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 第49章

作者:姬末 标签: 古代架空

  五年前,陕西发生过一次旱灾。当时因是大旱灾情严重,饿死了无数百姓,饥民无以为食,唯有去扒树皮煮来吃,最后甚至将死人分尸煮食,后来因这食尸之故又引发了瘟疫;奏报灾情请求赈灾的奏折一封又一封地送上来,堆满了司渊渟的案头。

  当时司渊渟对这大旱之灾极为重视,然而当时楚岳峙还在边疆征战,户部为了保证军饷粮食不断,已经是用尽了一切办法,国库不能说空虚,可若要再拨出粮食去赈灾,实在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放眼朝中,司渊渟也找不到合适的赈灾人选,六部自不必说,九卿也尚未完全掌握,他是绝不能放心将赈灾的重任交到自己不信任的朝臣手中。司渊渟焦心多日都不得其法,最后是内阁首辅徐敬藩站出来,表示国难当前,或许可以效仿张养浩之策,令各地富贾捐粮以换取一官半职。

  纳粮补官这一法令因有太多漏洞可钻,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营私舞弊。然而在当时司渊渟也实在是已经无计可施,因此再三思量之下,同意了徐敬藩的谏言,让各地富贾纳粮补官,但同时也对捐官做出了一定限制。

  首先,凡纳粮补官者,一律不得在六部任职;其次,最高只可到五品官,且不能是责任重大的繁缺;最后则是不能任教职,不可让富贾出身的财主教书育人。

  而赈粮的标准也定得较高,捐银二百或米一百五十石者,可得九品官;捐银八百或米五百石,以光禄寺典簿用;捐银一千五百或米一千石,以八品笔帖式应却先用;捐银两千五百或米两千石以上,可换取朝廷赐予其本人和家属宗亲的爵位名号等虚衔。

  法令颁布后,的确有多地富贾纷纷纳粮补官,为了避免各地办赈官员借由赈灾之名侵吞扣留以及亏挪赈款,致使灾民无法及时获得赈资进而加重灾情,司渊渟还下令,各地赈捐局的账本都必须上报,且所有在赈灾中被出售的官职,也都必须白纸黑字记录清楚上交审核。若发现营私舞弊者,一律发配服役,情节严重者一律判斩监候待秋后处决。

  司渊渟制定的赈粮法令,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营私舞弊的情况,让灾情得到缓解,然而,最先提出纳粮补官的徐敬藩还是在其中钻到了空子。

  与徐敬藩来往密切的京城米商王世制,他在捐粮时出了极大的力,不仅捐银十万两,更长期开放一米仓供赈粮,随后王世制之子被任官尚宝司司丞,从正六品。之后,王世制之子举荐人才,其所举荐之人得官后再让下面的人进行买官,如此,从京城往下的十三省,被徐敬藩开辟出了一条由他掌控的“官道”,这一整条“官道”以买官而成,徐敬藩更是藉由此敛财过五百万两。

  都察院受楚岳峙旨意,查徐敬藩进而便查到了王世制,王世制手中的所有米行都遭到了彻查,所有账册都被没收细查,在查出了问题之后,王世制被抓,其子不得已只好将王世制私下制作的“纳粮补官”以及这些年来各省各地买官的账册交出,以求保命。

  这账册一交出,都察院再回禀给楚岳峙,楚岳峙当即龙颜大怒,下旨将这一整条“官道”的官员全部革职拿下,丢进大牢中等候处置。

  总共八十九人,眨眼间便全部落狱。

  楚岳峙被气得不轻,却也不能直接就把徐敬藩给办了,便下旨将人召入宫中觐见。

  徐敬藩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败露的一天,当他被王忠领进殿内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便是几个打开大箱子,里面全都是账册。他当场就跪下,朝坐在御座上的楚岳峙重重叩首,开口就是一声极其凄厉地哀叫:“陛下……!”

  楚岳峙压着那烧得他挠心挠肺的怒火,面色冷淡地瞅着徐敬藩,道:“徐阁老年事已高,行此大礼,朕怕是担当不起。”

  徐敬藩一听这话就知自己是逃不过了,抬头道:“陛下,老臣受奸人蒙蔽犯下大错……”

  “行了!”楚岳峙不耐烦地提高声音打断徐敬藩的话,问道:“这些账册牵连数人,且足有五年的账册,查都查不过来,如此骇人听闻的贪墨之案,朕倒想问问徐阁老,此案该如何了结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徐敬藩听楚岳峙的问话,一时拿不准楚岳峙的意思,脑中思绪一转,急忙道:“老臣以为,这账上所牵涉之人都应立即查办,且所贪墨之财应当悉数追缴。”

  “这里面所有的人,都是给钱买的官,这几年里贪的不少,这些人不仅贪,而且还仗着自己顶上有人护着,在京城乃至十三省皆做了不少恶事,徐阁老认为,只要追缴钱财就够了?”楚岳峙起身走到那些装着账册的大箱子前,用手将其中一个箱子重重盖上,在殿中发出“砰”的一声重响,楚岳峙盯着浑身一颤的徐敬藩,道:“贪腐行贿,官官相护,徐阁老,你猜这些账本中,有没有你的名字?”

  徐敬藩是不用想也知道,王世制既然敢瞒着他制作账册,那便是要靠这些账册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既然是保命,自然不是那么好心将他摘出去。这些账册里,只怕不仅有他的名字,还有他儿子乃至徐家其他入朝为官之辈的名字。可楚岳峙此刻如此问他,他实在是摸不透楚岳峙到底是想要杀他还是另有打算。

  脑门上冒出冷汗,徐敬藩颤颤巍巍地说道:“陛下,老臣不知。”

  “不知。”楚岳峙重复了一遍徐敬藩的话,而后走到另一个箱子前,随便拿了一本账册,直接扔到徐敬藩面前,道:“既然不知,那便自己翻翻,看看这上面有没有徐阁老的名字。”

  徐敬藩一下子心都凉了,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去拿起那扔到他面前的账册,他先是抬头看楚岳峙,见楚岳峙面上依旧不显喜怒,又再低头看手上账册,然而他捏着封页,那手抖了许久都未能将封页翻开。

  楚岳峙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他,直接便说道:“徐阁老若是再不翻开,朕便命人来将徐阁老带走了。”

  带走可以是带出宫送回府,也可以是带去大牢,到底带去哪儿,全看徐敬藩自己。

  徐敬藩听懂了楚岳峙的言下之意,一咬牙,硬着头皮将那账册翻开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本账册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匆忙将账册又再翻过十数页,却发现上面不仅没有他的名字,连其余的徐家人也没有出现在上面。徐敬藩狠狠一愣,重新抬头看楚岳峙,道:“回陛下,这上面并没有老臣的名字。”

  “那么徐阁老认为,此案应当如何了结?”楚岳峙再次问道。

  徐敬藩合上账册,回答道:“账册中所牵连之人,不仅应当追缴贪墨之财,还应彻查他们这几年来犯下的所有罪责,并按照大蘅国律例严惩。”

  楚岳峙微微颔首,又道:“如今国库空虚,此次山海关又遭战祸,户部压力极大。只追缴这账册上的人,恐怕还不够。徐阁老,可有想法?”

  徐敬藩知道,这账册上没有他们徐家,显然是楚岳峙的意思,只是楚岳峙虽然是要保他,但也不代表他可以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楚岳峙在这个时候提到国库与山海关之战,他再迟钝也知道楚岳峙是何意,于是说道:“老臣愿捐出家产以填补国库亏损。”

  楚岳峙将第二个箱子合上,而后撩起长袍下摆,直接坐到了箱子上,对徐敬藩说道:“倒也不必捐出所有家产,毕竟徐家不小,可不能就这么倒了。依朕之见,徐阁老就随便捐个八百万两白银,如何?”

  徐敬藩一听,当真是眼前一阵发黑,八百万两白银,已经远超出他这些年所贪之财了,楚岳峙这嘴上说着不需要他捐出所有家产,可实际上就是要把他掏光!

  然而事到如今,也没有他说不的余地,要想保命,保住徐家便只能应下。

  俯身磕头,徐敬藩道:“老臣遵旨。”

  楚岳峙将系在腰间的碎玉握在手中把玩,睨视着徐敬藩问道:“徐阁老,朕今日单独召见你,这意思,你可明白?”

  单独召见,又将徐家从账册上抹去,徐敬藩趴伏在地上高声道:“老臣,谢陛下隆恩。”

  “先别急着谢恩。”楚岳峙说道,他绕这一大圈子,总算说到了这最后一件事,“朕虽下旨重整内阁,但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一时三刻也查不完。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徐阁老这些年想必深谙举荐之道,莫不如明日早朝,再为朕于众臣跟前举荐一人吧。”

  徐敬藩抬起头,却见楚岳峙面沉如水地看着他,身上散发出不可抗拒的威严,平淡地缓声道:“首辅重任,能者居之。前礼部尚书司崇德之子司渊渟,身受不白之冤忍辱负重,在朝多年始终秉持公正尽忠于大蘅国,此次带兵出征前往山海关更是立下汗马之功,是为下一任首辅最佳人选。”

第102章 班师回朝

  都察院奉旨查办贪墨之案,牵连数名大小官员,皇帝楚岳峙在早朝时因此而起雷霆之怒,下旨王世制及其子等人斩立决,其余地方官员皆判斩监候。

  内阁首辅徐敬藩,于早朝上自言年岁已高难再担当首辅重任,故而请旨望皇帝楚岳峙能准他告老还乡,同时向皇帝楚岳峙举荐前礼部尚书司崇德之子司渊渟为下一任内阁首辅。

  此举荐瞬间在早朝引发轩然大波,多位臣子高声反对,然而内阁众臣经过此次整顿,深知帝心难测,楚岳峙登基前跟司渊渟在朝堂上数度争执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最后却是司渊渟与楚岳峙一道入宫勤王救驾,加之楚岳峙虽免去了司渊渟一应职务却同时下旨为司家平反,之后又下旨令司渊渟带兵出征,还令都察院纠劾百官重整内阁,他们便是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楚岳峙对司渊渟,不仅并非欲除之而后快,甚至还大有抬高倚重之意。

  事实上,当初司渊渟带兵出征山海关,那些没在早朝时瞎嚷嚷的大臣并非真的就不反对,而是在心里存了一份侥幸,这司渊渟常年在宫中从未上过战场,此次一去虽说若是打了胜仗会赢得军功,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直接就战死沙场了,到时候便是得了封赏又能如何,人都已经没了徒剩一具残尸。

  可他们是想不到,司渊渟竟能耐到这份上,过去这些年在朝堂上将他们压得死死的也就罢了,如今带兵出征山海关,竟也顺利大获全胜,也没有半点受伤的消息传回。这下可好,如意算盘打不响不说,竟连内阁首辅徐敬藩都倒了,自请辞官还举荐司渊渟。熬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新帝登基本以为能让司渊渟倒台,结果人现在不仅没倒台,身份还高贵了,出征归来又会再次压在他们所有人之上,这真真是让他们心头血都要呕出来了。

  然而再多的反对都没用,楚岳峙登基后,表面上撤了司渊渟的权,司礼监不再涉政,甚至下旨重整内阁,一来二去所有的权势都回到了帝王手中,没有人能真的威胁到楚岳峙的皇权。连内阁首辅徐敬藩都被治了还要装出君臣和睦之像,照着楚岳峙的意思主动让出首辅之位并举荐司渊渟,他们若是再聪明点就该知道,接下来的大蘅国以及朝堂都将会变得与之前全然不同。

  内阁首辅徐敬藩的倒台,内阁的另一派也是忧心忡忡,贪墨之案带来的影响不小,且徐敬藩的举荐也意味着接下来与他们斗的,将会是身份转变后回归朝堂,再次握有议政权并且依旧有皇帝撑腰的司渊渟。再看皇帝的意思,来年怕是又要变天了。

  对于朝中那些反对司渊渟做内阁首辅的臣子,楚岳峙也不跟他们硬碰硬,贪墨之案直接拉出来,那些臣子们谁不带着一点裙带关系,楚岳峙这么一鞭尸,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蔫巴,连着好几日的早朝,凡是够品阶进殿参与议政又持续上奏反对让司渊渟做内阁首辅的朝臣,生是让楚岳峙给治得脱落一层皮,一时三刻都蹦跶不起来了。

  楚岳峙虽是有傅行云、吴永廉及夏志轶等人做帮手,在朝堂上将大臣们治得无话可说,可下了早朝他也依旧被各处的公文奏折、司家与皇甫家两案的平反再审以及贪墨之案的后续,还有司渊渟临走前给他整理好,那些底下朝臣暗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有待整治的勾当给整得大动肝火。

  傅行云、吴永廉及夏志轶几人是三天两头便被召进宫里议事,眼瞧着楚岳峙为了这些朝中之事熬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在收到司渊渟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前两日,楚岳峙甚至在议事时毫无预兆地就流了鼻血,惊得王忠赶紧就去把吕太医请来,生怕楚岳峙就这么把自己熬坏了。

  山海关。

  第二日便要启程返京,司渊渟晨起时便又登上城楼。

  他每日都会在这最高处远眺山海,或看那海天一色的一望无垠,或看另一边连绵成片的大好河山。晨起日出的光将平静将平静的海面照出粼粼波光,若是看向绵延不断的锦绣河山则可见河清云庆的华丽境域。

  这是楚岳峙曾经看过的景色,也是他曾经不敢奢望能看到的景色,花了二十二年,他终于走出了皇城,站在大蘅国的边境,看到了他竭力守护的这片山河大地。

  身后传来不算陌生的脚步声,司渊渟并不回头,只道:“卫副将怎么也有雅兴上来赏景?”

  卫云霄走到司渊渟侧后方,道:“以前将军……我是说陛下,也常常会一个人登高远眺。”

  “嗯。”司渊渟心情不错,听出卫云霄情绪不太对,似乎心中有事,便也不拐弯抹角,问道:“可是有话想说?”

  卫云霄犹豫了一下,像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又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京城如今已经没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所以,末将想留下镇守山海关。”

  司渊渟侧首,淡淡瞥视卫云霄,道:“此事,和皇甫商量过了?”

  卫云霄摇头,道:“尚未。只是末将有一事,想请统帅如实相告,末将想知道,傅书生他可是为了末将才会入朝为官?”能跟在楚岳峙身边多年,再怎样也不会是个愚笨的,他虽是对朝堂之事不敏感,但他总还是了解傅行云的,知道傅行云从来就志不在朝堂,傅行云愿意留下辅佐多半是为了他。

  司渊渟这次统军也算是跟卫云霄并肩作战,最后那一战卫云霄还替司渊渟挡了一箭以致负伤,现在卫云霄来找他问及此事,他倒也不意外,只道:“皇甫家历代都是大蘅国的忠臣,他继承父辈遗志无可厚非,谈不上是为谁做的牺牲,但皇甫重视卫副将也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卫云霄面色略显沉重,说道:“统帅,末将想要精忠报国,但末将不知道,是否会因此而让自己心爱之人为难。”

  “卫副将,本帅知道,于你而言或许多少都会觉得皇甫的心思不好猜,但是,你们二人是经历了生死才走到一起,本帅希望你无论有任何打算,都能好好与皇甫商量,卫副将是个直言不讳之人,皇甫虽然不善表达但必然愿意倾听你心中之言。两人相处,重要的还是坦白与沟通,除了皇甫的妹妹,卫副将是皇甫心中最亲也最爱之人,这些,还望卫副将能记得。”司渊渟与傅行云相识多年,知道傅行云是个做得多说得少的人,他们都背负了沉重的过往,所以他能理解傅行云,只是卫云霄到底还是江湖中来,难免比较难理解傅行云的诸多顾虑与决定,难得卫云霄主动来找他,无论是为了楚岳峙还是为了他与傅行云的友谊,他都愿意多说几句提点一二。

  回身拍了拍卫云霄的肩膀,司渊渟向来是点到为止,知道卫云霄需要时间再自己理清楚,他也就让出城楼这地,让卫云霄独自一人好好考量了。

  次日,司渊渟与周楫、卫云霄等将领带领部分沧渊军与屯田军返京,他们是得胜回朝,与出征时愿以死报国千里奔袭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只是司渊渟虽面上不显,心中其实也想早日回京见楚岳峙,故而返京之路也未有减速太多,领着军队一路策马奔向京城。

  他们要回朝的消息早就送了回去,因此当他们抵达京城三十里外时,已见宰执大臣为他们设宴接风。在京城外的这场接风宴是专为寻常将士所设,而身为统帅的司渊渟以及周楫、卫云霄等人则继续往京城奔去。

  艳阳之下,京城的城门早已打开,而领着群臣与禁卫军在城门口迎接司渊渟等将帅的,正是皇帝楚岳峙。

  城门两侧有许多围观的百姓,有些爬高的百姓在瞧见得胜归来的将领时便纷纷发出了欢呼声。

  在这片欢呼声中,楚岳峙远远看到一身银甲的司渊渟骑着战马向他奔来,身姿飒爽意气高昂,在司渊渟身后还能看到那迎风飘扬的龙镶旗,旗上除了有国号还有身为统帅的司渊渟的名字。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司渊渟,也是司渊渟原本应有的模样。

  不再是站在城墙上身穿斗牛服,神情冰冷漠然地远望他带着将领们凯旋的那个掌印太监。

  楚岳峙看到了,他深爱着那个男人,骑在马背上对他露出了充满自信与骄傲的笑容。

  在距离楚岳峙还有十米的距离时,司渊渟手上缰绳一扯勒停战马,而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飞奔向楚岳峙。

  他看到了楚岳峙泛红的眼眶,也看穿了楚岳峙隐忍表情下汹涌的情感,那是难以自抑充满爱意的思念,也是看到他平安归来的欣慰,更是看到他得胜归来无以言表的感慨激昂。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再让楚岳峙见到了他最好的模样,而这样的重生,是楚岳峙带给他的,是楚岳峙让他重新成为了司渊渟。

  若没有旁人,此刻他定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楚岳峙,告诉楚岳峙他有多庆幸他们都没有放弃让他愿意咬牙坚持继续活下去,还要告诉楚岳峙他心中的爱意有多么的深。

  飘扬的旗帜,百姓的欢呼,还有乐师们奏响的庆乐声。

  司渊渟飞奔至楚岳峙身前单膝跪下,拱手道:“臣,幸不辱命,带领众将士为大蘅国与陛下成功击退敌军守住了山海关!”

  楚岳峙垂眸看着虽在他身前下跪,开口时却仰首向他,笑意张扬的司渊渟,开口时声音是克制不住的微哑:“好,这样很好,真的极好。”

  在司渊渟身后,周楫与卫云霄等人也都整整齐齐地列队而跪,王忠见楚岳峙眼中只有司渊渟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人,急忙将手中圣旨展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礼部尚书司崇德之子司渊渟,率军迎击外番小国,大败燕凉与蒙古族,先以千骑精兵破五万蒙古敌军,后再统军大破十五万燕凉敌军,朕心甚慰,卿立下不世之功,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念卿多年来忠心为国,屡有宿功,今封为内阁首辅,晋中极殿大学士,即日起,入朝议政。另,发饷银三十万两,犒赏三军。凡征战有功者,先卸甲休兵,以待论功行赏。钦此!”

  司渊渟双眸中亮起明耀的光,他与楚岳峙对视着,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再也无法掩盖的耀眼光芒:“臣,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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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快乐呀!

第103章 良辰美景

  迎接以及庆祝得胜的宫宴在礼部的操持下,办得体面又不至于过于奢靡,让楚岳峙很是满意,开席没多久便在宴上夸奖了礼部尚书吴永廉。

  虽说是宫宴群臣参与,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殿内,按规矩,品阶在四品以上的臣子方能入殿,而品阶在五品及以下的臣子则一律在殿外招待。

  当舞姬们开始跳《平定天下之舞》时楚岳峙坐在龙椅上目不斜视,只盯着座下已是众臣之首的司渊渟看。

  因参加宫宴,司渊渟已经换下了身上的战甲,他的官服虽说早已备下,但楚岳峙喜欢看他穿白衣,在城外迎接时又特意新赐了一套纯白衣袍给他,所以此刻他穿着一身白衣参加宫宴,也是无人敢说他的不是。

  那些大臣们并不知道,楚岳峙所赐可不单单是素净的白袍这么简单,若仔细去看,那白袍上是绣了暗纹的,纹路不是别的正是游龙。

  一众大臣都穿着官服,唯有司渊渟一人穿着白衣,再加上他出众的容貌,生是衬托得他仿佛天上下凡而来的仙人般遗世独立纤尘不染。

  尚宝司与教坊司准备的礼乐皆是喜庆的,再配上舞姬们接连不断的献舞,整个大殿内歌舞升平不亦乐哉。

  楚岳峙显然也是高兴得很,下旨赐酒,让光禄寺官员把御酒房里的秋露白、竹叶青以及金茎露都拿出来赐给群臣了。

  殿上的大臣们这段时间以来也是让楚岳峙给折磨得不行,天天早早上朝熬几个时辰尚不退朝,而且还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下一个被楚岳峙整治的人。好容易挨过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宫宴上不少大臣都是一边在对楚岳峙察言观色,一边悄悄松下一点紧绷的神经来享受美酒佳肴,毕竟宫宴馔玉炊金,可不是平常能享受到的。

  楚岳峙是在宫宴举行到一半时退席的,退席前他下旨有念群臣近来辛劳,因此明日早朝便免了,群臣今夜可在这宫宴上尽情放松,欢畅对酬。

  其实楚岳峙提前退席,殿中众臣也乐意,毕竟皇帝高高在上地坐着,谁能安心参宴?皇帝若是走了那便不一样了,至少不会坐在席间还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感受到有束审视的目光在扫射他们,似要看他们会在何时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