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狂 第26章

作者:凉蝉 标签: 古代架空

  李舒:“我也去找渺渺和不烦。”

  栾秋:“山庄里有紧要东西,你得留下来。”

  李舒这时才想起关键处。但又想到自己根本无法进入暗室,两步窜出门外:“放心,不会有人来偷的。”

  栾秋没辙,只得让曲洱留下,三人紧赶慢赶,往四郎镇方向去。

  雨一刻不停。四郎镇的人纷纷想起了去年那场灭顶的洪灾。官兵往山上疏散百姓,栾秋告诉韦问星,没有落脚处的百姓可以暂住浩意山庄,那里地势高,不会被水淹没。

  于笙协助官兵转移老百姓,抬头便看见谢长春和云门馆的弟子们。

  谢长春冲她点头打招呼,转头指挥众人帮忙从废墟中挖人救人。

  “你当心。”掠过于笙身边,他听见于笙低低说了一句。

  停步回头时,于笙已经掠到队伍前面。她声音清脆有力:“都跟我来吧,相互搀扶着,家里还有什么人没出来吗?”

  两人遥遥対了个眼神,各自别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栾秋在废墟附近找到了平安无事的曲渺渺,两人和镇上的江湖帮派着手救人。废墟中哭喊不断,泥石之下许多不再动弹的苍白手脚。

  一时间,四郎镇萦绕着各种混乱的声音。

  “不烦呢?”渺渺问,“二师兄,你看到不烦了吗?”

  李舒心中一沉:“我去找他。”

  半个镇子几乎都被泥石淹没,四周的山隐隐地还有嗡鸣之声。雨水始终不见停。七霞码头的水工们奔跑来去,传递消息:“沈水涨起来了。”

  话语中满是惶恐。

  码头船只不仅是水工船工的吃饭工具,日后赈灾放粮,极为重要。韦问星和霍夫人指挥水工们把船只拉上岸,把固定船只的木桩砸进地里。

  李舒站在雨中,四处张望。

  他只想找到卓不烦。

  泥山塌下来时,不烦和渺渺正在集市上买肉,泥水把他俩冲散了。李舒循着渺渺指的路往前飞奔。

  拐过几处碍眼的废墟,李舒站在一棵歪斜的树上眺望。雨水把他浑身淋得湿透,他冷得不断打颤。这冷让他稍稍回神:苦炼门门主,可憎可恨的大毒物,居然在找一个江湖正道的小弟子?

  这荒诞的感受在他心头风一般掠过,瞬间就消失了——他在倒塌的树丛里看到了卓不烦!

  卓不烦头脸有血,正从树下拖出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李舒心中一喜,忙朝那个方向掠去。

  “不烦……”他的声音被狂风和暴雨吹散,寻到目标的喜悦在看清楚不烦身后的人时,变作了愤怒和恐惧。

  曲青君如蛇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卓不烦身后,在不烦回头瞬间,把他打晕了。

  她低头摸不烦脖子,似是在确认他是否已经昏厥。她腰上有佩剑,手中却另有一把软而薄的武器。随着手腕振动,那武器忽然绷得笔直,就要往卓不烦胸口刺去。

  豪雨中忽然有几枚石子激射而来,曲青君撤身后退,不料那些石子轨迹古怪,竟然还会拐弯。她举剑当当挡下,石子中带的内劲震得她虎口生疼。

  “……‘明王镜’。”曲青君轻笑,看向刚刚落地的李舒。

  李舒一出手就知道不妙。

  他此番到大瑀来,自从住进浩意山庄,就不断出现自己无法控制的“不妙”。

  射向曲青君的石子蕴含了“明王镜”的内劲,虽然能击退曲青君,可也必然会暴露自己身份。

  落在卓不烦身前,李舒一颗心正疯狂跳动。他一摸卓不烦脉门,便知道他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但刚刚看到的一切仍令他惊愕。

  曲青君想用来杀不烦的,正是他遗落且一直无法找回的软剑“炎蛇”!

  “好仗义啊,苦炼门门主。”曲青君笑道,“邪魔外道,竟然为了救一个毫无用处的浩意山庄小弟子,在我面前亮明身份。”

  李舒被她的杀气激得汗毛直竖。紧张与兴奋同时充盈了他的血脉。

  “没有‘星流’,没有炎蛇剑,你用什么跟我打?”曲青君说完,忽然挑了挑眉,“哦?”

  李舒用足尖,挑起了卓不烦落在地上的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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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栾秋:李舒……可疑。

  看一眼追缉令,放心。

  栾秋:李舒……好可疑。

  又看一眼追缉令,大大放心。

  明夜堂里,沈灯也在看追缉令。他问阮不奇:岳莲楼把英则画成这样,对剧情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阮不奇抠抠鼻子: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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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发现大家有一点点误会:前两张栾秋喝醉酒,只是动手那个那个而已。

第27章 对峙(2)

  虽然只是木剑,但被卓不烦认真护理,抓在手中并无木刺。剑柄光滑,是卓不烦日日夜夜握着它练习的痕迹。

  李舒运起“明王镜”,充沛内劲充满全身。

  “明王镜”是一种十分霸道的内劲,取神佛愤怒之化身“明王”为意义,而人被喻为“镜”,映照出神佛忿怒之相。情绪越是激动,怒气、恨意越是强烈,它的威力也就越大。

  李舒的衣服头发在雨水中鼓荡,他无法忘记曲青君举剑刺向卓不烦的瞬间。不明白为何有人対这样的孩子下手,不明白她身为正义的江湖正道为何会做这种事,更不明白她如今怎么还能神情自若,沉稳微笑。

  “原来是你。”李舒开口,因“明王镜”遍布全身,他的声音嘶哑,“你就是杀曲天阳的凶手!”

  两人同时起身!

  曲青君手持铁剑,与李舒的木剑擦肩而过。李舒并不打算和她硬碰硬,木剑一偏,擦过曲青君手背,削下她的覆手护甲,随即立刻变招,剑尖刺向曲青君脸面。

  这是非常危险且奇特的剑招,李舒身上所有弱点几乎都暴露在曲青君面前。曲青君侧剑一扫,逼退李舒。不料密密雨水中忽然有银光闪过。曲青君接连后跃三次,躲过了李舒射来的针。

  那是商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交给李舒的暗器。李舒曾想过在栾苍水身上使用,但没料到直至今日才有出匣机会。

  曲青君不仅躲过了锐针,指间更是直接勾住一根细看。针长、尖锐,锐利处还有细细倒钩,仿似一个小鱼钩。

  “好暗器。入体之后再用‘明王镜’吸出,正好造成失血的大伤口。真是毒辣。”曲青君观察那暗器,笑着说。

  话音刚落,李舒忽然消失了。

  他速度极快,趁曲青君注意力尚在暗器之上,踏着松软山体跃到曲青君背后,举剑直刺!

  曲青君回身格挡,两人在暴雨中连対数十招,李舒再次射出长针。曲青君已有准备,一手亮剑挑向李舒足尖,一手抓过那些无声的长针。

  李舒身体忽然一缩一矮,长手伸向曲青君胸口。

  两人在瞬间相碰,瞬间离开。李舒落回曲青君与卓不烦之间。

  曲青君笑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也有一片真心。”

  李舒夺回的,正是她那日抢走的、属于栾秋的玉佩。

  玉佩瞬间被雨水淋湿,李舒来不及细看,放入怀中,轻轻按了按。

  他为栾秋夺回这个,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是在接近曲青君时忽然听见那玉佩中金珠摩擦之声,下意识便伸手去掏了。

  李舒心中有惊异:他的“明王镜”练到第七重,但此前的动作、力量都没有今日这么出色,。丹田中内劲循环涌流,源源不绝,他隐隐有一个感觉,或许自己能够冲破第七重到第八重这个生死关口。

  “你的‘明王镜’练到了第几重?”曲青君忽然问,“六?还是七?”

  她挽了个剑花,雨水落在剑上,纷纷溅开。

  “可怜啊,英则。”曲青君继续说,“你并不是苦炼门中武功最强之人,甚至不是最聪颖之人。有小聪明,无大智慧,否则也不会因为要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而在我面前暴露身份,更不会因为贪恋浩意山庄的一点儿虚妄情意、一把没了可以再做的武器,白白错失了保全性命的机会。”

  李舒跳过她责备自己的一切词句,准确抓住关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武功最强的人?”

  “以你如今的‘明王镜’功力,根本不是我的対手。”曲青君抬起利剑,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杀气与剑气如风暴般从她足下卷起!

  于笙、谢长春和栾秋,在废墟中忽然一凛。

  谢长春立即挡在于笙面前。于笙已经带了一队人到浩意山庄,让曲洱仔细照顾他们住下,此时正在废墟堆里和栾秋一同找人救人。她拨开谢长春的手:“栾秋,不烦去哪儿了?”

  “李舒在找他。”栾秋从泥石里抱出一个昏迷的中年人,交给云门馆弟子,“我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山体忽然发出巨响。三人来不及再说,立刻拎起现场的官兵和百姓后撤。才奔出百米,回头再看,原地已经被崩塌的泥石掩埋。

  雨还在下,来不及逃跑的人在石块下□□痛呼。栾秋顾不得远处的杀气,立即着手救援眼前之人。

  李舒冷汗涔涔。

  他被曲青君的杀气笼罩,瞬息间本能地想起过去曾体验过的毛骨悚然。

  死亡就在他的面前,隔着一片泼天大雨。

  他不能逃避,身后是昏迷不醒的卓不烦。

  然而两个声音在他心头争吵,一个让他立刻逃离,卓不烦算是什么东西,救他也没有任何意义;一个让他留下抗敌,曲青君善恶不明,他李舒总不能看着一个孩子因自己保护不力而丧命。

  李舒头疼欲裂。他的本能命令他逃跑,然而被浩意山庄那贫瘠米粥、咸鱼菜干养出来的一点点留恋之心,像桩子一样把他双足死死钉在原地。

  剑招铺天盖地。浩意山庄独门心法“神光诀”,曲青君已经练到了第九重。

  “‘明王镜’有十重,‘神光诀’也有十重。”密雨中一番対打,李舒听见曲青君平平稳稳地说话,“由七到八是生死关口,二者皆同。你没过关,不过一个武功较好的凡人,怎么与第九重的我斗?”

  她剑招未老,忽然生出无穷变化。李舒天天看栾秋练浩海剑、于笙练浩然枪,已然看出曲青君剑招中蕴含枪法的变化,应対起来虽然吃力,但也没让曲青君讨到任何便宜。

  “人人都想练到第十重,但你可知道,‘明王镜’练到第十重,会发生什么事?”曲青君再次变招,这回用的不再是浩意山庄的武功,“由九到十,是第二个生死关口……”

  “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李舒忽然怒吼,“你为了栽赃我,竟然用炎蛇対不烦下手!你枉称江湖正道!”

  他忽然爆发一股大力,与曲青君当当当连过十余招,招招使足力气,将曲青君逼退,两人渐渐远离卓不烦。

  “……真是善良。”曲青君大笑,“如此善良,近乎愚蠢!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苦炼门门主?”

  “是了,我不够格——你可以!”李舒冷笑,“你当年就是这样,用苦炼门的武器刺杀自己的大哥吧?栽赃到苦炼门身上,让我们平白无故,背了十几年的黑锅。”

  “不,不是我。”曲青君坦白而真诚,“怎么?抚育你长大的那个人,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段辉煌往事?”

  她起身后跳,暴雨中如一尾穿水而过的白鹤,两袖忽然迎风一招,数道银光激射而出。

  李舒心口一悚:是他的长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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