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第102章

作者:埃熵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甜文 古代架空

  因地势的关系,冬日里的鹤拓城内依旧是碧草如茵,高大的望天树四季常青,倒是垂坠其中的不少藤蔓枯黑变硬,几天前,乌宇恬风就带着手底下的勇士着手砍断了那些不甚牢固的枯枝。

  无论北境、中原还是南境,岁末总是一年中最闲适的时光。

  今日的凌冽换上了桑秀几个专程送来的一套盛装——最外层是一套对襟藏蓝的夹绒狐裘袄,里头是一件青色直统的长袍,袖口收束、用五彩线绣了一圈漂亮的杜鹃花。

  而苗人盛装,最要紧是身上的银饰和包头用的头帕。

  桑秀的几个姐妹原想亲手给华邑姆绣上一条蝴蝶纹头帕——她们族中最受尊敬的阿哥都会包这个,但桑秀想了想,觉得来自中原的华邑姆长发披散的模样更出挑,便改用了额饰。

  蓝青色布面绣蝴蝶纹,用银质链子如抹额般束在脑后,额前悬一枚弯弯的上弦银月,中坠上一枚珠状银穗,脑后则顺着墨色长发垂下两串银珠。

  摇曳的银穗和弯弯的银月,华丽而不艳丽。

  凌冽眉眼本就清冷带着一抹疏离,但添上这一条额饰后,反而更像是个生在南境、长在南境的俊俏儿郎。

  桑秀和姑娘们帮凌冽梳妆打扮好后,向两侧退开。被一群姑娘围在中间伺候的凌冽多少有点无措,他眨眨眼,下意识看向等在外围的小蛮王。

  今日的乌宇恬风也着了盛装,他身上是藏蓝色的一件交领长袍,腰间系着一圈圈的皮带和银链,裤缝边儿悬垂着凌冽送他的螭纹佩,肩膀上则披着一条完整的灰狼皮,金色的长发用银冠高束,整个人看上去既野性又斯文。

  “怎么样?”桑秀的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好不好?”

  凌冽甚至来不及忐忑,乌宇恬风就急匆匆扑到他身前,小蛮王用戴着皮质臂甲的手捉住他的,翠色眼瞳瞪得老大吗,“哥哥,你是不是想下不来床?”

  他说的是中原官话,桑秀几个听不懂。

  但凌冽还是瞬间就被臊得两颊通红,凤眸带着水色狠狠剜他一眼。

  “我家漂亮哥哥,当然穿什么都好看,”乌宇恬风轻咳一声,转头冲桑秀几个表示感谢,等姑娘们欢天喜地得走了,他才又俯下身,凑近凌冽耳畔、压低了声儿坏笑道:“当然,不穿最好看……”

  “……”凌冽忍无可忍,伸手拧了他耳朵半圈。

  乌宇恬风混不以为意,反哈哈笑着,哼起了他从前总爱唱给凌冽听的小曲儿——

  “心像那石子投进河哟,只盼阿哥来许诺喂,阿妹想阿哥。”

  这会儿,他们是在苍麓山下,附近都是前来夯特节热闹的各地苗民。他不唱还好,一起调儿就好像触碰到了泄洪的阀门,一整片草原上,很快此起彼伏地唱起了同一首情歌。

  层层叠叠的歌声里,全是热忱炙热的滚烫情谊。

  凌冽瞪了小蛮子半晌,最终还是撑不住,被他逗乐,他笑着摇摇头,在心里想——哪有这样高高大大的男人,上赶着来当他“阿妹”的,当真是寡廉鲜耻、浑不知羞。

  今日是个朗日,无云的碧空澄澈得没有一丝云。

  南境的冬日比北境和京城好上太多,只要在日光下,即便距离雪山如此之近,凌冽也没感觉到很凉。

  大锦北宁王其实畏寒得很,从前在镇北军中,他忍着,不想叫待他恩重如山的郭老将军难堪,也不想被军中兄弟们看扁、说他娇生惯养。后来身负重伤、拖着残躯归京,即便寒入骨髓,他也只能绷着脸忍着。

  如今裹着狐裘,身上披着长绒牦牛大氅,膝盖上盖着一张棕熊皮褥子,凌冽捧着手炉,一点不觉得天寒,甚至掌心还在微微发汗——

  乌宇恬风之前就同他讲过夯特节的传统,圣山上除了雪豹、雪原狼、白狐和灰兔,朝南一面较缓的山坡上,还生长着不少只有圣山上才有的植物,比如枝干翠绿、冬天成熟的银莲果。

  凌冽原不想上雪山去,今日山下也有歌舞和摔跤。

  他实在懒得动弹,窝在翠屏前就顾着喝炭盆中温着的鲜牛乳,但金灿灿的小蛮子半点闲不住,他看着上山的小勇士们成双成对、说说笑笑地走在一起,终于忍不住坐到凌冽身边,伸手拽他衣服:

  “哥哥——”他拖长音。

  “你想去就去吧,”凌冽掰下一枚杏干,“山路湿滑,轮椅不好走。”

  他讲道理,但乌宇恬风不讲道理。

  小蛮子不依不饶地将大脑袋蹭到他怀里,捉着他的手指挨个亲亲。然后,乌宇恬风掰着他的手指头,软糯糯嘟哝道:“别人家的阿哥,都是要带自己心爱的阿妹一起去的。”

  凌冽:“……”

  “哥哥明明都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儿了,却不愿意陪我去山上走走,”乌宇恬风一吸鼻子,翠色眼瞳微垂,大脑袋耷拉得极低极低,“唔,我好可怜好可怜哦——”

  凌冽噎了一下,感觉嚼着的杏干有些泛酸。

  “唉,山路是很湿很滑,但我能抱着哥哥背着哥哥啊?或者哥哥坐我肩头,我们一定能摘到最高、最甜的那枚银莲果,羡慕死那些小矮子……”

  听听,这哪像一国大王该说出来的话。

  “你说得倒轻巧,”凌冽放下手中的杏干和鲜牛乳,“抱我背我的,你怎么带你的长弓啊?”

  乌宇恬风一听这个,就知道他的漂亮哥哥心软了,他暗暗握拳,乘胜追击,“哥哥就不能帮我背着吗?我背哥哥,哥哥背长弓,都不耽误嘛。”

  “……”凌冽叹一口气,晓之以情,“我这么大个人,被你这样又抱又背的,不羞么?”

  小蛮子撅了噘嘴,十分不解,“明明哥哥都跟我做过更羞的……唔?”

  凌冽飞快喂给他一块杏干,堵住他这浑不知羞的嘴,“……行了行了,别念经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乌宇恬风眼瞳亮起来,他张开双手欢呼一声,“好耶!我的漂亮阿哥要陪我上山啦!”

  他声音不大,却还是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凌冽原就被他逗得面色微赧,这会儿更是双颊都烧红,他愤愤斜小蛮王一眼,低喝道:“……什么阿哥,别乱叫!”

  乌宇恬风才不在意,他扬扬头,冲每个投来眼光的苗民报之以骄傲一笑——他的漂亮哥哥好看,能邀请这么好看的人陪他上圣山,他才不丢人呢!

  两人稍稍收拾了一番,凌冽认命地背上乌宇恬风那柄牛角大弓,然后任由小蛮王高高兴兴地背着他,堂而皇之地走上了苍麓山。

  冬日的苍麓山雪线降得很低很低,没走几步,山路上的积雪就已能覆盖住乌宇恬风的脚面。

  凌冽趴在小蛮王背上,看着他靴上越来越高的雪渍,以及脚下明显有人清理过的山径,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圣山中轮椅并不难行,乌宇恬风也并不是非背他不可。

  只是小蛮子不想他弄湿裤脚,更不想他被雪水冻着本就受伤的双腿。

  凌冽抿抿嘴,搂着小蛮王肩膀的双手紧了紧。

  乌宇恬风只笑,半点没吱声,他稳稳地托着凌冽,缓缓地往圣山较缓的南坡前进——他本就不是来打猎夺魁的、带长弓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哄哥哥安心。

  冬日里的银莲果冰甜可口,中原再地大物博,也不会有这样好吃的果子。

  他的漂亮阿哥喜欢好吃的果子,这个他从初次见面时就知道。

  两人走走停停,乌宇恬风怕凌冽胡思乱想,便适时地开口,同乖乖趴在他背上的凌冽介绍圣山上的一草一木:这块石头他小时候玩过捉迷藏,那片被雪覆盖的草坪下面春天会开浅黄色的花朵……

  凌冽听着,神思便被乌宇恬风牵走,再没想旁的事。

  如此逛了小半座山,两人还在路上意外遇见了索纳西:

  小勇士一手拿着他自己的□□,一手牵着个五岁上下的女童。小姑娘看见他们,怯生生地躲到了索纳西身后。

  “华邑姆、华泰姆,”索纳西行礼,笑着摸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这是阚部首领的小女儿。”

  提到阚部首领,凌冽和乌宇恬风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憾色。

  不过那小姑娘倒生得灵动可爱,虽躲在索纳西身后,但还是红着小脸、声音极细地冲两人行了礼。

  索纳西说她想上山来给离世的父亲祈福,但家里的阿兄阿姊们都想着在夯特节上夺魁、拔下头筹不给父亲丢脸,便没人愿带她来。

  小姑娘眼巴巴地站在圣山入口,一见索纳西,就想起这个大哥哥曾给他们家送过父亲遗物,便大着胆子上前搭话,将自己的心愿说了——阚部其他家眷她不敢去拜托,生怕叫阿兄和阿姊知道了骂她不懂事。

  “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索纳西解释完,冲两人挥挥手,“我们先过去,天冷了,我还要带她早些下山去,华泰姆和华邑姆你们也小心——”

  再往南一段的雪被很浅,索纳西牵着小姑娘慢慢地走,小姑娘仰起头问了他什么,他被逗笑了,忍不住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两人一高一矮的背影落在乌宇恬风眼中,他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哥哥收了个好徒弟。”

  南坡地势平缓,银莲果树林立,老人和小孩都喜欢走南坡。但这边能几乎遇不上什么猎物,甚至连灰兔都不会选择在土壤湿软的南坡打洞。

  索纳西身上明明带着足够数量的弓箭,却在遇到了小姑娘之后,坦然选择了放弃,陪着小姑娘前往这片根本没有猎物的南坡,混在老人孩童中,给她们采摘高处、更甜一些的银莲果。

  能捕捉到强大的猎物,固然是英雄。

  但怜悯弱小,常怀慈悲柔软一颗心,才是最难能可贵。

  凌冽明白乌宇恬风心思,也勾了勾嘴角,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乌宇恬风并不认同,他背着凌冽继续走,沉沉的声音被疾风吹散,“大巫果然没算错,哥哥就是我南境蛮国注定的华邑姆。”

  凌冽横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想同他多废唇舌。

  乌宇恬风心里却知道——在凌冽没来南境前,阿曼莎倨傲且自负、乾达和百越国虎视眈眈,边境上几座城池因黑苗的存在而变乱不断,而几部首领之间虽然和睦,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团结。

  这些变化,凌冽从中原来自然不知,他却一点点都看在眼里。

  乌宇恬风托着凌冽往上垫了垫,他由衷感谢圣山、感谢世世代代护佑他们的蚩尤大神。

  疾风过境,圣山南坡上又下了一阵雪。

  乌宇恬风不愧是从小生活在圣山上的人,他多少知道自己来自中原的哥哥面皮薄,不想叫更多人看见他们眼下的亲密,所以他多绕了小半个山坡,带着凌冽到达了南坡偏东北的一片人迹罕至的银莲果林内。

  林中的雪面干净整洁如镜,其中只有小蛮王一人的足印。

  银莲果树生得并不高,枝干都是墨绿色,挂果的枝头上落着不少冰晶,林檎大小的银莲果晶莹剔透,雪白的外皮隐约能够看到里面橘瓣一般抱在一起的嫩白色果肉。

  乌宇恬风将自己身上的狼皮拆下来,找了块较高的石头垫着,才将凌冽背过去放下来。

  他拍拍手,双手插在腰间、眯起眼睛来细看了片刻,而后动作飞快地攀上一株果树,一跃而起、出手如电地从最高的枝头摘下了一枚圆润饱满的银莲果。

  果树被他的动作惊动,簌簌落下了纷纷雪片。

  坠落的白色落雪洒在小蛮王脑袋上,像是滚落在金纱上的点点银珠。

  凌冽看着,唇角微扬:多么赏心悦目。

  乌宇恬风根本不知凌冽在想什么,他剥开银莲果的皮、一抬头,却见他家哥哥坐在满树银花下,冲他笑得很是温柔。

  他从来都喜欢凌冽,从宣郡驿站偷偷一瞥开始,他的漂亮哥哥就哪哪都生在了他的心尖。

  这般温柔的笑他可从来没见过,捧着果子就情难自制地上去重重地亲了凌冽一口。

  凌冽眨眨眼睛,而后闭上眼睛,笑着回应了小蛮王的吻。

  一吻终了,两人的发顶都覆上了浅浅一层白雪。

  凌冽看着乌宇恬风,伸手想将他头上、肩上的落雪掸去,却被乌宇恬风捉住,小家伙亲昵地将他摁入怀中:“这样,我和哥哥算不算共白头?”

  绿宝石般的眼睛亮亮的,长长的睫帘上还挂着小冰珠。

  凌冽看了半晌,没说话,只贴过去轻轻蹭蹭小蛮王脸颊,在心里轻叹一句:小傻子。

  他朝同沐林间雪,你我也算共白首*。

  这是不得已天各一方的眷侣的无奈缱绻,他们俩明明近在咫尺的紧密相拥,怎能这般瞎用。

  乌宇恬风见凌冽眼含埋怨,便知自己这句话用差了。

  他也矮身蹭了蹭凌冽的脸颊,在那挂着雪色冰晶的睫帘上亲亲啄了一口,“恬恬没念过几年书嘛,往后岁月还要请哥哥多多指教啦。总之,我要同哥哥此生长久,白头到老,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凌冽被他逗笑了,终于摇摇头,主动凑上去,重重地亲了他一口。

  乌宇恬风采摘下来的那枚银莲果很大,雪白色的果瓣饱满而甜爽,吃起来凉冰冰的带着一点奶香。乌宇恬风和凌冽分着吃了一个,最后将剥下来的果皮埋到了雪下。

  之后,小蛮王以手握拳,单膝跪在雪中,嘴里嘟嘟哝哝地冲圣山说了一堆话。

  端看他那虔诚的神情,凌冽揣测这是在向神明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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