岳磊大加赞赏,同时也与不断上奏战事劳民伤财有损大蘅国气运,还在朝堂上坚决唱反调的东宫太子嫌隙越来越深。

  楚岳磊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到大国边境防线的重要性,也认为国之强弱不仅仅在于经济,还要在军事上也有不惧开战的实力,在国力可负担的情况下,靠军事力量震慑邻国甚至发动侵略战都应当被规划于国策中,所以在楚岳峙找他谈及希望加强大蘅国军事力量时,他即刻表示支持。

  从格局以及远见上看,楚岳磊要高于其他皇子。当司渊渟被他送上首席秉笔之位后,也不留余力地支持促进边防议案,因为在边防这点上,司渊渟与他的看法是一致的。

  只是楚岳磊并不知道,司渊渟从没有一刻,是真正扶持他。

  东宫太子发动宫变,是司渊渟长时间言语动摇暗示的结果,在当时,其实东宫太子并未真正被逼到绝路,是司渊渟令东宫太子相信,老皇帝很快就要废储,再加上其母皇后病重时日无多,所以东宫太子才会孤注一掷。

  楚岳磊登基后,司渊渟成为了掌印太监,所有进出皇宫的人、物与消息都要经过司渊渟的确认,只要是在皇宫之内,就没有司渊渟不知道的事。但在朝堂上,还有翰林学士。

  翰林学士并未能得意太久,在楚岳磊开始加快整顿朝纲的速度,并任命司渊渟兼任东厂提督,而楚岳峙再次离京前往边疆后不久,朝堂上有人举报揭发翰林学士参与了前东宫太子的宫变,随后司渊渟带着东厂侍卫前往翰林学士的府邸,不仅找到其参与宫变的证据,竟还找到了密制的龙袍,之后司渊渟还查到了其收受贿赂举荐官员以此培养党羽等多项铁证。

  新帝登基,第一个被抄家落狱流放的不是太子党任何一人,而是新帝的亲外祖父及其一族,这样看似自断一臂的做法,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然而这是楚岳磊早就计划好,他不会做一个傀儡皇帝,过去十几年翰林学士谋划的所有事,他都留有记录备份,书信往来、除官禄外贪污而来的钱银来处与去向,还有从朝堂延伸到京城之外的关系网,他全都暗中掌握并做了复制,至于那密制的龙袍,是司渊渟安排的。

  楚岳磊本想将人除尽,却被司渊渟劝阻,因想要重整纲纪非一朝一夕的事,水至清则无鱼,以雷霆之势将人杀尽未必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倒不如留下一点可用之才,加以利用培养,以达到恩威并施的效果。

  于是,新帝大义灭亲,而翰林学士一党看着是被连根拔起,实际上真正有用的人都被从轻发落,藉由降职等低调避风头等方式留下。

  翰林学士斩首那日,由司渊渟监斩。

  司渊渟一直都记得,司家的男丁被斩首那日,因为他是在那日被再次送入宫中成为太监的,而在那之前,他先被带到了法场观刑,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斩首。

  刑台上的司家男丁,都是那样平静,没有大多人以为的恐惧颤抖,他们所有人都面沉如水,带着一丝遗憾与无能为力,披头散发地跪在刑台上,他们都看到了被压在监斩台边跪着的司渊渟,并最终在司渊渟绝望的目光中被斩下了头颅。

  十四年后,司渊渟又来到了这个法场,监斩翰林学士。

  那天没有凄风冷雨,更没有六月飞霜的天降异象,就如当年司家所有成年男丁被斩首那日一样,法场上艳阳高照,到了午时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几乎难以找到阴影之处。

  在行刑的前一日,东厂得报,有刺客要在宫内行刺楚岳磊。

  皇宫的禁卫军是由司渊渟亲自布控,楚岳磊身边的宫人已经全都替换成司渊渟亲自挑选的东厂侍卫,刺杀不可能成功。所谓刺杀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要被处斩的翰林学士,换而言之,是有人要来劫法场。

  于是,迟迟没有等到司渊渟被召回皇宫的暗卫,在午时将至即将行刑前,终于按捺不住地直接突入法场。

  那是一支翰林学士在过去培养的暗卫,他们目标明确,只为带走翰林学士。

  然而,真正要为翰林学士行刑的人不是刽子手,而是司渊渟。

  在他们冲向刑台时,司渊渟已经离开监斩台,一步步地走上了刑台。

  那日之前,无人见过司渊渟动手,那日之后,无人敢对司渊渟不敬。

  烈日之下,司渊渟手持卸骨刀,定定地站在翰林学士身边,无论几个人围攻,他都始终立在原地,执行过无数任务的暗卫们在与他的交手中接二连三地被卸下断肢,刑台之上血流如注,被砍断手臂或腿脚的暗卫一个接一个地被司渊渟丢下刑台,更可怕的是,他每杀一个暗卫就在翰林学士身上削下一块肉,年过半百的老人哪里经得起刀剮之刑,最开始还能惨叫,到了后来,已是蜷缩成一团奄奄一息。

  押送翰林学士到法场一共三十人,是百姓不能参与的斩刑,法场内外更有东厂侍卫层层把守,来劫法场的暗卫统共三百人,最后成功冲到刑台的剩下一百多人,按他们原来的计划,成功劫到翰林学士后再逃跑,最后差不多就是刚好剩下武功最强的几个护在翰林学士身边。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算到,司渊渟的武功会如此之高。

  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出手就是死招,没有退缩没有恐惧也没有犹豫。

  最后在刑台上,血泊之中满是断肢,司渊渟身上的衣袍被血浸透,那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上沾上了稠血,无比诡异却又妖冶得动人心魄。

  在将暗卫都杀光后,司渊渟在翰林学士身上又剐了十一刀,在最后斩下翰林学士的头颅前,他踩着那张他恨了十四年布满沟壑的脸,说道:“司家被处斩一百三十二人,咱家剐下你一百三十二刀,剩下的债,你到了下面自有其他冤魂向你讨要。”

  司渊渟提着翰林学士的头颅走出法场时,朝着司家府邸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那颗头颅丢进了关着猎犬的笼子里。

  翰林学士死后,楚岳磊一连数日都未有早朝,对外宣称,是对翰林学士之事感到极度痛心与悲伤,导致忧思郁结,继而龙体抱恙,朝政之事暂时交由司渊渟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