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有归处 第16章

作者:语笑阑珊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古代架空

  梁戍从她手里接过点心匣子:“扣你十天月银。”

  “啊?”程素月哭丧着脸,“我下回不骂它了行不行?”

  “不行。”梁戍翻身上马,“让你长点记性,省的以后再胡言乱语。”

  “可是……”程素月眼睁睁地看着玄蛟一路绝尘而去,带着对十天月银的心痛嘟囔,“可是我又没说错。”

  那山上确实没有媳妇啊!

  只有柳二公子的小红马,最近心情还不太好,因为阿宁想让它减减肥,所以削减了不少夜食。此时它正在马厩里咀嚼着没滋味的干草,听见远处传来玄蛟的嘶鸣,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柳弦安也听到了玄蛟的叫声,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让后面排队的百姓先回去吃饭,下午再来。自己则一路回到住处,果然见桌上多了个点心匣子,洗净手打开之后,一只一只的小兔子分外可爱。

  梁戍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小壶酒,香气浓郁,上头贴着红色的封签。

  柳弦安问:“城中有人成亲?”

  “谁会选在这种时候成亲,要什么没什么,酒楼里怕是连席都凑不出十桌。”梁戍道,“是石瀚海在树下埋的酒,他侄女成亲时用了一些,这是剩下的。”

  “原来是女儿红啊。”柳弦安倒了一小杯,“沾点喜气。”

  梁戍皱眉:“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柳弦安抿了一小口酒:“说了一早上话。阿宁治好了桑延年的惊惧病,他今晨主动提出要来帮忙,我就让他坐在一旁看着,顺便讲了取蛊虫时应该注意的事情。”

  “听懂了吗?”

  “没有。”柳弦安道,“我并没有问,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半句都没听明白的。 ”

  梁戍暗自摇头,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柳弦安吃完两三个米糕,肚子一饱,就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梁戍问:“在想什么?”

  “啊?”柳弦安心虚地回神,“没什么。”

  梁戍道:“看着不像是没什么。”

  柳弦安嘴硬:“确实没什么。”

  但也可以勉强有一有。

  他斟酌再三,又捏起一块米糕,假装很不经意地说:“我有一位朋友。”

  梁戍一笑:“好,你有一位朋友,然后呢?”

  “然后他总是在洗澡,一洗就洗很久。”柳弦安问,“王爷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梁戍看着手中酒杯:“或许是他觉得自己身上罪孽太多,杀气太重,所以想洗掉一些。”

  柳弦安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竟愣了。

  “不对吗?”梁戍看着他,“那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吧,总归一个人若是觉得自己干净,是不会一直洗澡的。”

  柳弦安便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梁戍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像敲门一样,在他脑袋上叩了三下。

  柳弦安不解:“王爷做什么?”

  梁戍道:“叫你这位朋友出来,别再洗澡了,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徒增烦恼而已,倒不如与我们共饮一杯。”

  柳弦安说:“王爷怎么知——”他原本想问,王爷怎么知道一定是大道中的朋友,可转念一想,也对,自己在现实里没有朋友。

  梁戍笑着问:“出来了吗?”

  三千大道中的柳二公子闭起眼睛,将湿漉漉的骁王殿下从水潭里使劲拽出来,又让他穿了件大袍子。

  “出来了。”

  不仅出来了,还被塞了一小壶女儿红,一只香甜的兔子米糕,待客待得极为周到。

  梁戍举起酒杯,对着空气一碰:“那请他喝酒。”

  柳弦安也有样学样。

  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和另一个世界里的骁王殿下喝起了酒,就是柳二公子比较累,得两头跑。

  酒壶很快就空了,阿宁在外头提醒,说百姓们已经重新排好了队。

  “去吧。”梁戍站起来,“有空问一问你那位朋友爱喝什么酒,下次我再送一壶。”

  柳弦安答应:“好。”

  他打开门,目送梁戍一路离开。阿宁悄声问:“公子,你和王爷聊什么了,怎么两人看着都这么高兴?”

  “没什么。”柳弦安装模作样地摆手。

  阿宁无语地说:“可公子你都笑成了这样。”

  “哎呀,就是,”柳弦安靠在门框上,想了一会儿,“第一次有人陪我的朋友喝酒。”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骁王殿下其实是在自己陪自己,但他并不知道的嘛,却依旧愿意三人共饮,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阿宁立刻申请:“那下回我也要陪公子的朋友喝酒。”

  柳弦安捏住他的一点脸颊:“你先前怎么不提?”

  阿宁冤枉得很,先前谁能想到,只存在于精神里的贤者们,竟然还有与现实中人对饮喝酒的需求。不过话说回来,公子现如今的世界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还不知要被修建成什么样。

  唉,头疼极了。

  柳弦安心情很好,摸摸他的脸:“走,继续干活。”

  “哎!”阿宁背起药箱,又叮嘱,“公子下午还是尽量别再说话,听听声音都成什么样了,讲得再细致,那位桑大夫也不懂,就连百姓都看出来了,有好几个人都在偷偷笑他呢。”

  “还是讲一讲,反正也不累,就是费点嗓子。”柳弦安说,“愿意学总是好事。”

  结果到前院一看,得,人压根没来。

  没来就没来吧,反正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这位桑大夫都并不是很重要。柳弦安给自己泡了壶胖大海茶,就继续替百姓取蛊,桃花也带着一兜子的米糕来给大家分,分到了队伍的最末位,一名大婶将她揽进怀里:“怎么看着没精神了?”

  “头晕。”桃花细细地说。

  “哟,怕是中暑了。”大婶擦了擦她额上的细汗,“让你不要在太阳底下跑吧,是不是中午玩得太热,后头又贪凉去阴房里了?”

  桃花被说得不好意思:“嗯,下回不了。”

  “下回下回,就知道嘴里说下回,玩起来比谁都疯。”大婶笑着打了她一巴掌,“快些回房躺着吧,别再到处乱跑了,等我排到前头,替你问问阿宁小大夫,让他开点降暑的药,明天就好了。”

  桃花答应了一声,一个人朝住处走,却好巧不巧,又碰到了正坐在路边发呆的桑延年。

  “桑大夫。”她奇怪地问,“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这里凉快。”桑延年抬手将她叫到自己身边,“脸色这么黄,你病了?”

  “嗯,花婶婶说是中暑又贪凉,要我回去睡觉。”

  “那我替你看看吧。”桑延年道,“这不是什么大病,吃两副药就会痊愈。”

  桃花乖乖将腕子伸给他。

  桑延年试了片刻,眉头却皱起来,似乎不像是普通中暑的脉象啊。

  他仔细分辨询问着各种症状,差不多是用尽生平所学,最后终于在暑热之外,又得出一个“痰热郁肺,气血瘀阻”的结论,大大松了口气,让桃花先回房歇下,自己则去了药房取药煎药。

  一边煎药,一边愤愤不平地想着,哪家大夫能随随便便就解蛊毒了?大家平时不都是正经在治这些常见的病?

  他端着药,亲自送到了桃花房中。

  而前院的柳弦安与阿宁仍在忙碌,并不知道后头正在发生的事情。花婶婶是排在队伍最后的,等轮到她时,天都差不多要黑了。

  “桃花中暑了?”柳弦安接过布包,对阿宁说,“你去替她看看吧,还剩婶婶一个人,我来帮她取蛊虫。”

  “也行。”阿宁解下围裙,“那我再去厨房烧一壶水,公子回来好泡一泡手。”

  后院里静悄悄的,因为痊愈的百姓已经分批下山,所以这里也没住多少人,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就更加空空荡荡的了。

  阿宁敲了几下房门,见无人应答,便自己推开:“桃花,你在睡觉吗?”

  床帐里没有动静。

  “桃花?”阿宁又喊了一声,也不知怎么,他突然就觉得这间暗沉沉的屋子有些诡异,像是哪里都不太对。

  “桃花!”

  ……

  山下,梁戍正在向石瀚海勒索好酒。

  可怜的石大人快哭出了声,不是下官不给,是当真没有了,酒这种东西,哪怕当场立刻酿,不也得等个一两年?

  骁王殿下慢条斯理:“但是本王要请客。”

  石瀚海已经听了十几回这句话,他耳朵都要起茧,绝望地想,那王爷不如把我给烹了吧,看看能不能招待这位贵客。

  两人正在说着,程素月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爷,石大人。”她低声道,“山上出事了。”

第18章

  桃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她的娘亲已经赶上了山,此时正坐在旁边抹泪。

  花婶婶也手足无措:“这早上看着还好好的, 下午的时候有些发热没精神, 我当是中暑了, 就让她先回来睡觉,想着等阿宁大夫闲下来时, 再抽空瞧瞧,怎么就……唉!”

  “中毒了。”柳弦安把她的手腕放回被子,又翻开眼皮看, “这一天都吃了什么?”

  “大锅饭, 所有人吃的都一样, 对了, 还有那包米糕,会不会是米糕有问题?”

  柳弦安摇头:“米糕有许多人都吃过,也包括我, 不是米糕,不是大锅饭,再想, 还有什么?”

  “确实没有了。”旁人七嘴八舌,“这山上不比山下, 也没有哄小娃娃的零嘴,谁都没本事找出多余的吃食。会不会是桃花自己贪玩,到外头采了什么有毒的果子和蘑菇?”

  倒是的确有这种可能。

  只有桃花娘急道:“我家丫头没有在外头乱吃的习惯, 她被我与她爹惯得一向嘴刁, 连正经买的果子都不愿吃,又爱干净, 怎么会胡乱摘野东西往嘴里塞?”

  “但她确实中毒了。”柳弦安说,“而且极为严重。”

  “啊?”桃花娘浑身一软,差点滑到地上,花婶婶赶忙搀扶住她,拍着背安抚了两句。

  柳弦安继续道:“要解毒,就要先找出是中了什么毒,否则仅根据脉象,我无法判断具体是由何物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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